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綠堤
作者簡介:消失綠緹,95后網(wǎng)絡作家,做過的最重要的決定是放下地質(zhì)錘化身碼字精,甜甜的愛情我這里都有,揮手絹等你們看呀。
作品簡介:T大著名的學霸校花跨專業(yè)做職業(yè)電競選手,第一場訓練賽就自動匹配到前任兼電競冠軍。?;▽嵙Τ霰?,醋神前任臉色陰沉:“這位女選手,我看上了。”電競大神郁晏×風云新人丁洛——“你一出現(xiàn),就絢爛了整片天空?!?/p>
“天大的好消息!丁洛被陸教授給拒了!”
T大物理系的保研名額已經(jīng)下來有段時間了,秉承著一對一雙向選擇的原則,獲得名額的學生早就開始聯(lián)系心儀的導師了。
“我的天,真的嗎?不可能吧!”
“真的,丁洛、何坤都選了老陸,結(jié)果老陸要了何坤,沒留丁洛?!?/p>
女生放下手里的粉餅,壓低聲音道:“丁洛可是年級前三啊,何坤也就十五六名。”
“我不得不說,活該!丁洛這人反正我是不喜歡,整天就知道死學習,累得跟高三似的,有什么可傲的,又不是真聰明。物理往深了學,靠的是悟性和天賦,能走多遠其實現(xiàn)在就能看出來了,她已經(jīng)到天花板了。”
“嘿,你是因為張瑞謙才煩她吧。男神追丁洛有段時間了,丁洛就是看不上,心比天高呢。”
“才不是因為張瑞謙,我就是單純看不上她這個人,因為打個破游戲,有點知名度,就真把自己當名人了,成天特立獨行的,也沒什么朋友,我們班女生其實都挺煩她的。”
“年級前三,理院系花,‘絕地女神,這幾年風頭都讓她占盡了!前段時間院里不是有個三行情書比賽嗎?無良媒體說那都是T大男生寫給丁洛的。惡心死我了,老實說,咱們學校多少名人,她在T大算什么啊?!?/p>
“而且她一不混娛樂圈,二不摻和學術(shù)圈,成天營銷美女人設炒作有什么勁兒啊,所以這就是報應,祝她到最后都沒人要!”
兩個女生吐槽得十分盡興,收拾好化妝品,在實驗室清洗儀器的水管下沖了沖手。
隔著一臺電磁發(fā)電機,后排桌子上趴著睡覺的丁洛幽幽轉(zhuǎn)醒,聽了個真真切切。
沒想到,做實驗睡著了還能聽到這種大實話。
丁洛單手支著下巴,坐在角落里,輕輕舔了舔下唇,精致白皙的臉上沒有表露出什么情緒。
這兩個女生她還算熟,一個是隔壁班的,考試前管她借過筆記,那叫一個笑語盈盈,感恩戴德。另一個是和她一起做畢業(yè)設計,每次都要拜托她幫忙檢查設備參數(shù)的,也曾揚言感激,要把她的名字寫到論文最后。
真尷尬。
她如果不在就好了,就聽不到了。
丁洛目光微凜,屏住呼吸,沒有出聲。
她覺得沒必要徹底撕破臉面,成人世界,不一定非要爭個是非黑白。
半晌,隨著實驗室大門關上的悶響,她隱約聽到外面的人仍在道:“她跩什么跩啊……”
丁洛把手插在連帽衫的兜里,靠在椅背上,雙手在小腹處交疊,十指糾纏,長出了一口氣。等人走遠了,她才低著頭,起身離開實驗室。濃密柔順的長發(fā)披著,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別人輕易是認不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沒有跩,也沒有狂,更不是特立獨行的性格。但這不重要,只要大多數(shù)人都那樣認為,她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
丁洛微不可察地凜了凜目光。
實在是造化弄人。
至少在上大學之前,她還是個朋友無數(shù)、熱情開朗的好女孩。
偏偏來學校報到那天,她在五道口閑逛時,被個小娛樂公司的星探看中,拉去拍了個網(wǎng)游宣傳片。因為身材好,長相佳,最后總監(jiān)在一眾模特當中選中了她做主推人物宣傳。后來游戲火了,再后來,她也順帶火了。游戲公司買的營銷號為博眼球,給她冠上T大?;ǖ拿柎笏列麄?。
T大可比這游戲出名多了,那可是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學府。T大?;?,立刻成了她腦袋頂上摘不掉的包袱。
認識她的人越多,她發(fā)現(xiàn)自己離同齡人的距離就越遠。
她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沒人跟她玩,她就自己玩。
因為某個人,她開始玩一個叫作“絕地”的游戲。這個被戲稱為“吃雞”的游戲已經(jīng)火了一段時間了,游戲模式很簡單,玩家需要在指定地圖內(nèi)搜尋物資、槍械,并在不斷縮小的安全區(qū)內(nèi)一邊“跑毒(跑出游戲中消耗血量的毒氣圈)”,一邊擊倒其他玩家,能夠生存到最后的便會獲得勝利,屏幕上會出現(xiàn)“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幾個字。
現(xiàn)如今這個游戲已經(jīng)發(fā)展出了極其成熟的賽事,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她已經(jīng)不是新人玩家了,在某個可以忽略不計的小范圍里,她甚至可以被稱之為“大神”。
可誰想到游戲玩得好的女生,對T大廣大理工男來說是致命的誘惑,而這些男生里還包括某些被眾多女生視為男神的人。
事情也終于在她收到張瑞謙的表白之后,發(fā)展到了白熱化。
沒什么女生愿意近身了解她,也沒人愿意接受她的示好,成為“紅花”邊上的一片“綠葉”。女生們只要聽聽“我一個朋友”的據(jù)說就夠了,就知道她是一個怎樣野心勃勃、營銷炒作、想嫁豪門的“白蓮花”了。
不知多少人向天祈禱求她倒霉后,老天爺終于開眼了。她這個物理專業(yè)綜合測評前百分之五的優(yōu)等生,在沒有選擇出國的情況下,竟然接連被兩個德高望重的教授拒絕了。
她從理學院出來,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過體育館,走過會展中心,走過一條又長又寬的主干道,出了學校大門。
丁洛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看那些模糊不清的身影。等她回過神來,已經(jīng)走到了五道口購物中心樓下。
大樓新裝了個碩大的屏幕,平時是用來播放廣告的,但今天并沒有。因為今天實在是有些特殊——源啟戰(zhàn)隊在“絕地”世界聯(lián)賽上奪冠了,整個游戲圈都沸騰了。
大屏幕上滾動播放源啟隊長郁晏舉起金杯的瞬間,那振奮人心的一幕,刻在了不少游戲人的心里。
戰(zhàn)事已結(jié)束,余溫仍未消。丁洛仰起頭,定神望著那個近在咫尺、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艱難的訓練生涯并沒把他折磨得頹靡不堪,他似乎更好看了,薄唇桃花眼,慵懶中帶著不屑一顧的狂妄。
“啊啊啊——郁晏!源啟厲害!郁神厲害!”
