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薇 Patrick Qiang
(1.西北大學,陜西 西安 710127;2.西安財經大學,陜西 西安 710100;3.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馬爾文 19355)
能源是工業(yè)文明時代社會經濟發(fā)展的物質基礎。隨著中國工業(yè)化進程的不斷深入,對能源的需求逐年提升,能源貿易也越來越占據我國對外經濟聯系的核心地位。中國的能源需求以進口天然氣、成品油和原油為主。2017年,中國的原油進口量首次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2018年,中國天然氣進口量超過日本,成為全球最大的進口國。《世界與中國能源展望》2019年報告顯示,2035年前,因能源需求基數大,中國對世界能源需求增長的貢獻將超過15%;中國一次能源需求占世界總需求的比重穩(wěn)定在23%左右。2018年,中國石油凈進口量達到4.6億噸,其中從“一帶一路”國家進口的比重占65%左右,進口的主要國家?guī)缀跞恰耙粠б宦贰眹?。由于國際能源貿易受到地緣政治形勢及能源貿易渠道等多方面影響,保證能源供應穩(wěn)定對于維持中國經濟高速增長具有戰(zhàn)略性意義。自201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共同構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合作構想以來,我國深入推進與“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在重要領域的貿易合作,特別是加強能源貿易合作的互聯互通。由于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能源分布不均衡,能源供需不對稱,因此,能源儲量與需求量的不匹配性使得能源貿易問題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貿易合作的關鍵問題。對“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問題的研究,無論對于促進沿線國家經貿發(fā)展還是保障我國能源貿易安全,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隨著BA無標度網絡模型、NW小世界模型、局域世界演化模型等復雜網絡模型的相繼提出,復雜網絡理論被拓展至廣泛的應用領域,世界及區(qū)域貿易研究中也越來越多的采用復雜網絡分析方法。Serrano et al.最早將復雜網絡方法引入國際貿易問題研究中,并發(fā)現國際貿易網絡具有無標度性、小世界屬性、高集聚性等特征。[1]在此基礎上,基于更完整的國際貿易數據,Garlaschelli和Loffredo構建了世界貿易網絡拓撲結構,研究發(fā)現節(jié)點分布只在局部區(qū)域服從冪律分布,而不具有非典型的無標度性。[2]Fagiolo通過對無向加權國際貿易網絡的分析表明,國際貿易具有異向匹配性并呈現“富人俱樂部”現象。[3]Gepeda et al.通過對1995-2014年世界貿易網絡特征演變的研究發(fā)現,國家間的貿易聯系呈現同質分布趨勢,但其與小部分中心性國家高度關聯。[4]在國內學者的相關研究中,汪云林等基于結構洞理論分析了33個經濟體在國際貿易中所處的地位。[5]段文奇等研究了1950~2000年間國際貿易網絡度分布、群聚性、度相關性和互惠性等拓撲結構特征的演化規(guī)律,發(fā)現國際貿易網絡不是典型的無標度網絡,拓撲結構的異質性在演化過程中不斷下降。[6]陳銀飛以2000-2009年世界貿易數據為基礎,探究了該網絡的結構特征并對比了次貸危機發(fā)生前后網絡指標的變化。[7]除了對全球整體貿易網絡結構特征和影響因素分析外,學者開始將復雜網絡方法應用于特定產品貿易網絡或局部區(qū)域貿易網絡的分析中。郝曉晴等研究了2001-2010年的國際鐵礦石貿易網絡的演變規(guī)律,并分析了金融危機對全球鐵礦石貿易的顯著影響。[8]程淑佳等、[9]孫曉蕾等[10]對全球原油貿易網絡的拓撲特征進行度量,并考察了全球原油貿易網絡的動態(tài)演化及節(jié)點特征。肖建忠等[11]分別以92個國家的天然氣貿易數據為基礎,深入研究了國際天然氣貿易網絡的演化規(guī)律及區(qū)域特征。近年來,關于“一帶一路”貿易網絡的研究逐漸涌現,包括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網絡、[12]天然氣貿易網絡、[13]高端制造業(yè)貿易網絡[14]等方面進行研究。
