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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觸發(fā)的“修昔底德陷阱”與美國對華政策

      2020-03-12 18:59:58
      國際論壇 2020年2期
      關鍵詞:修昔底德陷阱修昔底陷阱

      潘 蓉 肖 河

      【內(nèi)容提要】“修昔底德陷阱”是一個頗具改進潛力的理論機制,簡單地批判和拒斥這一概念既無助于拓展對大國競爭的理論研究,也不符合對當前中美關系發(fā)展現(xiàn)實的直觀感受。如果用軍備、冷戰(zhàn)競賽或者破壞性政策來代替戰(zhàn)爭作為因變量,“修昔底德陷阱”理論更是能夠具備相當程度的解釋力。不過即使如此,利用該機制來分析當前的中美關系時,仍然要仔細審視這對關系是否適用于該理論的關鍵邏輯——美國對中國的實力增長真正地感到恐懼。從政治心理學中恐懼的概念出發(fā),結合美國國內(nèi)的相關討論、政策表述和對華行為,可以看出美國目前并未恐懼中國,其行為更多是為了追逐利益和聲譽,其整體對華外交政策以“碎片化”和“追逐風險收益”為主要特征。這意味著“修昔底德陷阱”可能尚未在雙邊關系中觸發(fā)。美國的對華政策的主要變化是將“規(guī)范”中國的重點從政治和安全領域轉移到經(jīng)濟領域,更多是其對沖戰(zhàn)略的重心調(diào)整而非“質(zhì)變”?!靶尬舻椎孪葳濉鄙形从|發(fā)的結論有其雙重意義:積極而言,不必夸大美國的制華政策,激烈的經(jīng)貿(mào)摩擦并不必然滑向“新冷戰(zhàn)”;消極而言,中美關系仍然有很大的惡化空間,如果持續(xù)互動不當,還會招致更具破壞性的結果。

      一、引言

      當前,中美間的“全領域”摩擦愈演愈烈。正是因為如此,雖然“修昔底德陷阱”這一概念在中國一直飽受批判,但是仍然具有頑強的理論生命力。坦率地說,中國學界過于迫切地嘗試用當今的中美關系來證偽“修昔底德陷阱”。要么訴諸于中國的某種特殊單元屬性,例如中國的和平主義戰(zhàn)略文化;①吳志成、王慧婷:《“修昔底德陷阱”對中美關系發(fā)展的非適用性分析》,《政治學研究》2017年第1 期,第21—23 頁。要么訴諸于國際環(huán)境的某種體系屬性,例如經(jīng)濟相互依賴、網(wǎng)絡化、大國的核恐怖平衡以及集體安全體系。②蔡翠紅:《中美關系中的“修昔底德陷阱”話語》,《國際問題研究》2016年第3 期,第20—28 頁。然而,由于未能仔細拆分“修昔底德陷阱”的邏輯結構,上述批判都不能成功推翻其兩個核心假設:第一,崛起國實力的迅速增長會引起守成國的恐懼;第二,基于恐懼,守成國會采取包括預防性戰(zhàn)爭在內(nèi)的“破壞性”政策。在第一點上,部分中國學者側重于強調(diào)美國“不應”恐懼中國。然而即使“不應該”,恐懼也完全可以單方面地“無理”存在。在第二點上,中國學者側重于否定戰(zhàn)爭發(fā)生的可能性,從而一舉推翻整個假設。作為概念的提出者,格拉漢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確實說過,因為美國對中國的恐懼而導致戰(zhàn)爭的可能要比“看上去大得多”。③Graham Allison,“The Thucydides Trap: Are the U.S.and China Headed for War?”24 September,2015,https://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15/09/united-states-china-war-thucydidestrap/406756/.但是,他的這一表述只是要強調(diào)這種由恐懼引發(fā)的守成國行為的潛在破壞性,而不是說一定要發(fā)生一場大國間戰(zhàn)爭。即使沒有戰(zhàn)爭,守成國對崛起國的恐懼仍然會帶來其他高烈度的對抗性政策,可能對崛起國帶來嚴重的破壞性后果。按照艾利森和其他國際關系理論家的標準,冷戰(zhàn)中美國和蘇聯(lián)之間沒有發(fā)生直接的雙邊戰(zhàn)爭。然而,雖然理論家們可以用“大國無戰(zhàn)爭(Obsolescence of Major War)”或者“長和平(Long Peace)”來形容這段時光,但對于蘇聯(lián)而言,這一經(jīng)歷和結果并不美妙。④John Mueller,“The Obsolescence of Major War,”Bulletin of Peace Proposals,Vol.21,No.3,1990,pp.321-328.因此,戰(zhàn)爭危險的“排除”并不能解構“修昔底德陷阱”的核心關切,這也正是總是要反復討論這一“不受歡迎”的概念的根本原因。

      需要強調(diào)的是,戰(zhàn)爭爆發(fā)不應是崛起國和守成國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門檻”,而是其最糟糕的結果。①林利民、林東曉:《中美關系“新常態(tài)”析論》,《國際論壇》2019年第3 期,第93—94 頁。反過來說,即使沒有戰(zhàn)爭,崛起國和守成國也可能已經(jīng)“掉入陷阱”。在守成國的恐懼到與崛起國的戰(zhàn)爭之間,還存在著很多中間階段。在任何時代,恐懼很少會立即轉化為戰(zhàn)爭。即使戰(zhàn)爭爆發(fā),也未必是完全由恐懼引發(fā)。在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前,斯巴達已經(jīng)在猜忌和恐懼中和崛起的雅典共存了40年。就戰(zhàn)爭的爆發(fā)而言,更多是雅典在面對并不極端苛刻的條件時,在戰(zhàn)爭與和平之間做出了最終選擇。②唐納德·卡根:《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陸大鵬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第3—29頁,第56—57 頁。在恐懼和戰(zhàn)爭之間,不少研究指出還存在若干中間階段或者變型。例如,預防性戰(zhàn)爭理論的集大成者戴爾·科普蘭(Dale C.Copeland)指出,發(fā)動大戰(zhàn)或者不發(fā)動大戰(zhàn)的二分法限制了理論的適用性。在和平接觸和戰(zhàn)爭之間至少還存在冷戰(zhàn)競賽階段和更加危險的危機階段。③戴爾·科普蘭:《大戰(zhàn)的起源》,黃福武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3 頁。在和平與冷戰(zhàn)之間,同樣存在細分。例如,在步入安全和領導權競爭之前,會存在一個時期的經(jīng)濟發(fā)展競爭。在發(fā)展競爭時期,守成國的主要政策手段不是預防性戰(zhàn)爭,而是以“經(jīng)濟壓力陷阱”打斷崛起國的經(jīng)濟積累進程。④高程:《中美競爭視角下對“穩(wěn)定發(fā)展中美關系”的再審視》,《戰(zhàn)略決策研究》2018年第2 期,第21 頁。還有研究指出,理論改進的關鍵是突破戰(zhàn)爭與和平的“錯誤二分法”。以軍備競賽、代理人戰(zhàn)爭和全面對峙為主要方式的冷戰(zhàn)是當代大國對抗的“第三形態(tài)”,而不是通向戰(zhàn)爭的準備階段。在當代,守成國和崛起國關系中的真正關鍵節(jié)點是引發(fā)冷戰(zhàn)的“丘吉爾陷阱(Church Trap)”,而非引發(fā)戰(zhàn)爭的“修昔底德陷阱”。⑤Yang Yuan,“Escape both the‘Thucydides Trap’and the‘Churchill Trap’: Finding a Third Type of Great Power Relations under the Bipolar System,”The Chines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Vol.11,Issue 2,2018,pp.198-200.總之,從學術界對“修昔底德陷阱”的改進來看,其主要缺陷是忽略或者簡化了從和平到戰(zhàn)爭的過程,以及對戰(zhàn)爭以外的其他破壞性競爭關注不夠。但是,這些批評沒有否定“修昔底德陷阱”的學術和現(xiàn)實關切:守成國會對崛起國在實力上的接近感到恐懼,從而引發(fā)極具破壞性的對抗反應。

