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農(nóng)學院 李 然
近年來,口頭/書面語言交際中反語的認知機制一直是語言學界熱議的話題,且尚無定論。學界主要存在以下6種加工理論:標準語用觀、附和理論、假裝理論、影射假裝理論、附和-對比認知操作模型和約束-滿足框架。(李然 2018)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每個理論對反語認知的心理因素都各有側重,且都分別得到了實證數(shù)據(jù)的支持。在針對反語的研究中,Kaakinenetal.(2014)的書面諷刺語眼動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受試在閱讀反語語句時會比閱讀字面語句產(chǎn)生更多的回視。這意味著加工反語語句要付出更大的認知努力。因此反語加工與讀者的認知努力有關。基于關聯(lián)理論的附和理論指出反語的認知不是為了協(xié)調字面意義與當前語境的沖突從而擬合出的相反語義,而是用字面語句激活聽話者頭腦中相似的關聯(lián)命題(字面句子只是外界刺激,不需要加工其意義)。由此可見,對反語的認知與讀者的工作記憶容量有關。Clark & Gerrig(1984)的假裝理論和影射假裝理論進一步強調了說話者在使用反語時的態(tài)度,認為說話者是故意假裝實施一個言語行為,并且希望聽話者能夠洞悉其虛假性,從而察覺到說話者的反向態(tài)度。這一步需要聽話者具有敏感的情感識別能力,即共情能力。(Clark & Gerrig 1984; Kumon-Nakamuraetal. 1995)約束-滿足框架側重于聽話人的反語使用習慣,即在日常表達中傾向于使用反語的讀者捕捉反語線索的敏感度會促進反語加工(Katz 2005; Katz & Ferretti 2001; Pexmanetal. 2000)。據(jù)此,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H1: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共情能力和反語使用傾向均對反語加工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即認知努力強度越大,工作記憶容量越大,情感識別能力越強,反語使用傾向越強,則反語理解速度越快。
西班牙學者Ruiz & Galera(2014)提出的附和-對比認知操作模型認為反語加工是通過“典型話語代全部事件”的域擴展轉喻操作激活聽話者頭腦中的整體事件情境,再通過跨域映射,使具有最佳關聯(lián)的源域和目標域中的事實空間產(chǎn)生沖突,在對比聯(lián)想推理能力的刺激下,聽話人轉向并建立與源域相反、與事實空間相一致的另一個心理空間(工作記憶發(fā)揮作用)。在事實空間中,真實情境通過域縮減的轉喻操作將真實事件聚焦到說話者的情緒和態(tài)度上,達成反語真正的交際意圖(共情能力發(fā)揮作用)。附和-對比認知操作模型中先后涉及兩個顯性認知過程,即工作記憶調用和共情能力喚醒。澳大利亞心理學家Sweller (1988)認為,問題解決中的各種認知加工活動均需消耗認知資源,產(chǎn)生一定的認知負荷。由此,我們認為在工作記憶調用和共情能力喚醒活動中,都需要認知努力的助力,認知努力與其效率及結果都十分相關。對于語言理解的相關研究也更加具體地證明了認知努力這一間接作用。在針對詞匯消除歧義的實驗中,研究者的實驗數(shù)據(jù)體現(xiàn)了受試的認知努力在認知控制能力和詞義選擇能力中的間接作用。(Wagner & Gunter 2004)因此,本研究假設:
H2:認知努力是以工作記憶容量和共情能力為中介變量在反語理解中發(fā)揮間接作用。
