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英
《六合梅》 許蘭英/作
《六合提梁》 許蘭英/作
陶都紫玉金砂冠絕天下,古往今來的優(yōu)秀紫砂作品如朗朗夜空之星數(shù)之不盡,給世人留下了太多驚艷的時刻。有人鐘情簡約的光素器,有人癡迷花樣繁復、變化萬千的花塑器,而我卻獨獨中意以線條勻稱著稱,有著獨特凝重感的筋紋器。
依我之見,筋紋器是所有器型中制作難度最大的。每一次制作都是一場時間和技術之間的無聲競賽,看的是基礎功夫,靠的是心、眼、手俱到。作為制作最關鍵的部分,在動手按壓每一囊的筋紋之前,壺人都必須對整體的比例有精準的預判,此為眼到。接下來就要迅速動手,穩(wěn)而快地在預判的位置上壓出紋路線條,力度輕一分、重一寸都顯不出韻來,時間控制上慢一分、快一秒都會影響成型效果,故非具有扎實基本功的匠人制作不可,此為手到。一件筋紋器到底是平平無奇還是靈動脫俗,看的是創(chuàng)作者是否將自身情感融進制壺過程。每一步都絞盡腦汁、盡善盡美,和墨守成規(guī)、照搬教條做出來的東西自是有天壤之別。你欲做出氣韻暢達的作品,就必須充分調動身邊一切素材,領悟自然精髓,化為己用,方能使作品神完氣足,此為心到。
我將梅元素引入筋紋器的創(chuàng)作,在作品中適量融入花塑器的特征,抱著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反復推敲打磨后,制出了《六合梅》。此壺壺身主筋紋線有致,氣勢貫通,線條雍容得體,形體比例協(xié)調。外圓與放射線切點的精度是制作此壺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為筋紋器的創(chuàng)作必須一氣呵成,沒有后續(xù)修補的余地,所以一絲一毫都不能差,否則就會造成口蓋無法嚴絲合縫的結果。觀此壺,紋線貫穿全壺,內外亦相吻合,通體的凹凸起伏充滿韻律美,在光線的映射下,明暗對比清晰,立體效果顯著,觀之令人心中涌動起如柔波般輕軟的舒適感。梅花只作錦上添花的點綴,不喧賓奪主,嬌小的壺嘴和圓潤的壺把上雖然只是簡單刻繪幾筆,但已然抓住了梅之氣韻。壺把下端自然胥出一段梅枝,旁逸斜出,婉莞動人。輕提壺鈕,倒V狀梅段既美觀又便于把持,零星梅花自帶詩情,風雅無限。
除去梅花,宮燈這一物象同樣給我?guī)砹藰O佳的創(chuàng)作靈感。我自傳統(tǒng)入手,合理變化,制出了這件《八瓣宮燈筋囊》。此壺壺身飽滿豐腴,長筒身段呈申字狀,壺腰形穩(wěn)韻足,托起整壺氣勢。側表以八瓣筋囊分成,等分、均勻、線深,張力十足,凸顯出超凡脫俗的氣度。壺鈕筋紋數(shù)與壺身呼應,嬌俏可人,大體呈圓球狀,飽滿瑩潤。壺身方,壺鈕圓,方中有圓,圓中有方,兼具美學感和哲理性。壺嘴彎流處理精細,下端與壺身完美銜接,出水順暢。壺把從凹囊中舒展而出,意境豁然開朗。整器線條勻挺,口蓋準縫,細節(jié)處理上干脆利落,毫無修琢氣。
日常制壺過程中,我亦十分注重不同壺形間的交融再創(chuàng)作?!读咸崃骸繁闶俏覍鹘y(tǒng)提梁壺與傳統(tǒng)筋紋器的特征分別提煉出后,整合成的一件力作。此壺壺身圓潤敦厚,壺嘴昂首,提梁自壺身兩側起勢,環(huán)形上收。筋紋自壺鈕頂端開始流暢過渡至壺底,線條處理簡明又不失精細。整壺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希望展示的是紫砂最本真的特質,所謂大道至簡,美而無言。
事實上,關于筋紋器可以展開討論的東西有太多太多,就像欣賞任何筋紋作品,每一個角度都暗藏不同的光影玄機,每一次觸碰都能體會別樣的曲折動人。這種體驗是時間留在每一條筋紋上的饋贈,需要你,也值得你帶入情感,細細品味。
《八瓣宮燈筋囊》 許蘭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