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塵埃里：請遠離情感操控

李華

不久前，一個北大法學院大三學生的事件讓人觸目驚心，2019年10月9日，這位女學生服藥自殺陷入昏迷后再未醒來，已被醫(yī)生宣布“腦死亡”。根據(jù)報道中女孩母親的陳述，以及后續(xù)曝光的聊天記錄來看，這場悲劇的發(fā)生可能與女孩經(jīng)歷的一段“不尋?！钡膽賽塾嘘P。

在這段關系中，與女孩交往的高一級學長曾介意她“不是處女”。最開始，當男方強調(diào)“女孩的第一次是最美好的東西”時，女孩還能給予明確反駁：“我最美好的東西是我的將來”。但不久之后，她發(fā)生了非常明顯的轉(zhuǎn)變，開始陷入自我否定。她和朋友的聊天中提到，“自己跟男方在一起已經(jīng)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因為害怕”。在與男方的對話中也提到，“我想讓你遠離我這種垃圾，我是一個毫無價值的女孩”。在朋友的眼里，女孩已經(jīng)從一個擁有健康人生觀和戀愛觀的獨立現(xiàn)代女大學生，變成了一個容易產(chǎn)生罪惡感和自我厭惡的“小女人”。女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變成這樣：“我自己都害怕了，我已經(jīng)不是我了，我已經(jīng)不為自己活著了”。交往過程中，男方還曾向女孩提出過拍裸照、先懷孕再流產(chǎn)留下病歷單、做絕育手等要求。輕生前，女孩給男方發(fā)微信時說：“遇到了熠熠閃光的你而我卻是一塊垃圾?！迸⒆詈笠粭l僅自己可見的微博寫著：“我命由天不由我。”

在事件引起廣泛關注之后，除了對這場“扭曲關系”的獵奇和質(zhì)疑，也有許多人關注到這場關系中隱匿的精神控制和精神暴力。有人用“PUA”來形容其中的情感操控，PUA，英文名“pick-upartist”，字面意思是搭訕藝術家。最開始是幫助性格內(nèi)斂，不擅言談的男性提高情商的。進入中國后，經(jīng)過十多年的野蠻生長。PUA逐漸變異成了“情感控制”。

心理學上有一個詞，叫做“煤氣燈效應”。它來自希區(qū)柯克的電影《煤氣燈》。影片里，鋼琴師安東為了將妻子寶拉所要繼承的大額財產(chǎn)據(jù)為己有，一面將自己偽裝成瀟灑體貼的丈夫，另一面又不斷使用各種心理戰(zhàn)術，聯(lián)合家中的女傭企圖將妻子逼瘋。故意給她精神暗示。當煤氣燈搖曳，忽明忽暗時，丈夫堅稱煤氣燈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妻子的眼睛。久而久之，妻子漸漸就相信，自己是真的不正常。在丈夫縝密的心理操縱下，寶拉逐漸變得神經(jīng)兮兮，懷疑現(xiàn)實、質(zhì)疑自己，最后在精神上幾乎完全依附于安東。在我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女性，在成長路上的負面聲音，像慢性毒素，腐蝕她們的自信，價值感，主體性。當別有用心之人利用這一點乘虛而入時，她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這就相當于在鏡子上畫了個人像，一個丑陋的、無力的、灰頭土臉的人。并將這面鏡子遞到面前，說：“看，這就是你。”對此，已經(jīng)習慣被打壓的女孩不會有任何懷疑。她的第一反應是消化對方的譴責，而不是蘇醒和反抗，或者期待有更好的人來愛自己。這些傻女孩從來不明白：你可以愛一個人低至塵埃，可是沒有人會愛塵埃里的你。

美國心理學家Robin Stern曾經(jīng)受電影《煤氣燈下》的啟發(fā)，結(jié)合自己的臨床經(jīng)驗，寫了一本相關書籍《煤氣燈效應：遠離情感暴力和操縱狂》。她總結(jié)“煤氣燈”的陰險本質(zhì)，認為“這是一種難以識別的情感虐待和操縱，甚至更難擺脫”。

情感操控隨處可見

“對某人進行情感操縱”并非大多數(shù)煤氣燈人的本意，畢竟，極少有人會處心積慮地想要折磨自己愛的人。然而，陷于各種復雜關系中的人們，多從相處初期的“我愛你，所以我甘愿為你付出”，逐漸發(fā)展到打著關心的旗號不斷進行要求和索取，認為自己做的都是為了對方好，從而演變成“我愛你，所以你應該聽我的”。

這類人在親子和夫妻關系之中較為常見。例如，一些父母在日常生活中與孩子交流時，習慣性地對其進行打壓，否認孩子自己的感受、認知和判斷，使得這樣的孩子自幼年起便從內(nèi)心對父母造成非正常的心理依附，認為自己“做什么都是錯的”，從而全盤接受父母的安排。