      從學術傳統(tǒng)上看,艾利森關于恐懼導致戰(zhàn)爭的論斷更接近于預防性戰(zhàn)爭理論(Preventive War Theory)學派。該學派強調(diào)守成國對實力逼近的崛起國的最可能反應是發(fā)動預防性戰(zhàn)爭,羅伯特·吉爾平(Robert Gilpin)是這一派的代表。他指出,守成國實力衰落時,固然有增加新財源、降低外交政策成本、縮減外交目標以匹配資源這三種應對方式。但是守成國通常無法以此“扭轉乾坤”。因此,“解決國際體系結構與權力再分配之間不平衡的主要手段”還是“霸權戰(zhàn)爭”。①羅伯特·吉爾平:《世界政治中的戰(zhàn)爭與變革》,宋新寧、杜建平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91—197 頁,第199—200 頁。科普蘭也指出,過往的13 次主要戰(zhàn)爭和危機幾乎都是由擔心失去優(yōu)勢地位的大國發(fā)動;一時占有優(yōu)勢的守成大國衰退的程度越深、越不可逆轉,同時體系內(nèi)“極數(shù)”越少時,就越有可能將預防性戰(zhàn)爭作為唯一選擇。②戴爾·科普蘭:《大戰(zhàn)的起源》,黃福武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2 頁,第4—7 頁。然而,預防性戰(zhàn)爭理論也一直面臨邏輯和經(jīng)驗挑戰(zhàn)。肯尼思·華爾茲(Kenneth Waltz)就指出,至少在兩極環(huán)境下,大國會主要采取提高效能、效仿先進等“內(nèi)部制衡”手段。這比“外部制衡”的不確定性更小,風險也更低。③肯尼思·華爾茲:《國際政治理論》,信強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56 頁,第226 頁。更普遍而言,國家在面對短期安全威脅時,會傾向于內(nèi)部汲?。╥nternal extraction),將更多經(jīng)濟潛力轉化成軍事力量;但是在面對長期衰落時,國家則會內(nèi)部動員(internal mobilization),提升長期經(jīng)濟潛力。④Michael Mastanduno,David A.Lake and G.John Ikenberry,“Toward a Realist Theory of State Action,”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33,No.4,1989,p.465.經(jīng)驗研究也顯示,在1870年以來的18 個相對衰落的案例中,守成國選擇和平收縮的占61%—83%,其中40%以此恢復了原有地位,而未采取收縮戰(zhàn)略的國家則無一例外走向衰落。這證明大國不僅能夠實現(xiàn)戰(zhàn)略收縮,而且該戰(zhàn)略還有利于其恢復實力。⑤Paul L.MacDonald and Joseph M.Parent,“Graceful Decline? The Surprising Success of Great Power Retrenchment,”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5,No.4,2011,pp.9-10.關于國家戰(zhàn)略行為的理論是理解“修昔底德陷阱”具體表現(xiàn)形式的關鍵。在該議題領域,偏好預防性戰(zhàn)爭和內(nèi)部制衡的兩個學派給出了大相徑庭的答案。從現(xiàn)有的發(fā)展趨勢來看,為了有效運用這一概念,需要拓寬對其后果的理解,把具有嚴重破壞性的雙邊對抗政策都納入其中。

      二、前提判斷:美國的對華政策是恐懼驅動嗎?

      (一)國際政治中的恐懼

      在改進了“修昔底德陷阱”的理論機制后,接下來要做的是判斷中美兩國是否陷入了更廣義的陷阱,以及雙邊關系在這一陷阱中發(fā)展到了何種階段。為此,首先需要仔細審視中美關系是否適用于“修昔底德陷阱”的前半段邏輯,即美國是否因為雙方實力的拉近而恐懼?;卮疬@一問題并不容易。一方面,很難界定恐懼與其他負面情緒之間的區(qū)別;另一方面,恐懼的來源或許還可以客觀測量,但是恐懼本身卻是主觀感知,難以捉摸。然而,回答這一問題又非常重要,因為正是其整體主觀感知直接決定了美國的對華行為。

      恐懼是諸多國際政治理論中的關鍵概念,如何應對恐懼更是國際政治中的基本問題。①Shiping Tang,“Fear in International Politics: Two Posi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Vol.10,No.3,2008,p.208.然而,大部分理論在談到恐懼時,更多側重于分析恐懼的來源,而非直指內(nèi)涵。羅伯特·杰維斯(Robert Jervis)就認為恐懼是一種心理上的反應功能,源自對其他行為體意圖的不確定性。②Robert.Jervis,Perception and Misperception in International Politics,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6,pp.58-76.然而,這類定義的缺陷在于,盡管其說明了不確定性是恐懼的來源,但是卻無法說明何種程度或者性質(zhì)的不確定性才會導致恐懼。顯然,將所有對他國意圖的不確定感都視為恐懼不符合常識。長期以來,政治心理學都試圖區(qū)分恐懼與其他心理狀態(tài)。例如,將恐懼視為更為基礎的謀求生存的意志(will-to-survive),而將其他心理狀態(tài)視為謀求權力的意志(will-to-power)。然而,一切權力獲取都可以被視為保障生存的手段,因此給恐懼劃定“心理界線”十分困難。③Reinhold Niebuhr,Moral Man and Immoral Society: A Study in Ethics and Politics,New York: Charles Scribner' Sons,1960,pp.41-42.在理查德·勒博(Richard Lebow)看來,這種“界線不明”的狀況導致了國際關系學界對恐懼概念的濫用,對很多并非恐懼驅動的行為錯誤歸因,不假思索地認為恐懼一定會壓倒其他的行為動機。勒博認為事實恰恰相反,包括卷入世界大戰(zhàn)在內(nèi)的很多國家行為是出于追求榮譽的精神考慮,而非出于克服恐懼的安全考慮。國家還經(jīng)常為了榮譽犧牲安全。④Richard Ned Lebow,“Fear,Interest and Honour: Outlines of a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82,No.3,2006,pp.432-435.針對恐懼的上述“泛化”問題,本文傾向于采用嚴格定義,將恐懼限定為行為體(在這里是國家)對于是否能確保生存(to survive)的不確定性。在真正的恐懼狀態(tài)下,國家會對可能的收益心懷疑慮、行為謹慎;對于潛在的危害,則會更加嚴肅地對待,并甘愿為此付出成本。⑤Richard Ned Lebow,A Cultural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8,pp.91-93.

