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外三首）

李偉

這個春天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掃得干干凈凈

就是要交給一個陌生人

讓他變成一只羊

讓他肆意地吃草

讓他自己放牧自己

二月，在春天剛剛上路的時候

讓他被一群草擁抱

向天邊而去

他一路的行程就是無際的草原

時間久了，那些草

山崖、河流、盛開的野花

都是他的羊了

他被眾羊簇擁，站在羊鞭上歌唱

村莊

那些躲在風雪中的村莊

是我一個秋天放牧的羊群。走丟了

我只好走很遠的路

趕上它們

他們在風雪中，安靜地等著

偶爾有幾只想重新奔跑

但他們看了看

并沒有動

中年之羊

我準備擦一擦我的角

我咀嚼的牙齒

我能做到的是

吃一根草，就是深藏了一根草的草原

吃一片草，就是深藏一片草原

這些年，我吃下的草原

風在我的腹部鳴叫

我吞下的風暴，也會在我的腹部肆虐

現(xiàn)在，我要交出我僅有的雙角

我咩咩的叫聲

但我不能做到的是，不能交出

我僅剩下的一堆

清清白白的骨頭

月亮

今夜，想把月亮從那張紙上喊出來

需我內(nèi)心深藏的湖水

它平靜的流淌，凝結(jié)成天空的深藍

今夜，想把那輪月亮喊出月色

需我殷勤的腳步

一直走過那片深谷

走過呼倫貝爾最寒冷的地段

需我手心里站立的故園化作風

直接刮入我的體內(nèi)去喊

喊出我的歸途

喊出我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