從當前的研究現狀來看,對全球貿易網絡的分析較多,針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的研究較少。部分研究對“絲綢之路經濟帶”或“一帶一路”國家貿易網絡、天然氣網絡及制造業(yè)網絡進行了分析,但由于區(qū)域界定和研究方法的不一致,導致研究結論具有差異性。并且,現有文獻側重于對網絡特征演化的描述,缺乏進一步探究其影響因素。鑒于此,本文以“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為研究對象,在明確界定“絲綢之路經濟帶”空間范圍的基礎上,考察“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特征的演變,并采用QAP方法對其影響因素進行深入分析,探討優(yōu)化能源貿易格局的改進方向,為深入推進“一帶一路”發(fā)展戰(zhàn)略提供參考。
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的構建,建立在對“絲綢之路經濟帶”內涵明確界定的基礎上。作為一個開放型的國際區(qū)域經濟合作網絡,絲綢之路經濟帶所包含的具體范圍并沒有一個嚴格界定。國內最早的研究將“絲綢之路經濟發(fā)展帶”界定為跨國交通經濟發(fā)展帶,即以新絲綢之路綜合交通通道為展開空間,以沿線交通基礎設施和中心城市為依托,以域內貿易和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優(yōu)化配置為動力,以區(qū)域經濟一體化安排為手段,以實現快速增長和關聯帶動作用為目的的中國—中亞跨國帶狀經濟合作區(qū)。[15]最近的研究則是從抽象角度將“絲綢之路經濟帶”界定為基于古代絲綢之路概念的橫貫亞歐大陸的當代新型區(qū)域經濟合作模式,[16]并從動力、基礎、目標等方面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內涵進行更具體的闡釋。[17]基于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內涵能夠確定其概念本質,但要對絲綢之路經濟帶進行具體研究,則要進一步明確其包含的空間范圍:廣義角度的“絲綢之路經濟帶”涵蓋范圍通常被界定為溝通太平洋與波羅的海和地中海的橫穿整個亞歐大陸的廣大區(qū)域,并且依據不同國家在地理位置及整體框架中的定位不同而劃分為核心區(qū)、拓展區(qū)、輻射區(qū)等依次擴展的次級經濟帶;[18]狹義角度的“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空間范圍僅限定于上海合作組織和歐亞經濟共同體成員國,或者更小范圍的中國與中亞五國地域。然而,從“絲綢之路經濟帶”戰(zhàn)略框架提出的現實背景和戰(zhàn)略目標來看,從廣義視角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空間范圍進行劃分更加符合現實要求。本文界定的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空間范圍具體包括以下62個國家:中國與中亞五國(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亞歐17國(俄羅斯、阿富汗、阿塞拜疆、巴基斯坦、白俄羅斯、格魯吉亞、蒙古、孟加拉國、緬甸、敘利亞、烏克蘭、亞美尼亞、伊朗、伊拉克、以色列、印度、約旦)、歐盟28國(愛爾蘭、愛沙尼亞、奧地利、保加利亞、比利時、波蘭、丹麥、德國、法國、芬蘭、荷蘭、捷克、克羅地亞、拉脫維亞、立陶宛、盧森堡、羅馬尼亞、馬耳他、葡萄牙、瑞典、塞浦路斯、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西班牙、希臘、匈牙利、意大利、英國),以及其他11個國家(黎巴嫩、阿曼、卡塔爾、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土耳其、埃及、利比亞、阿爾及利亞、突尼斯、摩洛哥)。
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以集合N=(C,W)來表示,其中,C表示貿易伙伴國家,W表示貿易網絡關系,N表示由C個貿易成員伙伴組成的網絡。C={c1,c2,…,cN}為節(jié)點集合,元素ci表示能源貿易網絡中的第i個國家,W={wij}表示網絡中帶有權重的邊的集合(即節(jié)點之間的連線),wij>0表示從國家i到國家j有能源貿易流向,wij=0則表示從國家i到國家j之間沒有能源貿易,元素wij以國家i和國家j之間實際發(fā)生的能源貿易流量值來度量。相較于二值矩陣網絡(無權矩陣網絡)僅考慮兩個節(jié)點間相互作用的有無而不考慮相互作用大小,采用多值網絡矩陣(加權矩陣網絡)來表征國家間的能源貿易關系能夠避免對貿易量大小所反映的國家間相互作用強弱等重要信息的遺漏。