丁洛皺眉,捂了捂耳朵。沒想到在大街上都能碰到郁晏的狂熱粉絲。她正準備走,誰料對方熱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到了吧,源啟奪冠了!郁神十殺吃雞,絕地反擊!”
丁洛扯了扯帽子,含糊地支吾一聲。
“你不會不知道郁晏吧?我天,我郁神!”
丁洛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p>
女生執(zhí)著道:“不,你不知道,郁神十八歲打職業(yè),新人賽嶄露頭角,直接被源啟鎖定進一隊,今年二十二歲,當隊長第一年,職業(yè)黃金期,國服第一狙,今年的世界聯(lián)賽冠軍,無可爭議的MVP(表現(xiàn)最為出色的選手),他是現(xiàn)如今電競?cè)镒罹呱虡I(yè)價值的明星。郁神一路輝煌封神,還超級帥!”
丁洛盯著地上粘著的一張黃色小廣告,認真糾正她:“是十七歲,只不過那時候他在青訓營?!?/p>
女生興奮道:“你也是郁神的粉絲?”
丁洛頓了頓,搖頭,一臉平靜:“不,我是他女朋友。”
女生的笑容僵住了。
半晌,她立刻如釋重負地哈哈大笑,親熱地攬住丁洛的手臂:“哈,誰還不是郁太太呢!”
丁洛懶得解釋,笑彎了一雙眼,伸出指尖,輕輕指了指購物中心:“你先看著你老公,我進去買杯星爸爸?!?/p>
“啊,你去,我拍張照?!?/p>
女生拿出手機,對準廣告大屏幕,美滋滋地拍下了郁晏英俊的臉。
丁洛長出一口氣,飛快地溜進了咖啡廳。捧著一杯苦澀的石榴冷萃,丁洛坐在角落的圓椅上。她拿出手機,算了算時間?,F(xiàn)在北美是晚上九點,距離比賽結(jié)束已經(jīng)十多個小時了,再多的慶祝和應酬也該告一段落了。
丁洛抿了抿唇,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她一手捏著咖啡杯,一手把手機舉到耳邊,扣得緊緊的,生怕身邊有人聽到她一會兒談話的內(nèi)容。
嘟。
嘟嘟。
嘟嘟嘟……
電話撥是撥通了,可一連響了十多聲,就是沒人接。她又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冰冷的女聲第八次提醒她“對方暫時無法接聽”時,她才徹底放棄了。
她對著那個冰冷的女聲心如止水道:“我順利保研了,但沒選上理想的導師,他們說我找得太晚了??赡苁钦业猛砹?,又或者沒晚,只是委婉點的說辭罷了,畢竟我的畢業(yè)設計沒跟他們做。我挺迷茫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走,或許,還有一點傷心,一點點。你……能安慰安慰我嗎?”
可電話對面的聲音不會安慰她,只會中英文交替地提醒她,該掛斷了。
很好,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丁洛閉了閉眼,繼續(xù)道:“恭喜你奪冠了,郁神視電競?cè)缟?,電子競技沒有愛情。”
她把手機放下,給那個幾年來聊天內(nèi)容寥寥的微信留言——
我們分手吧。
再然后,她果斷地刪掉了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洛杉磯某棟傍山別墅里,一群大男人睡得昏天黑地,歪歪斜斜地倒了一片。
郁晏斜躺在床上,腦袋扎進枕頭底下,頭發(fā)被壓得仿佛草窩。
他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很乖,不像別的男人打呼說夢話,更不會在床上來回翻騰。尤其不會像突擊手路江河那樣,睡得身子在床上,腦袋懸在半空中,憋得滿臉通紅,像個膨脹的茄子。
大概是這樣的睡姿實在是太不舒服了,路江河是幾個人當中第一個轉(zhuǎn)醒的。他一骨碌滾到地上,腦袋被磕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狠狠地踹了下沒隨著他身子移動的床板。
路江河瞇縫著通紅的眼睛,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打了個哈欠。
黑夜和細微的光線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張淺淡斑駁的網(wǎng)。
什么都看不清,天還沒亮呢。
他在地上隨便劃拉一把,摸到一部手機。也不管是誰的,路江河把手機按亮,打算看看時間。
強光刺得他眼睛難受,他皺著眉,緩了片刻,眼睛才適應過來。
他定睛一看,微信的小彈窗里擺著一條消息。
【小丫頭:我們分手吧。】
路江河徹徹底底地驚醒了:“啊哈!”
