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的日俄關系：從聯(lián)盟到對抗

阿?科什金?阿爾卡季耶維奇著，戰(zhàn)麗陽譯

摘 要： 從20世紀初日俄簽訂《樸茨茅斯和平條約》至十月革命后日本干涉俄國遠東地區(qū)，日俄之間經(jīng)歷了多次沖突與和解。在朝鮮半島、華北以及日本海和鄂霍茨克海捕漁區(qū)等地區(qū)利益分配問題上，日俄雙方存在著長期的矛盾，由此導致了日本出兵俄國遠東地區(qū)、干涉俄國革命以及俄國遠東陣線的常規(guī)部隊和游擊隊的反擊。這些矛盾和沖突為此后數(shù)十年日俄之間新的糾紛埋下了伏筆。

關鍵詞： 《樸茨茅斯和平條約》;恢復外交關系;捕魚公約

1905年，日俄締結了《樸茨茅斯和平條約》（以下簡稱《樸茨茅斯條約》），但該條約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兩國之間存在的矛盾，而只能在一定時期維持現(xiàn)狀。東京方面認為戰(zhàn)爭將會獲得勝利，未來日俄在東北亞新一輪的勢力之爭不可避免。在俄方看來，戰(zhàn)爭雙方打成平局，俄國官方報告和政府出版物中，禁止出現(xiàn)“失敗”一詞。

為了減輕民眾對政府無力捍衛(wèi)國家利益及簽署《樸茨茅斯條約》屈辱條款的指責，沙皇政府的官員們故意扭曲樸茨茅斯談判的結果。與割讓南薩哈林島及以隱晦形式賠款的事實相反，俄國外交大臣伊茲沃爾斯基說道：“考慮到締結條約的情況，《樸茨茅斯條約》的條款對俄國非常有利。俄羅斯帝國不僅沒有額外的軍費支出，還保住了艦隊，并且沒有失去一寸領土?！雹賹嶋H上，沙皇政府不僅割讓了帝國的一部分領土，而且還同意以“贍養(yǎng)戰(zhàn)俘開支”的名義向日本政府支付4600萬日元，這幾乎可以填補日本的預算赤字。

1905年9月，日本群眾性的反政府演說證明，民族解放運動團體對俄國的讓步并不滿意，他們要求俄國為“勝利”付出更大的金錢代價。在東京，廢除《樸茨茅斯條約》的口號被提出，因為這項條約不符合日本的利益。他們提出最低條件是賠款數(shù)十億日元，將整個薩哈林島以及中東鐵路控制權轉(zhuǎn)交給日本，租借遼東半島，同時，要求俄國放棄其在朝鮮和中國東北的所有權利。總體而言，日俄兩國關于未來的更可取的遠東政策出現(xiàn)了兩種意見：一是主張繼續(xù)對抗直到戰(zhàn)火重燃，二是基于確保國內(nèi)穩(wěn)定的考慮，主張和平與睦鄰友好。但是，后者很難克服主張對抗的支持者的阻力。兩國的地主—君主和軍事官僚具有巨大的影響力，他們主張延續(xù)兩國間的緊張關系，這導致了軍事支出擴大。從1906年到1911年，軍事支出在日本政府預算中的份額從23.8%增加到40%。②

《俄日捕魚公約》

盡管1906年1月日本和俄國恢復了外交關系，但仍處于戰(zhàn)后調(diào)整階段。這一階段日本進行了各種外交嘗試，試圖通過解釋《樸茨茅斯條約》的條款，以獲取更大的利益。這在簽訂貿(mào)易協(xié)定和《俄日捕魚公約》（以下簡稱《捕魚公約》）的談判中表現(xiàn)得尤其明顯。

由于日方堅持開戰(zhàn)，兩國之間先前達成的所有協(xié)議均被視為無效，有必要重新建立一套條約制度，以規(guī)范這兩個鄰國在各個活動領域中的關系，其中就包括制定并締結關于貿(mào)易通航的新條約。日本政府認為自己是戰(zhàn)爭的勝利者，因此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力求擴大日本在貿(mào)易和其他方面的優(yōu)勢。日方絲毫不掩蓋想要廣泛滲透到俄國遠東地區(qū)的目標，要求放寬對日本公民進入俄國領土的簽證條件，并取消對進入阿穆爾河地區(qū)的日本商品征收關稅。俄國外交部認為這些要求是不可接受的，因為“這可能導致無盡的‘和平的經(jīng)濟掠奪”。盡管如此，渴望盡快與其遠東鄰國恢復正常關系的愿望促使俄國政府尋求妥協(xié)的辦法。例如，如果雙方同意收取少量的費用（50戈比）的話，那么日本人辦理簽證的周期只需要六個月。同時，在互惠的基礎上，來俄日本人擁有在俄國購置房產(chǎn)，從事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和貿(mào)易的權利。如果說在與自身領土相關的規(guī)則制定問題上，俄國仍能與日本進行外交談判的話，那么就中國東北而言，這種可能性會受到“門戶開放”原則的限制。在這一問題上，考慮到實際力量的對比，俄國只得選擇妥協(xié)。俄國外交部替政府解釋說：“此外，在爭取中國東北的統(tǒng)治權的不平等斗爭中，我們作為弱方，不僅要在毫無爭議的日本控制下的邊界上，而且還要在中國東北北部，在我們的實際利益范圍內(nèi)做出讓步……?！?/p>

Маринов В.А.，Россия и Япония перед первой мировой войной（1905—1914）：Очерки истории отношений， С.30.