      根據(jù)這一定義,當前美國的對華感知還談不上恐懼。毋庸質(zhì)疑,美國對中國的整體看法正日趨負面,這源于雙方在國際政治、經(jīng)濟、安全觀上的深刻差異,源于彼此間遙遠的“秩序距離(order distance)”和在單元層次上的異質(zhì)性。這種負面情緒正隨著中國實力的增長而增強。自1972年起,通過雙邊互動“改造”中國就是美國對華政策的基本出發(fā)點。冷戰(zhàn)結束后,這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然而,以1996年臺海危機和2001年中國“入世”為節(jié)點,之后中國在國際安全和經(jīng)濟秩序上與美國迅速接近的態(tài)勢戛然而止。更不用說,雙方在國際政治和安全秩序上更早出現(xiàn)分歧,斗爭也更為激烈。①對中美關系發(fā)展模式的梳理,參見肖河、徐奇淵:《國際秩序互動視角下的中美關系》,《美國研究》2019年第2 期,第107—129 頁。隨著中國的迅速發(fā)展,美國的對華情緒始于疑慮,轉以沮喪,終于失望。2012年,相對溫和的“戰(zhàn)略互疑”被用來概括中美之間既合作又斗爭的復雜關系;②王緝思、李侃如:《中美戰(zhàn)略互疑:解析與應對》,北京: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中心,2012年,第5 頁。2015年,美國的“對華鴿派”中開始出現(xiàn)中國的改革開放進程趨于停滯和反轉、中美關系進入“轉折點”的主張;③David M.Lampton,“A Tipping Point in U.S.-China Relations is Upon U.S.,”6 May,2015,https://www.uscnpm.org/blog/2015/05/11/a-tipping-point-in-u-s-china-relations-is-upon-us-part-i/.2018年,美國國內(nèi)則開始為對華接觸政策“蓋棺定論”,主張其已徹底失敗的聲音日益高漲。④Jeffrey Bader,“U.S.-China Relations: Is It Time to End the Engagement,”September 2018,https://www.brookings.edu/research/u-s-china-relations-is-it-time-to-end-the-engagement/.一言以蔽之,中美關系的消極變化“不僅在于中國的崛起,更在于中國以具有自身特色的方式崛起”,美國無法接受中國的現(xiàn)有政治、經(jīng)濟制度及其發(fā)展方向。⑤達巍:《選擇國內(nèi)戰(zhàn)略定位中美關系》,《美國研究》2019年第2 期,第25 頁。不可否認,中國實力的增長讓美國對中國的異質(zhì)性日益無法忍受,認為中國正在與其在國際上爭奪影響力與合法性。但是從情緒的物質(zhì)基礎和美國的行為來看,這種反感情緒不至于使美國認為其社會及其生存方式正處于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更多是一種利益和榮譽上的競爭心理。

      (二)恐懼的物質(zhì)基礎

      歸根到底,僅有對其他行為體意圖的不確定性不會產(chǎn)生恐懼。只有當對方具備足夠的物質(zhì)能力時,這種不確定性才會真正威脅到生存,恐懼才會出現(xiàn)。當前,中國的物質(zhì)力量與美國之間存在客觀差距。有理由認為,除非中國的力量增長明顯超過了美國的應對能力,讓后者對威脅的感知反而變得遲鈍,⑥關于威脅感知,參見姜鵬:《海陸復合型大國崛起的“腓利陷阱”與戰(zhàn)略透支》,《當代亞太》2018年第1 期,第5—6 頁。通常情況下只有當中國與美國的實力差距縮小到一個特定閾值時,美國才會真正感到恐懼。此外,影響一國威脅感知的最重要因素并非只有總體的凈實力(net power)大小,還涉及權力的構成(component of power),①Steve E.Lobell,“Threat Assessment,the State,and Foreign Policy,”in Steven E.Lobell,Norrin M.Ripsman and Jeffrey W.Taliaferro,eds.,Neoclassical Realism,the State and Foreign Policy,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p.45,p.63.即某些力量要比另一些力量更容易招致恐懼。不過,雖然力量差距本身是客觀存在,但是對差距的評估卻具有主觀性。由于評估者對各因素的重視程度不同,使得對中美間力量差距及其變化趨勢的計算非常復雜,甚至使得美國學術界和政策界在“中國的實力是否正在迅速接近美國”這一基本問題上都難以取得共識。

      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GDP)和國家能力綜合指數(shù)(CINC)是衡量國家實力的最常用標準。按照給予基本物質(zhì)能力(例如軍事人員數(shù)量)更多權重的CINC 計算,中國早已超過美國,并且優(yōu)勢還在繼續(xù)擴大。②National Material Capabilities (v5.0),J.David Singer,Stuart Bremer and John Stuckey,“Capability Distribution,Uncertainty,and Major Power War,1820-1965,”in Bruce Russett,ed.,Peace,War,and Numbers,Beverly Hills: Sage,1972,pp.19-48。因此,學術界普遍認為該數(shù)據(jù)在設計上存在問題。按照更權威的GDP 來計算,中國與美國的差距也在迅速縮小。2000年時,中國的GDP不足美國的20%,到2017年這一數(shù)值已接近60%。在GDP 差額的絕對值上,雙方的差額自2013年以來大體穩(wěn)定,徘徊在7 萬億美元左右,近年稍有擴大。③參見世界銀行數(shù)據(jù)庫,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CD?locations=CNUS。對于這一態(tài)勢,部分美國學者得出了與大部分中國同行類似的結論,那就是中國的快速經(jīng)濟增長和不斷增強的軍事力量已經(jīng)對美國造成了很大壓力。如果兩國保持當前的發(fā)展速度,那么中國的GDP 將在未來10—20年間趕超美國。④Paul L.MacDonald and Joseph M.Parent,“Graceful Decline? The Surprising Success of Great Power Retrenchment,”p.40.在該過程中,美國只是相對于中國衰落,而且也不是全方面衰落,仍將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但是對華政策杠桿將顯著縮水。⑤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Global Trends 2025,Washington,D.C.: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008,p.vi.總之,如果用整體資源(aggregate resources)而不是單位人口的財富創(chuàng)造能力(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技術先進性和創(chuàng)新能力)來衡量國家的物質(zhì)力量的話,則中國的相對實力增長迅速。⑥Joshua R.Itzkowitz Shifrinson and Michael Beckley,“Correspondence: Debating China’s Rise and U.S.Decline,”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7,No.3,2012/2013,p.174.

