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 奶

于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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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盤腿坐在炕頭上，手里端著老煙袋，嘆口氣說：“唉，炕涼了?！倍自诘厣洗瓴堇K的爺爺就悶聲不響地站起來，拎著簍子去街門外拿草，過了一會兒拎著簍子進(jìn)屋，草沒拿回來，卻喜眉笑眼地帶回兩只胖墩墩的大刺猬。如此這般，招來膽小的奶奶好一通責(zé)備。

爺爺玩他的，找顆小圓石子兒去硌刺猬的腳，害得刺猬扯著嗓門兒亂叫喚，聽上去像小孩子凄慘的哭聲。奶奶就將帶著火星的老煙袋敲上爺爺?shù)哪X袋：“你這個老東西，學(xué)會欺負(fù)人了你！”

這時孫女跑來嚷：“爺爺，你真捉了兩只刺猬嗎？”爺爺趕緊接話：“是啊是啊，兩只刺猬可胖了，咦？跑哪里去了呢？”奶奶看見孫女，問：“閨女啊，吃飯啦？”孫女說：“吃啦，你也吃啦？”奶奶說：“我也吃啦?！?h3> 2

奶奶坐在炕上抽煙袋，抽一會兒看看爺爺，她問爺爺：“天兒不早了，你不回家嗎？你在俺屋里不走，讓別人瞧見了，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孫女跟奶奶說：“這是你老頭兒，你怎么還趕他走呢？”奶奶就沉了臉色說：“俺老頭兒趕集去了，待會兒就回來了……”

爺爺走了。孫女哄奶奶睡覺，剛一出門，就聽見屋子里窸窸窣窣地響，從門縫瞅見奶奶偷偷地爬起來，溜到里屋去偷吃冰糖。孫女咳嗽一聲，奶奶就捂著嘴，若無其事地回到炕上，拿被子蒙住頭。過了一會兒，從被窩里就傳來奶奶咯啷咯啷嚼冰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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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去趕集的時候，總是打聽有什么偏方，能夠讓老婆子認(rèn)得他。有一回奶奶喝稀飯掉了一顆門牙，就神神秘秘地跟孫女說：“閨女啊，我傳你個好東西，你要好好藏著，這可是咱家的傳家寶??！”說完，她把那顆門牙塞了過來。爺爺就哭了：“老婆子徹底糊涂了……”

孫女要去勸爺爺，奶奶卻將孫女扯到一旁，悄悄地問：“那個老頭兒哭什么呢？”

孫女說：“他找不到老伴兒了，所以急哭了。”

奶奶就嘆口氣說：“唉，人老了就糊涂啦，瞧他多可憐。閨女啊，你去拿點兒冰糖哄哄他，讓他別哭啦……”

說完，奶奶就坐下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爺爺哭。

心香一瓣摘自微信公眾號“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