他這一出聲,打破了別墅的寧靜,把其他幾個迷迷糊糊的人也吵了個半醒。
路江河驚嚇之余,又仔細分辨了下手機,才發(fā)現(xiàn),這是郁晏的。
他長出一口氣,幸災樂禍道:“讓我們恭喜郁神恢復單身!”
其他人還沒從最后一戰(zhàn)的刺激中恢復過來,下意識以為還置身戰(zhàn)場,聽見有人喊口號,本能地跟著應和。
“恭喜郁神恢復單身!”
“恭喜郁神!”
“恭喜師父!”
路江河的腦袋被人狠狠扇了一下,手機被床上那人毫不留情地撈了過去。
郁晏盤腿坐直身子,雙眼猩紅,一手揉著頭發(fā),一手捏著手機。
八個未接電話,一條分手微信。
郁晏磨了磨牙,用力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立刻清醒過來。余醉未消,他腦袋里嗡嗡直響。
他回了條微信,簡單直白道:“喝多了?!?/p>
剛發(fā)出去,消息提示立刻彈出來——對方還不是您的朋友。
玩真的?
郁晏不信邪,轉(zhuǎn)而打電話。
半晌,無人接聽。
他攥著手機,微瞇眼睛,臉色微沉。
折騰一通后,大家也都醒了過來,教練戚風起身,把燈打開。副隊長付概震和突擊手封晨也湊了過來。
封晨今年十八歲,十六歲就跟著郁晏打職業(yè),所以一直管郁晏叫師父,特依賴郁晏。
封晨小心翼翼道:“師父,沒事兒吧?”
郁晏往床上一靠,將手機按滅,輕描淡寫道:“沒事?!?/p>
郁晏臉上雖云淡風輕,心里卻郁悶得滴血。
路江河這時開始表現(xiàn)了,他晃了晃腦袋,擺出一副欽佩的模樣:“你們看看我郁哥,臨危不懼,大將風范。分個手算什么大事兒,追求郁哥的小姑娘還少嗎?哪怕沒有姑娘,源啟后援團的男人有的是!”
郁晏眼風掃過,勾唇陰森森一笑:“剛是誰恭喜我來著?”
除了教練戚風還一臉迷茫,其余幾人都心虛得眼睛四處亂瞟。
路江河:“喀喀。”
付概震:“誰???不知道。”
封晨搖頭:“不是我?!?/p>
郁晏毫不留情道:“有一個算一個,給我上雪地圖清醒兩個小時!”
封晨單排,路江河和付概震哀怨雙排。
戚風靠著躺椅在后面煽風點火:“干嗎呢?跳慢了!封晨你給我悠著點,拎著把手槍就敢這么飄。大路,你是不是得了冠軍找不著北了?看你車開的!”
其他北美戰(zhàn)隊的隊員聽說源啟剛得冠軍,還沒過一天呢,又去北美區(qū)訓練,驚得手里的熱狗都掉了。
這么緊迫嗎?
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地球的另一面,十五個小時時差的北京,難得天晴,地面的積水里映著一抹天空藍。
手機顯示空氣質(zhì)量良好。廣大“帝都”市民興奮得跳了起來,無一不開窗通風,慶祝難得的好天氣。
然而,好天氣也不能消解心中的郁結(jié)。
何以解憂,唯有逛街。
丁洛在商場里買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和化妝品,同時,收到電競社學弟許染的短信。
【學姐,明天決賽加油!】
丁洛想起來了,她明天還有一場比賽,由“絕地”官方授權(quán)舉辦的大學生校園賽。作為兩千分段以上的高手,打職業(yè)她可能差點,但校園賽還是Just so so(一般般)。
校園賽要比正規(guī)的大賽事簡單得多,進行到?jīng)Q賽,“帝都”只剩下六支隊伍,其余隊伍都分布在南方城市。電競這方面,還是南方發(fā)展得更好,所以郁晏才選擇去“魔都”打職業(yè)賽,一走就是五年。
想到郁晏,她本能地退回到微信聊天界面。眼睛一掃,已經(jīng)沒有那個置頂?shù)膶υ捒蛄?。他就像手機里的數(shù)據(jù)一樣,從她的生活里徹底消失了。
的確有點不習慣。
不過科學驗證,培養(yǎng)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一天。二十一天后,她又是一個重獲新生的單身貴族!
當晚,丁洛早早上床,強迫自己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她就和電競社的三個學弟一起,打車去身在“帝都”的戰(zhàn)斧俱樂部報到。
這場校園賽采取了網(wǎng)絡直播的方式,關注的人不少。由于比賽場地是在各個職業(yè)戰(zhàn)隊的基地,所以就連電競職業(yè)圈也會多少關注一下。
興許,就能從里面選出一兩個種子選手。
宣讀完比賽規(guī)則,眾人依次進入游戲廣場。
丁洛熟練地戴好耳機,瞄了眼地圖,飛快地定了坐標。
由于不了解其他學校的水平,為了保險起見,一行人選擇前期避戰(zhàn),跳了廢墟。
也難得他們運氣好,這局是個天命圈(每次刷新安全區(qū)都在自己身邊的情況),四個人補足了裝備,就找好位置守株待兔。
大概是因為學了太多年理科,丁洛的估算能力非常強,不管是距離、傷害值,還是壓槍的力道和角度,她都能估計得不差分毫,甚至比很多打了多年職業(yè)賽、依靠強大經(jīng)驗的老將還準。
她唯一的遺憾,就是出槍速度慢了點,沒法跟人硬剛,只能狙擊。
這局的地理位置極佳,丁洛藏在高點,實在是打得太舒服了。
二十分鐘之后,她開鏡甩狙,打倒最后一個人,帶著團隊順利吃了雞,幫著T大拿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校園賽冠軍。
捧著小型獎杯的時候,丁洛沒什么興奮的感覺。她腦子里還在琢磨,接下來該去找哪位教授,是找年輕一點但時間多的,還是資歷深卻項目忙的。
直到許染眼里閃爍著淚光握緊她的手,語無倫次地念叨:“學姐,你聽到了嗎?回答我!聽到了嗎?”