選取2002-2017年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62個國家的雙邊能源進出口貿易數據形成矩陣,能源包括煤炭、石油和天然氣。原始數據主要來源于聯合國商品數據庫(UN Comtrade)、世界貿易組織(WTO)、International Trade Centre數據庫,對于缺失數據,運用其他年份的數據做線性插值法估算得到。采取標準化后的權重數據構建多值網絡矩陣。容易看出,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是一個典型的由多國節(jié)點組成的復雜網絡系統(tǒng),并具有加權有向性。其中,邊的指向由國家之間能源貿易的流向來確定。該系統(tǒng)的拓撲網絡由鄰接矩陣A=(aij)來表示,其中
為了明確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網絡結構特征的演進趨勢,需要采取網絡密度、網絡中心性等網絡特征測度指標對能源貿易網絡的拓撲特征和屬性變化進行考察。
1.網絡密度
網絡密度指標用來衡量網絡中各節(jié)點國家間的貿易聯系緊密程度。采用網絡中實際存在的關系數與最多可能存在的關系總數的比值測算,計算公式為:
(1)
其中,L為網絡中邊的數目,N為網絡中節(jié)點數目。網絡密度值的大小在0~1之間,數值越大表明網絡連接越緊密,各國之間的能源貿易活動越頻繁;數值越小表明網絡連接越稀疏,各國之間的能源貿易活動越稀少。2002-2017年“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網絡的密度變化如圖1所示。
圖1 “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網絡密度變動趨勢
數據來源:根據網絡密度公式由UCINET軟件測算整理得出。
整體來看,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能源貿易網絡的密度值處于中等水平,并且呈現逐年增長趨勢,網絡密度值從2002的0.4585上升至2014年的0.5413。考察期內貿易網絡密度平均值為0.5106,2014年以后網絡密度有所下降,但2017年仍處于平均值水平以上。上述結果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關系的緊密程度呈上升趨勢,整體貿易網絡通達性不斷提高。但由于影響能源貿易的因素復雜,個別時期能源貿易網絡密度仍存在波動性,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形成穩(wěn)定的能源貿易網絡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2.網絡中心性
網絡中心性是研究網絡結構的重要變量,用來度量網絡節(jié)點在網絡中直接或間接聯系的節(jié)點數量及地位,測度了節(jié)點在整體貿易網絡中的重要程度,具體刻畫指標包括點度中心性、中介性等。
(1)點度中心性
點度中心性是以節(jié)點度來衡量節(jié)點中心性的指標。節(jié)點的點度中心性越大,表明與其發(fā)生貿易聯系的節(jié)點國家數量越多,該節(jié)點在網絡中所處地位等級更高。該節(jié)點在網絡中的主導作用越強,對其他節(jié)點的影響越大。對于無權貿易網絡,節(jié)點度的計算公式為:
(2)
對2002-2017年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網絡中心性的測算結果如表1所示,其中列出了按節(jié)點度大小排名前十位和后十位的國家的節(jié)點中心度指標。由表1可知,考察期內出度排名較高的包括德國、俄羅斯、比利時、意大利、荷蘭、土耳其、中國等國家,出度排名較低的包括阿富汗、伊拉克、緬甸、蒙古、塔吉克斯坦等國。入度排名較高的有中國、烏克蘭、法國、土耳其、馬耳他等國,入度排名較低的有盧森堡、摩洛哥、瑞典、比利時、利比亞等國。數據表明,一是經濟發(fā)展水平較高或發(fā)展速度較快的具有相對旺盛能源需求的國家,二是能源資源稟賦充裕的國家,其進、出口貿易對象相對廣泛,構成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比較活躍的節(jié)點群體,如部分發(fā)達國家及中國、俄羅斯等發(fā)展中國家。與此同時,一些國家由于受到國內外制度環(huán)境的影響,雖然具有豐富的能源,卻處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的邊緣,如阿富汗、伊拉克等;部分高收入國家已經處于經濟非常發(fā)達的水平,相對緩慢的增長進程導致其對能源的需求量較小,其對外能源貿易關系影響力也相對較弱,如盧森堡、摩洛哥等。
在2002-2017年期間,中國的能源貿易出度基本上穩(wěn)定在第7、8名,表明中國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貿易出口較為穩(wěn)定。在能源貿易入度方面,2002年中國排在前十名之后,2008年上升至第七名,2017年則進一步上升到第一名。表明隨著我國經濟體量的持續(xù)加大及工業(yè)化階段的繼續(xù)深化,我國經濟社會的能源需求進一步擴大,能源進口依存度顯著上升。在較大的能源需求拉動作用下,我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格局中越來越占據重要地位,對其他節(jié)點國家的能源依賴程度逐漸深化,對其控制力和影響力也進一步增強。因此,對我國而言,深入參與到“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廣泛加強對外貿易關系,對保障我國能源安全具有深刻意義。
