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元
一
如若在我所棲身的這片土地擇取一位先賢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代表,毫無疑義,首選必然是荀子。
說到底,地名作為一片土地的標記符號,除了與其它地域區(qū)別開來,并無太大的意義。我們所知的那些名城之所以能讓人產(chǎn)生強烈或持久的感情,大多是因為文化的堆積。隨著時間的演進,綿延不絕的文化顯示出它比任何強制力都要頑強的力量,它如一方水域,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來自不同朝代的營養(yǎng),任朝代更迭、世事變遷,它依然不動聲色地坐落于那里,與歷史同老,和時代同新。我所在的這座小城,就是最為鮮明的一個例子。
公元前256年,楚滅魯后,把原本隸屬于魯國的次室邑更名為蘭陵縣。這或許是漢字辭典里“蘭”和“陵”這兩個毫不相干的漢字的初次相遇。作為一個嶄新的詞條,它不足為奇,頂多是讓兩個孤獨的漢字衍生出一種媾和之美;作為一種政治符號,它也不足為奇,頂多是把一個地域的建縣史前推多少年而已。然而,就是在這段簡短的歷史信息之下,執(zhí)政者一個更為微小的舉措,卻讓這座城有了有幸成為名城的可能,從而確保了這新組建的名詞和它所標記的地域沒有湮滅在歷史的跌宕、翻滾和遺忘之中。
那是一次相遇,一個人與一座城的相遇。確切地說,是年邁的荀子與年輕的“蘭陵”的相遇。次室邑更改為蘭陵縣不久,執(zhí)掌楚國國政的令尹春申君仰慕荀子之名,邀請他擔任蘭陵令。如今,我們已經(jīng)無法確切知曉荀子擔任蘭陵令的年齡了,但透過一些散碎的文字,我們大致能夠猜測出一些最為接近真實的信息。比方說,太史公司馬遷在他那部彪炳千秋的五十多萬字巨著中留下的一段異常簡短的文字:“荀卿,趙人。年五十始來游學于齊……而荀卿最為老師。齊尚修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為祭酒焉……齊人或讒荀卿,荀卿乃適楚,而春申君以為蘭陵令?!?/p>
如果《史記》所載無誤,那么從齊國的稷下學宮輾轉(zhuǎn)來到楚國蘭陵縣的荀子,至少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在兩千多年前的戰(zhàn)國時代,五十多歲的荀子應(yīng)該是一位老人了,站在人生的末尾,一身才華、滿腔熱血的他,一定深感時光的倉促,他迫切需要展示自己的治國理念。雖說,在齊國的稷下學宮,他曾三為祭酒,遍駁百家之論,引領(lǐng)學術(shù)之雄,但作為一個地域的行政長官,將自己的理論一一付諸實踐,大概才是他的抱負所在。他一定是不愿意只做一個高談闊論的學者、游說諸侯的門客,所以,當春申君拋下這或許并不能令他滿意的誘餌時,他還是吞下了它。
然而,這位新上任的老年縣令,還未來得及施展自己的抱負,就被現(xiàn)實狠狠地敲了一杠頭。給他這一擊的,是春申君身邊的一位門客。門客對春申君說:“湯以亳,武王以鄗,皆不過百里以有天下。今孫子,天下賢人也,君籍之以百里勢。臣竊以為不便于君?!遍T客認為,荀子作為天下賢人中不可多得的人物,才冠當世,讓他擔任百里之地的行政長官,一旦居心叵測,必成大患。春申君顯然被這位門客說動了,他迅速免除了荀子的縣令之職。剛擔任縣令,屁股還未來得及暖熱就被撤職,荀子不得不回到趙國老家。荀子注定是要和蘭陵這片土地結(jié)緣的。春申君再一次改變了主意,這一次,也是因為門客的游說。另一位門客說:“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入齊,魯弱而齊強。夫賢者之所在,其君未嘗不尊,國未嘗不榮也。今孫子,天下賢人也,君何辭之?”于是,春申君又一次被說動了,他派人去趙國,將去職的荀子請了回來。
不過是同一個道理,不同的人換一種言說,就產(chǎn)生了如此巨大的反差。戰(zhàn)國時代的門客,是一個藏龍臥虎的群體,他們腹內(nèi)錦繡,三言兩語就可左右一個人乃至一個國家的命運走向,我們熟知的蘇秦、張儀正是如此。