“你從小做事拖沓，能不能像隔壁小明那樣要點強?。俊薄澳闫馓盍?，除了我沒人受得了你?！薄澳憧刹豢梢圆灰缮褚晒淼牧?？你想多了，我和她什么都沒有?！薄坏┻@些話從身邊人的口中聽得多了，人們便會在潛意識中開始相信——我真的就是你說的那樣。于是，無限的自卑和沮喪。但事實上，建設性的批評是有益于自身發(fā)展的，而持續(xù)的、負面的批判會嚴重打擊人的自信心。

“煤氣燈人”的主要表現(xiàn)

操縱者們會在關系中可能表現(xiàn)出來的10點跡象：

1.較為自戀、以自我為中心;

2.利用你的弱點進行嘲諷、攻擊，批評你的一舉一動，貶低你的自身價值;

3.樹立權威，假裝自己無所不知地了解你，甚至試著說服你，你所相信的是錯的，是在進行自我欺騙;

4.試圖讓你相信，除了他們以外所有人都在欺騙你，會做對你有害的事情;

5.讓你覺得你的想法和感受并不重要;

6.使你懷疑自己的理智;

7.他們并不一直對你很差勁，時不時地會給你一些甜頭，不斷使用正強化和負強化去操縱你迎合他們的要求做事。這種情緒、態(tài)度上的不穩(wěn)定使你感到困惑，并開始質(zhì)疑一切;

8.傾向于選擇性記憶，他們有時會否認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承諾;

9.由于認為自身的形象應是“高大的”，一旦出現(xiàn)問題便推卸責任，并通過撒謊、掩飾等方式將錯誤歸咎于你或者他人;

10.善于扭曲事實，并給出一個既長、又非常復雜的論證過程使其更有利于證明自己的觀點。

那么，如果遇到了煤氣燈人，我們該怎么做才能免遭其控制？以及，如何避免我們自己成為一個煤氣燈人？

如何規(guī)避傷害？

1.涉及到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問題，一定不要退讓;當對方提出帶有冒犯性的要求，無論是拍親密照片，還是無止境打探你過往的情史，但凡你覺得不舒服，不要糾結(jié)，干脆利落地回絕。再愛一個人，也不要割讓自己的尊嚴，去博取對方的眷顧。如果對方硬要把他的欲望凌駕于你的意志之上，那么很顯然，他一定不是個理想的戀愛對象。

2.與人交往，要看他品行的最低處。最終決定兩個人能走多遠的，不是好的時候有多好，而是彼此壞的一面有多壞。試想一下，如果對方品行的最低處，成為日常交往的常態(tài)，你還愿意跟這個人共度余生嗎？

3.拒絕一切打壓行徑。情感控制最大的特點是，當關系趨于穩(wěn)定后，一定會開始挑你刺。哪怕打擊后面緊跟的是鼓勵，也請你立刻在心里敲響警鐘。但凡一個男人，讓你感覺到自卑、患得患失，不管他是不是練了什么邪術，都不值得你托付終身。

此外，認清自己，相信第一直覺。其次，不斷豐富社交圈。一旦封閉自己，就等于削減了自己的信息獲取來源，繼而更容易相信“一家之言”。孤立自己相當于給予別人更多的專斷控制權。因此，我們應讓自己不斷接觸到新的朋友、擴大自己的社交圈，接受來自多渠道的思想。一旦遇到心理上的疑惑，也可將問題拋給一些我們信任的人，以免在獨自解決問題時鉆牛角尖。第三，擁有犯錯的勇氣。大多數(shù)被“煤氣燈操縱”的人，都是極度自卑、害怕缺點被暴露于大庭廣眾之下的人。第四，學會承擔責任，掌管自己的生活。記錄下生活瑣事、工作任務、行程安排等，從而做到對自己的生活心中有數(shù)。這是一個好習慣。保持生活和工作的井井有條，可避免自己過于依賴他人，輕易使自己陷入混亂危機。第五，永遠愛自己。主動發(fā)現(xiàn)和記錄自己的優(yōu)點，哪怕它很小，很容易被忽視。最后，尋求專業(yè)人士的幫助。一旦確認自己已經(jīng)被“煤氣燈操縱”了，我們應盡快、主動地做出一些行動，以打破對方的操縱。操控者之所以能夠持續(xù)操控，正是因為我們被引導著做出了他們預想的反應，這使他們發(fā)現(xiàn)操控是有效的、能夠達到目的。若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不給予他們所要的反饋，則有助于改變這一模式。而當自己沒有辦法完全逃離操縱者的掌控時，積極尋求外界力量。

請記住，真正愛你的人，從他眼中，你看到自己的倒影，雖不完美，卻也是閃著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