丁洛回神,嫌棄地抖開他的手:“聽到什么了你?”
戰(zhàn)斧的隊長陳馳捏著話筒,站在場地中央,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了他們的反應。他一直耐心地等著許染安靜下來,才拍拍話筒,平靜地重復道:“你們沒聽錯,這次校園賽第一的隊伍,可以去源啟秋季青訓營體驗十天?!?/p>
“耶!耶!我們四個可以去源啟總部!可以見郁神了,學姐!天啦,冠軍隊!”許染瘦小的身軀微微顫抖,激動地扎著馬步,攥著拳,在胸前重復著引體向上的沙雕動作。
丁洛徹底石化了。
去源啟青訓營?
那不就是郁晏的地盤?
“學姐,別發(fā)呆了!是真的!我知道你喜歡郁神,屏保照片都是他。開心吧,學姐!”
許染大膽地推了丁洛一把。丁洛的身子晃了晃,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許染眨眨眼,這才隱約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瑟瑟地縮回了手。
就連臺下的陳馳都輕微地皺起了眉,按說知道能去源啟跟冠軍親密接觸,應該高興得快瘋了才對。
許染醞釀片刻,輕聲問道:“學姐,你還好吧?”
丁洛的睫毛抖了抖,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彎眸笑笑:“挺好啊,不過體驗營我就不去了,畢業(yè)設計忙,你們?nèi)グ??!?/p>
丁洛今年大四了,是四個選手里面最大的,也是電競社的元老了。和剛剛大一的許染相比,她要忙的事情的確更多。
但這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到前男友的地盤青訓,還要被他管著訓著,這也太尷尬了。
雖然極大的可能是,郁神根本不屑于指導他們這些去體驗的菜瓜。
許染凝眉,面帶遺憾道:“不會吧,學姐,那可是郁神?。 ?/p>
丁洛睫毛微顫,絲毫不為所動。
陳馳的目光在激動的許染和淡定的丁洛之間游走片刻,適時道:“全憑自愿,的確可以不參加,畢竟你們不是職業(yè)選手。”
許染嘆息道:“學姐你要是大一大二就好了,我們就能一起去了?!?/p>
丁洛心里一澀,覺得指尖發(fā)涼。她仰頭看了看路燈陰影里那棵婆娑的大柳樹,枝葉被風吹得嘩啦啦響,抖得厲害。
“啊,順利?!?/p>
“那就好,我看你們學校網(wǎng)站上介紹,還是那個陸教授好,你是聯(lián)系的他吧?”
丁洛煩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手機,覺得酒精帶給她的麻醉已經(jīng)消失了。
被拒絕,她還是不痛快的。
“是他。”
“那我就放心了,你這段時間也別閑著,多幫導師做做事情,早點熟悉起來。”
丁洛把已經(jīng)擠到嗓子眼兒的“打電競”咽了下去:“可能工作呢。”
“胡說,你學理工科的,剛大學畢業(yè)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還是得往上讀,起碼讀到研究生。說實在的,我看網(wǎng)上說了,你學物理,讀到研究生都不行,得讀到博士才能進研究所,留校當老師什么的。”
丁洛呼了一口氣,鼻子嗅到了濃濃的酒氣。
看來還是醉的。
她單薄的脊背貼著冰涼的墻面,沉沉地呼吸著。
——我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但有些話,長大了卻不愿對父母說了。
丁洛輕聲道:“嗯,我知道了?!?/p>
柳茉軟聲軟語:“別多想,早點睡覺吧,我聽出來你困了?!?/p>
她不是困了,是醉了。
掛斷電話,鬼使神差地,丁洛用兩指夾起那張軟軟的小卡片,心里有一個聲音咆哮道:“大膽點吧,任性點吧!
“誰的青春還不值得輕狂一次呢。
“再不瘋狂你就老了!”