這個故事出自《戰(zhàn)國策》,作為描寫戰(zhàn)國時期游說之士的著作,它為我們描繪了一個生動的荀子,他不滿于春申君,卻又不得不接受春申君的邀請再次出任蘭陵令。他雖然再次接受了任命,卻又同時給春申君寫了一封信,引經(jīng)據(jù)典地表達了自己的委屈。他的確是委屈——他已經(jīng)步入了人生的秋冬之際,歷史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他的才華、他的學說受不了這么戲劇化的波折。他要的是時間,他要與時間賽跑,與自己的生命賽跑,他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完成鳳凰的涅槃。也正是基于此,他才對蘭陵這座小縣、這座小城割舍不下,一次次低下自己大學者的頭顱。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低頭,正是為了讓自己的才華自己的學說抬頭。
然而,歷史又一次捉弄了他。公元前238年,把持楚國政權(quán)二十多年的春申君在政變中被刺殺,作為春申君提拔的官員,荀子受到波及?!按荷昃蓝髑鋸U,因家蘭陵”,失去政治職位的荀子,從此便在蘭陵這片土地上安家落戶,并且終老于此。
二
荀子的政績?nèi)绾?,我們已?jīng)無從知曉了。
作為一名小官員,在疆域廣闊的寰宇內(nèi)掌管著區(qū)區(qū)百里之地,無論在位時多么風光,在故去之后,都不值得大書特書。畢竟,有幸入選正統(tǒng)史書的官員,起碼要達到一定的官宦名位,這個標準對一名縣令來說,實在是奢望。幸運的是,荀子并不僅僅是一名官員。兩千多年后,蘭陵令的名位已經(jīng)生銹,然而,人們還是記住了他。人們記住了他,記住了他作為一名教師所做出的傳道授業(yè)解惑的功績;人們記住了他,記住了他作為一位思想家為這個民族的思想史留下的那些亙古不滅的思考。
這座城有幸迎來了荀子,荀子也有幸藏身于這樣一座值得托付自己后半生的城。荀子的官宦生涯或許是失敗的,但是,當他從官員的桎梏中脫離之后,他恰恰絕處逢生,完成了人生價值上一次超越世俗的蛻變。正是因為這一次蛻變,才使得這座城與貌似失意的荀子在相遇之后進而相知,相輔相成,最終完成了它由行政符號向文化符號提升的一次升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因為荀子,才使得這座城配得上“人杰地靈”這四個字。
的確是這樣。被免除縣令之職后,荀子再一次回歸學者和教師的身份中去,“推儒、墨、道德之行事興壞,序列著數(shù)萬言”。作為一名教師,他是合格的。甚至可以說,中國歷史上鮮有這樣成績突出的教師。在蘭陵,這位不世出的大學者,他教授的學生以及再傳弟子們,幾乎影響了整個中國的政治史和文化史。我們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當政治和歷史的車輪從他羸弱而衰老的軀體上碾壓過去的時候,它們肯定沒有想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竟然會讓它們在前行了多少年之后,不經(jīng)意間改了一下道,更不會想到,這位沉睡多年的老人,他的武器竟然是學問。
在蘭陵,學識淵博的荀子傳五經(jīng)之義、授帝王之術(shù),把他腹內(nèi)的錦繡分門別類教給那些慕名而來的學子。他把《詩》傳給毛亨和浮丘伯,把《書》傳給韓非和李斯,把《禮》傳給陸賈,把《樂》傳給公孫尼子,把《春秋》傳給張蒼和陳囂……這些弟子從不同國家不同區(qū)域跋山涉水來到蘭陵,來到荀子的學堂,又在學成之后散落到華夏大地上,在大時代的變革中,完成著自己作為歷史人物的使命。作為大學者的弟子,他們的學問,歷史和文化已經(jīng)做出了公允的評價,如果說蘭陵在此之前還是一片文化的蠻荒之地的話,那么,自荀子開始,這座城開始了文化的堆積。拋卻那些外地學子,本地的學子經(jīng)過荀子的教誨,也開始潛心向?qū)W。他們一定也背誦過荀子的《勸學》,我甚至懷疑,《勸學》就是為了這些學子而寫的,荀子希望他們勤于學問,希望他們有朝一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荀子的期望沒有被辜負,經(jīng)過百年的積累,蘭陵文化終于厚積薄發(fā),涌現(xiàn)出一大批燦若星河的經(jīng)學大師,王臧、繆生、褚大、孟卿、孟喜、后倉、疏廣、疏受、蕭望之、匡衡、毋將隆、毋將永、段嘉……他們與祖師爺荀子一起,搭建起文化蘭陵的高峰。
