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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境與斗士

      2020-04-15 09:18:21張映勤
      安徽文學 2020年4期
      關(guān)鍵詞:周家祖父魯迅

      張映勤

      魯迅在《吶喊·自序》中提到自己少年時的家境:“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边@給人們留下的印象是魯迅少年時周家生活艱難、經(jīng)濟窘迫。那么,少年時期魯迅他們家的生活狀況真的陷入困頓了嗎?困頓到了什么程度?我們試做分析。

      一、家庭變故:科場舞弊案

      魯迅本名周樹人,祖上在過去紹興的覆盆橋左近購房,修建了頗具規(guī)模的“周家老臺門”宅院,人們稱之為“覆盆橋周家”。隨著周氏家族人丁興旺,后代繁衍,祖居老臺門的房屋不敷使用。魯迅的八世祖周渭在清朝嘉慶年間于東昌坊同一條街上購建兩處宅院建房,即過橋臺門和新臺門。周家一分為三,長子住新臺門,二兒子住過橋臺門,小兒子和父母住老臺門。新臺門原是老臺門東邊二三百步遠的東昌坊口數(shù)處房產(chǎn),拆掉舊屋建成的坐北朝南的新宅院。其規(guī)模、結(jié)構(gòu)與老臺門大致相同,共分六進,有大小房屋八十余間,連同后面的百草園在內(nèi),占地約4000平方米。新臺門里面住著覆盆橋周氏家族中興、立、誠、禮、義、信六個房族。魯迅是興房的長子長孫,于一八八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出生于新臺門西側(cè)的故居。

      周作人在《魯迅的故家》里提到:“鄉(xiāng)下所謂臺門的意思是說邸第,是士大夫階級的住宅,與一般里弄的房屋不同?!?/p>

      臺門類似于北方的獨門獨院,只是規(guī)模更大一些,供一個家族或大家庭共同居住,所以一般以姓氏命名,如周家臺門、朱家臺門、壽家臺門等等。當然,如果這個家族中有人在科舉考試中取得顯赫的功名,為了光耀門庭,也以這些官職命名,如狀元臺門、探花臺門、解元臺門等等。

      覆盆橋周家是紹興城的名門望族。魯迅的祖上曾經(jīng)輝煌一時,他的祖父周介孚于一八九八年在杭州獄中曾作《恒訓》教訓子孫﹐其中說道:“至乾隆年,分老七房、小七房(韞山公生七子),合有田萬余畝,當鋪十余所,稱大大族焉?!敝芗业淖嫦惹趦€持家,將所得贏余,廣置田產(chǎn),到了后代,人丁興旺,分家析產(chǎn)。有些房族開始將祖產(chǎn)用于投資經(jīng)營,開設(shè)首飾店、錢莊、當鋪等等,到魯迅的曾祖父、祖父這一輩,周氏大家族因各房門生活奢侈、財產(chǎn)爭訟、不事生計,再加上太平天國及清兵在紹興一帶的劫掠燒殺,周家已呈頹敗中落之勢?!百u田典屋,產(chǎn)業(yè)殆盡”,只有魯迅他們家這一支還能維持小康的生活水平。

      一八八一年,魯迅出生的時候,周家的家境如何?

      在魯迅出生前十年,一八七一年(同治十年)四月辛未科殿試發(fā)榜,他的祖父周介孚三十三歲時高中進士,被欽點為庶吉士,入翰林院庶常館進修。習滿三年,散館后周介孚赴江西省偏僻的金溪縣任知縣。其間,他與上司頂撞,被同僚排擠彈劾而丟了官職。其后,周介孚變賣家里的田產(chǎn),舉債借貸,不惜重金,最后在北京捐了個內(nèi)閣中書負責謄錄、校對的七品官。魯迅出生時,祖父正在北京等候補缺,雖說是京官,但是有名無實,俸錢不多。周介孚的收入僅夠他和小妾維持日常生活開支,對家庭經(jīng)濟開支沒有任何幫助。

      在周介孚沒出事之前,在外當官二十多年,他只回過一次老家探親,平時也沒往家里寄過錢。周介孚不寄錢養(yǎng)家,一方面是他的俸銀不多,經(jīng)濟能力有限,一方面也說明家里十幾口人并不依靠他的錢生活。

