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揚
倘若你信緣分一說,那你便能通透地理解許多世間的妙法。緣之一說本于釋家,然世間之蕓蕓實則都不離緣的范疇。藝術圈是一個講緣分的地方,有時偶然的相遇,實則是多年前早就安排的擦肩。有時默契的談笑,保不成前世就已是知己。
那么如此說來,藝術家創(chuàng)作藝術作品,又緣起于何?世人或許只是覺得藝術創(chuàng)作本就是藝術家的職業(yè),社會分工不同罷了。于是這便有可能是造成大家長期以來對美術欣賞及審美的誤會,殊不知因彼此視角不一,自然感覺不同。其實藝術也是具有生命的,而并非靜靜的存在,若存在生命,那么它的呼吸便是緣分之依據!
此番藝術上的思考,乃畫家李青在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中一直堅守的宗旨,也正因為此,才凸顯了其作品在內涵及思想上有別于其他同類作品的不一樣的風格。
如此具有情懷、素養(yǎng)的藝術家,我想,定是有著許多故事的……
他在我夢里寫過生
“東方女子”,是一個內容極其豐富的詞匯,它包含了花容月貌、柔情似水、大方得體、知書達禮等內外兼修的諸多品質,因此常常不易用以刻畫在一個具體的境象之中,因為生怕多一分、少一分的誤差而損壞本有的靈動。乃謂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早在清代,雅士吳敬梓在《儒林外史》里便曾言:“古之美女,以花為容,以鳥為鳴,以月為神,以柳為態(tài),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肌膚,以詩詞為靜心?!比羧绱?,此等女子如何入畫則需考究畫者之能了。也難怪歷來入畫女子叫人魂斷便不足為奇了,更有甚如《牡丹亭》里的柳夢梅觀杜麗娘自畫像而焚香拜畫之說則更顯其神了!
然神歸神,以人入畫卻并非易事,顧愷之亦說“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而我覺得他表達的還不夠完全,需添一項——畫人之中唯女子為最難。
初見李青所畫仕女時,我不知道為何心生一種渾然于何處見過的感覺,如賈府寶玉初見黛玉一般,好生眼熟,像是在哪見過!只是卻不知為何又不易想起。左思右想都不及,只是直勾勾地被吸引,畫面之中侍女柔美的體態(tài),映襯在極具曲線美感的陶瓷器型之中,一張一合,一紅一綠,一顰一笑,怎不教人欲斷魂?
李青筆下的侍女,乃典型的古典柔情之代表,作品雖以單線簡筆起,卻賦予畫面人物多種情懷,件件如有傾訴,人人頗具故事。女子典雅有情,畫面溫婉而凝神,教觀者見畫憶詩,憶詩而思畫,詩畫合一。
人間怎有如此女子,非夢里所不能。對,定是在夢里。難怪李青畫中女子會如此眼熟,卻原來早在夢中就已見過!
只是不知道,李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生了一雙怎樣的手,能將畫畫進別人的夢里?
如何給詩情畫意加溫
若對中國詩文略有知曉,便知詩畫之間存在的微妙。從王維始,便有“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之說。然事實上,詩句對某一具體之境之情的描繪實則未必能完全用畫筆表現的出來,因為詩句之中的意境與繪描有時候會被刻意或者無意地留“空”,此種“空”之意象因其可東可西、可此可彼,而無法被具體落實為一個確定的存在。所以造成讀詩之人于詩的美輪美奐之中“沉淪”,而詩里世界之究竟則逐漸不再被過問。如此詩畫之間的這種妙法,反倒變得更難拿捏!
然作為一個有深度的作品,需要的是可從畫中讀出更豐富的世界,或者說可以讓欣賞他的人看后能跳出作品本身去做一番思考,這是對一個優(yōu)秀藝術家的根性要求。賞藝者若能于藝術家的某件作品中看到別樣的景致那無疑是此件作品的成功之處,而能于每件作品中都能見到別樣的內容,則不得不承認此乃藝術家本人的成功!
李青作品之所以吸引我,恰恰在于他善于理解詩畫之間的微妙關系,借以自身深厚之學養(yǎng),以筆墨準確而清晰地在瓷器上表達那些溫婉與唯美的畫面,將詩文中模棱之境“燃燒”為多情而又具有溫度的景致。似乎他更懂得如何在畫作中巧妙地表現詩文中的世界。起初會覺得這或許就是在單純地表現個人的繪畫風格,然通讀其作品之后才逐漸明白,這實乃是李青思想之深度與美術之純度加之陶瓷之柔美的完美結合。因為李青長期與陶藝接觸,而本身又有著深厚的文學素養(yǎng),飽讀詩書內聚文人之氣。不僅掌握了陶瓷的料性,更知道如何在不同溫度下表現不一樣的溫情,這便是他藝術的獨特之處,非他人所能隨意仿之!
藝術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
每一位藝術家對待藝術的態(tài)度是不一樣的,這是每一位藝術家藝術世界、藝術風格不同的原因。有以藝術為傾訴對象者,亦有認藝術為知己者,總之不像外人所想,藝術實則是可以交流,是有生命的!故而藝術家能畢生傾其全情而孜孜不倦。
如畫家李青,誠懇作畫,為人為藝認真負責,他并不以陶瓷器型本身作為藝術的呈現,而是專于真正的藝術創(chuàng)作上。就如他畫中女子一般,因有了男子賦予的全部憐愛,才生出此番情懷與詩意。而作為一個藝術家本身,李青又將憐愛給了全部的藝術創(chuàng)作,才修了與藝術成為知己的緣。就像他在言談中所言:“一個負責任的藝術家,當是對歷史、對藝術本身負責之人,唯有如此,歷史和藝術才會對你負責?!?/p>
藝術家的藝術態(tài)度是極為重要的,李青視藝術為知己,創(chuàng)作對他而言那便是與知己交流,這便是他的作品充滿生命氣息的原因所在吧。他既然賦予了藝術的生命,那作品只不過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而已。
我想,這該是藝術對李青負責的一種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