借著幽暗的走廊燈光,她恍恍惚惚地輸入電話號碼。
漫長的等待。
又或許不漫長,她真的醉了,連時間都估算不準了。
對面接通的一瞬間,丁洛輕飄飄道:“好啊,我想去打職業(yè)賽?!?/p>
一陣風吹來,她的睫毛逆著風,狠狠地顫了一下,身子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早晨醒來,丁洛深受宿醉的苦楚。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不靠譜。
打職業(yè)選個剛成立一個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散架的小戰(zhàn)隊不靠譜。
找個老板、經(jīng)理、廚師長、戰(zhàn)隊隊長四位一體的合作伙伴,更加不靠譜。
她就在反復后悔、反復自責、反復麻痹自己的過程中,一路坐著高鐵,從“帝都”晃晃悠悠地到了“魔都”。
她看了看手機上的地址,在軟件上打了輛快車。這一趟,光是車費就花了快六百塊錢。
如果熱度冷卻,她再返回“帝都”,又是六百。
真是吃飽了撐的。
丁洛罵自己。
可直到快車停在一扇明朗透亮的自動門前,看著眼前裝修大氣、場地寬闊的建筑,丁洛愣住了。
“ZLS”三個字母掛在這座建筑的墻上,門口還有兩個保安正襟危坐。在“魔都”這個地段,擁有這么一座基地的,根本不是一般人啊。
丁洛付了錢下車,跟保安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就被帶了進去。
大廳裝修得比她想象的還要精致,墻壁的屏幕上,反復播放著這次世界聯(lián)賽的比賽畫面,槍擊聲不絕于耳,聽得人熱血沸騰。
還不待她多欣賞片刻,王德勝就熱情似火地迎了出來。
“歡迎,歡迎,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跟在王德勝后面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又乖又老實的男生;另一個身高體闊,一臉英氣。
丁洛輕輕頷首,自我介紹:“丁洛,游戲ID洛洛,你們好?!?/p>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拘謹?shù)溃骸昂滦∮?,游戲ID小魚,今年大二。”
王德勝拍拍郝小于的肩:“小于是交大的,也是個學霸。嘿,咱們戰(zhàn)隊全是學霸,一個T大、一個交大。”
丁洛睜大了眼睛,今天之前,她還覺得只有自己一個多面發(fā)展的天才。
肌肉男清清嗓子:“我叫徐歸知,游戲ID黑夜,以前玩《反恐精英》的,現(xiàn)在改‘絕地了。”
王德勝笑呵呵道:“我們桂芝以前是《反恐精英》職業(yè)選手,成績特別好呢,就是年紀大了點,今年二十七歲了?!?/p>
徐歸知抬手給了他一拳:“你再叫我外號試試!”
王德勝被他砸得翻了個白眼,躲到一邊去了。
丁洛:“……”
經(jīng)過一通介紹,她總算對這個戰(zhàn)隊有所了解了。的確是才成立一個月,所以連戰(zhàn)隊選手也是勉強湊齊。其他人員還在緩慢配齊中,目前全權(quán)由王德勝負責。
雖然看起來不怎么靠譜,但這個戰(zhàn)隊也算是藏龍臥虎。
王德勝自己特別喜歡打游戲,于是就拿出全部家底,成立了這支戰(zhàn)隊。他雖然看起來嘻嘻哈哈不怎么正經(jīng),但對打電競這件事是認真的,而且也是孤注一擲、放手一搏。
郝小于的確是交大的高才生,雖然看著老實又呆,卻是個隱藏的富二代。
總而言之,如果他電競沒玩出名頭來,就要回家繼承巨額財產(chǎn)了。
徐歸知曾經(jīng)是《反恐精英》冠軍戰(zhàn)隊的選手,可后來,年紀大了,狀態(tài)下滑了,游戲不火了。但他不甘寂寞,不想就這么退役,于是又在“絕地”里從頭再來。因為有職業(yè)選手的素質(zhì)和意識,他適應得很不錯。
丁洛點點頭,猶猶豫豫地問道:“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一式三份的合同被擺在她面前。那是職業(yè)選手的合同,網(wǎng)上都有模板,各大戰(zhàn)隊的也都差不多。
王德勝神秘兮兮道:“你可以再考慮一下,這兩天就在魔都跟我們一起玩玩,考慮好了再決定。等你決定了,我再告訴你個好消息!”
丁洛挑眉,明顯被勾起了興趣:“什么好消息?”
王德勝故作正經(jīng),擺了擺手指:“你簽約了我才能告訴你,這可是戰(zhàn)隊內(nèi)部福利?!?/p>
丁洛忍俊不禁,把合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給自己糾結(jié)的機會,飛速簽上了名字。
從小到大,她都沒自己決定過什么事情。
那就把這次當作開始吧。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她把合同推過去,彎眸輕笑。
王德勝樂呵呵,得意地瞄了郝小于和徐歸知一眼,清清嗓子:“當然!本隊長花了大價錢,趕上了源啟青訓這班車,這個秋天,把咱們統(tǒng)統(tǒng)送去冠軍隊培訓一個月!”
郝小于和徐歸知興奮地一拍掌:“歐耶!”
丁洛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有句話叫什么來著——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她的學生時代,想和郁晏多見一面都難于登天,好不容易解脫了、分手了,怎么還甩不開了呢?
“魔都”源啟俱樂部,郁晏從游泳池出來,靠坐在岸邊,手里捏著一瓶可樂。水珠滴滴答答地順著他身上的肌肉紋理下滑,水面映著燈光,反射到他身上,波光閃爍。
郁晏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因為隊醫(yī)對他們的要求很嚴。
電競選手一天十多個小時都坐在椅子上,保持著一個姿勢,肌肉很容易就僵住了。哪怕他們仗著現(xiàn)在年輕,恢復得快,但也架不住經(jīng)年累月的熬。
不少選手的頸椎和雙手,都有不可逆轉(zhuǎn)的傷病,為了延緩這種情況的發(fā)生,像源啟這種大俱樂部,會科學配比運動時間,調(diào)理他們的身體。
更何況自從電競行業(yè)商業(yè)化以來,選手的個人形象也成了吸金的一環(huán),郁晏作為源啟的門面,當然要被格外精心對待。
游泳池就他一個人,其他人被經(jīng)理余樂特意囑咐過,不要來打擾郁晏。
從美國回來后,郁晏的情緒一直不高,根本看不出來是已經(jīng)得了冠軍的樣子。路江河偷偷跟余樂八卦,說郁晏被人分手了。
余樂震驚不已,合作四五年,他還是第一天聽說郁晏有女朋友。
不過嘛,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種一年半載見不了面,并且成天過著時差生活的雞肋戀情。他覺得郁晏緩個兩三天也就完事兒了,所以跟戚風說,這段時間讓郁晏好好輕松輕松,別給下任務。
戰(zhàn)隊得了冠軍,戚風當然也不至于不通人情到立馬集訓,也就隨他了。
但這都第十天了,郁晏還在泳池里泡著。
余樂一邊擔心郁晏腦子被泡傻了,一邊又真有事找他。醞釀半晌,余樂還是咬牙推開了游泳館的大門。
余樂拎著香氣四溢的烤串走了進去。
按理說,游泳館是不讓帶食物的,但是這次特殊,他得麻煩郁晏。
余樂笑嘻嘻道:“郁神這是準備轉(zhuǎn)行去國家游泳隊了?”
