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實踐思維視域下的法治建設思考

肖全先

【摘? 要】馬克思實踐哲學思維包括存在論原則、認識論原則、方法論原則和價值論原則。依法治國是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的基本方略，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目標。在馬克思主義實踐思維視域下，法治中國建設需要堅持以國情為前提、法治理論需要堅持以實踐為基礎、法治價值目標需要堅持以人民為指向。

【關鍵詞】馬克思;實踐思維;法治

從思想歷史發(fā)展進程來看，哲學經(jīng)歷了本體論、認識論、實踐論、價值論等階段。馬克思的科學實踐觀實現(xiàn)了哲學從理論哲學到實踐哲學發(fā)展的偉大變革?！罢軐W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的論斷，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對于以往哲學的革命性宣言?！榜R克思主義的實踐哲學堅持從社會實踐出發(fā)去理解現(xiàn)存世界，去探討社會歷史問題……使馬克思的新唯物主義成為徹底的唯物主義?！盵1]從認識方法上，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思維方式可以表述為實踐思維，實踐思維的主要原則包括存在論原則、認識論原則、方法論原則和價值論原則。

一、實踐思維的存在論原則與法治建設的國情基礎

人類社會的歷史不是從天而降形成的，也不是上帝等諸神創(chuàng)立的，而是人們

在長期的過程中通過自身的生產(chǎn)勞動實踐創(chuàng)造的，是人們在解決自己生存和發(fā)展的歷史實踐中形成的?！捌駷橹谷藗兛偸菫樽约涸斐鲫P于本身、關于自己是何物或應當成為何物的種種虛假觀念?！@種活動、這種連續(xù)不斷的感性勞動和創(chuàng)造、這種生產(chǎn)，正是整個感性世界的基礎。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xiàn)實生活過程?！盵2]因此，我們對人類社會歷史的理解必須基于人類社會實踐的歷史。馬克思說：“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是：人們?yōu)榱四軌騽?chuàng)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chǎn)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因此任何歷史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須注意上述基本事實的全部意義和全部范圍，并給予應有的重視。”[3]社會歷史的發(fā)展也是一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過程。理想社會是人們追求的幸福目標，但是在目標的前進歷史進程中，人類歷史的發(fā)展是具體的、歷史的，必然是受到一定社會發(fā)展階段的制約?！皻v史的每一階段都遇到一定的物質(zhì)結(jié)果，一定的生產(chǎn)力總和，人對自然以及個人之間歷史地形成的關系，都遇到前一代傳給后一代的大量生產(chǎn)力、資金和環(huán)境……它們也預先規(guī)定新的一代本身的生活條件，使它得到一定的發(fā)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質(zhì)。”[4]

馬克思關于人類社會實踐基礎的論斷對于當代法治中國的建設具有深刻的指導意義，首要的是我們的法治建設必須基于當代中國的實踐，必須立足于當代中國的具體國情。古往今來，許多哲學家、法學家都對法治進行了深入地思考和討論。亞里士多德認為：“我們應該注意到邦國雖有良法，要是人民不能全部遵循，仍然不能實現(xiàn)法治。法治應該包含兩重含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是本身制定得良好的法律?！盵5]“良法”和“普遍服從”構成了亞里士多德“法治”觀念的核心要素。但是，何謂“良法”？時代不同，對于“法”的價值要求不相同，對于什么是“良法”的判斷標準也必然不同。比如亞里士多德曾認為奴隸制是合乎正義的制度，但在現(xiàn)今倡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文明潮流中，奴隸制不再可能具有正當性基礎。何謂“普遍服從”？在奴隸制和封建制社會中，這側(cè)重是指普通人民對律法的服從，而君主或最高統(tǒng)治者可以不服從，其“一言可立法、一法亦可廢法”。當代法治的基本精神則要求是法律的統(tǒng)治，任何人都必須以法律為準則，不得有超出法律之外的特權。

