試論蘇軾詩歌中的飲食之趣

⊙林佩雯 ［華南師范大學(xué)，廣州 510000］

南宋詞人劉辰翁在《辛稼軒詞序》曾大力贊揚蘇軾的作品“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如此這般備受贊揚的蘇東坡，其顛沛流離的一生也充滿著傳奇色彩。1037 年，蘇軾出生在四川眉山這一鐘靈毓秀之地，家中對文化教育的重視造就了蘇軾自幼飽讀詩書的特性，其母程氏對蘇軾的影響很大，時?！敖桃詫W(xué)問，畏其無聞”，使他早期就顯示出過人的創(chuàng)作才能。進(jìn)京赴考后，蘇軾一時名動京城，更被其師歐陽修大力獎掖“他日文章必獨步天下”，此時蘇軾詩歌的創(chuàng)作內(nèi)容多抒發(fā)政治豪情，對國家政事針砭時弊，整體風(fēng)格豪放超逸，純飲食詩歌的創(chuàng)作數(shù)量相比之下就較為稀少。烏臺詩案后，歷經(jīng)黃州、惠州、儋州三度貶謫，蘇軾從高居廟堂的朝廷重臣淪為客居偏遠(yuǎn)海島的芝麻小官，因此，他的足跡也得以遍布全國，蘇軾的飲食詩歌中的大部分杰出作品就是在被貶時期創(chuàng)作的，此時蘇軾詩歌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逐漸轉(zhuǎn)向質(zhì)樸而清淡、溫暖而寬和、透徹而深入，體現(xiàn)在他的飲食詩歌上，便是他將對生活的熱愛與隨緣自適、知足常樂的人生觀融入對食物的品味與飲食詩歌的創(chuàng)作中。蘇軾始終以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去嘗試各地的美食，從中窺探食物品相與制作過程的奧妙，以獲取人生的趣味，從而慰藉他顛沛流離的貶謫生活中的心酸與苦楚。蘇軾喜愛品嘗美食，卻不僅僅局限于享受食物帶來的感官上的美味；蘇軾喜好議論美食，卻不是輕描淡寫的泛泛而談，而是在親自動手的基礎(chǔ)上寫下一首首膾炙人口的飲食詩歌，并于其中抒發(fā)他所領(lǐng)悟的人生哲學(xué)。

蘇軾在貶謫時期創(chuàng)作的飲食詩，可謂蔚為大觀，內(nèi)容包括刻畫食物的外形、描寫食物的制作過程、借食物抒發(fā)自己對生活的感慨，等等，取材既有富貴人家常見的茶、酒、肉，也有平民百姓用來充饑的炊餅、豆粥、饅頭等。蘇軾常常自稱“老饕”，由此看來，他對自己的善食知味頗為得意。每當(dāng)遇到令他眼前一亮的食物，他的味蕾就會被立刻打開，同時打開的還有他探尋美食的好奇心以及對人生的感悟。蘇軾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著美食和生活，因此他的飲食詩歌往往流露出他的真性情，正如他本人寫過的一段話：“凡物皆可以觀，茍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zhèn)愓咭?。鋪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飽。推此類也，吾安往而不樂。”（《超然臺記》）在眾人眼中黯淡平凡之食，到了蘇軾眼里，便成為蘊含著無限趣味的神秘之物，他以別樣的眼光看待美食，他的飲食詩看起來質(zhì)樸無華、淡然無奇，卻是退盡華麗辭藻后的返璞歸真，蘊藏著生活的無限意趣以及他務(wù)實達(dá)觀的人生態(tài)度。一首首飲食詩歌在作者的妙筆下像粒粒珍珠散落在他的眾多的作品當(dāng)中，為他顛沛流離的貶謫生涯添上了一抹獨特的色彩，使我們能夠一窺蘇軾在漫長的貶謫生涯中是如何從美食里探尋到生活的趣味以及人生的哲理。

