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銘
集體備課,是開展教學研究的主要形式。這種形式聚集了眾多教師智慧,能顯露每個教師的特長和個性,一定程度上的思想碰撞對個人的專業(yè)發(fā)展有著積極的作用。談到香港的集體備課活動,不得不談當?shù)氐慕逃幕咧g關系密切,從集體備課中可以窺見其教育的模式。
一、香港語文教學的若干“文化”
所謂文化,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所有能夠傳承下來的物質及非物質產(chǎn)品,統(tǒng)稱為文化。從這個方面說,香港教育本身存在著固有的特色,并形成了其特定的模式,在長期沿革中傳承下來,所以稱為文化。
1. 香港的教材。香港的教材豐富多樣,教育局并不指定統(tǒng)一使用某版本的教材。出版社為了讓學校能盡可能地使用本社的教材,也都努力在教材及配套教輔的質量上下功夫。各個版本教材都注重引入名家名篇,甚至聘請專人把關;教學參考書對各課挖掘的語文知識點清晰明了,細致到對各個段落提出了思考點,同時每一課都配備了現(xiàn)成的課件,教師只要一拿到書即能執(zhí)教。正因為教材的選擇存在競爭,造就了多元的教科書文化。
2. 教師的負擔。在香港,能切身感受到教師工作的高強度、高負荷。一般說來,教師一周的課程至少有28課時,多的達到34課時,平均下來,教師每天的工作量要達到5~6課時。而且,教師并不是純粹單學科、單一班級教學,而是兼教體育、藝術等課程,幾乎都要承擔跨年段教學的任務。特別強調的是,語文教師跨年級教學,是非常普遍的事。一個教師可能同時教授低年級和高年級的課程。所以,教師們往往圍著課程表連軸轉,難得不用進班上課的時候,又要忙著批改作業(yè),幾乎沒有停歇,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3. 課堂的教學。由于教材的指示性強,在對內容理解的基礎上,教師大多直接聚焦于知識點的教學,如修辭的運用、聯(lián)想的展開、標點的規(guī)范、對話的形式、詞語的理解,等等。每一課都有不同的語文知識點,這些羅列出來的要點是學生學習的“必知點”,又成為評價的“考試點”,得到了教師的廣泛關注,自然成為日常教學的重點,往往占據(jù)了大量的課堂時間。
二、香港語文集體備課的模式情形
正因為香港教育存在著以上若干文化,由此延伸出來的集體備課也逐漸形成了一種文化。香港教師在高強度的工作之余,盡量去開展有效的集體備課活動。
1. 基于實踐操作的交流常態(tài)。一般說來,香港教師在集體備課的時候,不喜歡闡述大量的理論依據(jù),而是更多地指向操作層面。教師們喜歡談論的是“怎么教”,而不是“為什么這樣教”,大家就教材的內容各抒己見,談論各種教法,詳細解構教學的過程,只要是課堂操作層面,大家都會亮出各自的“招數(shù)”。至于紛繁的教學理論,教學行為背后的理論支撐,不是討論的重點,甚至不會涉及。
與此相對應的是,香港教師高度重視工作紙的設計。所謂“工作紙”,是為學生設計的一種課堂練習或家庭作業(yè),這些工作紙與課堂教學緊密結合,又與每一課必須掌握的語文知識點緊密相扣,只要設計出合適的工作紙,進班上課也就基本不會發(fā)生太大的偏差,可以說是“一紙在手,教學無憂”了。因此,教師們就工作紙展開各個知識點的討論,也成為集體備課的一道獨特風景。
難道香港的教師不重視理論嗎?非也。香港的很多小學與大學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大小同辦學”的現(xiàn)象很普遍——這里的“大小”就是指大學和小學。甚至有的大學教授直接蹲守在小學,對小學教育教學進行“零距離”的指導。因此,對香港的教師來說,根本不缺各種理論,他們更在乎的是實踐環(huán)節(jié)的操作。于是,集體備課就指向課堂實踐,各個參與者都可以從大家的交流中各取所需,截取自己最能接受也最便于操作的部分。如果集體備課結束后,能直接進班操作,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2. 基于改進方向的推進模式。教師在集體備課結束后,實施起來不可避免地與理想化的預設存在著差距。這時,備課組往往會把這些不足(或者說是“失誤”,甚至說是“缺陷”)記錄在案,并作為檔案留存下來。這些白紙黑字記載下來的“污點”,并不是要追究備課主講人的責任,而是要進行改進,其真正的意圖在于要傳遞給下一年的教師——今年教學中出現(xiàn)了這些問題,但進度已經(jīng)完成,新學年的教師再教同一內容,就可以根據(jù)留存的記錄,提早做出教學調整,設計更合理的方案,從而避免走彎路。
