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征和
丈夫去世的第二天,悲痛欲絕的弗朗索瓦絲有氣無力地走出小木屋,她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21頭大象神情憂傷,失魂落魄似的徘徊在門外,不時發(fā)出哀鳴,如泣如訴,似乎在呼喚逝去的親人。一天、兩天,一夜、兩夜,象群不肯離去。
弗朗索瓦絲的丈夫名叫勞倫斯·安東尼,他的名號很響:國際環(huán)保主義者、象語者、野生動物保護專家……但他在朋友中被叫得最響的稱呼是“傻子”。
安東尼于1950年出生在南非第一大城市約翰內斯堡,父親有一家保險公司和一家房地產公司。安東尼本可以躺在父輩建立的基業(yè)上舒適一生,然而一次偶然的相遇,讓他毅然遠離繁華的都市,并傾盡所有,在叢林中建起一間小木屋,開啟了保護野生動物的生活模式。這難道不是“傻子”行為嗎?
那是一次業(yè)務接洽途中,安東尼目睹了一頭犀牛被活生生割角后,那臨死前絕望無助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但面對窮兇極惡的盜獵分子,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歸來后,他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夜夜無眠,可又訴說無門。后來,安東尼與同樣熱愛自然的法國姑娘弗朗索瓦絲相愛,并決定一起回到南非。
共同的志趣把兩人緊緊拴在了一起。安東尼“傾家蕩產”購買了20平方千米土地,欲將其打造成野生動物保護區(qū),并過起了簡衣素食又充實幸福的環(huán)保主義生活。
一天,一個電話打破了小木屋的平靜與美好,電話來自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那天,園區(qū)的象群因受到非法獵人的伏擊,受到驚嚇,瘋狂亂躥,嚴重威脅到周邊小鎮(zhèn)居民的人身安全。如果沒有保護區(qū)接收,象群將被全部射殺。
安東尼一聽就急了,他爭分奪秒地籌措資金,聯(lián)系車輛,一定要將象群運回自己家的保護區(qū)??僧敯矕|尼與妻子匆匆趕到現(xiàn)場時,克魯格國家公園只剩下了7頭大象,且因驚嚇過度,每一頭大象都異常焦躁。而不遠處,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它們。安東尼跳下車,怒吼著沖向持槍者。面對象群,眾人離得遠遠的,可安東尼竟獨自走向象群新首領娜娜,柔聲祈求,輕撫安慰。所有人都緊張到窒息,因為一旦娜娜發(fā)怒,安東尼就會有生命危險。神奇的是,幾分鐘過后,娜娜安靜了,象群也不再躁動。后來,安東尼說:“我知道娜娜不懂英語,但那一刻我堅信,它能感受到我的善意?!?/p>
當天,4頭成年公象與母象,還有3頭小象,在三輛巨大鉸鏈卡車的協(xié)助下來到了安東尼的保護區(qū)。也許是對陌生環(huán)境的不適應,初到保護區(qū),象群上躥下跳,齊心逃離。這群聰明的家伙,合力將9米高的樹推倒,恰巧砸開保護區(qū)的圍欄,目的順利得逞。安東尼愁壞了,這幫“傻孩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他與妻子連續(xù)10天幾乎沒有合眼,才讓象群重歸保護區(qū)。安東尼沒有對逃離的“孩子”發(fā)火,而是天天耐心地守護在圍欄外,給它們唱歌、講故事。他說,人類對象群的傷害太大,或許它們不再相信人類,但他相信,如果能多些耐心,人類一定有與動物連接的奇跡。而這個奇跡,說來就來了。一個炎熱的下午,安東尼沖進小木屋,手舞足蹈地對妻子大喊:“弗朗索瓦絲,你絕對不會相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娜娜的鼻子穿過圍欄,輕輕地摸了摸我的手?!?/p>
象群安靜了,且每當聽到安東尼的巡邏車響,它們就會歡快地叫著并向他靠近,人象合一,溫馨動人。本以為可以這樣與一群“孩子”廝守一生的安東尼,卻在一場“提升國際對犀牛偷獵危機的認知”的演講中,突發(fā)心臟病離世。
61歲的安東尼早早地走了,傷心的不僅僅是妻子弗朗索瓦絲,更有21頭大象。讓人震驚的是,在安東尼周年祭日的2013年3月4日,21頭大象再次齊聚木屋前,集體哀鳴,那聲音仿佛是在呼喚:“老友,我們回來了,你去哪兒了?”
這不是傳說,也不是巧合,因為2014年、2015年……每年的同一天,象群都會齊聚小木屋前,讓人無法解釋。若真要解釋,那就是一個“傻子”帶出了一群“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