日俄雙方關于締結《捕魚協(xié)定》的談判進展十分緩慢。根據(jù)《樸茨茅斯條約》第11條，俄國有義務“給予日本國民在俄國控制的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海域捕魚的權利”。談判伊始，日方就試圖擴大對這一規(guī)定的解釋外延，企圖通過討價還價來得到額外的特權和特惠。在日本提出的協(xié)議草案中，已經(jīng)不僅是“捕魚”，而是在俄國領海中收獲任何海產(chǎn)品。日方還提議“在俄國國民可以從事捕魚業(yè)的海域，如日本海、鄂霍次克海和白令海等俄國領海，日本國民均有權利捕獲魚類和海產(chǎn)品……”。同時，日方還提出獵捕哺乳動物——鯨、海豹、海貍的要求。最終雙方達成了妥協(xié)——日方有權在俄國水域捕獵鯨魚，而非所有動物。根據(jù)1907年7月28日日俄簽署的《捕魚公約貿(mào)易和運輸協(xié)定》（即《俄日捕魚公約》），日本公民有權在捕魚區(qū)競標，使用租賃區(qū)加工和儲存魚類，修理船只、漁具和其他必需品。同時，日本國民在租用海域、繳納稅金和關稅上與俄國國民擁有同等的權利。此外，俄國政府保證不對出口到日本的魚和其他海產(chǎn)品征收關稅。由于日本漁民在工業(yè)捕魚領域的技術明顯領先于俄國漁民，因此他們實際上牢牢掌握著濱海地區(qū)的魚類資源?？梢哉f，由于缺乏資源和人手，1907年出租的90個漁場中只有5個由俄國公民實際控制。還應當指出的是，許多日本人的行為破壞了《捕魚公約》，日本籍漁業(yè)主通過冒充俄國國籍進入禁止日本人捕魚的水域，且日本艦艇經(jīng)常隨漁船一起進入俄羅斯水域。由于日本人的掠奪性捕撈，俄羅斯沿海和阿穆爾河的魚類資源持續(xù)下降。

См.подробнее：Григорцевич С.С.，Дальневосточная политика импер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держав в 1906—1917 гг.， Томск：Изд-во Том.ун-та， 1965.С.126-131.

俄方之所以在《捕魚公約》有關條款方面做出讓步，是因為沙皇政府希望與日本政府達成一般性政治協(xié)議，以便更加自由地專注于處理歐洲事務。另一方面，日方也希望在朝鮮半島和中國東北的問題上與俄方達成一致意見。俄日關系正?；蠈で笤谥袊c日本合作的英國和法國的利益，這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倫敦和巴黎方面期望俄日關系的改善，這將有助于協(xié)約國控制俄國。沙皇政府從自身角度考慮，試圖利用西方盟國的幫助，從日本那里獲得遠東邊界的安全保證。

俄國提出簽訂一項共同政治協(xié)議的倡議。1907年2月上旬，伊茲沃利斯基向日本特使元野提議，在2月10日就收到了東京方面的肯定答復。對于日本來說，條約中最重要的內(nèi)容是要確定其在中國東北的勢力范圍。1907年7月30日簽署的《日俄政治總協(xié)定》宣布保全中國“領土完整”，并維持遠東的現(xiàn)狀。但是，在公約的秘密部分中，中國東北被劃分為日本（南部）和俄國（北部）勢力范圍。俄國承認日本在朝鮮的“特殊權利”，而日本也承認俄國在外蒙古的“特殊權利”。

在日本，與俄國達成的協(xié)議被積極地接受，這一協(xié)議亦有利于日本的貿(mào)易，最高當局也一致同意并通過了關于捕魚和共同政治的公約。 參與談判的人員獲得了極高的獎賞，并獲得了男爵稱號。 與日本達成協(xié)議在俄國也被視為一項重要的外交活動。維特指出，該協(xié)議“使俄國有機會在遠東地區(qū)保持冷靜，從而能夠有余力處理與西方的事務”。

Жуков Е.М.（отв.ред.），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отношения на Дальнем Востоке.Кн.1，М.：Мысль，1973.С.240.

俄日在遠東地區(qū)的利益沖突

然而，僅憑日俄間的妥協(xié)，不可能達成中國東北地區(qū)的“力量平衡”并緩解對抗。美國公開宣布在該地區(qū)享有所有的權益，由于在戰(zhàn)爭期間向日本提供了各種援助，美國堅持對包括中國東北在內(nèi)的中國實施“門戶開放”政策，企圖令日俄在戰(zhàn)爭中相互削弱彼此的實力。華盛頓的政客首要關心的是在遠東地區(qū)實施自己的擴張主義計劃。如果說要將慘敗的俄國的勢力擠出中國似乎不是一件困難的任務，那么日本聲稱在中國東北和朝鮮發(fā)揮領導作用則給美國人出了難題。美國政府愈發(fā)確信，日本打算擴大在中國所占領的區(qū)域并對“門戶開放”政策不感興趣。

日俄戰(zhàn)爭后的幾年，日本在朝鮮的統(tǒng)治地位增強，在中國東北南部的經(jīng)濟和政治影響加深，日美關系的緊張局勢加劇。兩國之間的矛盾促使美國的移民政策嚴格化，日本移民入境受到了嚴格控制。同時，美國和日本開始了海軍軍備競賽，雙方都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奪取太平洋上霸主地位的意圖。在外交活動中，日本政府表達了希望與美方達成一項協(xié)議以調(diào)節(jié)日美關系的愿望。1908年11月，日本與美國國務卿簽署了一項協(xié)議，宣布維持太平洋的現(xiàn)狀以及在中國的“門戶開放”政策。但是所有這些都只是一種口頭保證。實際上，因為將東亞視為主要勢力范圍，東京也在尋找辦法阻止美國向東亞擴張。俄國是少數(shù)幾個支持日美對立狀態(tài)的國家，因其苦惱于無力保護自身在中國東北的利益不受美國侵害。

1909年11月，美國提出中東鐵路、南滿鐵路通過贖回的方式實現(xiàn)“國際化”的計劃之后，這種擔憂加劇。為了吸引俄國參與實施該計劃，美國人以日本對俄存在的威脅來恐嚇俄國，并表示愿意與俄國聯(lián)合對抗日本。在與日本討論該計劃時，美國代表則采用了交易的辦法。為讓日方同意美國資本進入中國東北地區(qū)，作為交換美國同意朝鮮成為日本殖民地。同時，美國也讓日本明白，通過犧牲被認為“日本的真正敵人”的俄國，他們能夠彌補該計劃實施可能造成的損失。但是，日本政府識破了美國的真實意圖，并得出結論——華盛頓方面的戰(zhàn)術旨在將俄國和日本逐一逐出中國東北，鞏固美國資本在這一地區(qū)的地位。

Канторович А.Я.，Америка в борьбе за Китай， М.：Гос.соц.экон.изд-во， 1935.С.130-131.