目前已有的研究主要是探討某個或某些心理因素對反語加工的影響(Olkoniemietal. 2016;Kaakinenetal. 2014; Ivankoetal. 2004),尚未有研究將上述4種心理因素(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共情能力和反語使用傾向)綜合起來進行比較研究來觀察每種心理因素對反語加工的貢獻度和貢獻路徑,因此本研究通過建立CB結構方程模型來具體探究以上假設概念模型與實證數(shù)據(jù)之間的擬合程度,即具體觀察潛在變量和觀測變量的呼應關系、外生變量對內生變量的解釋作用,目的是對概念模型做出解釋、修正或取舍。
本研究隨機選取某農(nóng)業(yè)高校本科生400人,涉及20個專業(yè),文理科生比例和性別比例基本均為1∶1,平均年齡為20歲,完成實驗后會獲得一定的獎勵。實驗人員回收有效問卷和測試均為395份。
2.2.1 認知努力量表(Need for Cognition Scale—NFC)
認知努力量表最初由Cacioppoetal.編制,共有34個題項,兩年后經(jīng)一系列的信度和效度的檢測,修訂為18個題項(Cacioppoetal. 1984)。本研究采用該量表的部分題干,配以5點量表評分,要求受試從“非常不符合我的情況”(1分)到“非常符合我的情況”(5分)進行選擇。認知努力量表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752。
2.2.2 工作記憶容量測試(Working Memory Capacity Test—WMC)
工作記憶指的是個體在解決認知任務的過程中,用于信息加工和存儲的容量有限的記憶系統(tǒng)或機制,(Baddeley 2003)即短時記憶。對工作記憶容量的測量通常使用的是操作廣度任務(operation span task),如閱讀廣度。本研究即借鑒閱讀廣度測試(Kaakinen & Hy?n? 2007)。研究人員依次在電腦屏幕上呈現(xiàn)10組不相關的句子。每組的句子數(shù)量依次遞加,每閱讀完一組句子,受試都需要寫下該組中每個句子的最后一個兩字詞語。寫對得1分,寫錯不扣分,分數(shù)區(qū)間在0到55之間。測試材料擬定時,研究人員特別規(guī)避了兩個問題:一是實驗句子最后的兩字詞不在其他測試句子以及該測試句的其他位置出現(xiàn);二是所有的測試句子中不出現(xiàn)相似的表達方式,例如最高點、高峰、頂點等,以保證受試的工作記憶不會受到定點加強或干擾。實驗開始前有兩組練習,目的是讓受試熟悉實驗程序和操作。工作記憶容量測試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891。
2.2.3 共情商數(shù)問卷(Empathy Ability—EA)
共情能力不是一個單一的能力,可以細分為認知共情能力和情感共情能力(Shamaytsooryetal. 2009)。前者主要是指理性地判斷出他人情感狀態(tài)的能力,即能否察覺到說話者的情緒和態(tài)度的同情能力;而后者主要是指能切身體會到他人感受和情緒的能力,即能否感知到說話者感受的同感能力。我們利用Lawrenceetal.(2004)的共情商數(shù)問卷,從中篩選出部分題目(認知共情題目和情感共情題目),測定受試的共情分值。共情商數(shù)問卷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847。
2.2.4 反語使用傾向量表(Sarcasm Self-Report Scale—SSS)
該量表由Ivankoetal.(2004)編制。題項分為兩類:一類是自我評述型,例如“我只會對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進行打趣挖苦”;一類是情境再現(xiàn)型,例如:“在以下情境中,我會說打趣挖苦的話。我和好友們去吃飯,在飯局中有個好友在講我們公司新來的一個同事的糗事兒,我也打算爆料一下?!?量表采用5級評分。量表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shù)為0.886。
