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7日下午,有一位叫羅佳妮的女士加上我微信。她介紹自己說,今年72歲,是運城農業(yè)職業(yè)技術學院的退休教師,祖籍是介休市張?zhí)m鎮(zhèn)西北里村,曾祖父在清末時遷徙到了晉南稷山縣楊趙村。清明節(jié)曾到村里尋族人無果,有位朋友說可以找陳全幫忙。
羅可桓
我腦子里開始飛轉,一瞬間想到了清末民初的羅可桓先生,便問道:“那么,羅可桓先生可是您的祖父?”
羅佳妮老師激動地說道:“是??!您知道我祖父?”
怎么會不知道啊!不久前我在“行余講堂”講張?zhí)m歷史的時候,還著重提到了羅可桓先生的大名,如今他的孫女居然在網(wǎng)上與我聯(lián)絡,真是緣分啊。
羅佳妮老師說:“我們祖上離開張?zhí)m四代了,我現(xiàn)在也已年逾古稀,早就想回家鄉(xiāng)尋根問祖。清明節(jié)那天,我與外孫女到西北里村想尋找一下族人,但找了四五戶姓羅的人家,都與我家不是近支。我們回去時間緊,有的方言也聽不懂,聽說您在業(yè)余時間研究張?zhí)m的歷史,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幫忙尋找一下近支族人呢?”
我不假思索欣然應允:“行呀,沒問題的?!?h3>羅可桓家族簡述
在這里先講一下我所知道的羅可桓家族:
羅佳妮老師的爺爺叫羅可桓。羅可桓的父親叫羅履亨,字坦之。羅履亨的父親叫羅桂,是個秀才。清道光年間,羅桂到湖南省武陵縣一家叫“瑞凝當”的當鋪當質事,相當于現(xiàn)在的公司總經理。這家當鋪的東家也姓羅,是張?zhí)m鎮(zhèn)西北里村的大戶。
清咸豐三年(1853年),太平天國軍攻入湖南武陵縣,將瑞凝當搶劫一空。典當?shù)娜思易匀徊环胚^當鋪管事人,于是當?shù)毓俑畬⒘_桂控制住,不讓他離湘回家。消息傳到相距千里之外的張?zhí)m鎮(zhèn),越傳越玄乎。有人竟然認為“哪來的長毛,分明是掌柜的想算計東家錢財罷了”,這些謠言就連羅桂的弟弟都信以為真。要知道,貪污東家的錢財在商業(yè)重鎮(zhèn)張?zhí)m那是最無恥的行徑。家境突發(fā)變故,父親被扣湖南,村人詆毀誣陷,叔叔指責謾罵,眼看老母年邁、弟弟年幼,羅履亨只得含淚告別故土,奉母攜弟遠赴晉南稷山縣,投奔丈人葛世榮。葛世榮堅信女婿的為人和家庭教養(yǎng),安排他在自己管理的趙城、稷山的鹽務中做了“司事”,相當于現(xiàn)在的業(yè)務科長。幾年后生意越做越大,羅履亨便籌資繞道四川到湖南武陵,將父親贖回,又在稷山縣楊趙村置房買地奉養(yǎng)雙親,辛勤操持生意,從此羅家在此定居,但戶籍仍在介休縣。羅履亨因孝順之事,在清宣統(tǒng)元年(1909年)被恭奉入介休縣忠義孝悌祠祭祀,民國時期還被選入《山西獻征》的“孝悌”部分,成為一時佳話。
羅履亨之子羅可桓,字公玉,號稷東野人。羅可桓自幼好學,其父將他送歸介休綿山書院讀書,成績優(yōu)異。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他準備東渡日本留學,但因故未能成行。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羅可桓高中舉人,與山西著名的國學大師常贊春、常旭春為同科舉人。他擅長詩文,尤其以書法享譽一時,后入選《山西書法百年名人錄》。在介休讀書期間,羅可桓與介休的多位鄉(xiāng)賢如董重、岳寶樹、岳鴻舉等有著深厚的友誼,他還是民國版《介休縣志》的參訂人之一,在鄉(xiāng)里有著極高聲望。羅可桓后棄仕經商,在父親基業(yè)的基礎上,不僅將鹽號卞和興做得風生水起,還開辦了春生藥房和裕成源錢莊,資本擴張更大,家業(yè)愈加鼎盛。