      針鋒相對的是,以邁克爾·貝克萊(Michael Beckley)為代表的學者認為,只有當兩國間的絕對能力差距(absolute difference)縮小時,才能認為較強的一方趨于衰落。而在衡量絕對能力時,人均GDP 和技術能力最為重要。從這一角度看,相對于中國,美國沒有衰落。①Michael Beckley,“China’s Century? Why America’s Edge Will Endure,”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6,No.3,2011/12,pp.41-78.貝克萊還進一步提出了衡量國家力量的新量化方法,即用GDP 乘以人均GDP,以更好地綜合考慮物質(zhì)產(chǎn)出與成本。按照新公式計算,中國的崛起幅度顯著下降,在當前和未來很長時間內(nèi)都很難構成對美國的挑戰(zhàn)。貝克萊還以此解釋了為什么中國龐大的GDP 未能幫助其在近代戰(zhàn)勝GDP 規(guī)模更小的諸多挑戰(zhàn)者。②Michael Beckley,“The Power of Nations: Measuring What Matters,”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43,No.2,2018,pp.7-44.貝克萊的主張較為激進,其國力計算方式顯著地壓縮了中國的發(fā)展成就,引發(fā)了不少爭論。但是很多學者在關鍵判斷上與貝克萊大同小異,那就是美國的一些關鍵力量構成并未相對中國衰落。雖然中國的經(jīng)濟總量正在接近美國,但是相比以往的崛起國和守成國,中國與美國的技術差距更大。即使中國的經(jīng)濟總量趕上美國,也難以擁有同一層次的軍事能力。換而言之,雖然經(jīng)濟增速很快,但是中國很難從大國成為超級大國,難以動搖美國在物質(zhì)能力上的單極優(yōu)勢。③Stephen G.Brooks and William C.Wohlforth,“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China’s Rise and the Fate of America’s Global Position,”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40,No.3,2015/2016,pp.7-53.

      從上述辯論中可以看出,美國確實感知到了中國絕對實力的迅速增長,一部分人也在強調(diào)中國相對力量的高速增長。但與此同時,很多人并不認為中國在關鍵領域和物質(zhì)力量與美國縮小了層次差距。當然,這兩者在邏輯上并不矛盾。但是,爭論中的態(tài)勢表明,美國社會并未認為中國的物質(zhì)能力已經(jīng)對美國的生存方式構成威脅,更遑論“生存性威脅”。在尚不存在相應物質(zhì)基礎的情況下,美國不會僅僅因為對中國意圖的不確定性(或者說明確的負面判斷)就產(chǎn)生恐懼心。

      (三)美國的對華心理感知

      如果中國還不是令美國恐懼的安全上的敵人的話,那么當今美國如何看待中國呢?就特朗普政府而言,是比敵人(enemy)、敵手(adversary)或者反對者(opponent)情感色彩更弱的對手(rival)和競爭者(competitor)。其中更為強硬的“對手”一詞,是美國副總統(tǒng)邁克·彭斯(Mike Pence)2019年10月24日在威爾遜中心演講時對中國的形容。在更官方的2017年12月頒布的《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使用的則是較為中性的競爭者。①陳春華:《中美相互戰(zhàn)略認知的“翻譯困境”》,《世界知識》2019年第23 期,第60—61 頁。在報告列出的中國對美競爭的三項主要表現(xiàn)中,“經(jīng)濟上的不自由和不公正”和“對信息和數(shù)據(jù)的控制……擴大自身的影響力”這兩項與美國的自身安全關系不大,在任何意義上都不構成緊迫的威脅。另一項“軍事力量增長”雖然關乎安全,但是美國在報告中提出這一點是要強調(diào)防止中國用武力控制所在地區(qū),更多涉及權力競爭而不是保護自身安全。②White House,“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December 2017,pp.2-4,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17/12/NSS-Final-12-18-2017-0905.pdf.目前看來,在安全領域,競爭者的定位也沒有給中國帶來實質(zhì)的安全壓力。中美雖然已經(jīng)陷入一定程度的安全困境,但是這還沒有轉變?yōu)橐粓龈邚姸溶妭涓傎悺"跘dam P.Liff and G.John Ikenberry,“Racing Toward Tragedy: China’s Rise,Military Competition in the Asia Pacific,and the Security Dilemma,”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9,No.2,2014,pp.52–91.對比冷戰(zhàn)初期的美蘇關系,能夠更加明顯地發(fā)現(xiàn)美國在政策應對和心理感知上的鮮明差別。當時,蘇聯(lián)毫不諱言“資本主義就意味著戰(zhàn)爭”,蘇聯(lián)的社會主義制度和美國的資本主義制度是“埋葬”與“被埋葬”的關系。早在1946年,美國政策界就普遍指出蘇聯(lián)已經(jīng)拉開了“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序幕。④David G.Engerman,“Ideolog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Cold War,1917-1962,”in Melvyn P.Leffler and Odd Arne Westad,eds.,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the Cold War,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0,p.34.在冷戰(zhàn)的爆發(fā)期,美國社會對蘇聯(lián)威脅的擔憂是真實而迫切的。蘇聯(lián)不僅威脅到了美國的安全,還威脅到了美國社會的生活方式。美國社會精英尤其擔心自身可能為了應對蘇聯(lián)威脅而變成一個更加集權的國家。⑤Hansan Baldwin,The Price of Power,New York: Harper,1947,pp.153-155.