由于認知努力量表、移情商數(shù)問卷和反語使用傾向量表的原始語言是英語,研究人員邀請教授大學英語的6名教師分小組進行了翻譯和回譯,之后請30名英語專業(yè)的本科生從譯文的自然度、意義的準確度、文化對等度3個維度給譯文打分,每一題項的每個維度滿分為5分。對于低于4分的題項進行相應維度下的重新翻譯和回譯,以保證每個題項的每個維度都在4分以上,以此來保證中文問卷和量表的信度。
2.2.5 反語加工測試
1) 實驗材料
研究人員設計了10個目標句,并為每個目標句配上兩種不同的語境(反語語境和字面語境),使得同一目標句在兩種語境下分別獲得反語意義和字面意義,語境后設置兩種問題。文本問題是為了督促受試認真閱讀實驗材料并對關鍵句子的意義進行積極加工;推理問題是為了觀察受試是否成功加工出了兩種關鍵句的不同含義,尤其是反語含義。實驗時兩類問題中每個問題分別以一行呈現(xiàn)且均與語境分屏呈現(xiàn)。
2)實驗前測
材料前測主要分為4個部分,分別檢測:1)目標句作為字面使用和反語使用情況下,讀者對目標句的熟悉程度;2)文字語境下目標句的自然程度;3)目標句的修辭力度;4)兩種語境的中立性。熟悉度、自然度和修辭力度均使用5點李克特量表來測定,目的是為了保證目標句的熟悉度一致,不具有表意傾向性(目標句的熟悉程度均值為3.8分,即熟悉度均為一般);保證目標句的表達自然,不會給受試的閱讀帶來困擾(目標句的自然程度均值在4.3分,即目標句表達自然);保證目標句在對應語境下的具有意義突顯度,即目標句在反語語境下的反語效果分值要顯著高于在字面語境下的反語效果分值(t=2.646,p=0.009),表明目標句在反語語境中可以成功產(chǎn)生反語義,而在字面語境中則不能產(chǎn)生反語義。語境中立性的測定是通過填寫問卷進行的。研究人員要求受試閱讀語境并填寫人物可能在該語境中所的話,結果發(fā)現(xiàn)30名前測受試均沒有寫出含有反語的言語,這證明兩種語境都是中立的,都不傾向于反語話語的得出。在后續(xù)DMDX線上實驗中,研究人員統(tǒng)計了字面語境和反語語境的閱讀時間,分別為7069毫秒和7184毫秒,t=-0.192,p=0.848,不存在顯著差異,三角驗證了字面語境和反語語境的中立性。
3) 實驗程序
實驗采用DMDX語言記錄分析系統(tǒng),記錄受試對反語目標句的閱讀時間以及對文本問題和推理問題判斷的時間和正確率。測試前為受試提供3道與此實驗無關但形式相似的練習題,來使受試熟悉實驗流程。實驗中還有5個形式相似干擾材料作為控制項。每個受試的實驗過程大約持續(xù)20分鐘。反語加工測試內部一致性信度為0.902。
結構方程模型包括測量模型和結構模型。測量模型(measurement model)指表明觀測變量與潛在變量之間關系的模型,而結構模型(structural model)指表明潛在變量之間關系的模型。就參數(shù)估計方法而言,本文采用了最大似然法(maximum likelihood estimation),因為它的好處是對樣本數(shù)據(jù)的分布狀態(tài)和樣本量大小沒有十分嚴格的要求。
測量模型主要是考察潛在變量與其對應的觀測變量及誤差項之間的關系。本文中的測量模型主要是檢測每個心理因素的測量指標是否與該心理因素產(chǎn)生良好的關聯(lián)和呼應關系。在測量模型中我們主要觀測以下指標:1)p值,即p值大于0.05時,說明理論模型與實驗數(shù)據(jù)無顯著差異,也就是理論模型得到了數(shù)據(jù)支持;2)CMIN/DF(卡方與自由度比值),即CMIN/DF小于或等于5時,理論模型與數(shù)據(jù)擬合度良好。由于卡方值容易受到樣本量大小的影響,當樣本量比較大時,p值會小于0.05,因此統(tǒng)計學家們將卡方與自由度比值考慮進來,由此可見,在結構方程模型測量中,p值不占絕對主導地位;3)GFI(擬合優(yōu)度指數(shù)),即GFI大于或等于0.90時,理論模型與數(shù)據(jù)擬合度良好;4)RMSEA(漸進殘差均方和平方根),即RMSEA小于或等于0.08時,理論模型與數(shù)據(jù)擬合度良好。(許宏晨 2019)