表1 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節(jié)點度排名前十位及后十位的國家
數據來源:根據節(jié)點度計算公式由UCINET軟件測算整理得出。
(2)中介性
節(jié)點的中介性是衡量節(jié)點占據其他兩個節(jié)點聯絡的中介位置的程度,中介性越高,表明節(jié)點擁有的資源和消息越多,節(jié)點路徑控制和依賴性越強。對中介性的測度,通常采用中間中心度、結構洞、接近中心度等指標。本文選取中間中心度和結構洞指數兩個指標來考察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結構的中介性。其中,中間中心度的測度采用經過節(jié)點i的最短路徑數目,其刻畫了節(jié)點作為橋(節(jié)點間連接的線)的程度。而結構洞是指資源或信息流動的缺口。如果網絡節(jié)點i與節(jié)點j之間有連線,而與節(jié)點h之間無連線,則整個網絡出現“洞隙”。結構洞既增強了網絡結構的多樣性,同時也增強了網絡結構的稀疏性。對結構洞的測度采用有效規(guī)模、效率及結構洞限度三個指標,其分別衡量了節(jié)點在網絡中的控制能力、節(jié)點對其他節(jié)點的影響程度及節(jié)點跨越結構洞的能力。
對2008-2017年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能源貿易網絡中介性的測算結果如表2所示,其展示了中間中心度排名前十位國家的結構洞指標。整體來看,中國、法國、希臘、英國、愛沙尼亞等國家具有相對較高的中間中心度。2008年中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的中間中心度為99.56,到2017年上升至134.583,表明隨著中國經濟的發(fā)展,中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的中間中心度呈顯著上升趨勢,中間中心度的大幅度提高使得中國一躍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貿易網絡中的核心國,越來越占據能源貿易網絡傳輸與貢獻的樞紐地位,但有效規(guī)模和效率性的下降及結構洞限度的增加表明,中國目前對其他國家擴大影響的潛力及跨越結構洞的能力有所下降?;诮洕咚侔l(fā)展所產生的對能源消費的強勁需求使得中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的地位顯著上升,但仍然面臨運輸成本、貿易壁壘、制度風險等不確定因素對我國能源貿易構成的威脅。
表2 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中介度排名前十的國家結構洞指數
數據來源:表中中間中心度、有效規(guī)模、結構洞限度及效率性指標由UCINET軟件測算整理得到。
在經濟地理學中,學者通過將物理學的萬有引力定律進行拓展構建了引力模型來研究國際貿易問題,該模型認為,國家間的貿易量與其地理距離呈負相關關系,與兩國經濟規(guī)模的乘積呈正相關關系。20世紀80年代以來,基本引力模型被做出一系列改進,許多其他因素也被納入模型中用于解釋國家間的貿易影響,如產品互補性程度、制度差異、文化因素等。
ETij=α+β1DGij+β2DEij+β3DSij+β4DLij+β5DIij
由于本文的數據為關系矩陣,無法使用傳統(tǒng)的回歸分析方法,因此,本文采用QAP回歸分析方法進行估計。QAP以重新抽樣為基礎,以非參數方法對兩個(或多個)關系矩陣之間的關系進行估計,其能夠有效規(guī)避傳統(tǒng)計量方法在處理關系數據時出現的多重共線性及虛假回歸等問題。QAP回歸的主要步驟包括:1.對解釋變量矩陣和被解釋變量矩陣對應的長向量元素進行常規(guī)的多元回歸分析;2.對被解釋變量矩陣的各行各列同時進行隨機置換,再重新進行回歸分析,對系數的顯著性及判定系數進行估計,多次重復之前的步驟得到各統(tǒng)計量的標準差。
本文涉及的指標數據來源如下:各國間的能源貿易數據來源于UN Comtrade數據庫;國家間的地理距離、語言距離來源于DIST_CEPII;各國人均GDP、GDP來源于PWT,工業(yè)增加值占GDP比重、全球治理指數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為了消除指標量綱差異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偏差,將各差值矩陣進行標準化處理。
