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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釗“民族自決”思想的再研究

      2020-01-19 05:58:32鄭大華
      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 2020年4期
      關鍵詞:威爾遜帝國主義李大釗

      鄭大華

      李大釗是中國第一位早期馬克思主義者,也是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之一,其“民族自決”思想學術界雖然已有一些研究成果①,但這些成果存在著以下兩個問題,第一,沒有把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與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加以區(qū)分,認為李大釗講的“民族自決”就是列寧的“民族自決”,而給予充分肯定,甚至認為李大釗的“民族自決”思想“與列寧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實際上,先傳入中國的是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直到五四運動后很久才開始傳入中國,李大釗先接受的是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后他講的“民族自決”才是列寧所主張的“民族自決”。第二,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又包括兩種“民族自決”:一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二是俄國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大俄羅斯民族的自決。這兩種“民族自決”都傳入到了中國,并被當時還處于幼年時期、還沒有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結合起來的中國共產黨所接受,并轉變成被壓迫的中華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和中華民族內部被壓迫少數(shù)民族對于漢民族的自決。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后李大釗主張的“民族自決”也包括這兩種自決。對于他所主張的第一種自決,即中華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我們理所當然地應該給予充分的肯定;但是,他主張的第二種自決,即中華民族內部少數(shù)民族對于漢族的自決,不符合中國的具體國情,應指出其局限和錯誤,盡管這種局限和錯誤是歷史造成的,是處于幼年時期的中國共產黨的不成熟性造成的,不是李大釗的個人問題?,F(xiàn)有研究成果沒有對李大釗的這兩種“民族自決”思想加以區(qū)分,而給予了一概肯定。上述這兩個問題,也普遍存在于目前學術界對五四前后“民族自決”思想的研究之中。有鑒于此,本文不揣冒昧,擬對李大釗的“民族自決”思想加以重新研究,不當之處,歡迎廣大讀者批評指正。

      “民族自決”最初是17、18世紀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提出來的,屬于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思想范疇。后來馬克思、恩格斯在創(chuàng)立馬克思主義學說的過程中,從支持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爭取社會主義的利益出發(fā),接受并發(fā)展了“民族自決”思想。從此,“民族自決”成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到了帝國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時代,列寧進一步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的“民族自決”思想②。除列寧外,20世紀初期,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前后,提出并積極主張“民族自決”的還有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③。

      列寧和威爾遜雖然都主張“民族自決”,但他們的“民族自決”主張的具體內容和思想來源則存在著明顯的不同④。首先,在具體內容上,列寧的“民族自決”實際上包括兩種“民族自決”,一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二是俄國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大俄羅斯民族的自決,這兩種“民族自決”在列寧的領導下都付諸了實踐;而威爾遜的“民族自決”只主張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弱小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沒有涉及美國國內的民族問題,盡管當時美國存在著嚴重的種族歧視,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根本享受不到白人所能享受的種種自由權利,而且威爾遜所講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指的主要是歐洲一些老牌帝國主義國家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美國的對手同盟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并沒有把美國自己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包括在內。威爾遜的目的是要通過所謂“民族自決”,使帝國主義的“后起之秀”美國能把歐洲一些老牌帝國主義國家,如德國和奧斯曼帝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據(jù)為己有,以擴張美國的勢力[1]。其次,在思想來源上,列寧是基于無產階級革命的需要提出“民族自決”的,換言之,列寧的“民族自決”的思想來源是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學說和無產階級革命理論;而威爾遜提出“民族自決”是基于擴張美國勢力和抵制蘇俄影響的需要,其思想來源是資產階級的自由平等學說。正是從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學說和無產階級革命理論出發(fā),列寧第一次將世界民族劃分為“壓迫民族”和“被壓迫民族”,用他在《社會主義革命和民族自決權》一文中的話說:“帝國主義時代基本的、極其重要的和必然發(fā)生的問題:民族已經(jīng)分成壓迫民族和被壓迫民族?!盵2]侵略和掠奪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帝國主義是“壓迫民族”,受帝國主義侵略和掠奪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是“被壓迫民族”,而“民族壓迫”的實質是“階級壓迫”。因此,殖民地半殖民地被壓迫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在性質上屬于無產階級革命的范疇,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也理所當然地應該由無產階級來領導;而威爾遜則往往依照當時所流行的稱呼,稱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為“弱小民族”,民族的“弱小”是自身的“落后”造成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弱小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體現(xiàn)的是資產階級的自由平等的要求,屬于資產階級民主運動的范疇。遺憾的是,我們以前講“民族自決”時,對列寧的“民族自決”和威爾遜的“民族自決”之間不同的具體內容和思想來源未加厘清和區(qū)別,經(jīng)常把二者混為一談。