本研究共建立和檢測了五個測量模型,分別是認知努力測量模型、工作記憶容量測量模型、共情能力測量模型、反語使用傾向測量模型和反語加工測量模型。
表1 5個測量模型擬合分析結果
根據(jù)測量模型的主要標準,本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均表現(xiàn)良好。首先,卡方值與自由度比值小于或略大于5,可以接受;由于本研究樣本量較大且卡方值容易受到樣本量大小的影響從而使p值達到顯著水平,因此在結構方程模型的檢驗中,p值不占據(jù)絕對主導地位;GFI均大于0.90且RMSEA基本小于0.08,證明理論模型與數(shù)據(jù)擬合度良好??傮w來說,以上5個測量模型擬合度均良好,不需要進行修正,即每個心理因素的測量指標與該心理因素能產(chǎn)生良好的關聯(lián)關系,因此可以構造結構模型。
3.2.1 各心理因素與反語理解分值的描述統(tǒng)計分析
表2為5個變量的相關系數(shù)、平均分和標準差。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共情能力、反語使用傾向和反語理解分別為各項的平均分。首先,除反語使用傾向和認知努力相關不顯著,僅為0.03外,其他變量都在0.01的水平上兩兩顯著相關,考慮有中介變量存在的可能。其次,4個心理因素均與反語理解顯著正相關,這表明這4個心理變量對反語理解都有正向影響,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通過多元回歸分析來確定每個心理變量對反語理解的貢獻程度和貢獻方式。再次,反語使用傾向和認知努力相關性不顯著,這說明認知努力與反語使用傾向對反語理解的促進作用相對獨立。變量之間大量、復雜的相關關系使得每個變量對反語理解的獨立貢獻都模糊不清。為此,有必要進行每個變量的回歸分析。
表2 變量之間相關系數(shù)、平均數(shù)、標準差(N=395)
3.2.2 各心理因素與反語理解的回歸分析
研究人員以反語理解為因變量,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共情能力、反語使用傾向為自變量,利用逐步法多重線性回歸分析構建了3個反語加工的線性模型。結果見表3。
表3 4個心理因素對反語理解的線性模型
根據(jù)模型一,我們發(fā)現(xiàn)認知努力和反語傾向對反語加工都有顯著的直接作用(t=3.897,p<0.01;t=5.699,p<0.01)且反語傾向的作用(β=0.270)超過認知努力的作用(β=0.185)。但是在模型二中,當加入自變量共情能力后,反語傾向沒有受到影響,而認知努力的顯著性則由0.000降到了0.016,置信區(qū)間由0.01降到了0.05,由此我們可以觀測到共情能力對于認知努力貢獻值的存在分流影響,即認知努力可能是通過共情能力影響反語加工。在模型三中,當加入第四個自變量工作記憶后,認知努力的直接作用降為不顯著(t=1.037,p=0.300)。這說明認知努力是通過作用于工作記憶而對反語加工發(fā)揮間接作用。模型三證實了假設1,即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情感識別能力和反語使用習慣均對反語理解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其中認知努力為間接促進作用,其他3種心理因素為直接促進作用。模型表達式為:
反語理解=0.045NFC+0.136SSS+0.237EA+0.360WMC
雖然多元回歸分析可以解釋心理變量對反語理解直接作用的大小,但是無法反映出各個自變量對因變量的間接作用值以及作用路徑。由于在描述統(tǒng)計中我們發(fā)現(xiàn)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和共情能力3個心理變量顯著相關,且反語傾向和認知努力不顯著相關,所以我們嘗試通過結構方程模型的繪制來清晰展現(xiàn)認知努力通過工作記憶和共情能力對反語加工發(fā)揮的間接作用以及工作記憶容量、共情能力和反語傾向對反語理解的直接作用。
