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明清易代前后,梅村體歌行中出現(xiàn)了諸多書寫宮廷女性的敘事長篇,其中公主題材的書寫頗為獨特。一方面,吳偉業(yè)通過公主群像的構(gòu)塑呈現(xiàn)及夫妻互文的史事敷陳,展現(xiàn)了鼎革巨變的興亡長卷,揭示了兩性共通的易代之感。另一方面,他通過宮廷女性關涉的歷史場域達成了以帝王家事寫帝國淪亡的隱喻建構(gòu),突破了前代對于公主題材“和親”為主的母題寫作,將詠史敘事拉入了易代隱喻的維度。對于前者,吳偉業(yè)是將家族內(nèi)的代際關系和家庭間的兩性空間內(nèi)化為易代敘事的演進結(jié)構(gòu);對于后者,詩人則以思陵長公主“出嫁”前后的遭際對比,構(gòu)筑出兩世親族對兩世國朝的文學隱喻。因此,吳偉業(yè)歌行中易代公主題材的書寫是對明清易代語境的深入呈現(xiàn),也是對此際性別書寫的獨特突破,彰顯了詠史傳統(tǒng)中宮廷女性書寫于此際的易代轉(zhuǎn)向。
關鍵詞:吳偉業(yè) 梅村體 易代公主 家族 國朝
一、引言
宮廷女性因與政治事件、王朝命運的密切關聯(lián)在詠史詩歌中一直獨占一隅。自唐以降,除應制詩篇外,借內(nèi)闈諷朝政或針砭時弊或感懷盛衰的文學傳統(tǒng)亦不乏佳作。至明清易代,梅村體歌行中的諸多名篇更是密切關乎宮廷,借宮闈內(nèi)廷寫鼎革巨變,借貴女凋零抒發(fā)易代興亡,以性別隱喻反照男權崩塌。在此部分歌行中,隨著易代創(chuàng)痛的平復與內(nèi)斂,吳偉業(yè)在《永和宮詞》中與時憂痛的感性噴發(fā)日漸淡去,代之以《思陵長公主挽詩》《蕭史青門曲》等以前朝公主為詠的長篇敘事史詩,拓展了此類文學傳統(tǒng)上的敘事寬廣度和詠嘆興亡的歷史縱深度,同時跳脫出“和親”主題的公主書寫,獨特地發(fā)掘了以“出嫁”喻“易代”的敘事維度,在性別互喻中建構(gòu)起貫通宮闈內(nèi)外、盛衰時空的歷史敘事。在易代后的幾年里,吳偉業(yè)的宮廷詠史歌行由貴妃題材轉(zhuǎn)向公主題材的書寫,以《思陵長公主挽詩》追憶了以寧德公主夫婦為主線的三代四公主在易代前后的命運,并借《蕭史青門曲》重點憑吊了思陵長公主在易代前后由皇家入夫家的兩世家族中的經(jīng)歷。詩人借宮廷貴女的淪亡所牽涉的史實事件,凸顯了在鼎革巨變中階級壁壘的破壁和兩性共同的命運淪亡。
二、代際敘事中的前朝公主群像
在前代文學中,和親詩作一直是寫作公主題材的主體,像中唐的送金城公主入藩和親應制詩、太和公主和藩詩,等等。從“龍笛迎金榜,驪歌送錦輪”的盛大到“那堪桃李色,移向虜庭春”a的怨別 “出嫁”是公主題材詩作的切入點,到吳偉業(yè)這里更增添了易代象征的敘事轉(zhuǎn)向。于遺民文人而言,由明入清一如公主由中原入胡虜,華夷之辨是恒久的精神創(chuàng)傷與文化母題。因此,吳偉業(yè)的公主書寫亦是緊扣其因“出嫁”所帶來的父家/夫家二分的人生階段,來應和時人文士被“易代”切分的兩世為人的人生經(jīng)歷;以“出嫁”鋪展出家族關系的拓展,代入更多元的人物視角,從而對易代敘事的廣度做了最大可能的拓展。因此,從和親主題到易代書寫,公主題材所承載的是更劇烈的人生撕裂感和故新之間的對比反思。在梅村體有關宮廷女性的歌行中,寫妃、后是在順敘王朝的淪亡,寫公主則在凸顯對比,以父家、夫家這兩世家族來凸顯易代境遇的陡轉(zhuǎn),比擬文人的易代之感,從而加深對兩性同構(gòu)的易代語境的追問。