1.變量的統(tǒng)計描述
從表3中2002-2017年各變量的統(tǒng)計描述結果可以看出,考察期內“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間貿易量整體呈波動上升態(tài)勢。2008年以后受金融危機影響,各國能源貿易總量出現下降,但2012年以后又開始回升,2017年能源貿易額的平均值是2002年的6.7倍。但是,樣本國家貿易額的平均值與中位數差別較大,并且標準差也較大,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中貿易量分布離散,少數國家的貿易量在整體貿易網絡中占據較大份額,國家間能源貿易發(fā)展不平衡。從國家間的地理距離來看,平均距離為3143.04千米,中位數為2492.4千米,兩者差距不大,標準差為1717.51。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距離最近的是奧地利和斯洛伐克,距離最遠的是阿爾及利亞和印度。在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方面,總體呈波動增加趨勢,經濟距離的平均值從2002年的3812.19億美元顯著增加至2017年的9102.18億美元,并且,中位數與平均值的差距較大、標準差較大,表明“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間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較大。各國工業(yè)化階段差距的平均值從11.71小幅上升至12.36,但平均值與中位數的較大差距及較大的標準差表明各國所處的工業(yè)化階段分布不平衡,具有顯著差異。從共同語言基礎來看,“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涉及40多種語言,使用較多的包括阿拉伯語、英語等。在制度差距方面,制度距離的平均值一直處于0.3左右,表明國家間制度差距相對穩(wěn)定,并且,制度差距的平均值與中位數差別較小,標準差也較小,表明制度距離的離散程度較小。制度距離較大的是芬蘭與敘利亞,制度距離較小的既包括伊拉克與阿富汗這樣的發(fā)展中國家,也包括瑞典與荷蘭等發(fā)達國家。
表3 樣本統(tǒng)計描述
2.QAP結果分析
在進行QAP回歸分析之前,首先對各解釋變量矩陣與被解釋變量矩陣進行QAP相關分析。從相關性分析結果可知,國家間的空間距離關系、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工業(yè)化階段差異、語言基礎、制度差異等均較顯著的影響了國家間能源貿易關系的形成。其中,能源貿易網絡矩陣ET與DG的相關系數為-0.183,說明國家間地理距離對國際能源貿易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這也驗證了交通運輸成本對能源貿易的重要作用。經濟距離DE對“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關系的影響并不顯著,表明國家間貿易關系越來越呈現多樣性,經濟距離對國家間貿易合作的影響效應越來越小。工業(yè)化階段差異DS與能源貿易網絡矩陣的相關系數為-0.067,說明能源貿易主要發(fā)生于工業(yè)化階段差異較大的國家之間。貿易網絡矩陣ET與語言距離DL矩陣相關系數為0.072,表明國家間具有共同語言,發(fā)生貿易關系的可能性越大,反映出以語言為代表的文化因素在區(qū)域貿易網絡構建中具有顯著的橋梁作用。能源貿易網絡矩陣ET與制度距離DI的相關系數為-0.103,表明國家間的制度差異對國家間的能源貿易具有顯著的負面影響,較大的制度距離成為區(qū)域間發(fā)展能源貿易的重要阻力。
以能源貿易網絡加權矩陣為被解釋變量,以前文所述各距離矩陣為解釋變量,檢驗其對能源貿易加權網絡的影響關系,隨機置換次數選擇2000次,QAP回歸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QAP回歸結果匯總
注:***、**、*分別表示在1%、5%、10%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括號內為標準化回歸系數。