      自19世紀末美國提出“門戶開放”政策以來,尤其是20世紀初美國歸還中國庚子賠款以資助中國人留學美國以來,美國在中國的影響力,特別是在中國知識界中的影響力就呈持續(xù)上升趨勢。威爾遜1913年擔任美國總統(tǒng)后,不僅很快承認了成立不久的“中華民國”,因此而獲得中國人民的普遍好感,與中國建立起了十分友好的關系,而且還積極采取措施,進一步擴大美國在中國日益增長的影響力。其措施之一,便是任命長期生活在中國、可以說是“中國通”的克勞為美國公共情報委員會在中國的代表??藙谏先魏笞龅牡谝患卤闶窃谏虾?chuàng)辦東方新聞社,“新聞社不但負責對美國新聞進行翻譯,還免費向300多家中國報紙?zhí)峁┫ⅰ盵3]。從1919年1月開始,克勞領導的東方通訊社正式更名為“中美通訊社”?!爸忻劳ㄓ嵣绲南碜钥死餇栴I導的美國公共情報委員會總部,他們將有關威爾遜總統(tǒng)的戰(zhàn)爭演說、外交政策和政府公報通過無線電傳遞給北京的美國海軍廣播電臺,再發(fā)給克勞在上海的中美通訊社?!盵4]其中當然也包含有體現(xiàn)威爾遜“民族自決”思想的內容。加上清末民初派遣的庚款留美生這時有不少人學成歸國(如胡適就是1917年回到國內的),他們成了包括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在內的美國思想的積極傳播者。所以到了1919年五四運動前,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已為中國知識界廣為知曉⑤,當時的一些中國人,在他們的演說或文章中已經(jīng)使用“民族自決”一詞,國民黨理論家戴季陶甚至在1919年6月8日發(fā)表的一篇文章中稱五四運動為“民族自決”運動[5]。

      從時間上來看,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傳入中國并為中國知識界所知曉則要比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晚得多。1949年6月30日,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寫道:“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盵6]但那只是后來的一種籠統(tǒng)而形象的說法,我們不能據(jù)此而想當然地認為十月革命后列寧主義尤其是他的“民族自決”思想就立即傳入到了中國,為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所接受。實際上列寧的著作譯文在中國的發(fā)表或出版是五四運動以后的事了。據(jù)學者研究,1919年9月1日出版的《解放與改造》雜志創(chuàng)刊號所刊載的列寧著、金侶琴根據(jù)英文本轉譯的《俄國的政黨和無產階級的任務》的部分譯文,是迄今見到的列寧著作的最早中文譯本⑥。一年后,亦即1920年9月1日起,已成為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陳獨秀在他所主編的《新青年》上開設《俄羅斯研究》專欄,先后發(fā)表了38篇譯介俄國革命、俄國社會、俄國歷史和列寧等俄共領導人著作的文章。是年11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第8卷第3號刊載了“列寧演說、震贏譯”的《民族自決》一文,該文是列寧在1919年3月19日俄共第八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關于黨綱的報告》,其中談到了“民族自決”。1921年6月22日出版的北京《晨報》,首次公開刊載了身在莫斯科的瞿秋白依據(jù)這年3月俄共召開的第十次代表大會的有關文件寫成的《共產主義之人間化》的長篇報道,“在梳理蘇共關于民族問題發(fā)展的三個時期(即資本主義時期、帝國主義時期、蘇維埃時期)的理論的基礎上,重點譯述了蘇共實行的民族平等、民族自決的原則,以及與此相應而實行的民族政策,蘇維埃聯(lián)邦共和國的組織形式及聯(lián)盟原則”[7]。不久(7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雜志第9卷第3號刊載了李大釗《俄羅斯革命的過去及現(xiàn)在》一文。該文不僅較為詳細地介紹了俄國革命的始末、列寧的革命活動及其學說,而且還列出了《社會民主黨在1905—1907年俄國第一次革命中的綱領》《國家與革命》等19種列寧的著作。此后,隨著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并成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國共產黨開始有組織、有計劃地翻譯和介紹馬克思尤其是列寧的文章和著作。比如,1922年1月出版的中共中央機關刊物《先驅》半月刊創(chuàng)刊號就刊發(fā)了1920年7月19日至8月7日在莫斯科召開的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通過的、根據(jù)列寧《民族和殖民地問題提綱初稿》而形成的《關于民族與殖民地問題的決議》部分譯稿?!睹褡搴椭趁竦貑栴}提綱初稿》是列寧的一部十分重要的民族理論論著,對“民族自決”思想作了深刻而全面的闡述。不久,《關于民族與殖民地問題的決議》全文譯稿又在已成為黨刊的《新青年》上刊出。這年(1922年)11月8日、15日出版的中共中央機關刊物《向導》周刊第9號、第10號連載了共產國際東方部主任薩法羅夫在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共產黨人在民族殖民地問題上的立場及其與民族革命政黨的合作》(在《向導》 發(fā)表時題目用的是“第三國際與遠東民族問題”)的政治報告,闡述了列寧的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理論,其中包括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中國共產黨還在上海成立了人民出版社,由當時主持中央宣傳工作的李達負責,出版馬克思、列寧以及其他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們的著作是其主要任務。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也因此而開始為中國知識界尤其是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和后來的中國共產黨人所知曉和接受。