      那么,美國又是如何看待當前與中國的經(jīng)濟競爭?是勝負難料還是游刃有余呢?在政策表述上,由于“次貸危機”的后續(xù)影響,奧巴馬時期的美國在經(jīng)濟領域被中國趕超的危機感要更強。2010年,奧巴馬聲稱“美國決不當世界第二”。⑥“Remarks by the President in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27 January,2010,https://obamawhitehouse.archives.gov/the-press-office/remarks-president-state-union-address.2015年,奧巴馬表示 “必須由美國來書寫規(guī)則”。⑦“Remarks by the President in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20 January,2015,https://obamawhitehouse.archives.gov/the-press-office/2015/01/20/remarks-president-state-union-addressjanuary-20-2015.這些說法給人的感觀是,中國已經(jīng)威脅到美國世界第一的位置。在特朗普執(zhí)政時期,這種“危機感”基本從美國的官方表述中消失了。特朗普多次宣稱美國經(jīng)濟正處在“史上最強大的時期”,擁有“最好的就業(yè)率和股票數(shù)值”。盡管對這一說法不乏“不夠精確”的批評,但是總體上仍然反映了美方更加強大的自信。①Yuwa Hedrick-Wong,“Trump Says U.S.Economy Is‘Best It Has Ever Been,’But Facts Tell A Different Story,”19 July,2019,https://www.forbes.com/sites/yuwahedrickwong/2019/07/19/cheap-creditand-lack-of-competition-gums-up-the-u-s-economy/#3008d4ea50c7.歷史上看,中美貿(mào)易摩擦和20世紀80年代的日美貿(mào)易摩擦相比,更是有質(zhì)的區(qū)別。當時,日本是美國在半導體等最高技術領域的直接競爭對手,而中國現(xiàn)在還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中下游,中國企業(yè)更多是美國企業(yè)的利益延伸而非競爭對手。②Peter Tasker,“Trade Wars: Lessons from the 1980s,”30 March,2018,https://asia.nikkei.com/Opinion/Trade-wars-lessons-from-the-1980s2.與中國的“貿(mào)易戰(zhàn)”并非美國因經(jīng)濟衰落而發(fā)動的一場經(jīng)濟“預防性戰(zhàn)爭”,相反是要借助強勢經(jīng)濟擴展在華經(jīng)濟利益,屬于“擴張性行為”。③Jeremy W.Peters,“Trump Has a Strong Economy to Proclaim.In Wisconsin,It Just Might Work,” 11 May,2019,https://www.nytimes.com/2019/05/11/us/politics/trump-the-us-economy.html.審視特朗普政府的經(jīng)濟政策,就會發(fā)現(xiàn)雖然其一直鼓吹保護美國工人、貿(mào)易保護主義和制造業(yè)回流,但是實施的卻是典型的“親資本”而非“親勞工”政策。在國內(nèi),推行減稅、金融和環(huán)境領域的去規(guī)制和反工會政策;在國際上,則試圖運用關稅戰(zhàn)打開其他國家的貿(mào)易和投資市場。在一系列國際貿(mào)易談判中,特朗普政府都是以加強投資保護、完善競爭規(guī)則、削弱國有企業(yè)補貼和減少國內(nèi)規(guī)則為主要訴求。④管傳靖:《全球價值鏈與美國貿(mào)易政策的調(diào)適邏輯》,《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8年第11 期,第153 頁。這一特征同樣鮮明地體現(xiàn)在中美貿(mào)易摩擦中。究其實質(zhì),特朗普政府是在擴大在華經(jīng)濟利益這一方向上采取冒險政策,而不是以“脫鉤”這一“兩敗俱傷”的方式來應對中國的經(jīng)濟威脅。

      由于單元層面的異質(zhì)性,中國的實力增長引起了美國的關切甚至是反感,后者認為自身的利益、權力和威望遭到挑戰(zhàn)。但是整體上,美國并不認為中國對美國的生存和生存方式構成威脅。就連遠比美國弱小的其亞太盟友,可能也并不認為面臨中國這一性質(zhì)的威脅。具體到特朗普政府處理中美貿(mào)易摩擦的方式,也并不符合恐懼驅動的行為模式??傊?,中國的實力增長在各領域都還沒有到達觸發(fā)“修昔底德陷阱”的地步。換言之,當前中國可能還沒有發(fā)展到足以驗證這一理論邏輯是否正確的地步。

      三、“碎片化”與“追求經(jīng)濟收益”:經(jīng)濟摩擦中的美國行為模式

      (一)“制華”不是美對外政策軸心

      首先可以確定,即使將“修昔底德陷阱”的理論假設放寬——從守成國和崛起國爆發(fā)直接戰(zhàn)爭延伸到冷戰(zhàn)競賽,中美兩國仍然沒有觸發(fā)這一陷阱。其原因并非某種特殊的單元和系統(tǒng)屬性在起作用,而是中國的實力并未增長到讓美國恐懼的地步。這使得美國的對華政策“心有旁騖”。從行動上看,壓制中國并非是當前美國外交的軸心,甚至不是唯一的重要目標?;仡櫪鋺?zhàn),美蘇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表現(xiàn)就是將遏制對方作為外交政策中壓倒一切的出發(fā)點,經(jīng)常過高估計世界形勢變化的重要性及其與對手的關聯(lián)。其典型思維就是艾森豪威爾政府時期提出的“多米諾理論(Domino Theory)”,主張對方在全球任何地方的“勝利”都將導致不可挽回的連鎖反應。①“Memorandum of Discussion at the 190th Meeting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Thursday,March 25,1954,”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FRUS),1952-1954,Vol.13,p.1,pp.1167-1168,https://history.state.gov/historicaldocuments/frus1952-54v02p1/d114.正因如此,冷戰(zhàn)中爭奪最激烈、破壞性最強的部分都發(fā)生在實際上并不那么重要的第三世界國家,例如古巴、越南、安哥拉、非洲之角和阿富汗。對峙雙方絲毫不認為世界上存在無關對方的中間地帶。②Michael E.Latham,“The Cold War in the Third World,1963-1975,”in Melvyb P.Leffler and Odd Arne Westad,eds.,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the Cold War,2010,pp.258-260.但是在這些地區(qū),無論結局如何,雙方都很難從中獲得多少安全、經(jīng)濟和意識形態(tài)上的好處。③理查德·克羅卡特:《五十年戰(zhàn)爭:世界政治中的美國與蘇聯(lián)》,王振西、錢俊德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第364 頁。這種“偏執(zhí)”戰(zhàn)略的思考方式才是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中的大國的常態(tài)。

      特朗普政府顯然不具備上述“偏執(zhí)”。固然,特朗普政府在貿(mào)易問題上對中國施加了空前壓力,但是他的目標不僅僅是中國。一方面,歐盟、日本、加拿大、墨西哥還有印度都是特朗普關稅戰(zhàn)的目標;另一方面,美國又主動退出了包括“環(huán)太平洋伙伴協(xié)議”(TPP)在內(nèi)的多邊協(xié)定,同時威脅退出世界貿(mào)易組織(WTO)。這種做法使得美國無法構建出針對中國的“包圍網(wǎng)”,給予中國在多邊舞臺爭取伙伴的機會。④Benjamin Carlson,“Why China Loves Trump,”The Atlantic,March Issue,2018,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8/03/trump-china/550886/.例如,在2019年5月份顯著提高了針對中國的關稅之后,特朗普轉而攻擊墨西哥,以后者控制非法移民不力為由對其所有對美出口貨物加征5%關稅,還威脅最高提升至25%??紤]到墨西哥正在審議剛剛達成的《美墨加協(xié)定》,同時墨西哥也是制造業(yè)資本從中國撤出后的主要轉移目標,美國此舉更像是“自我拆臺”。此舉引發(fā)了共和黨國會議員的強烈不滿,威脅要否決特朗普的關稅決定。①Jeanne Whalen,David J.Lynch and Gerry Shih,“Trump’s Stunning Decision to Escalate Trade War with China and Mexica Signals a Turning Point for U.S.Policy,”1 June,201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usiness/economy/trumps-stunning-decision-to-escalate-trade-wars-with-china-and-mexico-signals-aturning-point-for-us-policy/2019/05/31/d1e28270-83da-11e9-95a9-e2c830afe24f_story.html.這種做法說明,壓制中國并非是美國政府外交政策的終極落腳點,而只是差不多重要的多個目標中的一項。雖然中美之間的競爭加劇,但是美國的整體外交政策并沒有以“制華”為軸心協(xié)調(diào)起來,呈現(xiàn)出的是美國內(nèi)政優(yōu)先的“碎片化”外交。②王緝思:《特朗普的對外政策與中美關系》,《當代美國評論》2017年第1 期,第6 頁。其整體外交政策是不連貫的。