對各解釋變量的影響作用分析如下:(1)地理距離。該變量在考察期內均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并且影響系數較大。表明受到運輸成本、文化差異及信息交流成本的制約,地理距離仍然是影響能源貿易量的關鍵因素,空間距離對能源貿易量的作用顯著為負,國家之間地理距離越近,能源貿易量越大。(2)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在考慮其他影響因素的作用下,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對能源貿易網絡的影響仍不顯著,僅在2008年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水平,說明“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更多地發(fā)生在經濟規(guī)模相近的國家間,過大的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導致國家間的能源貿易受阻。(3)工業(yè)化階段差異。該變量對能源貿易量的影響為正,且影響系數呈增加趨勢,并在10%以上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表明國家間工業(yè)化階段差異越大,國家間貿易流量越大?!敖z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傾向于發(fā)生在資源相對匱乏的工業(yè)化國家與能源相對富裕但工業(yè)化水平較低的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發(fā)展階段的差異性及能源需求的互補性使得這些國家間的貿易依賴性較強,通過互補的貿易模式實現共贏。(4)共同語言基礎。該變量對能源貿易量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效應,表明國家間具有共同語言會產生更大的貿易量。但是,近年來其影響系數逐漸減小(相較于早期年份,2017年的回歸系數僅為0.003),表明隨著各國經濟發(fā)展水平的提升及國際貿易關系的深化,語言差異對區(qū)域能源貿易的阻礙作用逐漸減小,各個國家之間對文化的相互包容增強了貿易便利化。(5)制度差異。該變量對能源貿易量的影響為負,表明國家間制度差異越小,雙邊貿易量越大。按照制度經濟學理論,制度的作用在于降低交易費用。兩國的制度距離越大,發(fā)生貿易摩擦及糾紛的幾率增大,相應的交易成本增加,因此,較大的制度差異會對國家間的貿易關系形成壁壘。
能源貿易合作是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2002-2017年“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能源貿易網絡結構特征及影響因素進行考察,得到以下結論:(1)“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密度呈逐年上升趨勢,從2002的0.4585上升至2017年的0.5117,但伴有明顯波動性,穩(wěn)定能源貿易格局仍有較大提升空間和潛力。(2)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網絡的空間分布格局呈現“馬太效應”。經濟發(fā)展速度引致的旺盛能源需求或充裕的資源稟賦使得德國、英國、意大利以及俄羅斯、中國等處于能源貿易網絡的中心位置,對整體貿易網絡及其他節(jié)點國家具有較強的控制能力。盧森堡、摩洛哥、阿富汗、伊拉克等國家因增長進程緩慢導致能源需求萎縮或因地緣政治影響而處于能源貿易網絡的外圍位置。(3)對“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具有顯著負向影響的因素包括地理距離、制度距離,其增加了各國能源貿易的成本;具有正向影響的因素包括工業(yè)化階段差異和共同語言基礎,其顯著增強了能源貿易聯系但影響系數存在差異。
基于上述研究結果,我國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中的改進方向在于:首先,中國應該進一步發(fā)揮在“絲綢之路經濟帶”能源貿易格局中的“橋梁”與“樞紐”作用,加強并深化與各個國家的貿易互通和國際合作,擴展能源貿易合作伙伴范圍和能源合作渠道,在加強石油貿易的同時進一步提升天然氣貿易的廣度和深度,并將單純的能源貿易合作拓展至企業(yè)、產業(yè)、消費與能源多重互動的合作領域,形成多維的立體貿易格局,促進能源貿易的互惠性和均衡性。其次,發(fā)揮我國基礎設施建設優(yōu)勢,加快參與“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油氣管道、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建設。通過與亞投行及亞洲開發(fā)銀行等國際機構的深化合作解決融資缺口,穩(wěn)步提升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水平,為加強區(qū)域能源貿易合作奠定物質基礎。最后。完善“絲綢之路經濟帶”國家間的協(xié)商機制、貿易準則和統(tǒng)一技術標準,通過加強制度互信穩(wěn)定沿線重點市場,減少能源貿易壁壘和交易成本,維持各國家間能源貿易的優(yōu)勢互補和網絡穩(wěn)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