一、品味食物之美

東坡眼中的食物并不僅僅是聊以充饑，他們也具備賞心悅目的外形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滋味，能夠去探索食物的在外形和滋味上的美感無疑是蘇軾在日常生活中一大趣事，帶給他身心上的愉悅和無窮的審美情趣。

第一，飲食之趣體現(xiàn)在食物賞心悅目的外形帶給蘇軾美的感受。蘇東坡在品嘗美酒好茶、美食佳肴時，會對食物可人的外貌欣喜萬分，并以曼妙之筆將它的外形美表達(dá)得淋漓盡致，無論是粉白水靈的荔枝、鮮紅可人的赤小豆、甜美幼嫩的櫻桃、“此物獨嫵媚”的小巢菜（《元修菜》）、帶著露珠的鮮筍，還是剛從水里捕來的渼陂魚，它們在蘇軾的筆下總是顯得那么生動水靈、亮麗奪目，令人垂涎欲滴，使我們不禁驚嘆于造物主賦予我們的豐富食材，而這與蘇軾心思細(xì)膩、善于觀察，時刻飽含著對食物和生活的熱忱去觀察食物的外形之美是息息相關(guān)的。治平元年（1064）正月，章惇與朋友途經(jīng)渼陂（今陜西戶縣），在蘇旦的莊園里鑿冰釣魚，并且派人把釣到的紅鯉魚送給身在鳳翔的蘇東坡，路途遙遠(yuǎn)，但送到時，魚還是活蹦亂跳的，蘇軾喜出望外，馬上下廚烹制，并在酒足飯飽后寫詩答謝友人，其中便有對渼陂魚外形的描繪：“紫荇穿腮氣慘凄，紅磷照坐光磨閃。”（《渼陂魚》）魚以紫荇穿腮，被蒸煮得透紅的魚鱗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爍爍，一紫一紅素葷搭配，不僅形態(tài)美觀，色彩搭配也引人食欲大增，令在座的賓客無不拍手叫好，直贊東坡的手藝?？梢姡瑬|坡不僅是愛吃之人，對食物外形之美的考慮與搭配也頗有一番研究。此外，東坡不僅記載自己烹飪的美食外觀，若遇到制作的美食色香俱全、味美可口也會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欣喜之意去作詩宣傳。蘇東坡遇到買環(huán)餅的人，驚嘆于其嫻熟的手藝以及所做環(huán)餅的嫩黃飄香，寫下了著名的《寒具》：“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夜來春睡知輕重，壓扁佳人纏臂金?！睆倪@玉色、碧油、嫩黃的色彩描摹便可想象環(huán)餅的新鮮與美味，而后兩句寫戴著纏臂金的佳人帶著幾許醉意的嫵媚在春天的夜色中沉沉地睡去，頓時把平凡的環(huán)餅渲染得春光旖旎，一派活色生香。