以個體的人生階段來深化“易代”的歷時性維度,還只是長篇詠史的第一步;對于代際關系的層級建構(gòu)才是吳偉業(yè)以公主題材作易代敘事的中心視角,這首先體現(xiàn)在公主群體內(nèi)部的勾連上?!妒捠非嚅T曲》開篇以“天家貴主稱同氣”引領起親族內(nèi)群體描寫的基調(diào),又次第鋪排了“大內(nèi)傾宮嫁樂安”以及“天人寧德降劉郎”二事,并在首尾憶及了“神廟榮昌主尚存”與“長平嬌小最堪憐”這上下兩代公主,形成代際間的層疊敘事。而在“兩家姐妹驕紈綺”這一主體講述間,又安插了以寧德為主、樂安為輔的平行敘事。這既形成了幾代公主在易代中的同境遭遇,又平行比照了兩家公主在易代后的不同選擇,不光使“易代”話題成為一個被拉長了的歷時語境,又由對不同選擇的多元探討豐厚了易代語境自身的內(nèi)涵,這樣一種立體的敘事邏輯結(jié)構(gòu)起的是一種超脫個人之上的家族敘事,使這一群體書寫更趨于整體表達,而有別于《聽女道士彈琴歌》在上下層女性群體間展開的對比敘事,同時仍彰顯了詩人在宮廷女性書寫中一貫的由“性別”及“易代”的核心方式。
其次,這種家族視角對易代書寫的深層揭示還表現(xiàn)在對親族兄弟的旁及關注中。與“稱同氣”的公主群體相對的是皇族內(nèi)部“嗚呼先皇寡兄弟”的狀況,而使得“自家兄妹話艱辛”的描述更突出了以家族為限界的內(nèi)外之別;而泰昌公主“話到孝純能識面,抱來太子輒呼名”的插入也正是對此家族性的凸顯。即使是以思陵長公主個人為主體視角的《挽詩》中,也在“胄子除華紱”“手為換衣裳”的對帝子的直接描寫后,尤為觀照到“死早隨諸妹,生尤望二王”這類家族關系的書寫與勾連。
這一超越女性之上的家族同路之悲,正是滲透了兩性統(tǒng)觀的性別書寫視角,從而由“一曲紅顏數(shù)行淚”的女性觀照寫到“江南祭酒不勝情”b的家國之悲。這種在兩性統(tǒng)觀視角下,“家毀”與“國難”間的替代敘事更鮮明地展現(xiàn)在末世“君后倉皇相決絕”“君心顧慨慷”“國母摩笄刺”的并列交代上。同時,在“元主甘從殉”“苦憶先皇涕淚漣”的線性歷時講述中,也引導讀者回到帝亡國滅的家國劫難。公主作為帝家之女的身份內(nèi)在自含的代際層級性在此展露,并成為直指帝國命運的主體。因此,這種由親子關系到帝后國運的推及書寫便是以公主寫易代的第三個特質(zhì)。
三、家庭敘事中的夫婦同境映射
比照宮闈敘事中的帝、后并寫,吳偉業(yè)對公主也既有“同謝面脂龍德殿,共承油壁月華門”的群像描寫,更有對駙馬夫婦作為命運共同體的點睛刻畫。男性敘事空間作為書寫公主群像的暗線始終使得兩性空間處在交織并重中。這首先體現(xiàn)在開篇對于“蕭史青門”的切題上:“蕭史青門望明月,碧鸞尾掃銀河闊。好畤池臺白草荒,扶風邸舍黃塵沒?!眂這里以繁密的典故寫易代景況,從“蕭史”引鳳一典到“好畤”“扶風”代指的駙馬之家,都是從男性空間寫起并轉(zhuǎn)向“卻憶沁園公主第”“天家貴主稱同氣”d的易代前的女性敘事。值得注意的是隨后詩作中對于幾位駙馬圍繞易代情勢所做的三處描寫以及寧德公主夫君劉有福在其中的形象:
大內(nèi)傾宮嫁樂安,光宗少女宜加意。正值官家從代來,王姬禮數(shù)從優(yōu)異。先是朝廷啟未央,天人寧德降劉郎。道路爭傳長公主,夫婿豪華勢莫當……
卻添駙馬不勝情,至尊覽表為流涕……
扶攜夫婦出兵間,改朔移朝至今活。粉碓脂田縣吏收,妝樓舞閣豪家奪。曾見天街羨璧人,今朝破帽迎風雪。賣珠易米返柴門,貴主凄涼向誰說。e