      周介孚第一次看見孫子,是魯迅兩三歲的時候。周介孚回家省親,甚至連路費都很難拿出來,在外做官二十二三年,他極少回家探親。一八九三年三月,他帶著潘姨太和次子伯升再回到紹興。這是為母親戴氏奔喪,回老家“丁憂”守制(指古代官員的父母死去,官員必須停職持喪三年的制度)。同年的八九月份,一起科場舞弊案導致了周家的敗落。

      魯迅在自傳中說:“在我幼小時候家里還有四五十畝水田,并不很愁生計。但到我十三歲時,我家忽而遭了一場很大的變故,幾乎什么也沒有了,我寄住在一個親戚家里,有時還被稱為乞食者?!?/p>

      是什么變故讓家里變得“幾乎什么也沒有了”?是他的祖父犯下了重罪——科場舞弊。

      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如下:

      一八九三年,慈禧老佛爺五十九歲,朝廷特意增開了一科鄉(xiāng)試,為明年太后花甲萬壽的會試恩科預做準備。周家本是書香門第,走的是讀書做官的老路。周家的幾門親戚子侄都中了秀才,但是沒有中舉,這一次機會來了,大家都想在鄉(xiāng)試中得到功名。

      魯迅的祖父周介孚身為進士、翰林,居京多年,見多識廣,人脈廣泛。這時候周介孚正“丁憂”在家。幾門親戚找上門來請他幫忙,想為幾個子侄在科考時行行方便,走走后門。周介孚抹不開面子,推托不過,同時也藏著一點私心,想順便為自己的兒子、魯迅的爸爸周伯宜托托關(guān)系,于是便答應下來。

      這一年春天,各省的考官陸續(xù)放出。負責江南鄉(xiāng)試的官員殷汝璋正好是周介孚的同科進士,兩人在京為官,私誼甚厚。有這層關(guān)系,八月前后周介孚迎著殷汝璋的官船行抵蘇州,帶著些書信名帖,“計紙兩張,一書‘憑票發(fā)洋銀一萬元等語;一書考生五人,馬官卷(應試所用特卷)、顧、陳、孫、章,又小兒第八,均用‘宸衷‘茂育等字樣。又周福清名片一紙外,‘年愚弟名帖一個?!保ㄝd《光緒朝東華錄》)。

      “憑票發(fā)洋銀一萬元”是所謂的“空票”,事成以后才能支取。馬、顧、陳、孫、章,是周介孚托付需要照顧的考生的姓,當然還有他的兒子周伯宜,“宸衷”“茂育”是用來作弊嵌在文章中的字樣標記。如此行賄舞弊可謂是設(shè)計得天衣無逢,卻不料因為用人不當,闖下大禍!

      當時規(guī)定,為防徇私舞弊,考官不能與地方官員直接接觸。殷汝璋走的是水路,取道運河,經(jīng)蘇州再到杭州。按例他不能上岸會客,船停在了蘇州閶門碼頭。

      周介孚以“丁憂”之身,不便面見朋友,便派了一個叫陶阿順的仆人去送信。仆人陶阿順雇船朝著主考官的大船駛?cè)?,將信封交給殷如璋的差人。殷汝璋接到信的時候,正和副主考周錫恩(一說是蘇州知府王以堪)在船上談事。見了周介孚的名帖和信件,殷汝璋若無其事地收下,便將信封放在桌上,想等事后一個人時拆開來看。陶阿順被他的隨從打發(fā)回去。這個仆人不太機靈,又不諳世事,他怕這么大一筆錢交出去沒有下文,不好交差。陶阿順哪里明白官場的規(guī)矩,站在那沖著官船上大聲嚷嚷:“殷大人,怎么不打張收條,信里還夾著支票呢!”這一嗓子可闖了大禍。本來殷汝璋心知肚明,老同學投帖寫信必有要事相托,重金酬謝已成官場慣例,自己不過是裝糊涂不理會罷了,沒想到這層窗戶紙偏偏讓陶阿順這個蠢貨捅破了。當著別人的面,殷汝璋只能公事公辦,打開信封,事情敗露,連忙叫人拿下陶阿順,并把周介孚的信件、支票交給地方官查辦。轟動一時的科場舞弊案由此引發(fā)。