      李大釗第一次使用“民族自決”一詞是在1919年1月1日發(fā)表的《新紀元》一文,在該文中他指出:“歐洲幾個先覺,在那里大聲疾呼,要求人民的平和,不要皇帝 ,不要常備兵,不要秘密外交,要民族自決,要歐洲聯(lián)邦,做世界聯(lián)邦的基礎。美國威總統(tǒng),也主張國際大聯(lián)盟。這都是差(強)人意的消息。這些消息,都是這新紀元的曙光?!盵8]在同一天發(fā)表的《大亞細亞主義與新亞細亞主義》一文中李大釗又寫道:“我們主張拿民族解放作基礎,根本改造。凡是亞細亞的民族,被人吞并的都該解放,實行民族自決主義?!盵9]

      有學者認為,李大釗這里所講的“民族自決”就是列寧所主張的“民族自決”,其思想“與列寧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⑦。這一看法值得商榷。因為如前所述,1919年五四運動之前,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還沒有傳入中國,傳入中國的是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實際上,早在1916年5月15日,李大釗在《民彝與政治》一文中就提到了威爾遜,并引用了威爾遜所著《新自由主義》一書中的一段話[10]。這說明,和那時許多知識分子一樣,李大釗對威爾遜是很關注的,讀過他的著作。1917年1月20日,威爾遜開始了他的第二個總統(tǒng)任期,并在22日發(fā)表的《沒有勝利的和平》的演說中強調指出:“每個民族都有決定自己的政治制度和發(fā)展道路的自由,這就是‘民族自決’。而‘民族自決’不是一句空話。今后違背這一原則的政治家必自取其禍?!盵11]2月3日,美國宣布與德國斷交。8天后(2月11日),李大釗在《甲寅日刊》上發(fā)表《威爾遜與和平》一文,對威爾遜的演說尤其是美國與德國的斷交給予了高度肯定,他要人們相信,“吾人終信平和之曙光,必發(fā)于太平洋之東岸,和解之役,必擔于威爾遜之雙肩也。今且試目俟之”[12]。這說明,李大釗對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是十分了解和熟悉的。因此,李大釗這里所講的“民族自決”,主要是受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的影響,換言之,是威爾遜所主張的“民族自決”,而非列寧所主張的“民族自決”。也正因為如此,李大釗在講“民族自決”時,使用的是威爾遜所使用的“弱小民族”一詞,而非列寧所使用的“被壓迫民族”一詞。比如,在我們上引的那篇《大亞細亞主義與新亞細亞主義》一文中李大釗就再三重申,他之所以要反對日本的大亞細亞主義,而提倡新亞細亞主義,是由于日本的大亞細亞主義“不是平和的主義,是侵略的主義;不是民族自決主義,是吞并弱小民族的帝國主義,不是亞細亞的民主主義,是日本的軍國主義;不是適應世界組織的組織,乃是破壞世界組織的一個種子”[9]。不久(3月16日),他在《小國主義》一文中又兩次使用“弱小國”這一名詞:“日本黎明會中,有人唱‘小國主義’。他說:唱大國主義的國,內召平民階級的反感,外惹各大國平民階級和各弱小國人民全(體)的仇視;唱小國主義的國,內免階級的爭端,外得各大國平民階級和各弱小國人民全體的同情。這話如果不錯,到底是大國主義好呢?還是小國主義好呢?”[13]后來(1919年11月1日)他在《再論亞細亞主義(答高承元君)》一文中再次提出,“我們亞洲的弱小民族應該聯(lián)合起來共同破壞這大亞細亞主義”[14]。翻閱《李大釗全集》,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在五四運動前后,甚至在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后,李大釗都沒有使用過列寧經(jīng)常使用的“被壓迫民族”一詞。除了使用的是“弱小民族”而不是“被壓迫民族”這一名詞外,這一時期李大釗在講“弱小民族”的“民族自決”時,也沒有把它與世界無產階級革命聯(lián)系起來,沒有肯定殖民地半殖民地“弱小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而屬于無產階級革命的范疇。此外,李大釗在這一時期也始終沒有提及過中華民族內部少數(shù)民族的自決問題,而主張俄國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大俄羅斯民族的自決,如前所述這是列寧“民族自決”思想的主要內容之一。

