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昆
Paul是荷蘭人,在都柏林工作,因為住在同一個街區(qū),所以他經(jīng)常會邀請我去他家看電影。
那天晚上我的思緒一直在游離。我對Paul說:“我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Paul說自己曾經(jīng)談過一場長達八年的戀愛,兩個人是大學(xué)同學(xué),幾乎是在準(zhǔn)備步入婚姻殿堂的時刻說了再見。
Paul按照對方喜歡的樣子去塑造自己,那個自己與原本的他越發(fā)隔離,漸行漸遠。他也曾經(jīng)試圖為感情去做一些理應(yīng)的犧牲,但只可惜到最后這些“改變”不再是甜蜜的負擔(dān),而是讓他越發(fā)看不清真實的自己。
因為追逐“做自己”的自由,所以Paul選擇了放棄這段愛情長跑。他們在那年的圣誕節(jié)吃完最后一次晚餐后,女生搬回了荷蘭,兩個人再沒有聯(lián)系過彼此。
我認同Paul的觀點,可以為了愛一個人而做一些改變,這些改變是讓兩個人變得更加融洽的蜜糖,但倘若這種“改變”最后變成了一味地遷就,甚至忘記自我,那便是一段感情的巨石與海嘯。
小的時候,學(xué)校里開運動會,大家都熱火朝天地選好了自己要報名參加的項目,我也報了一個袋鼠跳,就是把自己裝進麻袋里,模仿袋鼠跳,看誰最先跳到終點。
其實我對這些項目壓根不感興趣,可我還是報名了,硬逼著自己成為積極參加活動的一分子。因為,我害怕那種被別人覺得“奇怪”的感覺。
所以就連當(dāng)我遇見愛情,喜歡上某個人的時候,也在用力扛著那個外殼,去做一個對方喜歡,而不是自己覺得舒服的人。
早飯的時候,室友對我講了這樣一句話。他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當(dāng)你真正去做自己的時候,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或者說,你才會真正遇到那個值得的人?!?/p>
在他對我說完之后,我腦袋里忽然空白了幾秒,因為我好像猛地意識到,我以為自己活得足夠明白了,但其實從未想過這個問號后的答案。
“至少當(dāng)你真正去做自己的時候,你是真正在愛你自己。”
我給自己創(chuàng)造的儀式感是,從那場失敗的戀情走出來后,我去染了藍色的頭發(fā)。我能感受到自己的鮮艷發(fā)色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視線,起初的我被這些目光弄得有些不舒服,但當(dāng)一位和我擦肩而過的老爺爺,對我用帶著濃重愛爾蘭口音的英語說了一句“Nice hair(好漂亮的頭發(fā))”的時候,我內(nèi)心一下子如釋重負。
現(xiàn)在的我雖然不再是那頭藍發(fā),但每當(dāng)我回想起那段時光,我腦海中存留下來的只有美好的回憶,是路人投以我的目光和微笑,是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時帶著的那句“藍頭發(fā)的男生”。
于我而言,這些回憶關(guān)聯(lián)的是一個勇敢和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