美國的意圖太過于明顯，以至于盡管對俄國十分不信任且存有敵意，日本的統(tǒng)治階層仍然認為，與俄國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是值得嘗試的。自1909年秋天以來，日俄開始就保護兩國在中國東北的利益進行談判。談判的結果是，1910年7月4日雙方簽署了一項協(xié)議，從本質(zhì)上講，這項協(xié)議是對美國陰謀的回應。協(xié)議宣布，日本和俄國有義務維持中國東北的現(xiàn)狀，并在該地區(qū)因出現(xiàn)威脅因素而導致局勢復雜化的情況下共同采取行動。該文件的秘密部分重申了1907年協(xié)議中劃分的兩國在中國東北的勢力范圍，以及雙方“不侵犯在上述地區(qū)各自的特殊利益”的責任。同時，雙方確認了相互之間在保護和進一步加強當事方利益的行動上的自由，并避免對雙方特殊利益的任何政治意圖。

Гримм Э.Д.，Сборник договоров и других документов по истори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х отношений на Дальнем Востоке（1842—1925）， М.：Инст.востоковедения， 1927.С.91-92.

協(xié)議的內(nèi)容表明，雙方都將中國東北視為自己的勢力范圍，并且擔心有人會試圖挑戰(zhàn)這一局面。將中國東北劃分為“勢力范圍”包含著將來計劃完全征服中國的野心。一位日本高層活動家井上侯爵曾經(jīng)極其坦誠地對俄國特使說，“兩個鄰國都應該注意到，未來在中國劃分勢力范圍時可能會產(chǎn)生問題”。

Маринов В.А.，Россия и Япония перед первой мировой войной（1905—1914）：Очерки истории отношений，С.85.

隨著1911年以來反帝反封運動的蓬勃發(fā)展，封建王朝對地方的控制力弱化，這有助于強化俄國和日本在中國東北以及外蒙古的地位，外蒙古民眾很快發(fā)起了反華抗議活動。 1911年12月，在外蒙古的行政中心——庫倫（今烏蘭巴托）的清朝地方政權被推翻，并宣布建立了獨立的蒙古國。由于日本的資本在內(nèi)蒙古擁有更多的利益，日本開始尋求俄國對這些利益的認同。日本向俄國政府提議簽署一項特別公約，以確定在內(nèi)蒙古的勢力范圍。同時，日本希望得到整個內(nèi)蒙古的控制權。經(jīng)過幾個月的談判，雙方達成了協(xié)議。根據(jù)1912年7月簽署的新日俄公約，中國東北地區(qū)西部和內(nèi)蒙古被劃分為俄國和日本的勢力范圍。

在簽署的公約和協(xié)議中，俄國為與日本維持和平關系做出了多種妥協(xié)。鑒于此，日本政府試圖組建日俄同盟，以推動日本在中國的進一步擴張，加強其在與西方列強斗爭中的地位。有關建立同盟關系的文件草案于1914年夏天正式提交給沙皇政府。然而，俄方不想為了日本而損害自己的利益，因此回避討論這一提議。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俄國政府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西方，客觀上延緩了其在中國采取積極的政治行動。

俄日聯(lián)盟協(xié)議

日本以1914年8月1日開始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為契機，控制中國沿海和太平洋北部地區(qū)。日本認為，可以通過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來實現(xiàn)對中國沿海和太平洋北部地區(qū)的控制，但是沒有立即決定倒向戰(zhàn)爭的哪一方。在戰(zhàn)爭期間，是站在德國一邊將英國和其他殖民大國趕出中國，還是加入?yún)f(xié)約國，這是非此即彼的選擇。與德國方面聯(lián)合對抗協(xié)約國對日本而言是危險而力所不及的。俄國加入?yún)f(xié)約國對日本參與戰(zhàn)爭的選擇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站在俄國的對手德國一邊，意味著再次與北部鄰國交鋒，這與日本建立日俄同盟，共同反對西歐列強和美國在東亞的殖民統(tǒng)治的計劃相悖。

日本政府開始聽到有關“英俄秘密聯(lián)合共同反對日本”的傳言，Жуков Е.М.（Под ред.），Японский милитаризм：（военно-историческо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е），М.：Наука，1972.С.71.而英國一貫堅持限制日本艦隊在中國水域?qū)Φ聡娕灥男袆右员Ｗo貿(mào)易路線的“建議”，則證實了英國阻止日本主動參與在華反對德軍行動的意圖。此外，1914年8月1日，英國外交大臣埃·格雷向日本駐倫敦大使明確表示，“沒有日本的參與，也可以取得對德國的勝利”。

Michael Montgomery， Imperialist Japan：The Yen to Dominate， London：Christopher Helm， 1987， p.233.顯然，英國對德國在遠東和太平洋地區(qū)的殖民地有自己的想法，絕不打算與其他國家分享。在日本，這種觀點得到了強化，即“對日本的限制源于英俄之間的單獨協(xié)議，（他們）無視日本在中國的利益”。日本政府對此無法接受，下令迅速部署一支遠征軍，占領德國在中國和太平洋（馬紹爾、加羅林和馬里亞納群島）的統(tǒng)治區(qū)域。

8月23日，日本對德國宣戰(zhàn)。日本艦艇炮兵向被德國人占領的青島開火。經(jīng)過兩個半月的圍攻，日本占領了德國前哨基地，隨后占領了整個山東省。1914年10月至11月，德國在太平洋上的島嶼也全部被日本艦隊占領。