      當今的美歐關系尤其表明美國的對外政策并未以“制華”為串聯(lián)軸心。美國一方面要求歐洲各主要國家在安全、政治和經(jīng)濟領域追隨美國、對華施壓,另一方面又在關稅、北約等議題領域上頻頻挑起沖突,大大削弱了之前努力的效果。在2019年12月初北約成立70 周年峰會前,法國總統(tǒng)伊曼紐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公開批評北約陷入“腦死亡”,原因就是美國近年來未能與盟友充分協(xié)商。這一發(fā)言引發(fā)了法美元首之間激烈的相互批評。③Ashley Parker and Philip Rucker,“Trump Clashes with Macron Ahead of NATO’s 70th-Anniversary Summit,”4 December,201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europe/trump-calls-french-presidentscriticism-of-nato-as-nasty-and-disrespectful/2019/12/03/12e97730-0fc0-11ea-924c-b34d09bbc948_story.html.與安全領域的口角相伴,在2019年8月與美國達成的為期90 天的“關稅戰(zhàn)休戰(zhàn)”到期后不久,法國就出臺了針對谷歌、亞馬遜等美國科技巨頭的數(shù)據(jù)服務稅,這是美國長期以來在國際經(jīng)濟領域堅決反對的稅種。隨后,美國就以對法國香檳和奶酪征稅作為報復。④Doug Palmer and Mark Scott,“Trump’s Latest Trade War: French Champagne vs.Google Taxes,” 2 December,2019,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19/12/02/trump-trade-french-champagne-googletaxes-074859.雙邊關系的緊張必然影響到美國在多邊平臺“尋求伙伴”的努力。在構建針對華為的“包圍網(wǎng)”上,德國數(shù)次頂住美國壓力,拒絕禁止華為進入本國5G 市場。向來對美國“亦步亦趨”的英國也允許華為在非關鍵網(wǎng)絡基礎設施領域繼續(xù)運營,英國的四大網(wǎng)絡供應商也依然保持與華為的合作。⑤“Angela Merkel Resists U.S.Pressure to Ban Huawei as Germany Launches 5G Auction,”20 March,2019,https://www.scmp.com/news/world/europe/article/3002420/angela-merkel-resists-us-pressureban-huawei-germany-launches-5g;Steve McCaskill,“UK May Reconsider Huawei Ban,”13 August,2019,https://www.techradar.com/news/uk-may-reconsider-huawei-ban.由于美國的對外政策并未以“制華”為中心任務,因此其對華施壓效果也大打折扣。2019年8月,于法國比亞利茲召開的七國集團(G7)峰會上,由于美國和其他六國在貿(mào)易問題上矛盾尖銳,44年來第一次沒有達成和發(fā)布聯(lián)合公報。這也使得美國強硬派在峰會召開前大力鼓吹的結成針對中國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企圖歸于泡影。①James Roberts,“G7 Offers a Chance for a Truce in the Tariff Wars,”23 August,2019,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g7-offers-chance-truce-tariff-wars-75811.這從側面說明美國雖然視中國為競爭者,但是在威脅感知上并不強烈,并不愿意為壓制中國而安撫、利誘最重要的潛在合作伙伴。

      (二)追求經(jīng)濟收益是美國對華經(jīng)濟政策重心

      美國政府對華經(jīng)濟政策的核心訴求是擴展在華經(jīng)濟利益,而不是寧可犧牲自身經(jīng)濟利益,也要破壞中國經(jīng)濟積累。中美還沒有進入旨在破壞對方經(jīng)濟作為安全沖突序曲的經(jīng)濟戰(zhàn)。固然,美國的強硬派一直試圖在南海和臺灣問題上向中國施壓,但是白宮卻沒有太大興趣。美國的親臺派認為,特朗普政府不愿意利用包括《臺灣旅行法》在內(nèi)的各項國會授權,并在根本上懷疑臺灣的價值,反而試圖以其為籌碼換取中國在貿(mào)易問題上的讓步。②Richard C.Bush,“What Taiwan Can Take from Mike Pence’s Speech on China,”12 October,2018,https://www.brookings.edu/blog/order-from-chaos/2018/10/12/what-taiwan-can-take-from-mike-pencesspeech-on-china/;“Where Will U.S.-Taiwan Relations Under Trump End Up?”27 September,2018,https://thediplomat.com/2018/09/where-will-us-taiwan-relations-under-trump-end-up/.美國國防部部長詹姆斯·馬蒂斯(James Mattis)在2018年底辭職時公開表示了對白宮的不滿,認為后者沒有充分重視盟友的價值,沒有堅定地應對中國這一戰(zhàn)略對手。③Rebecca Kheel,“Mattis Returning to Stanford Months after Pentagon Resignation,”19 March,2019,https://thehill.com/policy/defense/434703-mattis-returning-to-stanfords-hoover-institution-monthsafter-defense.總體來看,由于和多數(shù)盟友的嚴重貿(mào)易糾紛和對同盟關系收益的低估,美國亞太同盟體系中的不確定性增強。這反過來減弱了中國面臨的直接安全壓力。2019年年底,美國國會接連通過了《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和《2019年維吾爾人權法案》草案,顯著增強了針對中國的政治壓力。由于國會就上述法案達成高度共識,特朗普選擇迅速簽署《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但是他認為國會此舉部分侵犯了總統(tǒng)的外交權,并且暗示在是否以及如何執(zhí)行法案上,總統(tǒng)依然有相當?shù)淖杂刹昧繖?。④Shi Jiangtao and Nectar Gan,“Hands Tied by Hong Kong Democracy Act,Donald Trump Sends Signal to Beijing on Trade,”28 November,2019,https://www.scmp.com/news/china/diplomacy/article/3039826/hands-tied-hong-kong-democracy-act-donald-trump-sends-signal.因此,盡管特朗普本人反復聲稱在香港問題上施壓無關中美貿(mào)易談判,但是大部分美國分析家認為白宮還是希望借此迫使中國盡快在貿(mào)易問題上對美讓步、達成協(xié)議。①Farah Jan and J.Melnich,“After Trump’s Hong Kong Democracy Act,China Is Still Winning,” 2 December,2019,https://foreignpolicy.com/2019/12/02/trump-surprise-move-human-rights-hong-kongprotesters-democracy-act-upper-hand-china-trade-talks/.

