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火種（連載三）山泉

《神秘的火種》是由兒童文學作家山泉創(chuàng)作的中篇小說，故事發(fā)生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的膠東半島。

故事描寫了機智勇敢、疾惡如仇的小龍，從爺爺那里學會了用火鐮、火石、火絨取火的技巧，并且跟老耿爺學會了制作爆竹。小龍巧借馬蜂襲擊日寇，并臨危受命，智送情報。日寇強占雙龍寺，小和尚智弘為武工隊傳送情報，慘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主持悟遠怒斥敵酋，亦遭厄運。武工隊正愁難以攻破雙龍寺，小龍卻與伙伴們趁為日寇表演游戲之際進入雙龍寺，用神秘的火種一舉將其炸毀……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向我們展現了雙龍莊的村民們在面對日軍侵犯時奮力反抗的愛國情懷，同時歌頌了普通老百姓為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做出的犧牲與貢獻。本刊特連載以饗讀者。

七

山上玩夠了，小龍跟小伙伴們又回到村子里玩。

奶奶做好了飯，看看窗欞上的影子就知道快中午了，揭開鍋蓋把飯菜裝進籃子里，再把熱水舀進陶罐里，走向門口，朝街上喊道：“小龍，快回來吧！”

小龍聞聲跑回家：“奶奶，您叫我有事兒？”

奶奶埋怨道：“看你這記性，光顧著玩耍，把什么都忘了。你不是答應我到雙龍寺那兒給你爺爺和爸爸送中午飯嗎？”

“哎呀，您不叫我，我還真的給忘了?！毙↓埌缌藗€怪相，提上籃子和陶罐上路了。小龍急匆匆地出了村子，往西北走不遠，隔著一片柳林，雙龍寺隱約可見。

他去過好多回雙龍寺，那兒確實是個秀麗幽靜的好地方。青龍河和白蛟河在寺前匯合，寺名和村名都是根據這兩條河而取的。關于這個雙龍寺，爺爺說得可玄乎啦！說是老輩上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有個神仙托夢給周圍村莊飼養(yǎng)毛驢騾馬的人，說今晚要借牲口到外地搬運磚瓦木頭，需要在龍首崖前修一座寺廟。當時這些有牲口的主兒沒拿這個夢當回事兒，初一清晨起來給牲口添草飲水時，發(fā)現它們身上汗漉漉的，便滿腹疑問，相約到龍首崖前一看，果真?zhèn)湎铝撕枚嘟ㄋ挛锪?，這才深信不疑。至于雙龍寺什么時候修起來的，無論問誰，都茫然不知。

小龍想著這個有趣的傳說，不大一會兒就來到白蛟河邊。正要踏著鵝卵石過河，忽見一條華麗翅魚從河水中躍起。在陽光的照耀下，這條魚酷似一支五彩的簪子，劃過一道亮亮的弧線，“撲通”一聲又跌入水中，濺起一層層漣漪。

小龍一想，這河水不深，肯定能抓到魚。小龍放下籃子和陶罐，脫下鞋捉起魚來，幾乎沒費什么勁兒，就在一簇水草里捂住了那條華麗翅魚。他轉回身去提籃子，糟啦，匆忙之際沒放穩(wěn)陶罐，以致罐倒水灑，這真是無事生非，好不喪氣！

智弘正在附近，方才的情景他看得真切，對小龍笑道：“你把這條魚放生了吧，寺里有開水，你可隨我去取一罐?！?/p>

小龍將華麗翅魚扔進河里，然后蹚過河，把籃子放在地頭上，朝正在鋤地的爺爺和爸爸喊道：“你們先吃飯吧，我到寺里裝些開水?！?/p>

爸爸問：“你在家沒裝開水嗎？你是不是又想到寺里玩耍去？”

小龍說：“剛才在路上，我不小心把一罐水弄灑了，附近又沒有泉眼，我就到寺里裝些熱水，不是去玩！”說罷與智弘朝雙龍寺跑去。

主持悟遠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僧，得知小龍的來意后，忙叫智弘給小龍裝了一罐水，并挽留小龍在寺里多待一會兒。

小龍巴不得這樣，趁機饒有興趣地游覽起來。他看了前殿又看后殿，覺得時間不早了，回到前殿提上陶罐辭別了悟遠和智弘，匆匆來到自家地里。

趁爺爺和爸爸喝水之際，小龍在地邊挑選了一塊好火石，用石頭砸碎，取出一塊鹽粒樣的火石碴兒握在手中，不動聲色地站在爺爺身后。爺爺吃罷飯必然要抽一鍋老旱煙，這不，他正要起身尋找火石呢！

小龍按住爺爺：“我早就給您準備好了，您把火絨、火鐮給我吧，我給您打火。”

爺爺笑瞇瞇地把火絨、火鐮給了小龍。

小龍左手捏緊火絨和火石，右手持火鐮，打了兩下，就打著了火。

爸爸問：“爹，您什么時候教小龍打火的？”