至此，日本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軍事行動受到了限制。在歐洲諸大國忙于與德國及其盟國斗爭之際，日本政府試圖迫使中國北洋政府承認日本在中國的主導地位。1915年1月18日，日方向中國北洋政府提交了一份文件，即歷史上的“二十一條”。“二十一條”中包括將德國曾經(jīng)在山東的權利轉(zhuǎn)讓給日本;擴大在中國東北南部和內(nèi)蒙古的特權;中國不能把港口和島嶼租賃給第三國;道路、港口和其他基礎設施建設應由日本負責。根據(jù)這些要求，日本確立了在中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生活中的主導地位。中國北洋政府答應聘請日本人作為其政治、金融和軍事顧問。中國應從日本購買50%以上的武器，并建立日中聯(lián)合軍械庫，這些要求直接侵犯了中國主權。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日本將中國東北南部和山東軍隊規(guī)模增加至 7000人，中國北洋政府不顧廣大民眾的抗議，仍然簽署了中日協(xié)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美國和英國都不愿惡化與日本的關系，但也并未打算將中國拱手讓給日本。日本對此非常清楚，根據(jù)列強在中國力量平衡的變化制定了計劃，使情勢對自己更有利。在與西方強國對抗的情況下，俄國成為日本最可能的盟友。盡管俄國加入了協(xié)約國，但它仍繼續(xù)將英國視為其傳統(tǒng)競爭對手。在反對英國的基礎上與日本接近，符合俄國的戰(zhàn)略目標。此外，俄國在歐洲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中需要日本為其提供軍事物資。

盡管1907年、1910年和1912年簽訂的日俄條約劃分了雙方在中國東北的勢力范圍，在遏制美國資本向中國的滲透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但美國依然希望在“國際化”旗號下鞏固其在中國鐵路建設中的地位。為共同對抗美國在中國東北的經(jīng)濟擴張，客觀上需要深化俄日之間在政治上的互相配合。

最終，在決定被日本占領的德國在遠東和太平洋統(tǒng)治地區(qū)的命運時，想要利用作為協(xié)約國主要伙伴之一的俄國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日本在這一時期對俄關系的政策。這促使東京方面提高了兩國之間的關系水平，使其具有聯(lián)盟的特征。

自1915年底以來，俄國和日本政府就締結同盟條約開始了談判。作為日本違反《樸茨茅斯條約》的補償，俄方要求日方將中東鐵路的寬城子—哈爾濱部分轉(zhuǎn)讓給俄國，并提出日本在俄水域獲得海洋生物資源以及其他新的優(yōu)惠租讓條件。

Жуков Е.М.（отв.ред.），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отношения на Дальнем Востоке.Кн.1，С.283-284.這使談判停滯了幾個月。俄國政府拒絕了日方基于自身利益來修改劃定中東鐵路和南滿鐵路勢力范圍的條件。作為回應，日本人則拖延向俄國提供必要的武器和彈藥。直至1916年7月3日，雙方才簽署建立戰(zhàn)時盟國關系的協(xié)議。

根據(jù)公布的文件，雙方不得加入任何損害另一方利益的同盟，在受到其他國家威脅時互相協(xié)調(diào)、共同采取措施保護在遠東的利益。該條約的秘密部分主要與中國相關：“締約雙方認為要維護其切身利益，需要中國不受與俄國和日本敵對的任何第三國的統(tǒng)治，情勢所需時，雙方將建立坦率和友好的關系，共同采取必要的措施，以防止上述情況的發(fā)生?！?/p>

Гримм Э.Д.，Сборник договоров и других документов по истори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х отношений на Дальнем Востоке（1842—1925），С.191.

日本為了使俄國站到自己一方，成為自己的盟友而鋌而走險，引起了英國的嚴重不滿。1911年英國與日本簽訂了為期10年的英日同盟條約。顯然，日俄條約要反對的“第三大國”是指美國和英國。對當時的國際政治進行仔細分析后，列寧指出：“在這場戰(zhàn)爭期間，俄國和日本之間締結的新的秘密條約，不僅針對中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針對英國。盡管該條約的內(nèi)容并不為人所知，但這是毫無爭議的。日本在英國的幫助下于1904—1905年擊敗了俄國，而現(xiàn)在它正尋求在俄國的幫助下打敗英國的機會?！?/p>

Ленин В.И.，Полн.собр.соч.Т.30， М.：Госполитиздат， 1958—1965.С.188.

但是，英國為避免日本進一步改變其外交政策，特別是對德國的外交政策，并未打算表示抗議。為了使協(xié)約國和美國承認其新占領的領土，日本政府恫嚇并暗示道，日本將考慮與德國單獨達成和平協(xié)議。日本雖然已向德國宣戰(zhàn)，卻公開宣布為在日本的德國公民提供保護，不會妨礙他們在日本的經(jīng)濟活動和來往自由。日本政府拒絕了協(xié)約國對日本提出的派遣日軍和軍艦前往對德西部戰(zhàn)線作戰(zhàn)的要求，并遲遲未簽署不與德國單獨達成和平的倫敦宣言，這使協(xié)約國擔心，日本在合適的時候可能會轉(zhuǎn)向德國并試圖奪取其遠東的占領地。

如前所述，俄國積極支持日本對遠東和太平洋地區(qū)“德國遺產(chǎn)”提出要求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從日本獲得武器。由于戰(zhàn)爭和內(nèi)部問題，衰微的俄國期望用3億日元（從日本）購入70萬支步槍和其他武器彈藥。

英國和美國絲毫不掩飾對俄日聯(lián)盟條約的不滿。美國國務院向兩國政府發(fā)送了一封照會，照會中指出，該協(xié)議沒有表達遵守在中國實行的“門戶開放”政策的意愿。盡管圣彼得堡和東京方面在照會答復中口頭表示遵守這一原則，但它們僅打算依照自身利益采取行動。

與俄國的結盟使日本得以強化其對德國統(tǒng)治地區(qū)要求的立場。另一方面，締結同盟使得俄國在日本加強對中國的擴張時保持中立。1917年2月16日，日本政府與英國正式達成有關戰(zhàn)后將山東省轉(zhuǎn)交給日本的協(xié)議。此后，3月1日，法國和日本簽訂協(xié)議，支持日本在中國和太平洋地區(qū)的主張;3月5日，日俄協(xié)議達成。直到《凡爾賽和約》簽訂之前，有關協(xié)議對日本這些主張的支持都以一種秘密形式進行，甚至沒有正式通知美國。贏得俄國政府對獲得“德國遺產(chǎn)”的同意，使日本更容易得到西方列強的承認，從而將德國在山東和太平洋島嶼的統(tǒng)治權轉(zhuǎn)移到自己手中。

