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強
現代文學閃耀星空的一百多年,期刊對于推動文學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從魯迅的《狂人日記》開始,我們所能列舉出的經典名篇絕大多數發(fā)軔于期刊。一段時間內,期刊的風向標甚至對文學發(fā)展起到了關鍵的引領作用。時至今日,文學進程依然與期刊緊密相連,同時,兩者又都在時代中面臨巨大挑戰(zhàn)。就當下文學現狀和期刊發(fā)展,本刊記者專訪了時代文學社社長、作家張世勤。
《齊魯周刊》:《時代文學》作為山東重要的文學期刊,推出過一大批有影響的作品。其辦刊特色是什么?
張世勤:《時代文學》1989年創(chuàng)刊,到今天已經走過了30年的歷程,這期間,的確刊發(fā)過無數大家名家的優(yōu)秀作品,有的獲全國中短篇小說獎,有的獲魯迅文學獎,有的獲泰山文學獎,有的被改編,大量作品被轉載。其特色一如山東大地一樣,厚重,大氣,熱情好客,注重名家,不薄新人。而且也一如刊名一樣,一度走在時代前沿,用文學記錄時代的腳步,在業(yè)界取得了很好的口碑。這是歷任社長、主編以及編輯部同仁共同努力和辛勞付出的結果。
《齊魯周刊》:不可否認,當下文學期刊面臨著不少困境,《時代文學》如何突出重圍?
張世勤:當下文學期刊的困境,或許也正是當下文學的困境,甚至也可以說是很多作家寫作的困境。文學現場的每一個要素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一個共生共長的“區(qū)塊鏈”,它一定是“寰球同此涼熱”,只是文學期刊作為體溫表和溫度計體現得更直觀而已。任何一家文學期刊想突出重圍都是困難的,我理解的突圍并非是一騎絕塵,而應當與其它期刊互為犄角,互為補充,各表所長,共同搭建文學的巨型平臺,共同營造文學的生態(tài)土壤,通過與作家同行,與讀者同行,實現與人民同頻,與時代共振,最終達到被優(yōu)秀作家、廣大讀者和社會各界層層包圍的效果。
《齊魯周刊》:聽說您給編輯部的同仁列出了道公式,用這樣一道公式想說明和強調什么?
張世勤:我特別喜歡這本雜志的刊名,《時代文學》。時代和文學,這也是過去老編輯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我不過是給它公式化了而已:“時代”的文學+時代的“文學”=《時代文學》。任何作家都離不開時代,任何寫作也離不開時代,讀者也想更多地了解和把握這個時代,有了“時代”這個準星,刊物就不會偏離方向。接下來的一個問題便是“文學”,要真正按文學的標準篩揀稿件。一方面需要熱情召喚和凝聚優(yōu)秀作家,另一方面需要積極培育和引領讀者。服務作家首先要與作家成為朋友,理解他們的創(chuàng)作,尊重他們創(chuàng)造性的勞動,支持和鼓勵他們在藝術上的不斷探索,探討促進文學不斷“轉型升級”的共同話題。服務讀者首先要成為讀者的知音,要在不媚俗、不迎合、不追奇獵艷的前提下,為讀者送上來自文學的美意和溫暖。
《齊魯周刊》:文學期刊依然是傳統(tǒng)文學的主要陣地,對繁榮文學事業(yè)會起到怎樣的作用?有人慨嘆“文學已死”,也有人預言“文學刊物會消亡”,對此怎么看?
張世勤:文學期刊既是文學的“演武場”,也是文學的“輕騎兵”。作家方方有個感言,她說:“雜志是一個很好的平臺,它至少是可以團結和引領大多數寫作者的。引領人們思考,也引領人們審美。它可以創(chuàng)造流派,并推動其發(fā)展壯大?!庇辛宋膶W期刊不遺余力“熱場子”,文學這出大戲就不會涼,文學的合理體溫就能保持住??畤@“文學已死”,這不是事實。如果說文學在某一個小階段被窒息,這或許是有可能的,但活過來照樣有力量。至于有人預言“文學刊物將消亡”,不敢想象,不愿想象,好像也沒必要想象。網絡文學越發(fā)達,越顯示出純文學期刊的價值和地位。生活中有些東西是可以淘汰的,有些東西是淘汰不掉的。短時間內不吃鹽死不了人,但時間長了一定是會得病的。在任何社會轉型期,如果沒有了思想家、作家、知識分子這個群體,那才是不可想象的。
《齊魯周刊》:近年來,一些優(yōu)秀文學期刊不斷追求辦刊特色,形成了一大批有影響的刊物。這其中,負責人的作用尤其明顯,為刊物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作為山東的文學刊物,如何形成自己更鮮明的特色?