作者以這三處描寫呈現(xiàn)了易代前、易代之中、易代后公主與駙馬的共生關系,并將小家庭置入天子家族的整體敘事中,使其私室空間亦成為公共場域的表征和代言。作者雖然在詩作開篇與結(jié)尾處也分別以一定篇幅敘述了樂安與長平兩位公主及其駙馬詩,但詩作關于易代敘事的主體結(jié)構(gòu)卻是圍繞寧德和劉有福而展開:從易代前的出嫁盛況、易代中的話表艱辛到易代后的柴門經(jīng)歷,都與作者的易代轉(zhuǎn)折絲絲扣合。尤其是“卻添駙馬不勝情,至尊覽表為流涕”到“自家兄妹話艱辛”的敘事,更是從皇室家族內(nèi)部逐層點明易代情勢。在此之中,詩作由駙馬寫回公主以營構(gòu)天子之艱,更體現(xiàn)了兩性一體的訴史視角。而在寧德、劉有福的主線外作者又旁襯了其他公主、駙馬事以將這種兩性情事的私領域敘述,進一步的經(jīng)由天子家族的整體視角來轉(zhuǎn)向易代家國的公領域書寫。同時,作者對旁線敘事的加重又不獨是為家族空間的形構(gòu)和易代敘事的豐富張本,駙馬間的比照也成為作者抒發(fā)易代之旨的載體。
作者對兩位駙馬的描寫,一者是“奉車都尉誰最賢,鞏公才地如王濟”f,突出賢良的正面描寫;一者是“道路爭傳長公主,夫婿豪華勢莫當”,對家世豪奢的側(cè)面點題。獨從“豪華”二字上介紹劉有福,似暗含了不當長久之感。此外,他對鞏、劉二人一稱“鞏公”、一稱“劉郎”,而“劉郎”前面又刻意強調(diào)了“天人寧德”,頗有做高低對比之意。吳偉業(yè)在《吳門遇劉雪舫》一詩中曾提到駙馬鞏永固之死:“烈烈鞏都尉,揮手先我行。寧同英國死,不作襄城生”g,同此詩的正面描寫一樣充滿對英靈的嘉揚。而此詩在易代后的人物交代中獨獨點出一句“慷慨難從鞏公死”,足以見作者是有意將兩位駙馬作一褒一貶的處理。這種褒貶之意也體現(xiàn)在對寧德公主易代形象的塑造上,即“亂離怕與劉郎別”這一句故作小兒女態(tài)的心態(tài)擬想,可見吳偉業(yè)的婉諷之意。詩作在易代前的敘事多是以樂安、鞏永固夫婦作為寧德、劉有福的對比,而在易代之后作者又以長平公主一事作類比:“苦憶先皇涕淚漣,長平嬌小最堪憐。青萍血碧它生果,紫玉魂歸異代緣。盡嘆周郎曾入選,俄驚秦女遽登仙”h。不論前代學者考證詩題中“蕭史”是指劉有福抑或長平公主的駙馬周顯i,這里“秦女”與“登仙”的并舉顯然將吳偉業(yè)兩性同調(diào)書寫的敘事策略呈現(xiàn)地更為鮮明。在詩人以公主、駙馬事營構(gòu)皇族整體的興亡喟嘆中,夫婦比肩的同境書寫是其一以貫之的內(nèi)核支撐。
四、兩世家族構(gòu)筑的家國隱喻
這種家庭、家族關系的展現(xiàn)到了《思陵長公主挽詩》中,更凸顯為兩世家族對兩代國朝的隱喻?!俺黾蕖边@一個體性的人生節(jié)點影射了國朝轉(zhuǎn)折的“易代”節(jié)點。詩人采用二分敘事,在皇家苑的前朝為主、夫家庭的新朝為輔。長平公主人生的出嫁波折與易代的天翻地覆正在同一時間段鉤織起敘事的雙線交疊。因此,長平公主出嫁一事亦多被易代文人記述。如《婦人集》寫“長平公主(孫承澤《春明夢余錄》曰:公主名徽娖),明思宗女,周皇后產(chǎn)也。甲申之變,御劍親裁,傷頰斷腕。越五宵旦,復蘇。順治二年……仍館我周君焉。尋薨。張晨長平公主誄曰:當扶桑上仙之日距秾李下嫁之年,星燧初周,芳華未歇。又曰:公主葬彰義門之賜莊,禮也?!眏或《三岡識略》:“長平公主名徽娖……越五日,復蘇。至是上書,欲歸空門。不許。詔求元配完婚,金田邸第,賜賚有加。僅一載,公主上仙,葬彰義門賜莊。公主雖遭喪亂,遠勝樂昌,而上之優(yōu)禮稠疊,始終勿替,盛德真千古無兩。吳祭酒作詩以紀之?!眐或《三垣筆記》亦記“后北兵入燕,以主適周世顯,即崇禎時所選將以降主者也。主喜詩文,善針纴,右頰三劍痕即上所擊。御臧獲陽笑語,隱處即飲泣呼皇父皇母,未嘗不淚盡繼以血也。以是生羸疾,懷孕五月,以丙戌年八月卒,年僅十有七”l。另如《漱華隨筆》亦有“長平公主年十五,將降駙馬都尉周世顯……順治二年,上書愿歸空門,世祖不許……松江張宸為之誄,太倉吳偉業(yè)有詩挽之,孫承澤《春明夢余錄》曰公主名徽娖”m的記載。