隨著經(jīng)濟和軍事實力的增強，日本希望在1919年1月18日于巴黎舉行的和平會議上與協(xié)約國和美國一樣擁有主導地位。盡管起初西方列強強烈質(zhì)疑給予日本與其同等權利的可行性，但日本政府還是設法將其代表納入了巴黎和會“十巨頭”會議的工作機構，該機構分別由來自美國、英國、法國、意大利和日本的各兩名代表組成。

中國北洋政府希望在巴黎和會上就以下幾個主要問題與列強達成共識：1.將山東歸還中國，廢除1915年根據(jù)“二十一條”與日本締結的條約; 2.取消外國勢力在中國的所有特權，其中包括：取消勢力范圍;外國軍隊和警察撤出中國領土;撤銷外國在中國設立的郵政機構和廣播電臺;取消領事裁判權;將“出租”的領土和租界歸還中國;中國關稅獨立;3.取消德國和奧匈帝國在中國的所有政治和經(jīng)濟權利。

由于這些要求直接損害了西方列強的利益，因此它們拒絕考慮。為維護在中國的利益，日本代表團毫不妥協(xié)，要求在和平協(xié)議中正式確認將赤道以北的所有德國統(tǒng)治地區(qū)轉(zhuǎn)交給日本。同時，日本人引證1916年和1917年的秘密協(xié)定，指出英、法、俄三國承認日本在這些領土上所擁有的權利。值得注意的是，此時雖然與日本簽署秘密條約的沙皇政府已經(jīng)不復存在，但西歐大國和美國的代表仍認為這些論點具有說服力，并且更愿意滿足日本的領土要求。作為交換，西方政客期望日本積極參與鎮(zhèn)壓蘇俄革命的行動。日本著名外交官佐藤指出：“協(xié)約國還希望日本在1918年派遣大批軍隊作為使團與同盟國共同考察西伯利亞，并且由協(xié)約國掌握日本軍隊的指揮權。”

Того Сигэнори，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японского дипломата，М.：ТОО Новина，1996.С.49.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包括俄國在內(nèi)的世界主要大國奉行以損害中國利益來安撫東京的政策，這不僅沒有限制日本的擴張，反而激發(fā)了日本對東亞新的武裝占領，刺激日本統(tǒng)治者下決心消除西方國家與蘇俄在這一廣闊地區(qū)的影響。

日本入侵西伯利亞

日本政界和軍界較為平靜甚至樂觀地接受了1917年俄國二月革命。他們認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歐洲戰(zhàn)場持續(xù)血戰(zhàn)的背景下，俄國從君主制向資產(chǎn)階級政權的演進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分散蘇俄人對遠東問題的注意力，使日本能夠不受阻礙地占領中國，并鞏固在濱海區(qū)和俄國其他地區(qū)的經(jīng)濟利益。十月革命后一個新國家——蘇維埃俄國誕生的消息，引起了完全不同的反應。日本歷史學家指出：“君主專制和資本主義被推翻的事實，引起了日本統(tǒng)治階級無限的恐懼和對蘇維埃政府的強烈仇恨?！薄疤K維埃俄國被認為是最危險和最兇惡的敵人”，日本政府倉促制定計劃以“阻斷共產(chǎn)主義革命從烏拉爾山向東方的蔓延之路”。

Имаи Сэйдзиро.Рококу какумэй дзицудзе＼[Истинное положение революции в России＼].Токио，1918.С.82-83.也即“依靠自己的力量占領西伯利亞，扼殺革命并在西伯利亞建立傀儡政權”。

Тайхэйе сэнсо си＼[История войны на Тихом океане＼].Т.1.Токио，1972.М.：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Иностранной литературы， 1957， 1958.С.45.

1917年12月8日，軍國主義思想家之一——宇垣將軍，在帝國陸軍大學的學生面前發(fā)表了講話。他猛烈地攻擊了布爾什維克，指責他們“破壞存在了數(shù)百年的帝國，踐踏民主原則，建立不負責任的知識分子和貧民的無政府主義權力體系”。由于擔心革命思想影響到日本人，將軍要求建立“鐵腕政府以及擁有堅定決心與革命者也即民族叛徒做斗爭的政府”。

Кадзухигэ Угаки.Гумби то сэйсин кеику＼[Подготовка армии и моральное воспитание＼].Токио，1921.С.9-10.

日本軍事將領并不認為革命后的俄國是一個強大的敵人，他們預測日軍將“迅速占領亞洲廣大領土，（疆域）直至亞歐邊界”，十月革命后，即刻在日本媒體上公開發(fā)表的侵略號召，預示了隨后出現(xiàn)的“人道主義緣由”的干涉?！度毡拘侣劇肥侨毡痉磩尤ψ拥臄U音器，從1917年11月至12月刊發(fā)的文章標題可見一斑：《俄國的暴亂要求日軍出兵》《道路之一：西伯利亞的獨立》《派兵出征西伯利亞這一迫切任務》《展示日本的實力》《派遣部隊》。

年輕的蘇維埃俄國政府意識到，在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qū)存在被侵略的危險，因此尋找與日本進行談判的機會。早在1917年12月，蘇維埃政府就向駐彼得格勒的日本代表要求重新審查沙皇俄國和日本之間的所有契約規(guī)定的義務，并建議締結新的貿(mào)易和經(jīng)濟協(xié)議。但是，日本政府秉承鎮(zhèn)壓革命并奪取俄國領土的方針，不愿與新的蘇維埃俄國建立正常關系。

自1917年底以來，美國、英國、法國和日本就組織武裝干涉問題進行了積極的談判，決定由日本軍隊來負責推翻遠東和西伯利亞的蘇維埃政權。與西歐列強不同，美國無意將這些擁有豐富自然資源的土地完全拱手讓給日本。按先前規(guī)定，東京方面有權在西伯利亞地區(qū)捕魚、采礦，這意味著日本獨攬了西伯利亞的經(jīng)濟和政治控制權，使華盛頓政客十分不安。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美國）決定派美軍進駐俄國遠東地區(qū)。