      當然,盡管這一時期李大釗接受的是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但由于這時的李大釗正處在從激進民主主義者向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過渡時期,并于五四運動后不久成了中國的第一位早期馬克思主義者⑧,因此,他的“民族自決”思想,有兩點值得充分肯定:第一,他講“民族自決”時,往往把它與“民族解放”相提并論,換言之,“民族自決”也就是“民族解放”。比如他在1919年2月1日發(fā)表的《聯(lián)治主義與世界組織》一文中開宗明義便寫道,“現(xiàn)在的時代是解放的時代,現(xiàn)代的文明是解放的文明”,“解放”涉及方方面面,其中就包括“殖民地對于本國要求解放,弱小民族對于強大民族要求解放”[15]。這里的“殖民地對于本國要求解放,弱小民族對于強大民族要求解放”,指的就是“民族自決”。第二,無論是“民族自決”,還是“民族解放”,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是自己實現(xiàn)“自決”,自己解放自己。他在《真正的解放》一文中強調:“真正解放,不是央求人家‘網(wǎng)開三面’,把我們解放出來,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抗拒沖突,使他們不得不任我們自己解放自己。”[16]正是從這一認識出發(fā),他反復告誡人們,“應該信賴民族自決的力量,去解決一切民族糾紛,再不可再蹈從前‘以夷制夷’的覆轍”,因為中國近代以來的歷史一再證明,“‘以夷制夷’這句話里,不但含著許多失敗、失望的痛史,并且實在可以表現(xiàn)民族的卑弱恥辱。無論以人制人,虎去狼來,受禍還是一樣。就是幸而依人能求茍活,這種卑陋的生活,也終于自滅而已”[16]。李大釗的這兩點認識,對近代中國人來說彌足珍貴。

      和絕大多數(shù)善良的中國人一樣,李大釗當時也對巴黎和會充滿著希望,希望像威爾遜一再表示的那樣,公理能夠戰(zhàn)勝強權,中國能夠收回被日本人從德國人那里奪走的山東權益。但巴黎和會的結果,則使李大釗和善良的中國人失望至極,中國成了巴黎和會上英、法、美、日等帝國主義國家秘密外交的犧牲品,其收回山東權益的外交努力徹底失敗。1919年5月18日,李大釗在《秘密外交與強盜世界》一文中強烈地表達出了他的這種失望之情,認為:“巴黎會議所議決的事,那一件有一絲一毫的人道、正義、平和、光明的影子!那一件不是拿著弱小民族的自由、權利,作幾大強盜國家的犧牲!”[17]當然,失望之余,李大釗仍然相信“民族自決”才是“弱小民族”的解放之道。在這篇文章的結尾中他寫道:“我們若沒有民族自決、世界改造的精神,把這強盜世界推翻,單是打死幾個人,開幾個公民大會,也還是沒有效果。我們的三大信誓是:改造強盜世界,不認秘密外交,實行民族自決?!盵18]