      科場舞弊歷來是重罪。周介孚一案層層上報送到朝廷,光緒皇帝龍顏大怒。光緒皇帝連下幾道諭旨,決定要從嚴處置,先令浙江巡撫崧駿認真調(diào)查,據(jù)實上報:“科場舞弊,例禁綦嚴。若如所奏各情,殊堪詫異。著崧駿嚴切根究,務得確情,按律定擬具奏?!焙蠊饩w皇帝又批諭吏部將犯官革職,拘捕嚴辦:“案關(guān)科場舞弊,亟應徹底查究。丁憂內(nèi)閣中書周福清著即行革職,查拿到案,嚴行審辦,務得確情,按律定擬具奏。”

      案子的受理由刑部負責,考慮到周介孚行賄未遂,又有投案自首的情節(jié),似可罪減一等。刑部建議免去死刑,“擬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光緒皇帝堅持要施以重刑,當天就在刑部的奏章上批復:“周福清著改斬監(jiān)候,秋后處決,以肅法紀,而儆效尤。”其中,涉案的相關(guān)考生革除功名,全部取消考試資格。

      所謂“斬監(jiān)候”,要在監(jiān)里“候”著?!皵乇O(jiān)候”一年一審,省里呈報刑部,刑部再呈皇上御覽圣裁。 皇上的朱筆圈在哪個犯人的姓名上,犯人就要掉腦袋,沒圈的則在獄中繼續(xù)服刑,等待來年宣判,三年不圈,則免除死罪?;噬稀坝韫础薄懊夤础?,全看大臣們在奏折上怎么寫。周家人要救周介孚,不能不上下打點,監(jiān)里、府里、省里、部里,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要花大把的銀子。幾年下來,本已坐吃山空的周家錢財被漸漸榨干,除了賣田,只能變賣家產(chǎn)了。周建人說:“除公共的祭田外,興房(魯迅他們家)只剩下稻田二十畝,要靠它吃飯,不能再賣了?!边@二十畝水田,一家人要靠它收租以維持生活。

      周作人在日記中多次記載了少年時收租要賬的情形,一八九九年十一月:“十九日,上午小南山佃高秉祥來……樓下陳佃亦來(程七斤)……”“二十一日,至陳家灣收租,吃點心。租水九分二……又至六禾莊午餐,嘗新谷。兩共收二十袋……”“二十二日,往五云門外收租……”等等。這個時候,他們的祖父關(guān)在杭州的監(jiān)獄,父親周伯宜又身患重病,家里“只能當當頭了”?!爱旑^”就是指首飾和貴重衣物等值錢的東西。

      周介孚一輩子讀書做官,生活優(yōu)裕,沒過過一天苦日子。即使他關(guān)在大牢里,家人也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周介孚在杭州獄中八年,小他三十一歲的姨太太潘大鳳帶著繼子、比魯迅還小一歲的叔叔周伯升在杭州獄府附近的花牌樓租房住下,時??赐樟侠蠣斪印V芙殒诘拇巫又懿紝W離開以后,孫子周作人也曾經(jīng)在杭州陪伺祖父近兩年,潘大鳳在杭州的家里還雇著一男一女兩個傭人。周介孚作為“欽犯”,在獄中享有種種特權(quán),除了不能出監(jiān)自由活動之外,生活起居,各方面條件明顯優(yōu)于他人。他在獄中住單間、免枷鎖、吃小灶、看書寫字、喝酒聊天、會見親友,優(yōu)哉游哉。這一切, 周家沒有一定的錢財供應根本無法支撐。

      一九零一年,經(jīng)庚子國變,兩宮回鑾,大赦囚犯。周介孚因有自首情節(jié),又加上犯罪未遂,奏上獲準。周介孚在幾乎花光了家里的錢后,終于在一九零一年四月獲釋,出獄四年后去世。

      二、醫(yī)治父病,出入當鋪

      “屋漏偏逢連陰雨”,老爺子出事后不久,魯迅的父親周伯宜又得了一場大病。

      在紹興,覆盆橋周家是名門望族、書香門第,他們家境殷實,子弟以讀書為本,不用生產(chǎn)勞動。周伯宜讀了一輩子書,三十歲時中了秀才,但后來卻科場蹭蹬,屢應鄉(xiāng)試未中,一直閑居在家,準備科考。

      明清時代考中秀才,代表有了“功名”在身,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的尊重,但是不代表經(jīng)濟上得到改善。國家不會給秀才分配工作,也不算公務員,自然也就沒有俸祿。家庭貧窮的秀才,除了繼續(xù)參加科舉,最后多數(shù)以設(shè)塾教書或坐堂行醫(yī)謀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窮秀才。周伯宜家境殷實,居家讀書,幻想著子承父業(yè),科舉求仕,光宗耀祖,他一輩子沒出去工作過,當然也沒有任何收入。