羅云衢畢業(yè)證
羅可桓的兒子羅增壽,字眉仙,也就是羅佳妮老師的父親,畢業(yè)于山西大學文科班,在民國初年被選為天鎮(zhèn)、繁峙縣長,有著良好的口碑。后來羅眉仙辭官經商,接手祖?zhèn)魃猓龅酶t火。從小接受儒家教育的羅氏父子富而不忘桑梓,每年青黃不接之時,要派大車往稷山楊趙村運去大量白面,供村里貧寒人家接續(xù)生活。為了讓村里的孩子們有學可上,羅家建起義學“文達小學”,請老師執(zhí)教,購買教具書籍給學生免費使用,所有開銷均為羅家資助。至今羅家捐資助教之事還被楊趙人津津樂道、口口相傳。
羅老師對我講,從20世紀20年代起,稷山楊趙羅家與家鄉(xiāng)族人的聯(lián)系逐步中斷。這次回老家了解到,解放前村里姓羅的本家有三戶,她都去問過,均不是其族人;后來在村民的介紹下到介休城訪問西北里羅氏后人羅航宇先生,并查看了洪善村《羅氏族譜》,事實證明也不是其族人。羅老師說她手中有一本祖父寫的《稷東寓公花甲八十四吟》,里面記錄著一些線索可以做依據(jù),隨后郵寄給我讓我參考。
那么我?guī)土_老師尋族人的工作如何開始呢?思慮再三,我想雖然羅老師已經走訪過村里同姓,但或許會因時間短、鄉(xiāng)音難辨等原因有所缺失,還是應該先從村里走訪為宜。
《稷東寓公花甲八十四吟》
因為工作原因我經常下鄉(xiāng),與村干部比較熟悉,知道優(yōu)秀的介休村干部對村情民況、地畝歸屬、鄰里糾葛等了如指掌。于是我就打電話給西北里村的原村干部曹義武。曹義武小名二輝,畢業(yè)于張?zhí)m中學,是我父母的學生。他祖居此村,父輩在文化大革命前就是村干部,我想他應該更為熟悉一些。果然,二輝哥在電話里就對村里的羅姓人家做了概述,他不敢確定誰究竟是親戚,但可以肯定的是,西北里羅氏老輩都屬于一個祖先,但具體分支就不清楚了。
2018年5月1日我驅車前往西北里村,在同學曹煜的引領下先去了羅安宇家。張?zhí)m鎮(zhèn)位于介休東部,至今還保留著吃兩頓飯的習俗。我到的時候是上午10點左右,羅安宇夫婦正好在家。聽了我的詢問,老人說,前幾天來了一個晉南老人,詢問羅家的一些事情,應該與我所說的是一碼事,但具體情況最好問他們這輩的老大羅航宇,他正在續(xù)編族譜,對羅家非常熟悉,目前在怡美家園居住。
《稷東寓公花甲八十四吟》中羅鈺詩作頁
聽到羅航宇先生的大名,我非常高興,因為在半年前我曾經拜訪過他,并且將在網(wǎng)上購得的洪善村《羅氏族譜》影印本送給他一本。
羅安宇老人說,村里還有兩戶羅姓族人,一戶叫羅士良,一戶叫羅增壽,據(jù)說是一家,但肯定出了五服,不屬于近支親屬。所謂五服,是指古代在喪事期間所制定的五等喪服,在民間就是指五輩之間的親緣關系。
羅坦之行狀
我找到羅士良,這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他很健談,詳細給我講述了他之前三輩的家史。他說:“我爺爺叫羅鴻奎,是洪善村羅氏第二十代,到了父親羅存敬小的時候,因為家里五個兒子,生活困難,十幾歲就來到西北里,給同族的羅家當小伙計。”我問哪個羅家,他答道:“就是你剛才去的羅安宇的爺爺家,他家以前開著當鋪,在漢口、沙市等地有很大的買賣。”我問:“你父親到西北里的時候應該在什么時期?”他答:“估計在民國初年。因為我今年76歲,1942年出生,我哥是1940年出生,我父親生前所說的都是在日本人沒來以前的事情?!蔽彝扑懔艘幌聲r間,這家在時間上與羅佳妮老師所說的“咸豐年間離開介休”是不符合的,可以肯定不是其近支族人。
于是采訪結束,我思謀著去尋找羅增壽家的后人。曹煜說這家不用詢問了,老弟兄兩個,老大羅增奎,沒結婚;羅增壽也沒有親生兒子,均在前些年去世,繼子對家事一問三不知。于是這次村里的采訪行動遂告結束。