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也強調(diào)，一個國家或地區(qū)的法律與其歷史傳統(tǒng)、風俗習慣、自然環(huán)境、氣候條件等密切相聯(lián)系。沒有一成不變的法治，也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法律體制。當代中國的法治建設必須牢牢地根植于當代中國的國情和社會實際。

二、實踐思維的認識論原則與法治理論的實踐基礎

全面推進依法治國離不開科學的理論指導。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指出：“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xiàn)實性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盵6]在此，馬克思以宣言式的方式陳述了思維與實踐、實踐作為檢驗思維真理性標準的思想。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進一步闡明了社會實踐與思想觀念關系的基本原理。我們應當堅持物質(zhì)決定意識、實踐決定認識的基本立場，來認識和處理理論與實踐、認識和現(xiàn)實之間的關系。同時，意識、理論并不是完全被動的，而是會對物質(zhì)和實踐產(chǎn)生反作用。正確的、符合實際的理論能夠促進實踐的發(fā)展。理論如何才能掌握群眾、說服群眾呢？馬克思說：“理論只要能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盵7]

在總結(jié)正反兩方面經(jīng)驗和教訓的基礎上，我們正式確立了依法治國作為治理國家的基本方略。鄧小平同志說：“我們過去發(fā)生的各種錯誤，固然與某些領導人的思想、作風有關，但是組織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問題更重要。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8]要實現(xiàn)國家的長治久安和人民福祉，必須加強法制建設。歷經(jīng)孜孜不倦的努力，1999年3月，第九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全體會議通過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決議》，在第五條增加一款：“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边@標志著依法治國正式寫入國家根本大法，建設法治國家成為我們的共同奮斗目標。

理論來源于實踐，實踐也需要正確的理論指導。法治建設是一個隨著社會實踐的發(fā)展而不斷深化的過程，不可能是一勞永逸的。同理，法治理論也是一個不斷漸進的發(fā)展過程，只有能夠解決實際問題、反映實踐規(guī)律的法治理論才富有生命力和實踐意義。“人類的法治是一個不斷發(fā)展的過程。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法治需求，法治理論就必須與時俱進。”[9]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強調(diào)：“必須從我國基本國情出發(fā)，同改革開放不斷深化相適應，總結(jié)和運用黨領導人民實行法治的成功經(jīng)驗，圍繞社會主義法治建設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推進法治理論創(chuàng)新，發(fā)展符合中國實際、具有中國特色、體現(xiàn)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為依法治國提供理論指導和學理支撐?！币虼?，當代中國的法治理論必須緊緊根植于現(xiàn)實的問題、關切和需求，要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爸袊厣鐣髁x法治理論最鮮明的特點就是它的實踐性。它立足于當代中國法治建設的實踐，是對中國法治實踐過程、實踐經(jīng)驗的理論概括。它指導法治實踐，回答法治實踐提出的問題，接受法治實踐的檢驗，并在法治實踐中與時俱進?！盵10]

三、實踐思維的價值論原則與法治建設的價值導向

價值哲學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從理論價值哲學到實踐價值哲學的發(fā)展過程。在西方價值哲學理論中，曾有需要滿足說、情景關系說、情感愉快論、直覺主義價值論、現(xiàn)象學價值論等。這些價值理論中，或是基于主觀情感、主觀體驗理解價值問題，或是拘泥于客體客觀屬性解析價值現(xiàn)象，都是脫離具體實踐的，因而無法回答價值的客觀性、多樣性等問題，不可避免地導致陷入思想困境，也無法正確地指導社會實踐活動。