      父親周介孚的科場舞弊案讓周伯宜的夢想徹底破滅。事發(fā)之初周介孚潛逃到上海,以治病為名躲了起來。在外趕考、毫不知情的周伯宜被扣押考卷,兒頂父罪,進了一段時間監(jiān)獄。后來躲到上海的周介孚潛回老家,怕連累家屬,投案自首。兒子出獄后不僅被革了秀才的功名,而且永遠不能參加科舉考試。這對于一個舊時代的讀書人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不能參加科舉,意味著一輩子再無出頭之日了。周伯宜在獄里受了氣,又絕了科考之路,遭此重創(chuàng),心情抑郁,落寞寡歡,每天借酒澆愁,后來又吸上了鴉片,一來二去,身體漸漸垮了,遍請名醫(yī),診治無效。一八九四年,周伯宜終于病倒,病了三年多時間,家里花錢無數(shù),最后卻為庸醫(yī)所誤。三十六歲的周伯宜于一八九六年去世。

      為父親治病,周家又是一大筆花銷。魯迅在《吶喊·自序》里寫道:

      我有四年多,曾經(jīng)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于質(zhì)鋪和藥店里,年紀可是忘卻了,總之是藥店的柜臺正和我一樣高,質(zhì)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柜臺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里接了錢,再到一樣高的柜臺上給我久病的父親去買藥?!欢业母赣H終于日重一日的亡故了。

      質(zhì)鋪就是當鋪。周家那時因老爺子案發(fā),幾乎掏空了家底,水田不能再賣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典當。典當就是低價出賣家中的物品,因為周家已經(jīng)沒有能力贖回了。

      周家遍請外醫(yī),為父親治病。這些醫(yī)生之中大多是徒有虛名的庸醫(yī),故弄玄虛、裝腔做勢、勒索錢財、草菅人命。有的醫(yī)生為了顯示自己醫(yī)術(shù)高超,與眾不同,故意開出一些稀奇古怪難以尋找的藥方或藥引難為家屬。如多年埋于地下已化為清水的腌菜鹵、房上經(jīng)霜三年的蘿卜和甘蔗、陳倉三年的老米,甚至一對原配同窠(同居一穴)的蟋蟀等等,花樣繁多,無奇不有。魯迅作為病人家屬,屢被刁難坑害,費盡周折找這些東西。父親的病始終不見起色。少年的他便覺得中醫(yī)不過是一些有意或無意的騙子。

      魯迅在《父親的病》一文中還記錄了為父親治病的大致費用。

      我曾經(jīng)和這名醫(yī)周旋過兩整年,因為他隔日一回,來診我的父親的病。那時雖然已經(jīng)很有名,但還不至于闊得這樣不耐煩;可是診金卻已經(jīng)是一元四角??墒悄菚r一元四角已是巨款,很不容易張羅的了;又何況是隔日一次。

      魯迅記載的只是一位名醫(yī)。這名醫(yī)兩年時間的出診費,累計超過了五百元,還不包括那些稀奇古怪的藥費。為治父親的病,周家花的錢,保守估算,至少也應該在千元以上,這在當時,絕對是一筆巨款。

      魯迅少年時,周氏三兄弟年幼,無力掙錢養(yǎng)家。小叔叔周伯升的年齡比魯迅還略小。家里的祖父和父親,可以說一輩子只花錢沒掙過錢,吃的都是祖產(chǎn)。家里除了日常生活開支,還遇上了幾件大事要屢屢花錢。祖父賣田捐官、入獄打點和父親治病去世、四弟祖父繼祖母去世、三個孩子上學、魯迅周作人兄弟留學結(jié)婚等等都需要花錢。這些額外的開銷,每一項都不是小數(shù)目。尤其是為救祖父出獄上下打點,為父親治病,那些年來花的錢款數(shù)目巨大,難以計數(shù)。