      五四運動后不久,李大釗成了中國的第一位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此后,他開始接觸和學習列寧的著作。前面已經(jīng)提到,1921年7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雜志第9卷第3號發(fā)表的李大釗《俄羅斯革命的過去及現(xiàn)在》一文,對列寧的革命活動和學說作了詳細介紹,提到了包括《社會民主黨在1905—1907年俄國第一次革命中的綱領》《國家與革命》在內的列寧的19種著作。李大釗在該文中還寫道:“列寧的著作譯成英文的,我只看見有《無產階級的革命》(是集合列寧與托羅士基最近的演說而成的,紐約共產黨印書社印行)、《蘇維埃政府的要圖》(紐約Rand School印行)和《國家與革命》三種。”[18]這說明,這三種英譯的列寧著作李大釗是學習過的,至少是翻閱過。他學習或翻閱過的還有托洛茨基的《多數(shù)派與世界和平》《俄國革命史》等英譯本著作[18]。中國共產黨成立后,開始有組織地翻譯和介紹馬克思、列寧的文章和著作,而李大釗則是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之一。他還多次與蘇俄和共產國際代表接觸和會談,如共產國際派到中國的第一個代表就是先找到李大釗,并由李大釗介紹到上海與陳獨秀商談組建中國共產黨的事宜。所以,李大釗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之后,他再講“民族自決”,則主要講的是列寧所主張的“民族自決”,而非威爾遜所主張的“民族自決”了。因為:

      第一,他開始使用列寧經(jīng)常使用的“被壓迫民族”一詞。比如,1922年11月7日,他在《十月革命與中國人民》一文中指出:“不只是勞苦民眾應該紀念”十月革命,“凡是像中國這樣的被壓迫的民族國家的全體人民,都應該很深刻的覺悟他們自己的責任”,立即毫不遲疑地建立一個“民主的聯(lián)合陣線”和一個“人民的政府”,來“抵抗國際的資本主義,這也算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工作”[19]。1923年9月6日,他在《“大國民”外交》一文中又寫道:“蘇俄是反抗帝國主義的大本營,是我們被壓迫民族的好朋友?!盵20]1924年2月7日,他在《在廣州追悼列寧并紀念“二七”大會上的講話》一文中強調:列寧“是世界上被壓迫民族的解放者”,他的逝世“是全世界被壓迫階級與民族,尤其是東方被壓迫民族若中國,一件莫大的損失”[21]。當然,他在使用“被壓迫民族”一詞的同時,有時也在使用“弱小民族”一詞,但其次數(shù)要比使用“被壓迫民族”的次數(shù)少得多。第二,他開始把殖民地半殖民地被壓迫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視為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并強調中國的“民族自決”或“民族運動”必須由無產階級來領導。如我們前所引用過的李大釗《十月革命與中國人民》一文,就把“中國這樣的被壓迫的民族”反對“壓迫民族”即帝國主義的“民族自決”運動,稱之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工作”。不久(1923年1月),李大釗在《平民主義》一文中又指出:現(xiàn)代國際主義運動,可分為兩類,一類是中產階級的國際主義運動,一類是勞動階級的國際主義的運動,而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便屬于“勞動階級的國際主義的運動”的一部分,“他們主張階級的爭斗,他們不信并且不說‘全人類都是兄弟’,必欲講這一類的話,只可說‘全世界的工人都是兄弟’”,他們“有一個國際的公敵,就是中產階級”[22]。后來在《這一周》中,李大釗又提出了“被壓迫民族及被壓迫階級聯(lián)合起來”的口號[23],并明確指出:中國問題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僅限于中國的民族問題,而是一個國際問題,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如果“沒有世界無產階級的幫助,中國的民族運動就無法發(fā)展。只有無產階級才能充當革命的領導者”[24]。在《中國的內戰(zhàn)與工人階級》一文中他又再三強調:“在共產主義宣傳的影響下”,中國無產階級開始懂得了他們之所以受苦受難的原因,開始知道了他們的真正的敵人是誰,開始意識到他們在中國民族革命和世界無產階級革命中所應承擔的重要責任,并“懂得了中國民族革命必須取得有利于世界革命的勝利”[25]。第三,他開始講“對內”亦即中華民族內部的“民族自決”。