郁晏抬眼,放下手里的可樂瓶,漫不經(jīng)心道:“是啊,我叔對我轉(zhuǎn)行這件事怎么看?”
因為眾所周知的那篇《我的叔叔于勒》,“叔叔”這個外號就伴隨了余樂的前半生。
往常余樂要是聽到別人叫他叔叔,肯定得奓毛,但是今天,他忍了。
余樂把烤串遞給郁晏:“轉(zhuǎn)行可以,技術(shù)留下?!?/p>
郁晏接過一串香腸,嗤笑:“你覺得誰能繼承我的技術(shù)?”
余樂適時地拍馬屁:“當然沒有,郁神一騎絕塵,不然也不能干掉美帝和老韓拿了冠軍?!?/p>
郁晏懶得跟他磨嘰,咬了一口,香腸有點涼了,但還是好吃的。
余樂很了解他的口味,不吃辣,喜歡甜面醬。
郁晏:“找我什么事兒?”
余樂把燒烤放在一邊,抖出一直夾在胳肢窩的資料:“這不是青訓營開始了嘛,你得去上課,至少一節(jié)。”
郁晏厭煩地一皺眉:“不去,上課有指導,跟我有什么關系?!?/p>
源啟一隊的陣容目前是穩(wěn)定的,而且青訓營年年開,但是能選出的好苗子實在是太少了,再好,也沒現(xiàn)在的隊友用著順手,天才選手簡直是可遇不可求。
郁晏對青訓營不抱什么希望,至于發(fā)展二隊,吸納人才,那是俱樂部的事。
余樂就知道他會這么說,趕緊道:“別、別、別,你現(xiàn)在覺得青訓營選出的人沒用,但從俱樂部的角度來說,總不能讓人才斷代吧。老付年紀也不小了,本來就是跟戚風同期的,是因為沒人接替,才一直打到了現(xiàn)在。他最近又結(jié)婚,老婆要懷孕,反正離退役也不遠了。還有路江河,從青訓營開始就一直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們倆配合默契,但是小路的頸椎,是不是現(xiàn)在坐幾個小時就疼?封晨雖然有天賦,但是年紀小,容易毛躁,還不成熟?!?/p>
郁晏似笑非笑,把手里的香腸放在一邊:“我看是今年招進來不少拿錢青訓的菜瓜吧?!?/p>
郁晏剛?cè)胄心菚?,青訓還是特別正規(guī)的,給工資,門檻高,實打?qū)嵉姆忾]特訓。
現(xiàn)在呢,隨著電競的熱度越來越大,什么人都可以參加青訓了。
只要喜歡玩游戲,出得起錢,就能到豪門戰(zhàn)隊體驗一回,而且還是VIP(貴賓)服務,鮮有人逼著罵著讓你訓練。
反正開開心心玩一圈,見識見識職業(yè)選手,跟心中的偶像打一場比賽,過完癮就得了。
余樂尷尬地咳嗽一下,摸了摸鼻子:“話是這么說,但是這個忙你必須得幫?!?/p>
今年秋季的青訓營,源啟的確招了不少人。沒辦法,冠軍的名頭擺在這里,郁晏的熱度又那么高,現(xiàn)在招的八十人都是縮減再縮減之后的結(jié)果。
俱樂部要賺錢,粉絲要見偶像,你情我愿的事兒,簡直一拍即合。
郁晏不為所動:“我沒什么可講的,也不會講課,我不去。”
郁晏的確從沒給人講過課,他的技術(shù)也不是給人上個課就能被學去的。
不然源啟也不會敞開大門,讓那些將來極有可能進入別人戰(zhàn)隊的人來見郁晏。
余樂為難道:“實在不行,你跟他們單排一場也行,不然咱就成了虛假宣傳?!?/p>
他們青訓營招生,可是把郁晏的大照片貼出去了。這些來訓練的選手,四分之一是為了進源啟來的,其余四分之三是為了郁晏來的。
讓他們見不到郁晏,那不得把基地都炸了。
郁晏凝眉:“簽約合同上沒有這一條,說不去就不去?!?/p>
他現(xiàn)在實在沒什么心情給別人講課。
十天了,郁晏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聯(lián)系不到丁洛。沒有了各種通信軟件,那個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哪怕他真去趟“帝都”,去趟T大,都很難在偌大的校園里遇到她。
余樂干巴巴道:“扯合同多生分啊,咱倆都這么多年的交情了。而且,這次青訓營里可有不少你的郁太太呢。你別說,有個女選手長得是真漂亮,那身材絕了,我看資料說還是T大的,腦子好使、人又水靈,嗯,技術(shù)也不錯……”
余樂一邊說一邊看郁晏的臉色。
他知道郁晏心情不好是因為分手那件事,所以他就用美女來分散郁晏的注意力,提醒他,一段戀情沒了,再開展一段不就好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光是電競?cè)锏拿琅鞑?、解說就有不少啊。
郁晏果然轉(zhuǎn)過臉來,桃花眼愣是透出了幾分犀利的意味。
“T大的,美女?”