第二，飲食之趣體現(xiàn)在蘇軾在品嘗食物時所領(lǐng)略到的美味與快感。初貶黃州的蘇軾看到漫山遍野鮮嫩翠綠的竹筍以及滾滾長江中雀躍翻騰的肥美魚兒時曾感嘆道：“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歲月轉(zhuǎn)荒唐?！保ā冻醯近S州》）官場失意，仍有美食令他暫時釋懷，品嘗各地的獨具特色的美味佳肴，感悟食物在舌尖上帶來的鮮嫩觸感與多樣滋味無疑是他遭受貶謫時期最大的安慰與趣事。東坡在被貶往惠州的途中，曾經(jīng)路過河南湯陰，在那里吃到久違的豌豆大麥粥：“朔野方赤地，河堧但黃塵。逆旅唱晨粥，行皰得時珍?！保ā哆^湯陰市得豌豆大麥粥示三兒子》）彼時，蘇軾所經(jīng)之地為連河堧，滾滾黃沙飄揚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農(nóng)人們依靠著骨瘦如柴的身軀滿懷希望地種下一粒粒大麥種，而蘇軾手里的那一豌豆大麥粥，便是農(nóng)人們辛苦一年所得的微薄收獲。在人生的逆旅中，他感受到了薄涼人間那難得的真情暖意，而那粥的滋味也令他永生難忘：“青斑照匕箸，脆響鳴牙齦?！边@碧綠圓潤的豌豆顆顆飽滿，盛在碗里讓人看著覺得它可愛玲瓏，在嘴里嚼著也愈發(fā)覺得酥脆爽口，香氣四溢。僅一“脆”字就活靈活現(xiàn)地將詩人津津有味咀嚼豌豆的情景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也令這份略顯粗陋的豌豆粥平添了幾分趣味，令人甚覺新奇。善于將美味作為人生的調(diào)料，把顛沛流離的一腔苦恨攪入那無限的美食趣味中的蘇東坡，時常能因品嘗到聞所未聞的新奇佳肴大喜過望，單看這首詩的標(biāo)題我們便可多少領(lǐng)悟到他當(dāng)時的欣喜激動之情：《過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糝羹，色香味皆奇絕。天上酥陀則不可知，人間絕無此味》。蘇軾驚喜的不只是羹里盛著兒子濃濃的孝心，還有玉糝羹“色香味奇絕”的味道與口感：“香似龍涎仍釅白，味如牛乳更全清?！本К撏赴椎挠窦R羹彌漫著陣陣堪比龍涎香的醉人香氣，用新鮮的山芋熬制而成的粥鮮滑爽口，淡淡的芋香中還散發(fā)著絲絲乳香味，使人讀來不禁有口齒留香的心滿意足之感。

在日常飲食中就能夠獨具慧眼地挖掘美食別樣的魅力，并從中體驗到如此多的滿足與喜悅的蘇東坡，通過主動地將自然美食與自我的主體精神搭建聯(lián)系與互動，達(dá)到于美食中尋求慰藉或反觀自我的目的，并嘗試從中源源不斷地汲取精神上的養(yǎng)分，或許就是東坡得以在接踵而至的災(zāi)禍中保持內(nèi)心的淡然與樂觀心態(tài)的原因。

二、制作食物之樂

東坡不僅愛吃美食，還愛親自動手制作美食，他會拋開公務(wù)、暫時忘卻煩惱、放松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美食制作的過程之中，這段過程有失敗、有成功，還會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新發(fā)現(xiàn)，若大功告成，他便可以盡情享用自己通過努力換來的小小成果，這于東坡而言無疑又是一件可以自得其樂并且饒有趣味的事情。

第一，飲食之趣體現(xiàn)在烹飪食物時收獲的成功與喜悅。蘇軾曾寫下一篇《東坡羹頌并引》，里面記載了他自創(chuàng)的東坡羹做法：“以菘，若蔓菁，若蘆菔，若薺，皆揉洗數(shù)過，去辛苦汁，先以生油少許涂釜緣及瓷碗，下菜湯中，入生米為糝及少生姜，以油碗覆之，不得觸，觸則生油氣，至熟不除?！比绱思姺睆?fù)雜的制作程序，若不是滿懷著對食物的深沉的熱愛，他又如何探索出這道人間美味呢？看得出來，他也很享受自給自足的這個過程：“我昔在田間，寒庖有珍烹。常支這角鼎，自煮花蔓菁。”（《狄韶州煮蔓菁蘆菔羹》）在鄉(xiāng)野田間的寒舍中仍能意趣盎然地制出珍烹供自己享受，這種始終能以樂觀豁達(dá)的心態(tài)在食物和生活中品出獨特趣味的能力又怎能不令人贊嘆！