回到城里我便迫不及待地與羅航宇老人聯(lián)系,在次日晚上我到怡美小區(qū)拜訪了他。羅航宇老人中等身材,慈眉善目,他酷愛書法,文化修養(yǎng)很高。羅航宇老人拿出了《羅氏族譜》介紹道:“羅家在元代由江西景德鎮(zhèn)遷徙到介休洪善村,后一支搬遷到城內羅家車門,因此這本族譜記述的是洪善羅家,城內羅家另有族譜?!?/p>
羅老繼續(xù)說道:“我的太爺爺叫羅壽田,是清末河南閿鄉(xiāng)縣的縣丞,在族譜和《介休縣志》上都有記載,還是民國版《介休縣志》的參訂人呢。我的爺爺叫羅兆慶,是洪善村羅氏第十八世人,我父親弟兄四個,分別是云衢、天衢、中衢和正衢,我父親叫羅云衢?!?/p>
我恍然道:“原來您是羅云衢先生的兒子呀,他曾經是介休非常有名的教師,您母親出身自南辛武孟王堡大戶人家,其父孟懷璋曾經是票商巨賈侯家蔚泰厚的大掌柜,晚年還是洪山泉的水老人,令堂孟淑賢老師曾經是張?zhí)m鎮(zhèn)女子高級小學的校長啊?!?/p>
羅老微微點頭道:“是呀,你說的很對!前幾天羅佳妮老師來找我,我翻看族譜,她所說的祖上輩分排列的字,與洪善羅氏不能對應,因此我們肯定不是一家,即使是一家,分支也很遠了?!?/p>
聽著羅老的話,我心里頓時感到一絲渺茫:那么羅佳妮老師的族人到哪里去了呢?
河東解州全體鹽商合影(前排左三為羅眉仙)
綜合這幾天的調查得到的信息,可以肯定的是,羅桂在武陵供職的當鋪東家(主家),應該是羅航宇的祖先。根據(jù)村人介紹和羅老講述,他的買賣很大,在北京、天津、漢口等地有幾十座鋪面。如今還可以看到他家的舊宅子有千余平米,殘留的院子還有七八處。再者,舊時做買賣用人絕對不可能用近支族人,這是嚴重違反晉商用人制度的。因此羅桂與羅航宇的祖上,雖屬一姓,但絕不可能是近支。而羅士良家的族系情況,族譜上的記載和他的表述是一致的,與羅航宇家為洪善羅氏,與羅佳妮老師家不是近支。
從姓名的字上看,西北里村的羅增壽與羅佳妮老師父親的名字一模一樣,為什么會如此呢?考兩人的生卒年,羅佳妮父親生于1900年,西北里的羅增奎應該生于1925年后,羅增壽生于1930年后。而二三十年代正好是兩家斷開來往的時間,所以跟著輩分“增”字,名字重復就難以避免啦!那么羅佳妮老師的近支族人,最大可能是已經去世的羅增奎、羅增壽。
不久羅佳妮老師將《稷東寓公花甲八十四吟》郵寄過來,我掃描下來,原封回寄,隨即將掃描件打印成冊,認真閱讀。
此書尺寸為32開本,民國初年印刷,采用的是活版鉛字排版,序言為清末最后一次科舉考試的進士段國垣所寫,在當時這書屬于高品質書籍。書中記錄了八十多首羅可桓的詩作,基本就是他一生的年譜記述,每首作品前面均有引言。老實說,我對詩詞是一竅不通的,只能憑借一些文字在里面尋找線索。
在書的第19頁我看到了這樣一段話:“庚寅,余十八歲,隨先府君初次回原籍介休張?zhí)m鎮(zhèn)祭墓。始祖塋在穆家堡東門外,三世祖塋在郝家堡北,俗呼三畝地,新塋在大甫村西,又本家十宅上輩塋在西北里村西。到近鄰數(shù)家及本家數(shù)家相識,房內皆陳設華麗,拂拭潔凈,究其實,亦不甚豐富,蓋當年豐富之遺風流傳使然也。”書中所說的時間是光緒庚寅年,也就是1890年;所記載的祖墳地域“穆家堡”“大甫村”就在張?zhí)m鎮(zhèn)附近;所說的本家應該是羅航宇的祖上,因為同姓方稱為“本家”,而不是“本族”或“族人”。隨后我到文中記述的幾個地方實地調查,都已是一馬平川毫無印記。據(jù)村人講,所有的墳墓舊跡早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幾十年轟轟烈烈的社會主義改造中灰飛煙滅,憑借地畝找祖墳絕無可能了。
舊社會有錢富戶會置辦很多的田畝地產,分給后代子孫。我想穆家堡和大甫村距離西北里僅幾華里,羅老師的族人會不會在西北里以外的村落居住呢?
