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夏
前一陣拍《千古塊塵》,張云龍收工后和也在橫店的同行們吃飯,等喝了點兒酒聊開了,一位導演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睆堅讫垎栐趺戳耍瑢а菡f:“憤青。”
張云龍覺得,自己頂多是對一些早該平和接受的事情保持了憤怒。遇到喜歡的劇本和角色,卻因為不可控因素或自己主導不了的事情“黃了”的時候,人們用“存在即合理”解釋一切不合理,而不去究其緣由,任憑它出現(xiàn)的時候,“如果沒有憤怒的話,我覺得反而是對職--業(yè)的一個褻瀆了”?!斑€是想反抗T的”,他繼續(xù)說,反抗的方式之一是去做些能讓自己不再那么被動的事。他正在自己寫劇本,行業(yè)里一些不大好的現(xiàn)象和太多積累的想法,他都希望用戲的方式說出來。以前張云龍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不知足,畢竟演員的職業(yè)已經(jīng)帶給了他好生活,但讀過《北野武的小酒館》后,他想,還是別強迫自己成為平和的和別人一樣的人吧?!捌鋵嵤裁礃有愿竦娜硕伎梢员蝗私邮埽谋磉_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一群人是認可的,他一定會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贝_實,和他一起創(chuàng)作劇本的人就是他一位做文字工作的好朋友,溝通過程中,張云龍發(fā)現(xiàn)朋友對某些現(xiàn)實也有一種“理想主義者的憤怒”。張云龍是雙魚座,上升在雙子,這決定他不能停止和自己掐架,也決定了他絕不會讓對話過于沉悶或沉重。問什么時候能看到他和朋友的作品,他說:“大約在冬季?!?/p>
為了劇本能講真實的事,擺脫對生活的懸浮臆想,有時間張云龍就會出門騎車、坐公交,或去街上溜達溜達。他家附近有建樓的工地,前幾天在旁邊的拉面館,他斜對面正好坐著兩個工人,點了一份大盤雞、兩瓶啤酒,倆人聊起了工地上發(fā)生的人際矛盾。張云龍偷聽,發(fā)現(xiàn)大家聊的其實都是一樣的事兒?!斑@個‘殼很有意思,我聽他講:我跟你說句實話,結(jié)果后面就都是假話了。他說:就不是我吹牛,結(jié)果后面我猜都是吹牛的?!?h3>不路人的陸仁甲
張云龍喜歡復雜的角色,如果一個人物在經(jīng)歷很多事件和沖擊后,自己堅持的世界觀或價值觀仍然沒有扭曲和改變,他會為這個角色的“燃”和生命力著迷?!捌鋵嵨疫€是拒絕長大吧”,他的包里放著一本日本作家童話合集《我們都不想長大》。在已經(jīng)完成的作品《玩家》里,他出演陸仁甲,一個一生都在做路人甲的男人?!爱斔贿x中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就命運而言,他能做的其實不多,他也意識到了懸殊的差距,但他依然在反抗……”旁觀陸仁甲的人生,張云龍似乎也找到了自己保持憤怒,總試圖去對抗境遇的原因?!昂完懭始滓粯樱乙部赡車L到甜頭了,我覺得至少我活得有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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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玩家》中,張云龍遇到了電影學院的師哥丁文博,兩人的最后一場戲讓張云龍真正體驗到“演爽了”的感覺。那是臺詞特別密特別多的一段,“有點像《半澤直樹》和《Legal High》里坍雅人的語速和爆發(fā)狀態(tài)”。節(jié)奏緊湊,情緒高漲,考驗的是自己,也是對手?!八徒o到了我特別好的感覺,那一刻就覺得你可以很放心把自己給對方,對方也會很負責任給你營造出一個特別好的氛圍?!迸臄z間隙,張云龍和丁文博聊起來,張云龍問他是什么時候開始準備這段詞兒的,丁文博說:“開機第一天?!睆堅讫堈f:“我也是?!痹谂臄z的兩個半月里,張云龍為這場戲每天早起練,晚上躺在床上也練?!暗矣X得詞兒這東西是最好背的,不說你演得怎么樣把詞說溜了別卡殼兒,背下來我覺得是最基本的你作為一個演員掙這個錢這是基本要做到的?!?/p>
張云龍說,好的對手演員讓他愿意去直視他的眼睛,而不是將目光移開。他會真的去聽他講話,做出反饋的時候,他不需要任何思考。會真的有那么一瞬間,他不需要給自己洗腦,一切都是真的,這種活成另一個人的感覺或許只有演員才能體驗到?!拔矣X得可能是自己功力不夠,”張云龍說,“我還是比較依賴對手的,而且我情緒化比較嚴重,碰到好的對手會特別開心,特別愿意去現(xiàn)場趕緊拍。如果遇不到,我就特別……”一口氣本來已經(jīng)提上來,但張云龍笑了笑,給忍住了。他說,他不能老“胡說八道”。
足球運動員出身的張云龍去考表演專業(yè)時很刻苦,因為這是“退役之后走投無路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個時候,他對于表演和演員這個行業(yè)沒有認知,只覺得這會是個歸宿,讓“大家看得起”。還踢球的時候,他想要賺錢買好房子好車,讓父母過更好的生活。成為演員后,這個目標依然沒有變。他不介意袒露自己想賺大錢的心理,“為什么大家都羞于討論這個東西,好像討論物質(zhì)就是很拿不上臺面的事?!痹谒磥恚晒Ψe累到物質(zhì)需要很多因素:人的精神和能力得到,運氣要有,也要有足夠程度的堅持和毅力,值得驕傲。后來真正成為演員,他開始有了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慈毡净蛘邭W洲人文色彩強烈的電影時,如果看到?jīng)]見過的表演方式,張云龍發(fā)覺自己也想變成這樣的人,也想拍出這樣的東西。上學時片單上的一些電影沒有辦法理解,演了幾年戲才在某一瞬間突然回閃到以前的課堂,原來那里講的是那個意思。在《民國奇探》里,張云龍飾演的喬楚生坐在茶水鋪,和路垚說起自己心愛的姑娘,走戲時他突然看到桌上有一灘水,就順手用水寫了女孩的姓氏,最后把那個字抹掉了。這些閃念每次出現(xiàn),張云龍都“不知道為啥”《玩家》里也有幾次,他完成表演后發(fā)現(xiàn)導演激動得手抖,沖過來擁抱他,感謝他成就了自己的角色。有趣的是,喜歡上演戲后,現(xiàn)在的他更想“掙大錢”了。因為自己想做的事情需要錢的幫助,如果真的有大約那么一個冬季,他的劇本寫出來了,拿不到投資或者沒人認可,是需要靠他自己去努力的?!熬陀X得我得掙錢,不管成功失敗與否,我得去做這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