前三部筆記作于清初,且從記錄內(nèi)容與所載的時間下限來看,《婦人集》成書又在《三岡識略》之前,而最后一部則比較靠后了。在《漱華隨筆》這部為清中期人糾察故史的記錄中,明顯集中在入清出嫁一事上。因此這與通常的史傳書寫不同:清初文人更重視依時敘述來結(jié)構(gòu)對人物整體的紀傳式感發(fā);后人則更關注長平公主遭際的傳奇性,側(cè)重片段記事及對前人記述的匯總式陳述。《三垣筆記》一書雖因是隨時寫錄而有片段化的色彩,但也并不是圍繞“出嫁”一事勾連前后的有意加工。吳偉業(yè)的《思陵長公主挽詩》雖因文體緣故省略了《婦人集》那般具體上書的寫錄等,但在紀傳人物以感發(fā)興亡的總體定位與基調(diào)上卻仍顯現(xiàn)出易代文人的共同特色。然而,《挽詩》的寫作又采用了與清初筆記決然不同的視角,在以“玉真圖下發(fā),申伯勸承筐”簡略帶過上書一事與長公主自身態(tài)度后,詩人借想象展開對其居周府的描寫。從“曉坐向姑嫜”到“偶語追銅雀”,一路以賦法鋪排直下,應和了開篇對公主在皇家苑時的極力渲染,以父家、夫家直接的空間對比反襯出易代興嘆,這比《婦人集》《三岡識略》對易代后夫家處境的一筆帶過更具深意。吳偉業(yè)借此再次喚起“半體先從父,遺骸始見娘。黃泉母子痛,白骨弟兄殤”這樣一種家族淪落中的易代愴痛之感。
同樣是鋪陳兩世家族的長篇敘事,張宸的《長平公主誄》又與吳偉業(yè)等清初文人有不同的視角:“長平公主者……淑齡一十有五,皇帝命掌禮之官,詔司儀之監(jiān),妙選良家,議將降主……順治二年,上書今皇帝:‘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緇空王,稍申罔極。上不許,詔求元匹,命吾周君,故劍是合?!眓后文則以大量駢文偶句渲染“樂昌之再合”到“心戀宮闈,神傷輦路”o后的傷逝之嗟。
誄文以筆記體依時記述,紀傳寫錄的風格詳述了長平長公主的一生。除篇末述作文緣由外,對長公主生平采取三段式寫錄,對奉旨出嫁一節(jié)尤詳,卻簡于出嫁后的傷逝,嗟嘆多于敘事。而《挽詩》 卻有意省略了奉旨出嫁的具體情形,使出嫁前后比重相當、父家與夫家連綴更緊,從而以兩段式的結(jié)構(gòu)達成本家與外家的兩相應和,進而形成其所喻指的前朝與今代的對比呼應。這一結(jié)構(gòu)最終指向了“君臣今世代,甥舅即蒸嘗”的由家及國的整體諷喻。談遷《北游錄》 中曾詳細地寫到“公主喜詩文。善針飪。視都尉君加禮,御臧獲。陽笑語,隱處即飲泣。呼皇父皇母。泣盡繼以血。以是坐羸疾”p的夫家生活,是在夫妻關系下寫個體際遇,而少了《挽詩》 以兩世家族的對比寫易代之痛的追思。
五、結(jié)語
綰結(jié)而言,不論是《蕭史青門曲》的公主群像,還是《思陵長公主挽詩》的個體傳記,都凸顯了以“家”寫“國”的敘事色彩。通過父母、兄弟、外戚等親族關系的代際結(jié)構(gòu)形成對易代闡述的層層推進;同時,詩人又通過夫婦互映的性別視角及其家族敘事凸顯出易代前后的今昔對比。敘事層級的豐富性與兩性統(tǒng)觀的敘事視角逐級深化了易代語境的生成。尤其是以思陵長公主為代表的易代敘事,將人生的“出嫁”節(jié)點與王朝的“鼎革”之際扣合,巧妙挽結(jié)了兩世家庭與兩代朝野,以個體哀思轉(zhuǎn)而寄托家國興亡。