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對比手法在園林中的運用

王麗娟

摘 要：文章基于視覺對比手法揣摩園林空間對比關系，以現(xiàn)代園林上海方塔園空間關系為例，剖析方塔園在造園中圍繞“與古為新”的特色重構(gòu)空間領域。文章圍繞“古新”、分量、光影、材料、建筑架構(gòu)、建筑體塊等對比形式，探討方塔園延續(xù)傳統(tǒng)融合現(xiàn)代空間的成功之處。

關鍵詞：空間對比;與古為新;曠奧;方塔園;現(xiàn)代園林;視覺對比

一、研究背景

我們所處的環(huán)境是否存在，可以通過對比了解，同時運用對比也能加強視覺空間帶來的震撼力度。我國著名東方學大師季羨林曾說過：無論哪個國人都喜歡神秘的，同自己有距離的東西，距離越大，喜歡程度越高。對比就是把具有矛盾的對立空間安排在一起，這種由對比帶來的巨大好奇感與神秘感是不分國界的。這就好比安藤忠雄在日本的著名作品“頭佛”，穿越其38米長的混泥土封閉廊道才能見到被天光籠罩13.5米高的大佛。神秘感驅(qū)逐人的好奇心，腳步便不斷向前，踏尋空間對比帶來的隆重儀式感，這種便是視覺對比的力量。

二、新舊對比——“與古為新”

中西文化差距在造園上得到映射，東方講究道法自然。人與自然平等的原則成為造園空間的經(jīng)典，正如東方太極圖，陰陽相間，首尾相連，時刻都在強調(diào)自然與人的和諧。上海園林界的泰斗程緒珂說，方塔園是上海聞名的歷史文化公園，在繼承中國園林的傳統(tǒng)中創(chuàng)造出現(xiàn)代園林新的生命力，為風景園林走出了一條新的途徑[1]。方塔園建成之后，當時被譽為“代表中國現(xiàn)代園林的最高水平”。方塔園建成于1978年，現(xiàn)占地12.1hm2，該園內(nèi)將宋代方塔、宋代望仙橋、明代照壁、清代天妃宮等歷史古建筑與現(xiàn)代何陋軒、大草坪融合，探索古今園林場所融洽之道，把宋代的樸素質(zhì)感與現(xiàn)代造園空間完美融合。

三、入口對比——“曠奧”共存

景觀空間環(huán)境的“曠奧”之說源于中唐時期文學家柳宗元的一句名言：“游之適，大率有二：曠如也，奧如也，如斯而已?！绷谠芍^是一語道破空間環(huán)境的動態(tài)感受[2]。方塔園園區(qū)共有北、東兩個入口（圖1），入口與園內(nèi)可用“欲揚先抑”“曠奧共存”八個字來形容。資料顯示，大多數(shù)人從北門進入園內(nèi)，進來后先經(jīng)過甬道。為了緩解游客行走的疲憊，設計師馮紀忠先生特意將這處的地形設計成高低錯落的石階，因而形成一種變化和流動感。出口之處是偌大空曠的方塔廣場，欲揚先抑，使得方塔的出現(xiàn)給人視覺上的驚喜。東門處馮紀忠先設計了一個建筑結(jié)構(gòu)上古今結(jié)合的“垂花門”，進門后，將游客引入北邊塹道。塹道與四周茂密的植物恰好擋住后面工坊，為通往方塔廣場之路營造一個密閉場所，這便是“曠奧”共存中的“奧”了（圖2）。馮紀忠先生說：“曠是敞亮，開闊，奧就是幽了。”[3]走出“奧”的塹道，豁然開朗處是敞亮的廣場，并且東面塹道體量感與北面甬道相呼應，寬度上保持一致，“曠奧”所帶來的視覺收放，進而激發(fā)游客潛在想象與內(nèi)心深處的好奇。

四、何陋軒與周圍空間對比

（一）基地空間對比

從東門進入朝著南面走去，方可快速到達何陋軒，何陋軒的名字借用唐代詩人劉禹錫《陋室銘》的經(jīng)典之句“何陋之有”，竹制草頂?shù)暮温幊休d著當?shù)厝擞洃?。水把它的基地圍合了起來，入口處圍墻的設計，采用隔而不閉的鏤空式弧度圍墻（圖3），既起到對場域密閉性能的保護作用，又使得空間是通透的、流動的。為了確保游客視線延伸性，馮紀忠先生將何陋軒體量感龐大的竹建筑屋檐壓得很低，視線只能由內(nèi)而外先欣賞完室內(nèi)結(jié)構(gòu)，走到何陋軒的邊緣才能將遼闊的湖面收入眼底。視覺上形成空間圍合與開闊的強烈對比，而且這種“由內(nèi)而外”比“由外而內(nèi)”對視覺吸引要素捕捉的反應要更快[4]。在壓低的屋檐阻擋住冬季水面寒風的同時，通透的臺面使得晴天陽光直射水泥地面，從而達到快速升溫的效果。

（二）建筑材質(zhì)內(nèi)外對比

何陋軒是輕質(zhì)竹草材質(zhì)，微觀來看，與周圍竹林和草叢形成契合的內(nèi)外呼應，將何陋軒這個休憩品茶圣地藏匿于竹林之間;從宏觀來看，其材質(zhì)也能為宋塔、清天妃宮古典韻味濃厚的場所添加典雅之氣。何陋軒可謂是現(xiàn)代與經(jīng)典共存的場所。