      那么,美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在經(jīng)濟和科技領域向中國施壓呢?邏輯上有兩種可能。第一,美國將中國視為經(jīng)濟和科技上的真實威脅,認為中國已經(jīng)動搖了美國的經(jīng)濟和技術優(yōu)勢,因此需要發(fā)動“預防性戰(zhàn)爭”;第二,美國并未將中國視為經(jīng)濟和科技上的真實威脅,只是希望堵住“漏洞”,保證從經(jīng)濟和科技優(yōu)勢中獲得的利益最大化?,F(xiàn)實狀況可能處于理論上的兩端之間。中國學者通常更強調(diào)前一種可能:目前,中國和美國是新一輪工業(yè)化的兩大受益者,中國在新能源、軌道交通、航空航天等新興產(chǎn)業(yè)上都在接近甚至超過美國同行。伴隨著歐盟和日本在新技術發(fā)展上的落后,中國已經(jīng)是美國的首要競爭者;②翟東升、寧南山、趙云龍:《歐盟產(chǎn)業(yè)發(fā)展停滯的結構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分析》,《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8年第8 期,第128—155 頁。從趨勢來看,產(chǎn)業(yè)政策上國家動員機制的優(yōu)勢愈發(fā)凸顯,自由市場機制已經(jīng)不適應當前的產(chǎn)業(yè)和技術競爭,而美國政府對此已有充分認識。③雷少華:《超越地緣政治——產(chǎn)業(yè)政策與大國競爭》,《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9年第5 期,第131—154 頁。因此,美國對中國的經(jīng)濟打壓就是基于對兩國未來發(fā)展趨勢正日益不利于自身的“悲觀預期”。④高程:《中美競爭與“一帶一路”階段屬性和目標》,《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9年第4 期,第67 頁。然而,美國學術界和政策界的主流并不認為自身在科技創(chuàng)新上相對中國“失速”,相反優(yōu)勢還日益鞏固。中美貿(mào)易摩擦開啟時,美國貿(mào)易代表辦公室出臺了一份《關于中國技術轉移、知識產(chǎn)權和創(chuàng)新活動、政策和實踐的調(diào)查結論》。該報告并未強調(diào)中國企業(yè)在技術上的競爭,而是主張美國企業(yè)無法“公平”進入中國市場,損害了原本可能產(chǎn)生的貿(mào)易利益。⑤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Findings of the Investigation into China’s Acts,Policies,and Practices Related to Technology Transfer,Intellectual Property,and Innovation under Section 301 of the Trade Act of 1974,”22 March,2018,https://ustr.gov/sites/default/files/Section%20301%20 FINAL.PDF.從美國在經(jīng)貿(mào)戰(zhàn)線上“心有旁騖”的做法可就可以看出,“預防”中國未來在經(jīng)濟和科技上超越美國的考慮可能一定程度存在,但是并非是主導動機。例如,在對華為的供應鏈封鎖中,特朗普就基于產(chǎn)業(yè)界的要求,于2019年8月19日和11月19日兩次延長對美國企業(yè)向華為供貨的豁免。這突出地說明美國政府和產(chǎn)業(yè)界在封鎖中國企業(yè)和利用中國市場的“兩難”中還是傾向于選擇后者。①《美國經(jīng)濟下行壓力加大,華為禁令暫緩期或延90 天》,2019年8月19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business-49393588;Jodi Xu Klein,“U.S.Extends License to Allow Sales to China’s Huawei for Another 90 Days,”19 November 2019,https://www.scmp.com/news/china/article/3038310/usgrants-chinas-huawei-new-90-day-licence-extension。

      美國當前對華政策的壓力和訴求都高度集中在經(jīng)濟領域,在美國社會具有最廣泛共識的核心關切還是所謂“政府補貼、產(chǎn)業(yè)保護主義、濫用發(fā)展中國家待遇等貿(mào)易規(guī)則、強制技術轉移和知識產(chǎn)權竊取”這一系列經(jīng)濟議題。②Thomas L.Friedman,“China Deserves Donald Trump,”21 May,2019,https://www.nytimes.com/2019/05/21/opinion/china-trump-trade.html.這些議題又與更廣泛的中國經(jīng)濟體制問題糾纏在一起。例如,在所謂“知識產(chǎn)權竊取”上,美方就認為既然中國政府能夠有效控制所有企業(yè)和社會機構,那么就沒有理由區(qū)別對待中國政府和私營部門,需要防范和限制所有中國企業(yè)和公民與美國的經(jīng)濟和社會聯(lián)系。③Robert D.Williams,“The‘China,Inc.+’Challenge to Cyberspace Norms,”21 February,2018,https://www.hoover.org/research/china-inc-challenge-cyberspace-norms.近期,美國開始用“全社會方式”應對中國的“全社會威脅”,但是威脅主要還是指經(jīng)貿(mào)領域的“漏洞”,主要目標是保護經(jīng)濟競爭優(yōu)勢而非國家安全。這一性質(zhì)決定了中美之間并非零和博弈,雙方存在相當?shù)暮献骺臻g。在中美兩國剛剛達成的“第一階段”貿(mào)易協(xié)定中,美國取得的主要實質(zhì)“成果”包括中國承諾未來兩年從美國購買2000 億美元的農(nóng)產(chǎn)品,向美國銀行和信用卡公司開放金融市場,承諾加強知識產(chǎn)權保護。美國則表示將削減近1000 億美元中國對美出口產(chǎn)品的關稅。用《華盛頓郵報》的話來說,美國農(nóng)民、銀行家和蘋果公司是協(xié)議和貿(mào)易戰(zhàn)的最大贏家。對于試圖限制中國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鷹派來說,則無疑是一場“失敗”。④Keith Bradsher,“China’s Hard-Liners Win a Round in Trump’s Trade Deal,”14 December,2019,https://www.nytimes.com/2019/12/14/business/china-trade-hardliners.html;Heather Long,“5 Big Takeaways from Trump’s‘Phase One’China Trade Deal,”14 December,201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usiness/2019/12/13/big-takeaways-trumps-phase-one-china-trade-deal/.美國的這一選擇說明,現(xiàn)階段其意在以對抗性方式(挑起貿(mào)易戰(zhàn))謀取在華經(jīng)濟收益?!皻骋磺А⒆該p八百”只是美國實現(xiàn)目標的方式,而非目標本身。