“這玩意兒還用專門教嗎？他一看就會了?！睜敔斦f著接過火絨，摁在煙鍋上，嘴角一癟，美美地吸了一口，等品足了那又香又辣的味兒，煙才從鼻孔里徐徐冒出來，那纖巧的煙縷兒就在他面前舒展升騰。

小龍得意地坐在爺爺身邊。

爺爺一瞥眼，見小龍脖頸上有塊燙傷，就問：“你這是幫奶奶燒火讓火星崩的？”

“不是?！毙↓埐缓靡馑嫉卣f，“是上樹燒喜鵲窩讓掉下來的枯枝烙傷的?！?/p>

“原來是這樣。”爺爺吐了一口煙，“你們小孩子處事不周密，上樹點火就沒想到如何安全脫身么？人家諸葛亮帶兵打仗放了好多火，每次都打勝仗，從沒讓火燒了自己。”

小龍默默地聽著，爺爺的話使他受益匪淺。

這當兒，劉老財領著兒子金鼎蹚過白蛟河，過來看他家的莊稼。

劉老財傲慢地沖爺爺說：“這河兩岸都是我家的地，唯有這一塊是你家的，你快賣給我吧，這樣我的土地就連成片了?！?/p>

爺爺白了他一眼：“我把地賣給你，我們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那我用北山那三畝地換你這塊地行吧？”劉老財又說道。

爺爺冷冷一笑沒有搭腔。

爸爸看不慣了，說：“誰不知寧種泊地三分，不種山地一畝。我趁早告訴你，你別惦記啦，這塊地是我們家的命根子，不換也不賣！”

金鼎說：“這么一塊破地，給我我也不要！”

小龍頂撞道：“地是我家的，你們干饞也撈不著！”

金鼎說：“我們家有的是好地，根本不缺這塊破地！”

小龍反唇相譏：“你家既然不缺，為什么過來問？”

金鼎一時語塞。

劉老財瞇縫著眼覬覦著這塊地，又望了望白蛟河，冷冷地說：“我真想把這河兩岸的土地連成片，可你們不換也不賣，這不是成心找別扭嗎？”說罷領著金鼎悻悻而去。

小龍看得出來，劉老財那對小眼睛如同蛇眼，充滿了貪婪和陰險，尤其那抽搐的嘴角埋伏著兇狠的報復。

八

三伏天的夜晚，沒有一縷風，空氣熱燥燥的。爸爸跟澎先生聊天去了，小龍和爺爺奶奶在街上鋪著草席納涼。爺爺“吧嗒吧嗒”地抽煙，奶奶輕搖蒲扇在給小龍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小龍一邊仰望滿天星斗，一邊聽著，遠方不時地打閃，但聽不到雷聲。

蹦兒和錘兒領著幾個孩子從南街跑過來，一驚一乍地對小龍說：“咱村東南洼的亂葬崗出現鬼火啦！”

小龍趕緊爬起來：“真的？”

錘兒說：“封老二在南泊給劉老財守鋪看西瓜，他發(fā)現了鬼火，嚇得趕緊跑回了村?！?/p>

小龍若有所思地望著漆黑的南泊，悄悄地問伙伴：“你們想不想吃西瓜？”

“想吃！”伙伴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龍說：“那好辦，明天晚上咱們隱蔽在劉老財那片西瓜地旁邊的苞谷地里，等封老二一離開鋪子，咱就趕快下手，每人抱一個大西瓜，找個安全地方啃掉它！”

狗剩說：“封老二是劉老財的伙計，干活很賣力，輕易不會離開的。”

小龍說：“你們盡管放心，我想辦法讓封老二離開。不過咱有言在先，這事兒千萬別傳揚出去，也別讓家里的人知道，誰要是說出去，那可就壞事啦！”

伙伴們一一點頭，還相互屈指拉鉤，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第二天晚上，天陰得黑黑的，不大一會兒就下起了毛毛細雨。東山上有一只貓頭鷹在叫，那聲音令人心里發(fā)毛。在這曠野里，唯有封老二在瓜鋪里躺著，不免心里怯怯的。他大著膽子出來解手，忽見西瓜地南面出現了一團火光，正朝這邊移動。他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渾身驟然起了雞皮疙瘩。

“哎呀我的媽，這不是鬼火嗎？它要是躥到鋪子里那可就糟啦！”封老二嚇得趕緊提上褲子跑出了西瓜地。

原來，這鬼火是小龍弄出來的。他左手持蠟燭，模仿鬼火一躥一躥的，右手拿一片芋頭葉，用來遮掩燭光，造成時明時暗的效果。

孩子們看封老二跑遠了，紛紛涌進西瓜地，兩手亂摸。摸到大個兒西瓜，不管生熟，揪下來抱在懷里就溜之大吉了。他們來到青龍河邊，在樹叢中美美地會餐，等吃完了西瓜，一個個的肚皮都撐圓了。