在香港參加集體備課,每次都能看見教師拿出去年該年級的教學設計和工作紙,教師可以輕松借鑒去年教師的智慧進行再創(chuàng)造。當然,本學年新的創(chuàng)意同樣也留存下來,然后傳給明年的教師。就這樣,每一個教學設計(也包括每一課工作紙)都形成一個檔案文件包保留下來了,然后,一年年地完善下去,一年年地提升下去。由于每個教師都在為努力改變教學而工作,同時自己又是這些工作的受益者,形成了“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局面。教師不用擔心新穎的教學設計會牽涉“知識產(chǎn)權”的問題,香港有著明確的關于教育的版權保護條例,人人明確且知道需自覺遵守。另外,由于香港沒有職稱評聘和撰寫論文的要求,確保了教師們愿意更多地進行思考,奉獻個人智慧。
期初開學,有學校會專門騰出時間,讓同教該年級的前后教師進行專題交流,主題就是過去一年的教學情況,以便后一位教師能更好地銜接;也有學校會在內部網(wǎng)站開設專門文件夾,放入前一年教學的材料,方便教師自行取用,遇到特殊情況還可以隨時與前一任教學者交流。
3. 基于嚴格遵守的時間觀念。在香港參加集體備課,準確把握時間是起碼的要求,相應的事項必須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完成。所以,一旦大家入座后,就毫不隱藏各自的觀點,也不用主持人點名,教師會根據(jù)主講人的內容,隨時穿插發(fā)言,發(fā)表各自的看法,然后引發(fā)議論,在互動中取得共識。
之所以有這樣的狀況,完全是基于香港的實際工作環(huán)境。上文說過,教師的進班課程負擔重,能夠集中在一起備課并不容易。所以,高強度帶來了快節(jié)奏,大家都必須爭分奪秒。往往備課一結束,教師們就還要再進班,或者有其他課程,或者看護學生訓練,或者組織課外活動,這就決定了教師必須充分利用有限的時間。
當然,為保證集體備課的有效性,有學校把備課安排在下午學生離校后才展開。不過,越是這樣的課后集備,教師對時間的把控越是精確,畢竟經(jīng)過一天繁重的工作,必要的休息對每個人都顯得特別重要。
三、香港集體備課模式的思考
香港集體備課的模式定位于實踐操作層面,或多或少地有著語文教育研究的EPIE風格。
一般說來,教師集體備課前,會根據(jù)班級學生的總體情況,做一個摸底,得出學生的整體概況;同時,結合去年教師的經(jīng)驗,掌握教學的前測情況,這是Evaluation,即前期調查、初步評估。在此基礎上,教師擬出一定的教學設計,制訂出上課的方案,這個環(huán)節(jié)被稱為Planning。緊接著,教師根據(jù)計劃開始具體的實施過程,通過課堂觀察和反思,將計劃不斷地向前推進,這是Implementation。有了具體的實踐,不難得出經(jīng)驗,于是也就有了經(jīng)驗總結,即Evaluation。這四個環(huán)節(jié)層層推進,由此組成一個整體,各取首個英文字母,簡稱EPIE。當然,在總結出經(jīng)驗的同時,仍然會覺得原計劃和實施中存在不足或漏洞,于是,這次的總結又成了新一輪備課的前期調查與評估,新一輪的EPIE又開始了(如圖)。
從總體看,香港教師集體備課具有如下的特點:
上手快。由于香港教師特別重視實踐層面的操作性,幾乎所有的教研都是聚焦于此,因此,能比較迅速地推出相應的教學設計流程和學生需要過關的工作紙。教學設計流程便于教師組織課堂活動,工作紙便于學生知識點過關,這樣的集體備課成果校內共享,進班上課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哪怕是新手教師,也完全能以此為憑借,順利完成教學任務。
螺旋性。很明顯,香港教師的前后銜接做得比較到位。前一年教師的所有備課材料,均能毫無保留地傳給繼任者。新學期接班的教師,也能輕松地從去年的教師中獲得第一手的信息。這信息不僅僅只是一份教學流程和工作紙,更有去年教師呈現(xiàn)的有關教學的經(jīng)驗與教訓。教師以去年教師的教學心得為起點,籌備新一年的教學,大大節(jié)約了時間。同樣,今年集體備課的成果,再一次傳給明年同一年段的教師,激發(fā)教師繼續(xù)完善,教研呈現(xiàn)出螺旋式上升的格局。
依賴性。不過,這樣的模式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蛟S是有關備課的資料相對比較齊全,教師往往喜歡直接提取去年的資料,從資料中展開備課。但是,備課是一個體系,教師還需要深度研讀文本、分析不同學情、琢磨教學教法、優(yōu)化課堂教學、發(fā)揮個人特色……直接的“拿來主義”,往往容易產(chǎn)生依賴性,不免落入去年備課材料的窠臼。
(作者單位:福州教育學院附屬第三小學?搖?搖?搖?搖責任編輯:王振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