余樂心里樂不可支。果然,被吹上天的神級選手也逃不開是個普通人。
“對啊,正經(jīng)T大的,嘿,我看見都嚇一跳,還有那種學校的人來打游戲呢?!?/p>
郁晏手一撐地,腰腹用力站了起來。他也沒去浴室沖洗,隨便把衣服套在半干的身上,淡淡地道:“帶我去看看。”
余樂趕緊直起身子:“你就這樣出去?行吧,先別露面,頭發(fā)都是塌的,等下次穿上隊服,做個發(fā)型,都不用化妝,保證迷死一群小女生。”
他可不想郁神第一次亮相就給人留下這么不拘小節(jié)的印象,再優(yōu)越的臉也不是這么糟蹋的。
郁晏沒理他,衣服粘在潮濕的皮膚上,還是挺難受的。
但是他沒時間顧慮那么多,他心里有種預感,一種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預感。
余樂關了游泳館的門,把燒烤和飲料瓶扔進垃圾桶,然后上電梯,繞過大食堂,又走過戰(zhàn)術(shù)研習室。
不少工作人員在里面開會,見到他們,立刻打招呼:“余經(jīng)理,郁隊?!?/p>
余樂擺了擺手,小跑著跟上郁晏。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郁隊著什么急呢?”
“是不是封晨又闖禍了,直播跟人對罵了?”
“估計是,你看郁隊那臉色,沉得都快黑了?!?/p>
余樂低聲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就隨口一說,你至于嘛,以前怎么沒見你對美女這么上心呢?!?/p>
郁晏走到二樓走廊盡頭,手插著兜,站在那面落地玻璃窗前,靜靜地往下看。這面窗下,就是俱樂部為所有青訓隊員準備的訓練室,明亮、寬敞、舒適、豪華。而且人手一臺電腦,統(tǒng)一匹配的電腦配置,統(tǒng)一分發(fā)的服裝。配得上一人十萬的體驗費。
青訓隊員們剛上完課,正在訓練室里自由活動。
郁晏的目光快速在雜亂的人群中搜索,直到定格在一個位置上,不動了。
丁洛坐在電腦前,穿著一套寬松肥大的運動服,一邊晃著纖長細瘦的小腿,一邊低頭看手機。她的側(cè)臉白皙,濃密的長發(fā)順著耳側(cè)垂下去,發(fā)尖帶著自然的弧度。
當初的小姑娘長大了,長開了,還真是……嬌艷誘人。
郁晏深吸一口氣,發(fā)絲上的水珠滑到他的睫毛上,險些瞇了眼。
不知道旁邊那個胖乎乎的人說了什么笑話,丁洛突然抬眼,微怔之后笑了一下。
她一笑,鳳眼彎彎,盈盈動人。不少男選手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移不開目光。
訓練說到底是枯燥的,能有個漂亮的女選手讓人賞心悅目,的確是不錯的體驗。
郁晏喉結(jié)一動,插在兜里的手攥緊了。
余樂有些尷尬地道:“人是多了點哈,俱樂部要價都這么高了,他們也上趕著來。主要是看你的面子上,不然一個月十萬的價,誰上這兒遭罪來啊。所以你不出面也不合適,人家錢不能白花了,你就隨便講點什么都行。”
郁晏眼瞼一顫,轉(zhuǎn)身往回走。他的頭發(fā)還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在地上留下了點點淺薄的水痕。
郁晏走過余樂身邊的時候,頓了一下:“行,我講。”
余樂還沒反應過來,一臉發(fā)蒙地道:“就這么……答應了?”我郁神是這么識大體的人嗎?
青訓進行到第十天,每天除了枯燥的練習,專項課程培訓,軍事化管理外,再無別的。
丁洛有種回到了盛華高中的錯覺。備戰(zhàn)高考的時候,她也是這么兩點一線,心無旁騖地努力著。
她從沒如此密集地打過游戲,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進步得很快。曾經(jīng)的一些潛意識,在這里也都有了專業(yè)的解釋和說明。
源啟的指導們很專業(yè),也很有經(jīng)驗,大部分是在行業(yè)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人,很多以前也是職業(yè)選手。他們大多不茍言笑,談起專業(yè)內(nèi)容來,格外認真嚴肅,并不把游戲當作是什么娛樂休閑的東西。
戰(zhàn)冷色是以戰(zhàn)隊為單位過來體驗的,回去之后是要打職業(yè)比賽的,所以四個人誰都沒把這件事當作玩笑,都學得格外認真。
但是那些花了錢來追星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本意是想和偶像親密接觸,一起打游戲,甚至有很多小姑娘夢想著可以和郁晏雙排四排,被郁神帶著吃雞。但是都十天過去了,連郁神的影子都沒看到。
下午的專項技能課是戚風來上。
戚風是源啟用高價特聘的教練,他對“絕地”地圖熟悉的程度不比自己家客廳低,任何可以發(fā)揮的隱藏洞穴、高點、盲區(qū),沒人比他更懂如何利用。他可以算是源啟的整個戰(zhàn)術(shù)核心,絕對的權(quán)威,哪怕是郁晏和他意見相左,都不得不讓步。
俱樂部能讓戚風來上課,已經(jīng)拿出極大的誠意了。然而青訓隊員們還是不滿意。
終于有人忍不住問出口了。
“什么時候能讓我們見見職業(yè)選手???”
“對啊,這都十天了,我們還不知道職業(yè)選手在哪兒呢。”
“哪怕來交流交流經(jīng)驗也好啊,我就是為了郁神來的。”
“對啊,郁神怎么一直不出現(xiàn)呢,報名的時候不是說他會來嗎?”
……
戚風放下鼠標,站直身子,環(huán)視了一圈,臉色微沉。方才說話的那幾個,見他表情有些嚴肅,也不敢再追問了。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戚風點點頭:“你們想見職業(yè)選手,想見郁晏,是吧?”
