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芊
世間走了半遭才忽然發(fā)覺,青天白日的盡是荒唐遍地。塵世若是戳進心肺,化成炙熱滾燙的骨釘,和著血肉偏把你往煉獄里拉扯。
清代的張瀾說:“為月憂云,為書憂蠹,為花憂風雨,為才子佳人憂命薄,真是菩薩心腸?!睉M愧慚愧,我正是一位菩薩。天生的清逸出塵自帶孤高自詡,可惜也無從說起。為賦新詞強說愁也好,年少正是矯情時也罷,總歸是星辰常在,蒼穹不老。
想我自己,許多事終歸淡然。不過是平凡人潮中不顯山露水的一份子,當年,我從繁忙雜亂的學業(yè)中抽出時間,一頭埋進書籍的海洋。那里有著我后來才知曉的錦帽貂裘,大江東去,有著直掛云帆濟滄海的倔強,有著心有靈犀的纏綿情絲。那是一個不染星星紅塵的世界,是人間理想也是烏托邦。雖然懵懵懂懂知道李白的名號,還有蘇東坡、陸游,可是還嘗不出將軍白發(fā)征夫淚的滋味。好像剛剛知道戎馬干戈的血濺八方,但還解釋不了這與滿城盡是黃金甲的聯系。至于春花杏雨、小橋流水,還有剝皮拆骨的相思相念,更是一頭霧水。為什么是明朝深巷賣杏花呢?為什么是人間有味是清歡呢?或是王權富貴的閑情逸致,或是文人騷客的揮毫寫意?
然而,當我多多少少明白一些時,已經有了些許無奈。這個物質的時代,沒有人會站在碣石上觀滄海,去黃鶴樓上不過只是拍照,沒有那曲五月落梅的笛聲了。細雨過劍門不必騎驢,喝酒呢?望盡天涯也難有杏花村。沒有傷感,沒有回憶,匆匆間消磨了年輪,也不知有這樣一方樂土!可嘆。芭蕉移作鳳尾竹,梧桐也換成銀蕨草。那個巧笑倩兮的少女也更名浮海,乘槎而去。如此,還會有心境聽那赤壁懷古,再賦雨霖鈴與玉蝴蝶嗎?
也許到頭來,只有我一人守望著一份孤獨,一份寂寞,一份初衷未改,一份明知不可為而偏要為之的固執(zhí)。
從未后悔,此心至誠,百年不變,千年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