1918年4月5日晚，日本以符拉迪沃斯托克“伊勢堂”貿(mào)易辦事處的兩名雇員被殺為借口發(fā)起了入侵，這是有計劃的挑釁和行動開始的信號。未及弄清原委，當天，在炮兵部隊的掩護下，兩支日本步兵中隊和一支英國海軍陸戰(zhàn)隊強行登陸符拉迪沃斯托克軍港。在迅速占領市中心后，日本司令部宣稱其行動旨在維護公共秩序。翌日，行動規(guī)模擴大，250人登陸占領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域堅固的羅斯基島。

日本的行為標志著武裝干預的開始，這一點毋庸置疑。日軍登陸當天，蘇維埃共和國政府發(fā)表聲明，宣告“準備很長時間的帝國主義進攻從東方爆發(fā)。日本帝國主義想扼殺蘇維埃革命，切斷俄羅斯與太平洋的聯(lián)系，奪取西伯利亞的廣袤土地，奴役西伯利亞的工農(nóng)”。

МНД СССР（Под Ред.），Документы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СССР.Т.1，М.：Госполитиздат， 1957.С.225.在政府給符拉迪沃斯托克委員會的指示中說：“不要幻想日本人不會進攻。這也許是不可避免的。所有的盟國都會為其提供幫助。因此，我們必須毫不拖延地開始準備，認真準備，竭盡全力?！?/p>

為了入侵西伯利亞，日本和美國挑起了“捷克斯洛伐克叛亂”。根據(jù)蘇維埃政府的決定，原奧匈帝國軍隊的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經(jīng)符拉迪沃斯托克返回家鄉(xiāng)。至5月底，捷克斯洛伐克軍團63個梯隊

梯隊指古代攻城時，那些拿著云梯要爬城墻的人。在軍事術語中，大隊、中隊、分隊的稱呼都有明確編制意義，如中隊相當于一個連。這樣在稱呼一些臨時編組的小部隊又無須明確編制的時候，就另外采用了“梯隊”這一稱呼避免混淆?！g者注的4萬名遣返者還在西伯利亞的奔薩至濱海地區(qū)。蘇維埃當局不放心這些軍團帶著武器穿越俄國領土。為了避免沿途發(fā)生事故，產(chǎn)生沖突，政府下達了收繳武器的命令。軍團指揮部則號召士兵和軍官反抗這一命令，遂爆發(fā)了叛亂。

См.：Шишов А.В.，Разгром Японии и самурайская угроза，М.：Эксмо， 2005.С.279-280.

東京和華盛頓方面立即決定利用這一局勢。1918年7月6日，白宮批準向西伯利亞派遣部隊，“向捷克斯洛伐克人提供幫助”。首先決定派遣7000名日美士兵前往蘇俄領土。但是，對于日本來說，首要任務是迅速占領盡可能多的遠東和西伯利亞重要戰(zhàn)略要地。因此它們并不打算限制自己的干涉部隊的規(guī)模。8月2日，在驅(qū)逐艦的掩護下，日本部隊在阿穆爾河口登陸，控制了阿穆爾河畔尼古拉耶夫斯克市。8月12日，將約1.6萬人的步兵師轉(zhuǎn)移至符拉迪沃斯托克。規(guī)模較小的英、法、美軍與日本人一起共同占領了這座城市。

日本的大谷將軍被任命為蘇俄領土占領軍司令。據(jù)美國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有7.2萬日本軍人以及9000多名美軍被派往俄國遠東地區(qū)。需要指出的是，日本派出干涉部隊的人數(shù)一直在變化。有關文獻表明，最多時達10萬名日本士兵和軍官在遠東及西伯利亞活動。

Громыко А.А.， Земсков И.Н.（ред.），История дипломатии.Том 3，М.：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литературы， 1965.С.128.還提供了其他數(shù)字：“據(jù)估計，從1918年8月到1919年10月，日本向遠東地區(qū)派遣了12萬部隊。1919年初，這里的干預部隊總數(shù)為15萬。” См.：Шишов А.В.， Разгром Японии и самурайская угроза，С.289.

1918年11月7日，第六次蘇維埃特別大會上提出了與各國政府（包括日本）啟動和平談判的請求。但是，對俄國東部的干預卻愈演愈烈，擴展至濱海邊疆區(qū)、阿穆爾河和貝加爾湖地區(qū)。因常規(guī)部隊嚴重不足，游擊戰(zhàn)在此得以開展。至1919年秋，地下布爾什維克領導的游擊隊共有4.5～5萬名戰(zhàn)斗人員：外貝加爾地區(qū)有1.5～2萬，阿穆爾州有1萬，阿穆爾河沿岸以及薩哈林北部有6000人，濱海邊疆區(qū)有1～1.5萬。

Шерешевский Б.М.，В битвах за Дальний Восток（1920—1922），Новосибирск：Наука， 1974.С.15.

侵略者在數(shù)量上具有極大優(yōu)勢，卻無法單獨控制占領的蘇俄東部地區(qū)。這迫使他們利用隱藏在中國的非正規(guī)武裝頭目謝梅諾夫、卡爾梅科夫、加莫夫的隨從。在這些人的幫助下，日軍廢除了被占領地區(qū)的法律，推翻了該地區(qū)的蘇維埃政權，恢復了革命前的舊秩序，即恢復了革命前軍官、官員的權利、沙皇官員的職銜和頭銜以及哥薩克人的等級。國有企業(yè)被返還給原來的所有者。農(nóng)民只能使用“1917年3月之前的那些極少數(shù)土地”。

Шерешевский Б.М.，В битвах за Дальний Восток（1920—1922），С.13-14.