張世勤:一本刊物,首先檢驗的就是社長主編的能力和水平,這是無可回避的事,它甚至與你是否“夙夜在公”都沒多大關系。但要真正形成特色,又是多方面因素因緣際會的結果。山東是文學大省,多年來已經積累下大量的文學能量,山東的刊物有理由形成自己更加鮮明的特色,但這可能需要一個過程。比如,山東文化豐厚,山東人純樸、忠誠、厚道、熱情、俠義等等,但真正反映到文學上,未必全是正面的,謹慎、守舊、四平八穩(wěn)、想象力不夠發(fā)達的問題時常露出馬腳。著名作家張煒先生扛起大旗,已經走出很遠,趟出了一條值得學習借鑒和傳承的路子,但真正跟上來的人卻少之又少。
《齊魯周刊》:在挖掘新人方面,《時代文學》有何舉措?過去有專門的欄目,以后還會有嗎?
張世勤:如果把優(yōu)秀作家這個群體看作是優(yōu)質資源,那么這個優(yōu)質資源是有限的,能把優(yōu)秀作家的優(yōu)秀作品“搶”到手,這是了不起的本事。但這僅是問題的一個方面。作為一家文學期刊,能夠發(fā)現別人所不能發(fā)現、培養(yǎng)別人所不能培養(yǎng)、推出別人所不能推出的作家新人,以此助力“優(yōu)質資源”的不斷優(yōu)化和旺盛生長,這可能更值得點贊。因此,《時代文學》在挖掘新人方面過去有專門欄目,以后不僅會有,而且只會進一步加強,這是文學生生不息的源泉。我理解的新人,不應當僅僅只是面孔新,更應當是思想新、審美新、文風新。對新人具體作品的要求有時要比對名家的要求更高一些。當然,為了回應基層作者發(fā)稿難的問題,我們專門設了“走基層”專欄,關心關注基層作者,力圖通過作品研討會、改稿會、筆會以及培訓、采風、座談等形式,幫助他們成長。
《齊魯周刊》:《時代文學》刊發(fā)過很多報告文學作品,報告文學作為一個曾經產生過重大影響的文體,當下的狀況如何?
張世勤:我偶爾寫過報告文學,但對報告文學這一文體的整體關注還遠遠不夠,也未做過全面的梳理和專門的研究。這些年,山東一直是報告文學作品產出的大省,數量和質量在全國名列前茅,有一批專寫報告文學的作家能手。當前,我們正身處于一個大時代,不斷發(fā)生深刻變革,不斷推出重大發(fā)明,不斷涌現先模人物,生活的洪流,宏偉壯闊,在應急反應方面,小說不如報告文學來得更迅速、更直接,報告文學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但關鍵是要抓住“報告”之后,需要在“文學”上多下些功夫,提升報告文學的品質。我們計劃設置“時代潮”欄目,重點刊發(fā)有分量的報告文學和非虛構作品。
《齊魯周刊》:作為一位作家,您作品的主要傳播途徑是什么?如何看待作家與刊物的關系,讀者與刊物的關系,辦刊對您的創(chuàng)作會有什么樣的影響?
張世勤:我的作品主要靠文學期刊發(fā)表和傳播,網上的傳播都是被動的。至于自媒體,你把它看作是一種傳播也行,更大的意義是個人的建檔留存。傳統(tǒng)作家與文學期刊是共生共榮,讀者與文學期刊也是相依相伴。辦刊對我來說,面臨著一個從自己寫到看別人寫、從自己發(fā)到為別人發(fā)的角色轉換,直接的影響是減少了一塊自己作品的發(fā)表園地,深度的影響是自己創(chuàng)作的時間不會那么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