（三）建筑結(jié)構(gòu)、光影的對比

何陋軒雖是以淺色竹子為主的材料結(jié)構(gòu)，卻在建筑結(jié)構(gòu)承重處用黑色（圖4）。黑色承重凸顯出建筑的牢固感，而運用深淺視覺對比，明顯是想弱化掉淺色立柱，使建筑在河邊空間上達到“漂浮”感。

建筑的東西兩面分別有兩個鏤空圍合場所的弧形墻面，太陽東升西落，時空交換之時弧墻的落影與草頂彎曲的脊線倒影在一起，視覺上達到統(tǒng)一效果，形成流動的空間（圖5、6）。

五、方塔園與周圍空間對比

（一）塔與廣場視覺空間對比

方塔園，顧名思義，方塔是整個園子的場域中心，方塔的視覺效果較為聚攏，與開闊平整的廣場形成對比，讓游客的視線不自覺地聚焦到塔上面去。廣場開闊平整，隱喻著當?shù)卮緲忝耧L和宋代樸素的精神。塔內(nèi)單獨售票，上去的人并不算多，但可以走近參觀方塔，臺柱下方設有基臺，稍微與廣場的地面鋪裝做了區(qū)分。

（二）塔與照壁仰角對比

在場域空間的結(jié)構(gòu)體系中，塔所在區(qū)域無疑是人流聚集之處。從天妃宮下來就見一座明代照壁阻隔宮殿與塔之間，阻隔卻不閉塞，空間仍然是流通的。從遠方看，照壁遮擋塔的底部，抬頭60°剛好能夠看到塔頂。馮紀忠先生在設計仰視角度時煞費苦心，60°角度剛好是視覺最佳觀測度，以此角度觀看時，照壁的長度和塔的高度比例協(xié)調(diào)。

（三）塔與天妃宮對比

以平面圖角度俯瞰園區(qū)，塔的體量感與主題性單薄，在場地景觀設計中節(jié)點容易形成孤點。為了襯托最有價值的方塔，塔與廣場、園子之間均采用打開的片段式墻體，所有空間都是相互貫穿的相互對景。清代天妃宮的遷移不僅加大了園區(qū)文物分量，在視覺上與方塔一高一矮，也形成恰到好處的對比。

（四）塔與草坪、水面對比

在任何場地景觀設計中，水的最大作用無疑是能擴大場所視覺空間。東方傳統(tǒng)園林對水的處理講究“掩”“隔”“破”這三種含蓄的處理手法：“掩”就是以綠植、建筑對蜿蜒流水進行掩蓋，打破視線一眼望穿的直視，從而擴充游客對未知的想象;“隔”就是利用木橋、休憩景亭等硬質(zhì)景觀小品破除水面的流暢感;“破”則是針對水岸線而言的，空間處理手法中常用亂石隨意堆砌作為水與岸邊的阻隔，并配合植以細草野花增加岸邊野趣。方塔園內(nèi)本身就存在河道，后期只是加大了河道寬度。河道寬敞平整，不隱反顯，突破傳統(tǒng)園林空間中小橋流水的固有印象。塔的倒影能完整顯現(xiàn)在水中，水面宛如鏡面，擴充場所空間與層次，同時，寬闊河水阻隔了塔與河對岸的觀賞者，增加距離美感。

開闊的草坪與平整的廣場在場所中都屬于難得的大空間，特別是古園中運用大草坪是不可多得的大膽創(chuàng)新，草坪一面是硬質(zhì)石材堆砌，一面直接入水，緩坡設計增加草坪流動感，呼應水面。如果說觀賞方塔是聚集的近視距，那么游客來到草坪與水面附近，則將視距盡量打開，感受西式大空間帶來的開闊。

六、結(jié)語

馮紀忠先生將中西文化、古今文化完美地融合在了設計中，“與古為新”的方塔園，就是馮紀忠先生利用空間對比、新舊對比等關系發(fā)揚和傳承我國古典美的體現(xiàn)。大面積草坪與河道，本是西方公園中常見的，馮紀忠先生將之運用到院內(nèi)，增加“曠”“奧”對比度。對于總體量感理論，馮紀忠先生并沒有給出具體的定義，大致意思是游客在游覽時景區(qū)留下的總體印象。在此將“總感受量”歸納為游覽路線的“引線長度”、游覽耗時的“時間長度”、游覽視覺的“豐富性”。園內(nèi)大量“曠奧”視覺對比給游客制造空間驚喜，河邊微起伏的草坪提供給游客重組空間的可能性，比如在此可野餐，可游戲，可小歇交談。對于現(xiàn)代青年來說，這種流動的大空間確實非常受歡迎，大大增加了園內(nèi)流線“總感受量”。

參考文獻：

[1]馮紀忠.與古為新：方塔園規(guī)劃[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0：214.

[2]周玉明.景觀空間環(huán)境的曠奧特性研究[J].蘇州大學學報，2014（1）：171.

[3]劉濱誼.風景曠奧度[J].新建筑，1988（3）：53.

[4]劉濱誼，范榕.景觀空間視覺吸引機制實驗與解析[J].規(guī)劃設計理論，2014（9）：34.

作者單位：

上海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