荀子的傳人們,不但發(fā)展了他的學說,而且還推動了官方對于他的承認,只不過,這條路他們跋涉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后的北宋,元豐七年壬戌,宋神宗下旨“以孟軻配食文宣王,封荀況、揚雄、韓愈為伯,并從祀”,荀子的爵位名稱是“蘭陵伯”,這是對一位教師的嘉獎,更是對一座城的嘉獎。其實,在此之前,漢代大史學家劉向以個人的名義對這一時期的荀子作出了更為公正的評價,他在《敘錄》里說,“蘭陵多善為學,蓋以荀卿,長老至今稱之?!憋@然,無論是官方還是個人,都認為荀子為這座城留下了文化的火種,這些火種,不僅照亮了這座城,還照亮了遠方和歷史。
中國文化史上,一個人之于一座城的故事太多了。他們生前,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于小城,死后,卻成為這座城的榮耀。比方孔子之于曲阜,比方孟子之于鄒城。有一年,我去曲阜游玩,強烈感受到孔子對于一座城的影響。生活于春秋時代的孔子,他的一生顛沛流離,他的際遇多災(zāi)多難,他生前被太多的人誤解,死后卻被那么多人視為知音,視為智者,視為圣人。兩千多年后的今天,這座城仍然流傳著他的故事,汲取著他的營養(yǎng),消費著他的學說。作為文化名人,孔子為一座城代言。如果說沒有曲阜的孔子是不完整的,那么,沒有孔子的曲阜,將不再是曲阜——如果沒有孔子,曲阜可以被視為這座城或那座城,任何符號都能與之匹配。
在文化上,曲阜這座城是值得驕傲的。也的確如此——在曲阜,你無時無刻不在感受它一副舍我其誰的氣勢。相比而言,荀子的蘭陵則要更為自然一些、干凈一些。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從這座城的名字上探究原因。蘭陵,蘭為草,陵為丘。一種植物在一座無名的山丘間寂寞地開著,一陣微風吹過,它便迎風擺動,它擺動的時候,清香從它的身體里彌漫開來,借著微風,香便蔓延著。有草有丘,這座城雖說是城,卻無時無刻不浸潤著鄉(xiāng)野的氣息,不為規(guī)矩所礙。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從荀子這位老人身上探究原因。他是小城城墻下一座小院的主人,圣賢只是虛名,作為一個普通人,他隱藏于小城,隱藏于小院,隱藏于眾人之中。他或許是鄉(xiāng)間閑談的老者,是地里勞作的農(nóng)夫,是村里講經(jīng)的塾師。遇見孩子,他會俯身以翻遍典籍的手撫摸那些孩子的額頭;會見老友,他會仰頭以談吐錦繡的口飲盡這綿長的酒。
走在蘭陵鄉(xiāng)間的土路上,我浮想聯(lián)翩。我想的是,在兩千多年前的蘭陵,阡陌之上,我若和那位身著短葛、滄桑滿面的老人擦肩而過,必然不會想到,他就是那位在文學史和哲學史上占據(jù)著一席之地的大儒吧。
我想,蘭陵之于荀子,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想,荀子之于蘭陵,大概就是如此吧。
三
嚴格地說,荀子是儒家學派的一個異類。他的學說很繁雜,既有天道自然的道家思想,也有嚴刑峻法的法家思想。他以儒家思想為主脈,吸收了各家所長。我們介紹他的時候,“儒家學派的集大成者”幾乎是他的標配。所謂“集大成者”,當然是指他兼容并蓄,極大地延展了儒家學說的外延,提升了儒家學說的高度,這是對他學術(shù)成績最為出色的概括和評價。然而,事物總有兩面甚至多面性,他被后世儒者所詬病,這也是原因之一。
宋代大儒程頤認為,荀子“悖圣人者也”,其學說“極偏駁”,甚至以偏概全地指出“只一句性惡,大本已失”。為歷代王朝確立正統(tǒng)思想立下汗馬功勞的宋代大儒朱熹則對荀子更為嚴苛——“荀卿則全是申韓”,儼然把荀子歸為法家一派了。北宋的這兩位大儒,是以儒家學派的另一位圣賢孟子為尊的,孟子一派,推崇“性善論”,注重的是仁義治國,這恰恰迎合、博取了古代政治家的好感。封建王朝的建立無不是從血雨腥風中走來的,作為不同的利益陣營,他們相互廝殺、相互征戰(zhàn),以至血流成河、百姓成災(zāi)。最終,其中的某個陣營成為處于金字塔頂端的支配力量,把腳牢牢地踏在了失敗者和百姓的身上。但是,越是政治權(quán)利血腥,他們越想尋求一件潔凈的外衣以示自己天命所授,君慈臣敬。毫無疑問,仁義學說就是這樣的衣裳,穿上這身魔法外衣,他們不但可以讓那些被奴役者忘記過去,而且還對自己的統(tǒng)治感恩戴德。盡管統(tǒng)治者在這層外衣之下,依然舉屠刀、弒異類。