3.2.3 反語加工結構模型構建
研究人員使用Amos 17.0構建反語加工心理因素模型,其中自變量為認知努力和反語傾向,因變量為反語理解,中介變量為工作記憶容量和共情能力,具體考察自變量通過中介變量對因變量的解釋作用。得到的模型擬合數(shù)據(jù)如下:CMIN/DF=2.286,p=0.000,GFI=0.912,AGFI=0.887,CFI=0.945,RMSEA=0.057。由于樣本量較大,p值小于0.05,其他指標基本都在參考范圍之內,說明數(shù)據(jù)與模型的擬合度良好,即結構模型得到了數(shù)據(jù)支撐。
通過結構模型,我們可以看出認知努力對反語加工存在顯著的間接作用,其間接作用是通過兩條路徑實現(xiàn)的。一條是通過工作記憶作用于反語加工,另一條則是通過共情能力作用于反語加工。經(jīng)由工作記憶的間接作用(0.28)顯著大于直接作用(0.05)。經(jīng)由共情能力的間接作用(0.24)也顯著大于直接作用(0.05)。反語使用傾向對反語理解的直接作用(0.14)大于間接作用(0.03)。由此,我們推斷認知努力一是通過擴大工作記憶容量正向促進反語理解,二是通過喚醒共情能力來完成反語理解。而反語使用傾向不通過認知努力直接作用于反語理解。這說明,認知努力在工作記憶和共情能力促進反語理解的過程中發(fā)揮間接作用,證實了假設2。
4.1 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情感識別能力和反語使用習慣對反語加工的直接作用
當把以上4個心理因素同時納入多元回歸分析時,除認知努力外,其他3個心理因素回歸系數(shù)均顯著,其中工作記憶的回歸系數(shù)大于其他3個自變量。工作記憶在反語加工時發(fā)揮多種認知作用。工作記憶可以激活并保持住相關的多層語義信息,同時抑制無關的干擾信息。(Ackermanetal. 2002)高容量的工作記憶可以促進反語的理解,相對地,低容量的讀者在大腦中無法得到多樣的解釋,因此有可能無法完成反語加工任務。而且低容量的讀者在抑制顯著意義上也存在困難,他們更容易受到典型突出的字面解釋的束縛,并且導致在整合反語義認知的過程中遇到問題。(Rachel 1999; Miyakeetal. 1994)這說明工作記憶在反語加工中的重要性。
圖1 以工作記憶和共情能力為中介變量的反語理解結構模型
共情能力對反語加工的系數(shù)位居第二,且顯著。已有研究表明共情能力對反語的理解至關重要。Shamaytsooryetal.(2004)在探究共情能力和反語加工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有嚴重反語理解缺陷的人群,其右側腹內側額葉存在病變皮層,而此區(qū)域恰恰是用于社會和情感信息的處理。Pexmanetal.(2005)發(fā)現(xiàn),有強烈同情心及良好的判斷力的兒童(8至9歲)能更好地理解諷刺言語。標記假說(周佳等 2011)認為說話者隱含的情感狀態(tài)作為一個情感標記,能夠幫助讀者判斷出話語涉及的反語含義,但能否捕捉情感和識別出此情感信息則和聽話者的共情能力十分相關。
反語使用傾向是指自身喜歡或習慣使用反語的人對反語的識別和理解更迅速。在本研究中的回歸系數(shù)是0.136,且顯著。很早就有研究證明男性更喜歡在與朋友的聊天中使用反語,(Gibbs 2000)因此男性能更快速地理解反語并成功抓取出反語中的幽默成分。(Jorgensen 1996)Ivankoetal.(2004)通過移動窗口實驗發(fā)現(xiàn)具有反語使用習慣的受試其加工反語的速度要顯著快于沒有反語使用習慣的受試。從心理因素上講,具有反語使用傾向的個體在潛意識中會比較期待反語在話語中的出現(xiàn),因此當與語境相悖的話語出現(xiàn)時,他們不會詫異,反而是正中下懷。反語話語與語境的矛盾不僅不會阻礙其認知,反而會加速其順水推舟般地成功得出反語義。因此,具有反語使用傾向的個體對反語的理解過程會更順意和準確。