      改變中國的國內(nèi)和國際行為,讓中國更接近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一直是美國對華戰(zhàn)略的核心。為此,美國一直從正、反兩方面給予中國激勵,采取了以對沖為核心特征的策略組合。一方面,通過接觸來塑造中國正面、合作的行為,另一方面也通過防范和制衡來勸阻負面行為,預防失敗風險。⑤王棟:《國際關系中的對沖行為研究——以亞太國家為例》,《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8年第10 期,第29 頁。過去,美國在經(jīng)貿(mào)領域以看好、接觸中國為主,①Fared Zakaria,“A‘Hedge’Strategy Toward China,”15 November,2010,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10/11/14/AR2010111403883.html.防范主要體現(xiàn)在政治和安全領域?,F(xiàn)在,美國將防范的主要陣地轉移到經(jīng)貿(mào)領域,就中國經(jīng)濟體制的發(fā)展方向提出了廣泛的“結構性改革”要求。有的研究將這一對華政策轉向稱為“規(guī)鎖(confinement)”,認為其兼有接觸和遏制的特征,“核心是要規(guī)范中國行為,鎖定中國經(jīng)濟增長空間和水平,從而把中國的發(fā)展方向和增長極限控制在無力威脅或挑戰(zhàn)美國世界主導權的范圍以內(nèi)”,而不是“通過孤立或隔絕等途徑等待目標國因內(nèi)耗與低效而停滯以致崩潰”。②張宇燕、馮維江:《從“接觸”到“規(guī)鎖”:美國對華戰(zhàn)略意圖及中美博弈的四種前景》,《清華金融評論》2018年第7 期,第24 頁。這一判斷恰如其分地指出美國的對華政策并非冷戰(zhàn)意義上的遏制。但是,正如中方多次表示,美方對中國提出的結構改革要求“有相當部分與中國自身的改革方向是一致的”,“中美在經(jīng)貿(mào)領域的博弈反過來還可以構成中國推動內(nèi)部經(jīng)濟改革的壓力”。③達巍:《選擇國內(nèi)戰(zhàn)略定位中美關系》,《美國研究》2019年第2 期,第30 頁。因此,美國對華政策的實質(zhì)是否是為了鎖定中國的經(jīng)濟增長,還有待觀察。不過,在美國的公開宣示中,其過去和現(xiàn)在的對華政策都不是以“遏制中國”為方針。2019年12月13日,美國國務院負責東亞暨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戴維·史迪威(David Stilwell)在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事務研究中心發(fā)表演講,表示如果“實事求是”地看待中美關系的歷史,就會發(fā)現(xiàn)“美國決策者多次向中華人民共和國伸出友誼之手,但卻沒有得到回報”。④“U.S.-China Bilateral Relations: The Lessons of History,”13 December,2019,https://www.csis.org/analysis/speech-assistant-secretary-state-east-asian-and-pacific-affairs-david-r-stilwell.不論這一論述本身是否正確,這至少表明美方對當前對華政策的“自我印象”,其突出的著眼點和特朗普一樣,就是要求中國“回報”美國,而非打擊中國。

      四、結論

      “修昔底德陷阱”是一個既符合一般常識又具有相當學術潛力的概念。雖然其“恐懼導致戰(zhàn)爭”的簡單化論述招致了很多批評,但是并不能僅憑這一點就抹煞其學理上的價值。更何況,如果只能用“是與否”來回答,當前中美關系的發(fā)展趨勢更多是證實而非證偽這一概念。按照最直觀的GDP 來計算,中國的綜合實力正在迅速接近美國,而美國也相應采取了中國“入世”以來前所未見的強硬對華政策。現(xiàn)實的發(fā)展告誡我們,絕不能輕易斷言“修昔底德陷阱”的邏輯是錯誤的,或者完全不適用于當今時代的中美關系,不能忽視其潛在的破壞力。盡管美國尚未對中國產(chǎn)生真正意義上的恐懼情緒,在應對中國時表現(xiàn)出“心有旁騖”的態(tài)度,但是即使如此,這也為中國帶來了相當嚴重的困難。如果中美的雙邊互動惡化,美國很可能更多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中國身上,那么中國還將面臨更多困難。因此,不應該出于主觀的期望和偏見就忽視“修昔底德陷阱”這一理論機制。

      同樣需要仔細審視的是,即使“修昔底德陷阱”的邏輯有合理性,也不能輕易斷定中國近三十年的迅速發(fā)展就已經(jīng)觸發(fā)了該作用機制。當前,美國對中國的經(jīng)濟成長確有擔憂,但是正如“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一直以來都旗鼓相當所顯示的那樣,美國對自身的經(jīng)濟發(fā)展模式和效果仍然充滿信心,遠遠談不上對自身的相對衰落持有“不可逆轉”的悲觀態(tài)度。在這一點上,特朗普政府甚至比奧巴馬政府要自信得多。很多人都將中美的貿(mào)易摩擦與20世紀80年代的美日貿(mào)易摩擦對照,但是應當認識到,中國在相對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上尚不足以與當時的日本相提并論。更何況,在美日貿(mào)易摩擦中,雖然雙方矛盾重重,兩國社會也不乏敵對情緒,但是在任何時候都沒有發(fā)展到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地步。從美國對華經(jīng)貿(mào)政策中的具體措施來看,其也更多是以高風險方式追求絕對收益,而不是以謀取零和的相對收益為目的。因此,沒有充足證據(jù)表明當前的中美貿(mào)易摩擦是“修昔底德陷阱”全面展開的第一階段。中美經(jīng)貿(mào)摩擦的出現(xiàn)并不必然決定對抗會向政治和安全領域擴散。

      然而,中美之間的“修昔底德陷阱”尚未觸發(fā)也不必然是一個好消息。反過來說,兩國在經(jīng)貿(mào)和整個雙邊關系上都還有很大的惡化空間。如果不能管控好摩擦和沖突,找到新的雙方都認可的平衡點,擴大共同的國際秩序基礎,那么伴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進一步增長,或者美國陷入顯著衰退,就可能迎來“修昔底德陷阱”的真正展開。要想避免這一前景,需要做的不是拒絕承認“修昔底德陷阱”的邏輯,也不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畢竟中國不可能為了避免美國產(chǎn)生恐懼而拒絕縮小與美國的實力差距。因此,如果中國成功地實現(xiàn)了自身的持續(xù)迅速發(fā)展,那么“不可避免”地總有一天會引發(fā)美國的真正恐懼。但是,即使“修昔底德陷阱”邏輯的本身是成立的,其也并非是決定兩國關系的唯一邏輯。正如想要讓成熟的蘋果不落向地面,要做的不是否定地心引力,也不是不讓蘋果成熟,而是可以利用網(wǎng)兜等人類的智慧工具。屆時,只要努力確保影響中美關系的其他作用機制發(fā)揮更大作用,那么仍然可能在相當程度上抵消“修昔底德陷阱”的負面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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