俄國內(nèi)戰(zhàn)期間，高爾察克占領了西伯利亞的大部分地區(qū)，自稱是俄國最高統(tǒng)治者。由于與日本司令部協(xié)調(diào)行動，他得到了日本的物資援助。所有主張推翻蘇維埃政權的勢力，無論是武裝干涉者還是白黨，都采用極其殘酷的方法與其政治對手及游擊隊作戰(zhàn)。在整個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qū)，他們對蘇維埃政府代表和同情者進行了血腥迫害。為恫嚇當?shù)鼐用瘢麄€村莊被燒毀，舉行了多次公開的槍決，并進行了懲罰性行動。大量證據(jù)所顯示的侵略者對當?shù)鼐用袼赶碌谋┬?，不過是滄海一粟。

1919年3月，格魯吉亞籍的居民魯日德文斯基說：“日軍射殺了25人，也留下了25個孤苦無依的家庭。日軍兩次進村：1919年2月17日，23處農(nóng)舍被燒毀，1919年10月25日，67處農(nóng)舍被燒毀，財產(chǎn)被搶光?；馂暮蛽尳僭斐傻膿p失達2 001 315金盧布”。

Цит.по：Цит.по：Шишов А.В.， Разгром Японии и самурайская угроза，С.297.

革命后，紅軍和西伯利亞游擊隊組織了積極的戰(zhàn)斗行動，1919年底擊敗高爾察克的軍隊。在恢復俄國舊制度無望后，美國和協(xié)約國政府決定從西伯利亞撤軍。但是，日本政府卻想繼續(xù)占領俄國領土。為了使日軍從遠東撤軍，1920年2月24日蘇維埃政府正式向東京方面提議“從和平談判開始，保證兩國人民的和平、友好和共同利益”。

МНД СССР（Под Ред.）， Документы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СССР.Т.2， М.：Госполитиздат， 1958.С.389.

在注意到與當?shù)靥K俄部隊締結了停戰(zhàn)協(xié)定后，日本占領軍開始了騷動，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認可撤軍和放棄武裝干預。日軍試圖以“尼古拉耶夫事件”為由繼續(xù)留在蘇俄遠東地區(qū)。該事件直到今日仍被日本視為持續(xù)多年的武裝干預的理由，因此，有必要介紹這一事件的日方和俄方版本。

日本歷史學家認為，“1917年俄國革命對資本主義國家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在這些國家中，工人階級和共產(chǎn)主義反對資本主義的斗爭加劇了社會緊張。無產(chǎn)階級國家在俄國的出現(xiàn)，使所有國家的工人階級更為緊密地團結在蘇維埃俄國這個誕生于革命的國家身邊。因此，他們夢想實現(xiàn)布爾什維克宣稱的世界革命。資本主義國家站在了內(nèi)戰(zhàn)中白衛(wèi)軍和舊制度的代表這一邊。在協(xié)約國三個國家的堅持下，另外兩個國家（日本和美國）以拯救捷克斯洛伐克軍團為借口，決定對西伯利亞進行軍事考察?！?918年8月，英國、加拿大、法國、美國和日本的軍隊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登陸。日軍違反與美軍各自出兵7000人的協(xié)議規(guī)定，繼續(xù)擴展其實力并將兵力增加到7.24萬人。

從1920年開始，紅軍在戰(zhàn)爭中的優(yōu)勢就顯而易見了。同年3月，美軍完成撤軍。但日軍并沒有撤軍。1920年2月，發(fā)生了所謂的“尼古拉耶夫事件”，在阿穆爾河沿岸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市，384名日本當?shù)鼐用窈?51名日本士兵被游擊隊殺害。因此，日軍一直到1925年都繼續(xù)駐留在薩哈林北部。

Вехи на пути к заключению мирного договора между Японией и Россией，М：Материк， 2000.С.57-58.

俄國最新出版的一個刊物詳細地描述了這些事件：“尼古拉耶夫事件”發(fā)生在1920年3月12日至14日。2月初，阿穆爾河下游的紅軍游擊隊占領了要塞，2月28日從陸上封鎖包圍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市，該城此前被日本駐軍和白衛(wèi)軍占領。日本司令部與游擊隊締結了一項協(xié)議。該協(xié)議規(guī)定日軍必須遵守中立原則，不得干涉被游擊隊解放的城市的生活。但是，武裝干預者的中立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3月12日晚，日本駐軍在石川少佐的指揮下撕毀剛剛達成的協(xié)議，襲擊了游擊隊的軍營及總部。但是，進攻者沒有實現(xiàn)他們預期的目標，也沒有使阿穆爾的游擊隊措手不及。在三天的戰(zhàn)斗中，日本駐軍大敗，被驅(qū)逐出城。

不久，阿穆爾河上的冰層融化后，大規(guī)模的日本“考察隊”攜報復之私乘坐軍艦抵達阿穆爾河上的尼古拉耶夫斯克。游擊隊因人數(shù)少，裝備差和彈藥缺乏而無法保衛(wèi)解放的城市，因此與當?shù)鼐用褚黄痣x開了。事實上，日本人未發(fā)一彈就占領了一座已荒廢的阿穆爾河河口的城市。

Шишов А.В.，Разгром Японии и самурайская угроза，С.314.

為洗刷阿穆爾河畔尼古拉耶夫斯克市失敗之恥，日本侵略軍在濱海邊疆區(qū)進行了一場大屠殺，傷亡達5000余人，遠東領導人之一謝爾蓋·拉索被燒死在蒸汽機車的加煤燃燒室中。4月，日本人強行解散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和濱海邊疆區(qū)的政府機構，以及哈巴羅夫斯克的政府機構，同時解除了地方武裝。當月，日軍以“保護同胞的生命和財產(chǎn)”為由占領了薩哈林北部。

將日軍驅(qū)逐出俄國領土被認為是“當時力所不及的”。為了東部地區(qū)暫時的和平，蘇俄政府決定在遠東建立一個“緩沖”的民主國家。1920年4月6日，在上烏金斯克市舉行的外貝加爾地區(qū)勞動人民大會上，獨立的遠東共和國宣布成立，其領土范圍為從貝加爾湖到太平洋地區(qū)。同時，蘇維埃俄國政府提議日本停止在遠東的軍事行動。