人類通過能動地生產(chǎn)生活實踐實現(xiàn)自身需求和發(fā)展的滿足，并以此作為與其他動物的區(qū)別標志。馬克思說：“通過實踐創(chuàng)造對象世界，改造無機界，人證明自己是有意識的類存在物。就是說是這樣一種存在物，它把類看做自己的本質(zhì)，或者把自身看做類存在物?！盵11]價值是事物的屬性與人的需要滿足的一種相互作用的過程和關系。價值客體即事物的屬性是價值的承載者，人的需要是價值形成和實現(xiàn)的基礎。人的需要不是一成不變的，也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而是受到社會實踐的產(chǎn)物?！皩嵺`不斷產(chǎn)生著日益多樣、復雜化的人類需求;日益多樣、復雜化的人類需求又呼喚了日益多樣、復雜的社會實踐。從這個意義上說，所有價值問題都是基于社會實踐的問題?！盵12]一方面，社會實踐影響并促進人的需要的產(chǎn)生和變化發(fā)展。列寧說：“必須把人的全部實踐——作為真理的標準，也作為事物同人所需要它的那一點的聯(lián)系的實際確定者——包括到事物的完整的 ‘定義 中去?！盵13]這說明實踐不僅是檢驗認識真理性的標準，也是價值的基礎。另一方面，事物的客體屬性并不會自動滿足人的需要，人們只有通過實踐才能實現(xiàn)需要的滿足，才能實現(xiàn)事物與人之間的價值。馬克思基于實踐基礎的價值論，與以往非科學的價值學說存在著根本性的區(qū)別。馬克思說：“無神論的博愛最初還只是哲學的、抽象的博愛，而共產(chǎn)主義的博愛則徑直是現(xiàn)實的和直接追求實效的?！盵14]產(chǎn)生和實現(xiàn)價值的基礎是實踐，而價值的根本是人，通過實踐使人獲得生存和發(fā)展需要的滿足，并在此過程中推動社會進步。毛澤東同志說：“任何一種東西，必須能使人民群眾得到真實的利益，才是好的東西。”[15]價值的出發(fā)點和歸宿不是彼岸世界的烏托邦或神的天國，而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人的實際關切和現(xiàn)實需求。

古今中外，法律灌注著人們對自由、平等、公平、正義、秩序、和平等美好的價值目標，體現(xiàn)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價值的根本是人，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目標也必須以人民的利益和需求為導向。堅持全面依法治國就是要通過法治的方式把體現(xiàn)人民利益、實現(xiàn)人民福祉的要求貫穿于改革發(fā)展的全過程和立法、司法、執(zhí)法、守法的各環(huán)節(jié)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各領域，為人民追求美好生活、幸福生活提供根本性、全局性、穩(wěn)定性的制度保障。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強調(diào)：“堅持法治建設為了人民、依靠人民，加強人權法治保障，保證人民依法享有廣泛的權利和自由、承擔應盡的義務，引導全體人民做社會主義法治的忠實崇尚者、自覺遵守者、堅定捍衛(wèi)者?！狈ㄖ蝺r值目標的實現(xiàn)離不開全體社會成員的奮斗實踐，否則再美好的愿望也只會是空中樓閣。因此，法治建設必須緊緊抓住法律實踐的環(huán)節(jié)。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法律的權威和價值實現(xiàn)也在于實施。當代中國的法治建設的內(nèi)容豐富，涉及經(jīng)濟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有注重法律的全面實施，才能取得法治建設應有之效，逐步實現(xiàn)法治建設的目標。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5]卓澤淵.法治國家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

注釋：

[1]王玉樑：《論理論哲學和實踐哲學》，《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期。

[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9頁。

[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頁。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頁。

[5]亞里士多德：《政治學》，吳壽彭譯，商務印書館1985年版，第199頁。

[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0頁。

[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1頁。

[8]《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33頁

[9]卓澤淵：《推動法治理論的創(chuàng)新》，《中國發(fā)展觀察》，2014年第11期。

[10]王樂泉：《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中國法學》，2015年第5期。

[1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2頁。

[12]賀善侃：《馬克思主義價值哲學——理論價值和實踐價值的統(tǒng)一》，《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6期。

[13]《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19頁。

[1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87頁。

[15]《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64頁。

（作者單位：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