      魯迅的祖父身為翰林,為官多年,但俸祿有限,對家庭經(jīng)濟沒有什么幫助,他先后娶了五位太太,魯迅的祖母孫夫人(生長女周德官、長子周伯宜)、繼祖母蔣夫人(生次女周康官),三個姨太太——薛氏、章氏(生次子周伯升)和小他三十一歲的潘大鳳。周介孚在外科考、做官歷時二十二年(候補九年),不僅沒有給家里寄過什么錢,而且花了不少錢,也就是說光有投入,沒有回報。他一半時間當官,俸祿有限,一年的祿米、恩俸加上別敬,僅夠自己北京小家庭的日常用度而已;一半時間賣了家里的田兩次捐官,在京城候補內(nèi)閣中書,對家庭經(jīng)濟不僅沒有什么貢獻,而且家里還要負擔他捐官候缺的各種開銷。北京的同鄉(xiāng)故舊都知道他囊中羞澀,有時甚至連坐車都不讓他付錢,科場舞弊案的發(fā)生更是讓家里花錢無數(shù)。所以,魯迅少年時的周家早已風光不再,有翰林之名,無翰林之實。

      魯迅的父親周伯宜一輩子坐食家中,不事生產(chǎn),專心讀書,中了秀才,但沒有收入,基本上都是“啃老”,靠祖業(yè)維持生活。后來他又身患重病,買藥看病,典當家產(chǎn)。

      魯迅從一九零二年至一九零九年在日本留學七年,周作人一九零六年至一九一一年留學日本六年,兩人雖然都是用的“官費”,但勉強僅夠自己開銷,對家庭經(jīng)濟沒有任何幫助。官費的額數(shù),魯迅在《雜論管閑事·做學問·灰色等》一文里說到,“記得自己留學時候,官費每月三十六元,支付衣食學費之外,簡直沒有贏余”。

      據(jù)周作人《魯迅的故家·校對》所記:“魯迅那時的學費是年額四百元,每月只能領(lǐng)到三十三元。在伍舍(周氏兄弟與許壽裳等共五人合租)居住時就很感不足,須得設(shè)法來補充了?!眱扇擞涊d的官費數(shù)目出入不大。他們在日本的生活,食宿學費等等開銷靠官費勉強可以支撐,家里用不用貼補不清楚,但他們肯定無力寄錢養(yǎng)家。

      因此,周家是破落了,但絕沒有破產(chǎn),并不像魯迅所說的“墜入困頓”,日子過不下去了。

      三、周家的田產(chǎn)、房產(chǎn)和家產(chǎn)

      周家“坐吃”的是什么?很顯然,是祖上留給每一個房族的產(chǎn)業(yè)——田產(chǎn)、房產(chǎn)和家產(chǎn)。

      先說田產(chǎn)。

      魯迅的祖父很看重田產(chǎn),他在《恒訓》中囑咐后代,有了錢一定要買田置產(chǎn),“有恒產(chǎn)者有恒心”,這才是守業(yè)發(fā)家的根本。魯迅他們這一房——興房,單傳到周介孚,繼承祖上的田產(chǎn)大約七十五畝,到了魯迅這一代,“聽人說,在我幼小時候,家里還有四五十畝水田,并不很愁生計”。周作人也在《魯迅的故家·曬谷》中說:“大概在前清光緒癸巳(一八九三)年時智興房還有稻田四五十畝,平常一畝規(guī)定原租一百五十斤,如七折收租,可以有四千多斤的谷子,一家三代十口人,生活不成問題?!奔抑惺諄淼墓茸又校圆煌甑牟糠挚梢再u掉變現(xiàn),作為家庭的日常開支。

      周介孚說的不錯,有錢了一定要買田置產(chǎn)。問題是他們父子都不曾掙過什么錢,根本沒有余力置辦田產(chǎn)。家里的產(chǎn)業(yè)都是祖上留下來的,到他們手里不僅沒見增多,而且逐漸變賣減少。

      從七十五畝降到四五十畝,很可能是魯迅出生前他祖父為買官職候補而賣掉的。

      另外,魯迅他們家還有祖上留給家族后代的兩個共同財產(chǎn),一是公祭田,一是讀書田。

      公祭田是祖先為了享受子孫的祭祀而置辦的田產(chǎn),是家族的共同財產(chǎn),不屬于任何一個房門私有。公祭田每家按年輪值,用田產(chǎn)的收益負責家族祭祖掃墓時的各項開支,每一房門輪流管理,輪流納稅,輪到自己管理的那一年,開支以外,剩余的部分歸自家所有。公祭田的收益之豐有的甚至超過了自己家里的田產(chǎn)所得。

      周建人在《魯迅故家的敗落·失去了曾祖母》中說:

      我們覆盆橋周家有兩個較大的祭祀值年,一個是三臺門公共的祖先致公祭,據(jù)說有三百多畝田,由致、中、和三大房輪值,這要二十七年才能輪到一回。一個是致房的祖先佩公祭,據(jù)說有一百六十畝田,由致房派下智(下面又有興、立、誠三房)、仁(下面又有禮、義、信三房)和勇(單丁,下面未分房,住在老臺門)三房輪值,九年輪到一回。祖宗留下田產(chǎn),叫做祭田,由各房輪流收租,輪流辦理上墳祭掃和做忌日等事情,這就叫做祭祀值年。

      因為輪值的兩項祭田多達一百六十畝、三百多畝,可以收很多租谷,攤派到家族祭祀祖先的費用不到收入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就可以留作家用。輪到祭祀值年,這一家可以獲得一筆可觀的收入。魯迅他們家屬于致房下的興房獨支,佩公祭九年輪到一回。魯迅出生后,共輪到四次:一八八四年、一八九三年、一九零二年、一九一一年。更多收益的致公祭至少在他祖父、父親兩代中輪到過,這是周家除了幾十畝水田收益之外的額外進項。這些公祭田每房每支不能變賣出讓,但是在家里突遭變故急用錢時可以轉(zhuǎn)讓給同族的其他親戚,以獲取一定錢財。

      讀書田的性質(zhì)也是一樣,“各隨值年輪收納糧,以為延師之資”。即使它的收入不如公祭田,但也能省下孩子們上學的費用。

      再說家產(chǎn)和房產(chǎn)。

      除了上面所說的田產(chǎn)收入,周家還有厚實的家底,幾代積累下來的財物足以抵擋一些不可預測的風險。

      魯迅說:“我有四年多,曾經(jīng)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于質(zhì)鋪和藥店里……”四年多,魯迅幾乎是每天去當衣服或首飾,一天一件,四年下來粗算應該也在千件左右。這些家當,數(shù)量可觀,可見周家的家底之豐厚。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應該還有一些可賣的值錢的東西。直到一九一九年十二月四日,魯迅最后一次回到老家紹興賣掉祖屋接家人遷居北京時,除了家具用具、十二箱子書,家里還有趙孟、任伯年、徐文長、陳老蓮、趙之謙等人的書畫。這些名人字畫,即使在當年,也價值不菲。這說明周家遠沒有窮到家徒四壁的程度。

      另外,除了新臺門,魯迅他們家還有其他的祖?zhèn)鞣慨a(chǎn)以供出租。

      周作人在《魯迅的故家·新臺門》中說:“廳屋三間,迤西一帶是大小書房及余屋,后來出租開張永興壽材店的。”

      周冠五說:“以房產(chǎn)而論,除老臺門、新臺門、過橋臺門三所巨宅外,從覆盆橋至東昌坊口南北兩邊的小街屋、小住宅多數(shù)為周氏所有?!笤茦蚝痛蠼?、大路一帶也有周氏的房產(chǎn)?!彪m然他沒有具體說明這些房子是哪些房門的,但作為周氏大家族的一支,魯迅他們家很可能占有一定份額。

      臺門里其他房族的房子,有的因為沒有后代,并到了興房魯迅他們家。魯迅的堂叔祖子京公公是周介孚的堂弟,因為兩個兒子逃走去世,沒有了后代,其房產(chǎn)及祭田由魯迅的小叔叔周伯升繼承。周建人回憶,大哥結(jié)婚,家里修房子的錢是母親魯瑞典掉一部分房子,換了錢完成的。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房子出租,租金多少,我們不得而知。周家這時是敗落了,但是在東昌坊口新臺門府邸還有十余間房子,加上可供出租的店鋪,周家絕沒有困難到吃不上飯的地步。否則,二十歲出頭的周氏兄弟不可能在日本留學多年,家里不可能還常年雇著傭人、幫工。

      周作人在《知堂回想錄·先母事略》中說:“雖然家里也很窘迫,但到底要比別房略為好些,以是有些為難的本家時常走來乞借,總肯予以通融周濟?!奔依镫m然經(jīng)濟窘迫,日子不算富裕,但親戚們還能上門求借,母親還有些余力幫助別人,可見魯迅他們家的生活不成問題。

      魯迅所說的“困頓”是和過去相比,周家?guī)捉?jīng)打擊,肯定是日漸沒落了,但絕對沒有斷炊凍餓之虞,只是閑錢沒那么多而已。

      責任編輯 陳少俠(見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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