在與遠東共和國軍隊和游擊隊的對抗遭受損失之后，日本同意進行談判。1920年7月14日，遠東共和國政府與日本遠東遠征軍司令部簽署了停戰(zhàn)協(xié)議，而后日軍從外貝加爾地區(qū)撤軍。失去日本人的支持后，以塞梅諾夫為首的反革命勢力逃往了中國東北。解放后，赤塔成為遠東共和國的首都。盡管日本人繼續(xù)占領濱海邊疆區(qū)，不愿放棄征服遠東共和國西伯利亞的計劃，但情況對他們不利。在1920年8月4日通過的一項決議中，日本政府指出：“歐洲的整體情況是，紅軍在波蘭戰(zhàn)線的勝利，使來自蘇維埃政府的危險日益上升。來自美國和中國的反感，在薩哈林問題上美國采取的措施和對戰(zhàn)爭的總體準備……（這些）阻止著我們在西伯利亞充分開展政治規(guī)劃……針對阿穆爾州的行動應暫停，但部隊應隨時準備就緒?！?/p>

Japanese Intervention in the Russian Far East，Washington：The Special Delegation of the Far Eastern Republic to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1922， p.60; Цит.по：Жуков Е.М.（отв.ред.），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отношенияна Дальнем Востоке.Кн.2，М.：Мысль，1973.С.32.

日本指揮部認識到俄國將遠東共和國視為臨時組織后，設法將共產(chǎn)黨員從人民議會和共和國政府中剔除出去，幫助反革命勢力奪取濱海地區(qū)的政權?；诖?，1920年12月上旬，在日本人直接參與下，三個白衛(wèi)軍師從中國東北遷到濱海邊疆區(qū)。它們在組織政變以及1921年5月將權力移交給執(zhí)行日本人意愿的“梅爾庫洛夫政府”時發(fā)揮了作用，但是，將叛亂擴大到南部濱海邊界的這一想法并未成功。

См.подробнее：Никифоров П.М.，Записки премьера ДВР，М.：Политиздат， 1974.С.164-175.

由于紅軍及游擊隊和武裝干預者間的持續(xù)武裝斗爭，日本遠征軍被瓦解，官兵臨陣脫逃，迫使東京開始談判。1921年8月至1922年4月，在中國大連市，遠東共和國與日本政府討論了和平解決的條件。遠東共和國代表團提議簽署的一項協(xié)議規(guī)定，日本應從遠東撤離所有部隊。但是，日方拒絕了該提議，提出了自己的計劃：要求遠東共和國摧毀在與朝鮮接壤的邊境以及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所有要塞，摧毀太平洋的艦隊;承認日本軍官在遠東共和國自由居住與活動;給予日本公民與遠東共和國公民在貿(mào)易、手工藝、捕魚領域同等的權利;給予日本公民土地所有權;日本船只可以在阿穆爾河和松花江上自由航行;將薩哈林島租賃給日本80年;不在遠東共和國實施共產(chǎn)主義制度等等。

Никифоров П.М.，Записки премьера ДВР， С.180.遠東政府認為上述要求旨在將蘇俄遠東地區(qū)變?yōu)槿毡局趁竦?，因此遠東共和國代表團堅決拒絕了這些要求。作為回應，日本代表團在4月16日表示“根據(jù)其政府的指示中斷會議”。

為提升在談判中的地位，日本人策劃白衛(wèi)軍發(fā)動了從濱海邊疆區(qū)到哈巴羅夫斯克的進攻。借助兵力優(yōu)勢，白衛(wèi)軍的兩萬步兵攻占了哈巴羅夫斯克，并與日本司令部協(xié)調(diào)行動，準備急攻阿穆爾地區(qū)。但是，這些計劃實施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1922年初，遠東軍在沃洛恰耶夫卡擊敗了白衛(wèi)軍，哈巴羅夫斯克于2月14日獲得解放。日軍和白衛(wèi)軍隨后再度發(fā)起的進攻也被粉碎。

無論是國內(nèi)還是國外，尤其在美國，繼續(xù)干預產(chǎn)生的消極影響迫使日本政府不僅與遠東民主共和國，而且與蘇維埃俄國進行談判。會議于1922年9月4日在中國長春開幕。日本政府聲明準備在1922年11月1日之前從濱海邊疆區(qū)撤軍，這促成了雙方的談判。遠東民主共和國與蘇維埃俄國代表團要求日軍從薩哈林北部撤離。日本不同意結束對該島的占領，并提出了先前的條件。這導致會議陷入僵局，9月26日，會議中斷。

與撤軍承諾相反，日本政府開始公開準備分裂濱海邊疆區(qū)。日本政府宣布合并濱海邊疆區(qū)與中國東北地區(qū)，并根據(jù)日本的計劃將在該地區(qū)建立一個“緩沖地帶”。日本報紙在9月份刊登了日軍總參謀長的聲明，稱如果不建立緩沖帶，“日本在西伯利亞和中國東北地區(qū)的計劃將無法實施”。

Шерешевский Б.М.，В битвах за Дальний Восток（1920—1922），С.172.顯然，日本不會放棄蘇俄遠東地區(qū)。

1922年9月1日，白衛(wèi)軍試圖再次從濱海邊疆區(qū)向北進攻。但是，遠東共和國的軍隊和游擊隊擊退了進攻，并于10月展開反攻，占領了白衛(wèi)軍在斯帕斯克地區(qū)的據(jù)點。10月15日，遠東共和國的軍隊解放了尼科利斯克—烏蘇里斯基，隨即逼近符拉迪沃斯托克。在這里，日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10月21日，蘇維埃俄國和遠東共和國政府致信日本政府，強烈抗議其“延滯撤離并阻止俄國軍隊進入符拉迪沃斯托克”。

МНД СССР（Под Ред.）， Документы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СССР.Т.5，М.：Госполитиздат，1960.С.624.由于日軍司令部被逼近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遠東正規(guī)軍和游擊隊包圍，被迫簽署協(xié)議，同意在1922年10月25日前撤軍。

至此，符拉迪沃斯托克和整個遠東地區(qū)由遠東共和國政府統(tǒng)治。

1922年11月13日，遠東共和國人民大會宣布在整個遠東地區(qū)成立蘇維埃政權。1922年11月16日，遠東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宣布遠東共和國是蘇聯(lián)的組成部分。

責任編輯：任東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