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譯佐
深圳鎮(zhèn)是深圳市前身寶安縣的縣城。鎮(zhèn)上的商業(yè)大都集中在解放路和人民路這兩條大街上,居民大多居住在兩條大街的橫街窄巷中,其中有趣的街名如豬仔街、鴨仔街和漁街。
顧名思義,三條街是賣豬仔,賣鴨仔,賣魚的地方。我出生和成長都在鴨仔街。自記事起,就只有漁街還在賣魚,其余兩條街已無豬仔鴨仔賣了。倒是北門街上有一家孵鴨仔、雞仔的鴨仔房在自產(chǎn)自銷鴨仔和雞仔。
值得一提的是,鎮(zhèn)上有一街名“高大尚”的上大街。其實,是一條過百年歷史的老巷,那窄窄、長長的小巷,兩側(cè)是鱗次櫛比二至三層的青磚瓦屋,木門對著木門,相對約莫兩米,麻石鋪就的路面,既古舊又樸素。行走其中,仿佛穿越時空回到大清。我一個同學在移居香港前,就在上大街居住,住在鎮(zhèn)上無人不曉的西醫(yī)曾蘇民醫(yī)館大宅的對面,這條小巷恐怕住了一百多戶人家。
我讀書的小學叫做鎮(zhèn)南小學,在油榨頭村的東邊,現(xiàn)在叫人民小學。深圳小學和深圳中學分別在油榨頭村的北邊和更北邊。差一點兒就忘了,油榨頭村南邊村口有一所“深圳幼兒園”。
鎮(zhèn)的西面有一條廣九鐵路。鐵路與解放路交匯之處有一小站,站名叫做“深圳墟”,往南不遠處是“羅湖火車站”。童年時,遇上位于羅湖火車站西邊,和平路上的“海關(guān)”大院放電影,我們鴨仔街一眾小街童便會結(jié)伴沿著建設(shè)路穿越“穿窿橋”,再沿和平路趕去那里看免費電影。
鎮(zhèn)東叫做東門。出了東門是一個十字路口,往東便是湖貝村的村口,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遇上雨水天更是泥濘不堪,土路通往黃貝嶺村,路的南面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北面是菜地,路兩邊有疏疏落落的相思樹,村底下常會見到拴著鼻環(huán)麻繩的水牛難得清閑地咀嚼反芻的草料。
東門十字路口的沙土路往南一直延伸至文錦渡橋頭,那是當年出口商品到香港換取外匯的唯一通道。道路的東邊有一條圍村叫做向西村。
我讀小學的時候,學校時常組織我們?nèi)ツ抢飵兔κ崭畹竟?。午飯是在村里的曬谷場蹲著吃的。村里煮的是盆菜,將幾道菜煮好,用一只木盆裝盛,最底層是菜頭,然后再裝其他菜,最好的一道菜總是留在最后,鋪張在面層。
向西村毗鄰深港界河,界河南北兩邊都擁有大片土地,一直以來都較為富裕,村干部為人大方。在那個食兩碗都不覺飽的年代,我們最喜歡到向西村幫忙,因為那里的盆菜最具誘惑,就連盆底炆過豬肉的蘿卜也是美味無窮!
初中,我讀的是“五七”中學,學校離鎮(zhèn)上有幾里地。沿著人民路北上到了深圳小學大門,柏油路到此為止,再上就是泥沙路了,經(jīng)過深圳中學校門,再往北行走約二十分鐘就看到路邊的一座墳山,墳山的對面就是我讀的學校,有一大一小兩條路可進入學校。
大路較遠,小路可少走百多米,小路旁邊有一間公廁,路的中段有一個分叉口一邊是經(jīng)過一片蕃薯地到學校,另一邊的盡頭是一座土墳。學校就只有兩排課室,一個年級兩個班。我就讀的時候,初中是二年制,共四個班。學校周邊有大量的田地,是學校的小農(nóng)場。
出東門往北通往深圳水庫。水庫岸邊有一條崎嶇小徑,遠處是連成一片的松山,山連著山一直連到梧桐山。這里是鎮(zhèn)上居民割草、劃松毛作柴火的好地方。每到周日,學校放假,我們就會結(jié)伴踩單車過來,單車停放在水庫堤壩上,人沿著水邊的小徑步入深山,或割草或劃松毛,早上六點幾出門,下午兩三點才回到家中,午飯是兩個饅頭就著一壺水解決,這就是我們的星期天了。
水庫邊的松山是我們大孩子割草、劃松毛的去處。父母輩更多的會去筆架山、上下坪甚至更遠的梅林山砍柴,那里有白葉仔、黃牛滕、漆村等山樹,他們天未亮就出發(fā),好多時候,夜幕已經(jīng)降臨,他們?nèi)蕴糁粨?,艱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首往事,真的仿如隔世,四十年的光景,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