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哲生
淘淘記得小時候家里人口多,母親斯文,父親做事也慢慢騰騰、磨蹭得很。外加長子和女兒讀書,家里年年超支,入不敷出。而且讓父母無奈的是,淘淘十多歲的人了,也不說為父母分擔勞務,每天一任自己吮指玩樂,混日子過。后來淘淘哥哥初中畢業(yè)娶妻生子。另立門戶,對陶陶也是不管不問。再后來的第二年,淘淘姐姐,突然患病去世。淘淘父母更是悲從心頭起,愁掛眉宇間,做莊稼更不如從前賣力,一家人日子變得更加緊巴。
一晃眼,淘淘二十三歲了。按說這年齡段該娶妻成家立業(yè)了,但說媒的帶姑娘來一看到淘淘一家三口擠住一間搖搖欲墜的破民房屋,而且,淘淘一大男人,還老吮手指,見人不打招呼,也不端茶遞水,一個勁傻笑不停。姑娘們都立刻轉(zhuǎn)身回家,并逢人說自己撞見了一個吮手指的大傻哥。于是從此淘淘便落了一個“吮指哥”大外號。
一晃,二十年歲月又從人們指縫里悄悄溜走。吮指哥也步入不惑之年了,按說,三十而立不立,四十不惑總該對人生有所警醒吧,可是,令人沒想到的是,他依然不出去找活干掙錢養(yǎng)家,也不想找妞兒談戀愛。兒是父母心頭肉,兒子再怎么不融入社會,淘淘父母還是經(jīng)常帶他一起出去做客蹭女人緣;做工也是常把他帶在身邊學干活,可是淘淘不買父母的賬,也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面對這么一個大悶頭,父母憂愁不已。一天,淘淘父母把淘淘叫到面前,苦口婆心地勸他:“兒啊,你如今四十好幾了,你好歹出去找錢養(yǎng)活自己,并找一個姑娘成家生子度后吧!”淘淘吮著手指像兒時一樣,乖乖地看著父母,細聲細氣地對父母說:“爺、姨,我不出去,我就這樣陪著你們到老!”父母聽了,既感動又痛心,只得無奈地連連搖頭,任老淚嘩嘩流淌。隨后的三年里,淘淘父母一如既往地把淘淘帶進帶出賭光陰,并常去土地廟敬香,求菩薩保佑讓呆兒醒悟,早日過上正常人的幸福日子。
社區(qū)干部同情淘淘一家人,把淘淘父母名字報到上級單位,經(jīng)初審復核,淘淘家被定為精準扶貧對象。很快他們一家三口享受了醫(yī)療扶貧和危房改造等扶貧政策。
淘淘父母被定為精準扶貧對象以后,村里領導不僅對淘淘一家扶貧,還對淘淘進行扶智,村干部常找他談心說事,并向他傳遞就業(yè)信息。
某一天,吮指哥淘淘突然不見了。他留一封信在臥室里,只身闖蕩廣東,到廣東去打工了。當日他父母看到書信興奮不已,顫顫巍巍,急不可耐地打開書信念道:“爺、姨,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踏上了南下的列車。其實我不想走,因為我怕你們不舍;其實我不想留,因為你們是我心中深深的依戀。我是想陪伴在二老身邊,擔心害怕二老摔跤、傷風咳嗽,你們也是兒的心頭肉啊……”
看完信,淘淘父母喜極而泣,一起放聲大喊:“兒啊,我們等你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這一天終于來了啊,真好,真好!”淘淘父母相互攙扶起身,走向窗口,窗外,一縷冬陽越過窗欞,照著淘淘吮指滴落的口水,照著他們的新居,淘淘父母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