我隨即拿起電話詢問老家穆家堡村的羅樹祥老兄。羅樹祥在稅務部門上班,他立刻詢問近九十歲的老母親。老太太說穆家堡羅姓就他們一家,他家祖墳在穆家堡村東,但其祖上是從祁縣遷徙而來,與介休羅氏沒有關系。我給大甫村的村干部打電話詢問,回答說本村沒有姓羅的住戶,并且村西也沒有聽說過有羅家墳的地名。我不死心,又詢問張?zhí)m村的羅姓老居民。據(jù)張?zhí)m鎮(zhèn)南街的羅愛英說他們一家也是民國時期從河南搬遷來的,西街羅麗花家是張?zhí)m老住戶。再詢問我母親,得知羅麗花父親叫羅成恩,其家也是做生意的,但單傳一女。羅天恩如果在世應該110多歲,按照羅可桓書中記錄的輩分看,也不是一家??磥?,從附近村落尋找族人和通過尋找祖墳是行不通的,只能捋捋思路重新開始,再圖他法。
我繼續(xù)在《稷東寓公花甲八十四吟》一書中找線索,在與作者的和詩中有一首詩的作者叫羅鈺。作者在上面專門做了注解:“余與公玉七世同祖,余為第十九世,公玉為第二十世”,在羅鈺名字的上面還備注著“介休城內”,羅鈺和羅可桓是一個族系,雖隔了六代,但還可以聯(lián)系起來,說明羅氏還是有族譜的。而羅氏在城內最大的一定是“羅家車門”的羅氏,與我的好友羅圻是一族了。
等什么呢?抓緊聯(lián)系羅圻,問問他有沒有族譜吧。羅圻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介休作協(xié)的理事。得知我需要尋找族譜后,羅圻說:“我們一家一直在寧夏生活,家族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還得問問我伯伯?!庇谑俏以诹_圻的介紹下,在物資公司宿舍見到了他的大伯——90歲的羅之森老人。
羅之森老人說:“我們這支在清末由城內羅家車門搬到了韓屯村居住,到了民國年間因為戰(zhàn)亂,又遷至城內西關門內,再往上溯源,我就不清楚了,族譜在我一個弟弟手中,他今年七十多歲,最近好像到了四川?!?/p>
隨后我又聯(lián)系這位羅姓老人,通話多次均客氣回復說可以看族譜,但不知是何緣由,后來卻聯(lián)系不到了。
看來,我只能斷定稷山羅佳妮老師的祖上來自于介休城內羅家車門,具體分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此事只得放下,一等就是兩年有余。
可喜的是,今年4月底介休冀氏文化研究會的冀廣大老師在祁縣收藏家宋先生處獲得了羅履亨的《行狀》影印版,冀老師馬上將《行狀》復印一份親自給我送來。《行狀》就是古代由后人寫的逝者一生的簡歷。從這本《行狀》上,我終于知道了羅可桓家族的來由,猶如久旱逢甘霖,彌足珍貴呀。
這本《行狀》全稱為《誥授奉直大夫五品銜分省補用府經歷顯考介石府君行狀》,里面記述著“先世祖諱文者,始由江西浮梁縣之景德鎮(zhèn),遷介休北鄉(xiāng)之洪善村。本村東南佳城猶在,數(shù)傳至壽官祖諱成者,徙居城內西北坊,厥后子孫繁衍,分東、西、南、北四支。東支至十一世祖諱進登者,又由城遷張?zhí)m鎮(zhèn),是為張?zhí)m羅氏之始祖,時前明萬歷間也?!毙袪钪型暾刂v述了羅氏的遷徙過程,羅氏元代從江西省浮梁縣景德鎮(zhèn)遷到介休洪善村后,到了“壽官”羅成這一輩遷徙到介休城內居住。在距今400多年前的明萬歷年間,一位叫羅進登的人又由介休城內羅家車門遷徙到張?zhí)m鎮(zhèn)。這一支羅姓比羅航宇的祖先要早,羅進登也是介休羅氏東支的始祖。如此說來,羅可桓先生記述的三處墓地應該埋葬有十幾輩東支先人,也就是說,他們可能記錄在羅家車門的族譜里,也很可能有著單獨的羅氏東支族譜,而族譜估計已經散失。
我高興得給羅佳妮老師發(fā)去了《行狀》掃描件以及我得出的結論,在微信里羅老師再次表示感謝,但她表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還是找一下城內《羅氏族譜》以便再次確認,我愉快地答應了。