丁洛聽聞,猛地搖了搖頭。可惜面前有電腦擋著,別人看不見。
她可一點兒也不想在這里見到郁晏。
來之前她還擔心過,但一連十天過去了,她發(fā)現(xiàn)哪怕在俱樂部里橫著走,都不一定能撞上職業(yè)選手。
丁洛這才放心了。
和她設想的一樣,職業(yè)選手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動區(qū)域,和青訓營是分開的。而且明星選手都會避免和這些青訓生接觸,因為玩游戲的,大部分是他們的粉絲,私下里,他們也怕打擾。
至于上課,那可能性就更低了。職業(yè)選手是打得好,但不代表他們能講好,就像不是所有狀元都適合當老師一樣。每個人的天賦不同,接受能力不同,對職業(yè)選手來說,他們會不理解為什么有人打得這么爛。
至于郁晏,就更不可能出現(xiàn)了。他那個性格,根本就不會苦口婆心地講解,只要別人一遍不懂,一句話沒領悟,他肯定就煩了,走了。而且他現(xiàn)在那么出名,一旦出現(xiàn),這里恐怕要變成他的個人采訪了。
丁洛一邊搖頭一邊輕笑。
這算不算是大隱隱于市?她就在郁晏的眼皮子底下,可他卻不知道。
就像這五年來一樣,他不知道她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丁洛以前一直不甘心承認他們沒緣分,現(xiàn)在如此辛辣的現(xiàn)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認了。
他倆的愛情,全靠她努力。
一旦她不主動追上去了,那就算是近在眼前,也仿佛咫尺天涯。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鍵盤,現(xiàn)在電腦被戚風的主機控制著,她操作不了,只能干巴巴地聽著戚風訓話。
戚風背著手,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你們覺得自己的水平很可以了?不用好好訓練了?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沒人說話。
戚風又道:“我知道你們大部分人沒把打職業(yè)賽當作夢想,但總有小部分人不是吧,你們是不是覺得,在這八十個人里打得不錯,分段上了兩千就很厲害了?我告訴你們,以你們現(xiàn)在的水平,打不過源啟二隊的任何一個隊員!”
還是沒人說話。
丁洛等得著急,她有點餓了。
今天中午食堂做茄子,她不太愛吃,就喝了口湯。
她想等戚風講完了好趕緊去吃飯,吃完飯還可以把隱藏點位復習一遍,去游戲里找一圈,順便思考一下,除了指導點出的那些,還有沒有別的利用方法。
一定是有的,源啟肯定會把最重要的研究成果秘而不宣,那些只有簽約隊員才知道。
戚風點了點頭:“好,既然你們不想聽,那我不講了?!?/p>
丁洛眼前一亮,直接下課去吃飯?
戚風突然厲聲道:“都給我登游戲!不是想見職業(yè)選手嗎?行!那就戰(zhàn)場上見!”
丁洛呆了。
戚風雷厲風行,刻不容緩。大家的電腦界面都被切換成了游戲界面,電腦的控制權(quán)又還回來了。
“所有人單排,今天誰要是能成功吃雞,學費可以退!”
戚風一聲令下,大家紛紛登錄自己的賬號進了指定房間。
人到齊后,游戲開始,進入素質(zhì)廣場等待。由于是單排模式,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完全看不到玩家的名字。
大家心里都在猜戚風口中要跟他們單排的職業(yè)選手是誰。丁洛也在猜,但沒什么頭緒。
她一邊猜,一邊利索地選了坐標。
她的手速一直是劣勢,大概是個性比男生溫柔了些,她的爆發(fā)力不怎么強,是絕對不適合打突擊的那種人。
丁洛的一貫套路就是前期避戰(zhàn),慢慢發(fā)育(游戲術(shù)語,靠裝備武裝自己)。而且她的運氣很好,不知道為什么,跳的地方大多都是天命圈。
海島圖,丁洛跳了港口。
海島地圖范圍很大,跳傘能到達的物資區(qū)有限,肉眼可見會有一撥跳機場,一撥跳P城,一撥跳學校。丁洛不跟他們爭,但因為距離遠,所以她還沒有落地,別人已經(jīng)開打了。
系統(tǒng)傳來公告,她卻沒來得及看。
前期死得早的,要么是技術(shù)不過硬,要么是點太背,沒有什么參考價值。
丁洛反復確認了自己附近沒有其他人,這才進了房,開始裝備自己。她剛撿了把槍,裝好子彈,身邊的人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由于青訓營的桌椅都是挨著的,他們每個人距離很近,所以哪怕戴著耳機,還是能聽到身邊的動靜。
丁洛皺了皺眉。
“絕地”是個極其依賴感官的游戲,因為不像手游那樣有腳步和槍聲提醒,所以端游里確認敵人的位置全靠聽聲辨位。這時候如果耳機外還有雜音干擾,那簡直太煩了。
能來青訓的選手,應該都懂這個道理。
然而很快,丁洛就發(fā)現(xiàn),倒吸涼氣的不止一個人。
她怔了怔,掃了一眼擊殺公告。
【源啟-郁晏使用M416突擊步槍消滅了大莊666】
【源啟-郁晏使用M416突擊步槍消滅了范青青】
【源啟-郁晏使用M416突擊步槍消滅了老王】
……
一條條擊殺信息傳來,大家這才意識到,來的那個職業(yè)選手是誰。
郁晏,郁神,竟然開著大號,親自上場了!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告:郁晏為丁洛答應給青訓營眾人講課,隨機匹配時,郁晏和丁洛匹配到了一組,一時間丁洛方寸大亂……下期連載見《花火》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