九

隔天一早，就下了一場罕見的大暴雨。閃電猶如天神握著金色的大筆在練習狂草，筆走龍蛇，好不瀟灑，把大地映照得火紅慘白。雷聲此起彼伏，仿佛九天宮闕坍塌，回聲冗長！大雨滂沱，天地間掛起密密的雨簾，房頂上、院子里濺起一層白蒙蒙的水霧。大雨從早晨一直下到傍晚，仍沒有打住的樣子。

爺爺坐在炕頭上沉不住氣了，他惦念著白蛟河邊那塊地，就披上蓑衣，帶上鐵锨出門了。來到村西，遠遠地就看到青龍河滿槽了，隱隱聽到洪水在咆哮。他預感到不妙，朝雙龍寺方向急急趕去。他還沒到河邊，就覺出腳下的大地微微顫動，來到近前，喲，這洪水氣勢洶洶地一路狂奔。

這條河名沒錯起，眼下恰如一條蛟龍在飛揚跋扈。爺爺趕緊去看河對岸自家那塊地，不看則已，一看險些暈倒——那塊地已被洪水沖走大半，剩下的還在不可遏制地往下塌，可憐那些莊稼隨水漂流而去。

爺爺心如針扎，可他突然發(fā)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河這邊劉老財那一溜碗口粗的柳樹怎么都被攔腰折斷，齊刷刷地倒在河里呢？上前一看，這些柳樹分明是被人鋸斷的，那樹干并未徹底鋸斷，雖說倒了，但仍與樹樁連為一體，那枝繁葉茂的樹冠硬是把洪水向西逼去。

爺爺恍然大悟，原來是劉老財搗的鬼，太歹毒啦！

“掛柳子”是心術不正的人借用洪水的力量摧毀對岸的河灘和良田的方法，是一種卑鄙齷齪的行為，是令人憤恨的小人伎倆。

當下爺爺氣急了，撈起鐵锨朝第一棵柳樹狠狠鏟去，一下、兩下、三下……終于鏟斷了，那樹冠在水中打了個滾兒隨波而去。爺爺隨后又鏟斷了第二棵，當他鏟第三棵時，怎奈眼睛花了，不慎一锨鏟歪，一頭栽進河中。他慌亂中想抓住下面那個樹冠，卻沒有抓到，又一個濁浪打來，他再也沒露面。

洪水消退之后，爸爸和幾個鄉(xiāng)親在老遠的下游找到了爺爺的尸首。爺爺睜著雙眼，他死不瞑目??！

小龍和奶奶抱著爺爺哭得死去活來，爸爸也痛不欲生。

不管是誰，只要站在白蛟河邊，看看那一溜倒掛樹冠的柳樹，再看看對岸那片被洪水沖走的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雙龍莊的鄉(xiāng)親們無不譴責劉老財的卑鄙行為。

爺爺的葬禮很簡單，然而卻轟動了全村。村民們都聚集在村頭跪拜，送別爺爺。

老街舊鄰幫忙把爺爺安葬在老耿爺的墳墓旁邊，都說他倆是難兄難弟，一個被小鬼子打死，一個被劉老財逼死，太慘了。

小龍?zhí)魍鴦⒗县數恼?，拳頭握得緊緊的。

爸爸臉色陰沉，如同遮著厚厚的積雨云，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數日后的子夜時分，小龍被一陣犬吠驚醒，伸手一摸，爸爸不在身邊。小龍趕忙跳下炕到東屋叫醒奶奶。祖孫倆預感要出事兒，都惶惶不安。就在這時，街上有人一邊奔跑一邊呼喊救火。祖孫倆開門一看，只見劉老財的宅院火光沖天。鄉(xiāng)親們都憎恨劉老財，巴不得把他家院子燒光才過癮。祖孫倆剛回到屋里，就見爸爸回來了。

爸爸說：“媽，這把火是我放的。在我翻墻頭時，被劉老財的一個長工發(fā)現了，我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必須馬上離開?！?/p>

奶奶說：“兒啊，到哪兒都有官衙和老財，你能躲過去嗎？你打算到哪兒去？”

爸爸說：“我聽澎先生說西南山區(qū)有武工隊在活動，那是咱窮人的隊伍。我打算投奔武工隊！”

小龍哭著說：“爸爸，我也要跟您去?！?/p>

“你還小，在家照顧奶奶，等你長大了，我會接你去的。聽話，我的孩子。”爸爸說罷撲通給奶奶跪下，“媽您多保重，我會找機會回來看望您和小龍的，我走啦！”爸爸含淚而別，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劉老財帶人氣勢洶洶地來到小龍家，搜查后也沒抓到小龍的爸爸，氣得不行。之后，他又來了兩趟，啥也沒找到，灰溜溜地走了。

他見這孤兒寡母一貧如洗，實在沒有丁點兒油水可榨，只得自認倒霉，將這樁事兒壓下了。

（小龍爸爸在劉老財家放了一把火，讓人拍手叫好！但小龍爸爸能找到武工隊嗎？精彩請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