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石油戰(zhàn)爭”

鈕文新

特朗普出面調停之后，4月9日，沙特和俄羅斯終于就石油減產達成協(xié)議：從今年5月份開始每天減產1000萬桶，首輪減產時長為期兩個月;從7月開始，第二輪減產幅度每天800萬桶，持續(xù)到今年年底;從2021年1月開始第三輪減產，幅度每天600萬桶，一直持續(xù)到2022年的4月。

這項被描述為“拯救油價唯一希望”的協(xié)議，真能拯救油價？市場走勢的事實證明，不行。北京時間4月9日晚，路透社提前發(fā)布“每天減產最高可達2000萬桶”——減幅大超預期的“烏龍消息”，美國西德州輕質原油WTI的漲幅一度飆升12%。但正式消息公布后，市場發(fā)現此協(xié)議減產幅度只是此前預期1000萬至1500萬桶的下限，油價迅速跳水。截至收盤，WTI跌幅9.29%，報收22.76美元每桶;倫敦布倫特原油期貨下跌4.14%，報收31.48美元每桶。

為什么減產協(xié)議會不及預期？難道沙俄不知道市場期待？還是沙俄根本不在乎油價高低？有測算說，這輪油價暴跌俄羅斯每天損失10億到15億美元，而中東各國的損失更大。實際上，有個細節(jié)是非常值得關注的。特朗普致電普京希望沙俄達成減產協(xié)議之時，普京告訴特朗普，美國需要加入減產協(xié)議。此次，美國、加拿大、挪威等非OPEC國家也參加了這次談判，但會后沒有見到這些國家體現減產份額。所以，此前報出2000萬桶上限的減產恐怕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很可能包括了美國等其他非OPEC減產額度的預期，但這個預期顯然沒能達到。

國際油價如此之低，對所有產油國經濟都是嚴重打擊，但疫情之下的需求極弱，確實是無人可以馬上扭轉的事實。尤其是美國，頁巖油企業(yè)不可能立即將開采成本壓至每桶40美元以下，而油價暴跌已經把這些企業(yè)高達近1萬億美元的債務懸空，100美元面值的債券，現在市場交易價格已經折價10%以上，而發(fā)行利率也高出美國國債利率6到8個百分點。

面對此情此景，特朗普當然著急。怎么辦？真會像外界猜測和議論的那樣。打仗？

按說，美國政府支出已經因抗疫變得極其緊張，而且軍隊也因疫情受到嚴重沖擊。就在這樣的時刻，美國在波斯灣的軍事部署頻繁調動，并表現出對伊朗極限施壓的姿態(tài)。更嚴重的態(tài)勢發(fā)生在南美，美國宣布將向委內瑞拉附近海域派遣軍艦，以“強化在加勒比海地區(qū)的反毒行動”。

美國媒體披露，美軍除近期征招100萬預備役士兵以外，還啟封了倉庫中的800余輛M1主戰(zhàn)坦克，以及大量裝甲車、卡車和火炮。俄羅斯偵察體系也發(fā)布報告稱，衛(wèi)星發(fā)現近期美軍在本土出現異常且頻繁的兵力調動，甚至連核彈基地活躍度也大大提高。很顯然，這些行為已經超出抗擊新冠病毒的需求。俄羅斯明確指出：這是戰(zhàn)爭準備。作為應對，俄羅斯重啟“在2019年已取消的征兵計劃”，打算征兵13.5萬。

美國為什么要“打”委內瑞拉？美國人說是因為毒品。美國一直試圖推翻馬杜羅政權，以扶持親美的委內瑞拉政府，其理由就是馬杜羅縱容委內瑞拉對美販毒。此前美國支持的反對派發(fā)動“顏色革命”敗北，現在是不是要親自上陣？架勢很像，除本土和海上軍事活動外，美國聲稱向加勒比海派兵的行動已經獲得22個伙伴支持。從歷史看，拼湊一些支持者是美國軍事行動之前的一貫伎倆和必要準備。

輿論普遍認為，美國“發(fā)動戰(zhàn)爭”是為了轉移國內視線的焦點：疫情嚴重惡化。至少可以淡化國內輿論對美國政府“抗疫失敗”的批評?，F在已經看到的是：一場重新調整世界能源格局的“石油戰(zhàn)爭”。

我們都以為中東是全球石油資源的龍頭老大，但從石油探明儲量這一單項指標看，委內瑞拉以3000多億桶的規(guī)模常年穩(wěn)居世界第一;沙特阿拉伯第二，2665億桶;加拿大第三，1697億桶;伊朗第四，1584億桶。當然，儲量大未必輸出量大，從近年情況看，石油輸出前10位的國家，第一是沙特，第二是俄羅斯，而伊朗、委內瑞拉分列第7、第8位;前十大石油輸出國，基本占滿了國際石油貿易量，其他新的產油國很難再搶份額。

但是，美國插進來了，從奧巴馬政府開始，以頁巖油為代表的油氣資源開發(fā)已經成為美國經濟的一個重要增長極，美國原油不僅自給自足，而且開始出口，這搞得傳統(tǒng)石油輸出國非常難受。美國頁巖油要擠占誰的市場？沙特？那是老盟友。俄羅斯？那是老冤家。它們的市場無法擠占，伊朗、委內瑞拉就變成了美國的兩個重要石油利益對手。針對伊朗還可以順便強化對中東的控制，針對委內瑞拉則可以強化對南美后院的控制。

向委內瑞拉宣戰(zhàn)現在是否是個好時機？好像利大于弊。第一，盡管俄羅斯是委內瑞拉的“鐵哥們兒”，但疫情剛剛暴發(fā)的俄羅斯或許鞭長莫及、自顧不暇;第二，進攻委內瑞拉不僅可以通過石油禁運遏制對手經濟，而且可以拉高油價，空出美國需要的石油市場份額;第三，美國可以將戰(zhàn)爭作為另類抗疫手段，弱化國內輿論壓力;第四，討好美國軍事利益集團，為特朗普連任加分;第五，軍火工業(yè)可以成為疫情中美國經濟拉動力。

那弊又是什么？國內人民的反戰(zhàn)情緒？有治理販毒的“正義說辭”壓著;與俄羅斯進一步交惡？當然，但好又能好到哪兒去？世界輿論的譴責？美國從來不在乎這個?？梢?，美國與委內瑞拉的開戰(zhàn)或許在所難免，而目前，馬杜羅則表現出“誓死一戰(zhàn)的堅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