縱觀東坡的一生，無疑是一個“失之官職，得之美食”的過程，雖在政途上屢經(jīng)風(fēng)波，他卻能從飲食中領(lǐng)會到超然意趣，將食物作為自己排遣憂愁，忘卻煩惱的良方。東坡被貶謫至黃州時，驚喜地發(fā)現(xiàn)黃州物價甚是便宜，“豬、牛、獐、鹿如土，魚蟹不論錢 ”（《答秦太虛書》），“魚稻薪稻炭頗賤，甚為貧者相宜 ”（《與章子厚參政書二首之一》），但是黃州百姓貧窮，不知如何物盡其用，更談不上鉆研美食，于是東坡經(jīng)過反復(fù)實踐，發(fā)明了一種蒸煮豬肉的方法，憑借這種方法做出的豬肉鮮美多汁、香而不膩。他還為此寫了一首《豬肉頌》記載東坡肉的做法：

凈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1089 年，蘇東坡任杭州知州期間，曾組織當(dāng)?shù)氐陌傩蘸凸俦杩Ｎ骱?，事畢之后，東坡為犒賞群眾，就讓官兵和百姓架起大鍋，把豬肉切成大方塊，親自傳授豬肉的烹煮方法，眾人按此法，文火烹燉三小時左右，待豬肉散發(fā)出濃濃的香味就分發(fā)給疏浚民工，百姓對東坡心存感激，又覺得這豬肉紅酥香軟、味道鮮美，便取名為“東坡肉”。如今，杭州人民仍然深深的懷念這位名垂千古的東坡先生，不僅僅是因為他疏浚西湖、修復(fù)蘇堤、造福一方百姓，還因他與百姓一同分享的東坡肉里，凝結(jié)著他對杭州人民的深切關(guān)懷。解饞又解飽的東坡肉，不僅使東坡獲得心靈上的愉悅，還在無意之間成就了一段美談，將他獨窺到的飲食趣味，播撒人間，成就了一段美食佳話。

第二，飲食之趣體現(xiàn)在烹茶過程中領(lǐng)會到的理趣。東坡愛茶，眾人皆知，“從來佳茗似佳人”道盡了他對茶的無限欣賞，嗜茶成癖的蘇東坡，絕不會僅僅滿足于茶水帶給他味覺上的快感，他還常常親自動手烹茶，借茶悟禪，在烹茶過程中，宣泄內(nèi)心情感，品悟人生理趣。元符三年（1100）春季的某天夜里，蘇東坡在流經(jīng)儋州的北門江畔汲水煎茶，寫下了《汲江煎茶》詩：

活水還須活火煮，自臨釣石取深清。

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杓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處腳，松風(fēng)忽作瀉時聲。

枯腸未易禁三碗，坐聽荒城長短更。

深夜，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為烹好茶不辭辛苦地來到江邊，小心翼翼地汲取深江里的清水，高懸于天的明月乃皎潔無瑕、光明澄澈的象征，明月倒映在江水中，以瓢取水入甕，仿佛月色也在瓢中，在甕中閃爍著盈盈的光芒。之后以小勺將甕中江水舀入瓶中，便似浩浩江水支流也被蘊入這小小的夜瓶之中。“大瓢貯月，小勺分江”的東坡，以俯仰天地之心打破了空間界限，融皎皎月色與茫茫江水于自己小小的春甕與夜瓶之中，懷著一顆囊括宇宙的博大之心，靜靜地與讀詩之人分享他對烹茶的敬畏，他對萬事萬物的深情。