前幾天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羅航宇老人給我提出一個問題:“羅進登作為羅家車門遷徙出來的東支族人,行狀上只是說他到了張?zhí)m鎮(zhèn),為什么要到西北里村尋找羅可桓族人,而不是其他村落呢?”我又一次過濾思路,針對航宇老人提出的問題,再做一次審視,認真確切地做出一個回答。
我認真查閱了《張?zhí)m村階級成分調查表》,該表收于介休市檔案館,由西南大學歷史地理學研究生王釗勤同學整理成冊。表格是在1964至1965年由外地到張?zhí)m搞“四清”的人員逐戶調查而成,所有張?zhí)m村的成年人全部填表造冊,可信度很高。我發(fā)現(xiàn)在張?zhí)m村的住戶中有三戶羅姓居民,其中有一戶為異姓外甥給舅舅家頂門戶,一家為外地遷徙而來,還有一家就是羅成恩,雖然他家祖輩做生意,他在晉南夏縣、太平縣的小票號做過店員,但他的父親叫羅清蘭,且祖輩貧農,從名字輩分和出身來看,應該與羅可桓一家不是親屬。在張?zhí)m附近的村里,羅姓居民極少,有的村落根本沒有。所以在西北里找羅氏族人方向是對的。西北里村的羅增奎、羅增壽兄弟應該就是羅可桓最近支的族人,據(jù)村民講,羅增壽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多年擔任村干部,為人耿直,做事公道,可惜斯人已逝,空余哀嘆。
如此看來,我的調查也可以告一段落,逐一向羅佳妮老師匯報了。
這項調查歷時兩年多,過程其實也不算復雜,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詢問和筆記,結果也讓人不是很滿意,但對我這個鄉(xiāng)土文化愛好者來說,確實有很大的觸動,也體會到了很多其中的苦澀。我很享受這次調查的過程,更為獲得眾多羅氏家族朋友的關心關注感到欣慰。
我一直認為,羅佳妮老師尋找族人的過程,從大的角度講是中華民族特有的家族文化的具體體現(xiàn),從小的角度講就是介休人歷經苦難、不忘桑梓的忠厚感恩秉性使然。
家族文化是鄉(xiāng)邦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幾千年中華文明的薈萃,是繁衍生息的具體體現(xiàn),是國家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哲學界有“我是誰?我從何來?我將到哪去?”的人生三問,而家族文化對我們研究過去、現(xiàn)在、將來有著無比重要的作用。家族本身有著對內對外兩種職能,這兩種職能將人與人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團體。家族對整個社會有著影響和制約作用,成為左右社會行為的最小單位。
羅可桓家族遷徙到稷山楊趙村后,幾代人都熱心于捐資助學、扶貧救弱、敦厚睦鄰這些善事,就是使一個村一部分人得以改變,這就是家族文化的魅力所在。文化大革命中,羅家后人從運城市下放回到楊趙村,村人竭盡所能幫助羅家渡過難關。佛教上解釋為“因果報應”,細細想來這正是家族文化對底層社會改變的回饋。羅佳妮老師尋找族人的過程,也是其回望故土、不忘桑梓的深厚情結所在。
良好的家族觀念有助于促進家族、社會、民族的和睦和團結,增強國家的凝聚力。從家庭來看,家族文化將每個家庭成員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祭祀祖先要一起,逢年過節(jié)要團聚,親友之間互相扶持;從國家來看,單個家族的和睦促進整體社會的和諧,以小群體認同國家民族的大同,產生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感。
多年來,我一直將研究鄉(xiāng)邦文化作為自己的業(yè)余愛好。幫助羅佳妮老師尋找族人的過程,也是我這些年業(yè)余時間的一個縮影。前幾天羅佳妮老師與我在微信上聊天,想及早看到羅家車門的族譜,以確定太爺爺以上的輩分和傳承分支,我正在努力尋找。我想,應該很快就可以實現(xià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