認知努力在本實驗中的回歸系數(shù)是0.045,直接作用不顯著。認知努力是指“個體參與和努力并且享受認知的過程” (Cacioppoetal. 1984: 306)。認知主體的認知努力是有差別的,有些人更傾向于參與認知過程,這體現(xiàn)在受試理解反語話語的加工時間上。(Dai & Wang 2007)假如理解反語意義確實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那么一些人理解話語的努力程度可能比其他人更多,因此反語加工更快。王小潞等(2016)在反語表達對數(shù)量詞的聚焦效應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加工反語表達比字面表達需要更多的認知努力,因為字面意義是反語加工的開端,對反語意義的認知需要在語境的觸發(fā)下對字面意義做反向推理。因此,認知努力會嚴重影響到反語加工。但是當加入共情能力和工作記憶時,認知努力的直接作用不再顯著,對反語加工有直接作用的變量為共情能力和工作記憶,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詳細探討認知努力的作用方式和途徑。
認知努力的間接作用體現(xiàn)在通過對工作記憶的調用和共情能力的喚醒來促進反語加工。Singer(2013)發(fā)現(xiàn)工作記憶容量大的受試會在反語目標句的第一遍閱讀時產(chǎn)生更多的回視,這一回視過程其實就是反語義的擇義過程。由于字面義往往是突顯的和可得的,而說話者需要聽話者獲得的卻是隱晦的反語義,此時認知負荷增加,這就要求聽話者升級認知努力,在工作記憶中將首先激活的字面義保持住,當后續(xù)推導出的反語義出現(xiàn)時,繼續(xù)升級認知努力,將兩種意義和即時語境進行配適來加工出合適的反語義,并抑制住突顯的字面義,完成反語義的逆向加工??梢?,雖然工作記憶容量是直接作用于反語加工的,但它只是為保持住字面義和即時語境信息提供了記憶空間。如果沒有認知努力的積極參與,認知主體就無法識解字面義和即時語境的矛盾所在,更無法基于矛盾逆向推理出正確的反語義。
說話者通過反語表達增加了聽話者的認知負荷,目的是為了讓聽話者能夠主動識別和聚焦關注說話者不方便直接表達的真實態(tài)度和情緒。因此,反語理解的前提是說話者和聽話者要有共同的背景知識(可以是規(guī)約性的,也可以是臨時性的),這一共有的知識是聽話者判斷說話者的真實想法的基石。反語話語首先用字面意義激活一個共有知識,使聽話者通達到一個常規(guī)的心理空間;然后在聽話者的頭腦中,共有知識形成的常規(guī)空間中的信息與事實空間的內容同時并行加工,以此獲得鮮明的語境反差。此時認知努力的作用加速發(fā)揮,幫助聽話者撤銷在常規(guī)空間中形成的概念結構,同時慎重地在事實空間中構建新的概念結構,從而推導出說話者對真實事件的認知。整個反語含義屬于二級推導過程,說話者的情緒和態(tài)度在事件概念的重構中得到突顯和識解。由此可見,認知努力是通過激活共情能力間接作用于反語理解的,是認知努力喚醒了認知主體的共情能力去尋找心理語境和即時語境產(chǎn)生矛盾的心理根源以及說話者巧妙構建矛盾的初衷。認知努力的間接作用不容小覷。
1) 認知努力、工作記憶容量和共情能力均兩兩顯著正相關,并且同反語使用傾向一起對反語加工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其線性模型表達式為:
反語理解=0.045NFC+0.136SSS+0.237EA+0.360WMC
2) 認知努力通過工作記憶容量和共情能力在反語加工中發(fā)揮重要的間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