荀子的學說則不同。荀子提出了“性惡論”,認為“堯舜之與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與小人,其性一也”。雖然拋出一個同樣石破天驚的論斷,但他并不為嘩眾取寵,因為他明確提出了使人性加以轉(zhuǎn)變的措施。他認為,只要“隆禮重法”,規(guī)矩之下,就可使人為善。他的思想超越了時代,以至于為時代所不容——他的弟子韓非和李斯作為大秦帝國的法治設(shè)計師,部分運用了他的學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隨著這個短命王朝的覆滅,它的法治建設(shè)也隨之崩塌。秦朝滅亡的原因有很多,但后世卻往往總是揪住“酷法暴政”四個字說事,因為韓非和李斯的原因,荀子也似乎有了連帶責任,造成了歷代雖用其法卻毀其名的現(xiàn)象。不得不說,荀子是一片暗瘡,他的學說越是將統(tǒng)治的本質(zhì)揭露得徹底,就越不受待見,尤其是到了封建集權(quán)制后期,作為異見言論者的荀子,注定是滿朝堯舜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說歷代儒學大師們只是在學術(shù)上貶低荀子的話,那么到了明代,就不單單是出于學術(shù)的目的了。整個明朝文化史,幾乎就是半部倒荀史,這樣說或許有些夸大其詞,但是我想,見微知著,我們或許能從荀子在明王朝的一系列遭遇中,窺見封建王朝末尾的政治和文化心態(tài)。明初,大儒宋濂對荀子的“性惡論”展開批判,意欲取消荀子在孔廟的從祀資格,此后百年間,不斷有人上書請求把荀子從孔廟里趕出來。嘉靖九年,這些人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嘉靖皇帝下旨取消了荀子從祀孔廟的資格,一代大學者的名位牌被宵小之徒扔到了大街之上,任人踩踏。
還是那一年的曲阜之行。在中國儒家思想的圣地孔廟里,我來參拜那些影響中國文化史的先賢們。至圣先師孔圣人居中而坐,四配、十二哲朝于兩旁,董仲舒、程顥、朱熹等一百多位先賢挨挨擠擠,但是,蘭陵的荀子卻沒有資格占據(jù)一席之地。我想到了另一位被視為“異端”的大學者。同樣是在明朝,李贄十二歲就寫出了《老農(nóng)老圃論》,把孔子挖苦了一番,此后,他作《童心說》《贊劉諧》《何心隱論》,抨擊時政,針砭時弊,揭露大儒們道學家的偽善面目,被時人視為異端,萬歷三十年,當政者以“敢倡亂道,惑世誣民”逮捕了他,他以剃發(fā)為名,奪下剃刀割喉而亡,時年七十六歲。插敘李贄先生,只因為突然產(chǎn)生的一個荒誕不經(jīng)的想法。我在想,倘若荀子也是明代人,倘若明代的官員們丟棄的不是荀子的名位牌,那么,荀子的命運又將如何呢?這樣想著想著,李贄先生和荀老夫子的形象就不自覺地重合在了一起。我似乎看到,在荀老夫子五花大綁的背后,劊子手手中緊握著的砍刀已經(jīng)磨好……
寫下以上文字的時候,己亥年的春天剛剛到來,輪番的幾場小雨輕輕柔柔地浸潤著這座小城,頗有乍暖還寒的氣氛。我又一次走進了位于本縣蘭陵小鎮(zhèn)數(shù)里之遙的荀子廟。荀子廟的仿古建筑殿宇林立,雕梁畫棟,顯得很宏偉,據(jù)說是仿照鄒城的亞圣廟而建的。本地人似乎是在彌補某種缺失,竭力為這位曾在學術(shù)史上消失了數(shù)百年的先賢鳴不平,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彌補對荀子是否有意義。但是我想,這樣的彌補,有總比沒有要好吧。
荀子廟的最后一片區(qū)域,是荀子墓,兩千多年了,那個曾在中國文化史上留下輝煌的人,靜靜地躺在這里。是與非,功與過,得與失,都不能再攪動他分毫。有位中年男子在墓前虔誠地跪拜之后,去墳上取了一把土,放在精致的匣子里,又一次虔誠地跪下。詢問之下得知,他是今年高考考生的家長,希望孩子的考試能夠得到這位圣人的庇護。
封建社會,雖說儒家一派指導并主導了中國的科舉制度一千多年,可是,躺在這里的這位大儒,在科舉制度里,只能算是一位失蹤者。時至今日,荀子及其作品已經(jīng)走入了這個國家的教科書,走進了這個民族的思想史,孔子生前曾夢見自己端坐于大殿之上接受后世的膜拜,不知道荀子是否做過類似的夢,如果做過,那他也算是夢想成真了。
如果說荀子是蘭陵的荀子,如果說蘭陵是荀子的蘭陵,那么,我們用了兩千多年的時間追趕,一路坎坎坷坷、山重水復,終于在柳暗花明的季節(jié),與這位睿智的老人在蘭陵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