從《永和宮詞》到《思陵長公主挽詩》《蕭史青門曲》的書寫,詩人表現(xiàn)出了一以貫之的由“家”喻“國”的易代書寫方式。不過,隨著書寫題材由貴妃轉(zhuǎn)向公主,敘事視角也由個體主導的單純女性敘事轉(zhuǎn)向?qū)永坌螛?gòu)的家族群體敘事。吳偉業(yè)將皇宮“家庭”的坍塌拓展為皇親“家族”的隕落,通過這種次第深入的層級范圍的變化為易代隱喻走向了更為豐厚復雜的主題呈現(xiàn)。此外,兩性綰合的“出嫁”節(jié)點也成為公主題材帶給易代敘事的獨特契機,在長平公主身上吳偉業(yè)所展現(xiàn)出的以兩世家族喻指兩代國朝的匠心構(gòu)思,尤為凸顯了此際女性書寫中的易代指向和政治隱喻??傊?,吳偉業(yè)圍繞“家族”展開的公主題材的書寫,以代際性的關系結(jié)構(gòu)推進了易代的層累性敘事,從而達成以兩世“家族”喻指兩代“國朝”的家國書寫。
a 〔唐〕唐遠悊:《奉和送金城公主適西蕃應制》,《全唐詩》(卷六十九),第774頁。
b 〔清〕陳維崧:《聽白生彈琵琶·其二》,〔清〕徐釚:《本事詩》卷十二,《叢書集成續(xù)編·集部》(第147冊),上海書店1994年版,第167頁。
cdefgh〔清〕吳偉業(yè)撰,葉君遠選注:《吳偉業(yè)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19頁,第119頁,第119—120頁,第119頁,第69頁,第120頁。
i 此說的代表學者有李惠儀在“History and Memory in Wu Wei Yes Poetry”一文的注釋20(見Eds.Idema.Wiltl. Li,wai-yea and widmer,Ellen Truanma and Transcendence in Early Qing Literature一書第116頁)與馬玲娜《略談吳梅村的七言古詩及其〈蕭史青門曲〉》載于《文學遺產(chǎn)》增刊第十一輯,1962年,傳統(tǒng)的說法認為所指為劉有福者以葉君遠為代表,參見其《吳偉業(yè)詩選》中關于《蕭史青門曲》注釋1,第120—121頁。
j 〔清〕陳維崧著、〔清〕冒褒注:《婦人集》,《叢書集成初編》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頁。
k 〔清〕董含:《三岡識略》,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6頁。
l 〔明〕李清著,顧思點校:《三垣筆記》,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35頁。
m 〔清〕嚴有禧:《漱華隨筆》(卷二“長平公主”條),《叢書集成初編》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5頁。
no〔清〕張宸:《長平公主誄》,附于《思陵長公主挽詩》,《吳梅村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88—189頁。
p 〔清〕談遷著、汪北平點校:《北游錄》,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323頁。
作 者: 馬思聰,博士,中國藝術研究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明清易代文學及性別書寫。
編 輯: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