茶水沸騰，雪白的茶乳隨著煎得翻轉(zhuǎn)的茶腳，緩緩漂浮而上，斟茶時，茶水傾瀉至茶碗中，颼颼作響，似微風(fēng)拂過松林發(fā)出的松濤之聲。老者靜靜地坐在破敗的院中，獨自一人細(xì)細(xì)品茶，默默地聆聽從這荒島的小城中傳來的遙遠(yuǎn)的更漏之聲。這時候的蘇東坡，歷經(jīng)早年仕途的波濤洶涌，生命猶如沸騰過后漸歸沉寂的茶水，由喧囂過渡到平和與寂靜；又如經(jīng)過多次浸泡后的茶水，初品之時濃烈的芬芳已然不在，只留下一片淡然的回甘久久繚繞于唇齒之間。在這首細(xì)膩生動的煎茶詩中，東坡以語淡意深之筆向我們傳遞了他于汲水、舀水、煎茶、飲茶到聽更的過程中所領(lǐng)會到的禪意世界，這個世界中沒有遭人誹謗后的怨恨，沒有對官場黑暗、俗世紛擾的憂懼，只有這難以被旁人所理解的無盡寂寥，淡淡地縈繞于心頭。在這個月色皎潔的夜晚，歷盡千帆后的東坡懷著內(nèi)心無喜亦無悲的風(fēng)平浪靜，默默地與茶進(jìn)行著心靈的交流，茶已經(jīng)成為他精神享受的載體。蘇軾在冷靜客觀的外物描寫中，不露痕跡地將自己于觀物中獲得的人生意蘊潛藏其中，或傳達(dá)自己回首過往蕭瑟，也無風(fēng)也無晴的超然之態(tài)，或顯露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惺惺相惜，物我相慰的境界。于逆境中如何獲得心靈的超脫，如何獲得人生的意趣？蘇軾的飲食詩歌中蘊藏的哲理或許能夠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若能滿懷深情地對待萬物生靈，從大自然中汲取生命的養(yǎng)分，力求物我相融的人生境界，便能實現(xiàn)內(nèi)心與外界的和諧統(tǒng)一。

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蘇東坡在他漂泊不定的一生中，依靠茶度過了他一年又一年生命中的寒冬：“我今貧病長苦饑，分無玉碗捧峨眉。且學(xué)公家做茗飲，磚爐石銚行相隨?！保ā对囋杭宀琛罚╇m無美女侍茶的福氣，但是若每天能喝上點兒自己泡的好茶，隨遇而安的東坡便覺得生活有滋有味了。寥寥數(shù)語，道盡了他曠達(dá)自適的胸懷，茶在東坡的心中也成了悠然歲月的媒介以及增添生活趣味的靈丹妙藥。

在這些饒有趣味而活潑隨意的飲食詩文中，蘇軾的率真爽朗、達(dá)觀超然的形象就躍然紙上，他能享受色味俱全的饕餮大餐，也能咽得下命運強(qiáng)加給他的苦澀與艱難。他可以高居廟堂，也可以拽耙扶犁，更為重要的是，他總能想方設(shè)法地把人生道路上的總總苦難化為淡然安樂，始終以滿腔的熱情擁抱這婆娑人間，他總是以莊重的態(tài)度對待生活和生命，因此能在平淡中活出精彩，在逆境中縱享歡樂。如果將蘇東坡的詩詞比作一片浩瀚的汪洋，那他的飲食詩歌則是能夠讓我們窺探他人格精神的冰山一角，他超然灑脫的人生哲學(xué)與積極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都蘊藏于他的大部分飲食詩中。對于始終以熱忱之心面對生活的蘇東坡來說，飲食不僅僅是世俗文化的一部分，散發(fā)著真實的俗世意味，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更是能夠用心去品味、去感悟、去挖掘、去探索其中人生奧妙的詩意對象，能夠從中提取高度的審美意蘊。東坡以他的靈巧之思將平凡的飲食顯示出不凡的趣味，給人以心靈上的啟示或慰藉。

①〔宋〕辛棄疾：《中國古典文學(xué)叢書 稼軒詞編年箋注 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第658頁。

②⑥? 曾棗莊、曾濤選注：《三蘇選集》，巴蜀書社2018年版，第474頁，第127頁，第183頁。

③⑦⑧⑨⑩???〔宋〕蘇軾撰，〔明〕王如錫編，吳文清、張志斌點校：《東坡養(yǎng)生集》，福建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2013年版,第9頁,第11頁,第11頁,第5頁,第11頁,第217頁,第6頁。

④⑤??? 張春林：《蘇軾全集 （下）》，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版，第135頁，第270頁，第1084頁，第271頁，第27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