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陽
我出身農村,家中不遠處挺立著許多高大的楓樹。每到深秋,楓葉流丹似火,仿佛花兒開放一樣。
母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她喜歡這美麗的楓葉,閑時,她常常牽著我的手,來到林中,撿拾一片片美麗的楓葉。
那時的我非常調皮,常常呼朋引伴走進小溪捉魚。魚捉得不多,魚鱗病卻纏上了手。左手上長出了五個肉疙瘩,鼓鼓的,有白色的絨毛,很癢,而且是那種越抓越癢、越癢越抓的痛苦感覺。我的心異常煩躁苦悶,常常責怪自己不講衛(wèi)生,把魚鱗留在手上。母親知道后,到處打聽治魚鱗病的秘方,竟然找到了。
那是一個嚴寒的冬天,北風呼嘯,漫山遍野的大雪把大地包裹得嚴嚴實實,踩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母親帶著一把柴刀,步履蹣跚踏上砍樹的路程。我讓她暫時不要去,她安慰我說:“沒關系,我會小0的,雪中的樹枝治療效果最好!”母親執(zhí)著的身影,越來越遠,那深一腳淺一腳的鞋印,一直伸向遠方……
母親的操作一絲不茍,時間拿捏得特別準。偏方的效果果然神奇,在藥水中浸泡幾次后,肉疙瘩便結疤脫落,絨毛消失,騷癢感也不復存在,仿佛做夢一般。現在看到左手那個漸漸消失的疤痕.一種母愛的溫暖就會緩緩流過我的心間。
時光飛逝,母親在一天天繁重的勞累和糖尿病纏身的煎熬中漸漸老去:額頭爬滿皺紋,兩鬢布滿白絲,眼睛渾濁塌陷,面容日漸消瘦,人像縮了一圈兒似的。只是她對我們的愛一如既往.甚至越來越濃烈。每次我回校學習,她都要站在村口張望。我一步三回頭地叫她回去,她總說,沒事,看著心里放心。直到我消失在路那一頭的瞬間,驀然回首,我依稀看到她那踮腳昂頭的身姿。
如今,我已娶妻生子,蝸居縣城。妻子每次給她買衣,她總是說“太貴了,不要幫我買,錢要省著花”。她穿著樸素,沒有艷麗的色彩,也沒有時尚的款式,但她很滿足。
每次我們下鄉(xiāng)回家,她都歡天喜地,忙里忙外,像過年一樣,抱著孫子,拉著家常,一股腦兒拿出自己種的花生、紅薯干、豆子,高興得像個孩子。我自是高興地應答著,就像小時候應答母親一樣……
漫步林中,今年的楓葉紅得有些早,深深地觸動了我柔軟的心。我想,母親是平凡的,也是不平凡的。她把全部的愛奉獻給了兒女,即使走向人生之秋,也要舐犢情深,正如那迎霜綻放的紅葉,靜美慈祥,永遠深深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