      如前所述,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主張兩種“民族自決”,一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被壓迫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二是俄國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大俄羅斯民族的自決。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傳入中國后,所主張的這兩種“民族自決”都被剛成立不久、還處于幼年時期的中國共產黨接受并理解和轉變?yōu)楸粔浩鹊闹腥A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和中華民族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漢民族的自決,如1922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大會所通過的《關于“國際帝國主義與中國和中國共產黨”的決議案》和《大會宣言》,在提出要“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的同時,又主張“蒙古、西藏、回疆三部實行自治,成為民主自治邦”[26]。1923年6月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大會通過的《中國共產黨黨綱草案》提出的12項要求中,其中的兩項要求所反映的正是列寧“民族自決”思想所主張的兩種“民族自決”,即“取消帝國主義的列強與中國所訂一切不平等的條約”和“西藏、蒙古、新疆、青海等地和中國本部的關系由各該民族自決”[27]。標志國共第一次合作正式形成的《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也表達了這兩種“民族自決”的主張:“國民黨敢鄭重宣言:承認中國以內各民族之自決權,于反對帝國主義及軍閥之革命獲得勝利以后,當組織自由統(tǒng)一的(各民族自由聯(lián)合的)中華民國。”[28]

      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李大釗理所當然地也是列寧的這兩種“民族自決”主張的接受者和主張者。1924年5月13日,他在《人種問題》一文中指出,中國民族的“民族自決”包括“對外”“對內”兩個方面,受帝國主義侵略與壓迫的中國民族“為要獨立而反抗其他任何民族的侵略與壓迫,這是對外”;同時在中國民族內部“經(jīng)濟生活不同的民族要使其解放,自決而獨立,這是對內的”[29]。后來在《蒙古民族的解放運動》一文中,李大釗在引用了我們剛引用過的《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那段“承認中國以內各民族之自決權”的文字后強調指出:“中國國民革命運動與蒙古民族解放運動的潮流,即以此數(shù)語為匯歸。”[30]

      正如筆者在《論晚年孫中山與中國共產黨在“民族自決權”上的同與異》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樣,由于中國共產黨成立不久,還處于幼年時期,還沒有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民族理論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很好地結合起來,再加上共產國際的錯誤指導和影響,使得中國共產黨對于列寧有關“民族自決”的思想和主張作了教條主義的理解,即脫離了中國的具體國情和革命實踐,將列寧所主張的俄國內部被壓迫的少數(shù)民族對于大俄羅斯民族的自決,教條主義地理解和轉變?yōu)橹腥A民族內部被壓迫的各少數(shù)民族對于漢族的自決⑨。實際上,由于歷史等各方面的原因,中國國內的民族關系與俄國國內的民族關系是完全不同的,沒有任何可比性。比如,俄羅斯的一些加盟共和國,原本就是獨立的民族國家,后被俄羅斯吞并而成了大俄羅斯的一部分。中國就不存在這樣的情況。中華民族內部各少數(shù)民族與漢族的關系并不是被壓迫民族與壓迫民族的關系,壓迫少數(shù)民族的只是漢族中的少數(shù)統(tǒng)治者,而不是普通的廣大漢族民眾,普通的廣大漢族民眾和廣大少數(shù)民族民眾一樣也遭受著漢族中的少數(shù)統(tǒng)治者的壓迫,是被壓迫者,少數(shù)民族中的少數(shù)貴族、頭領也是少數(shù)民族中普通民眾的統(tǒng)治者和壓迫者。這正如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民族理論所一再強調的那樣,民族壓迫的實質是階級壓迫。而階級不是以民族來劃分的,被統(tǒng)治階級中有漢族民眾,也有少數(shù)民族民眾;統(tǒng)治階級中有漢族的統(tǒng)治者,也有少數(shù)民族的貴族、頭領,即統(tǒng)治者。蒙古、西藏、新疆等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不可分割的固有領土,世代居住在這些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和居住在內地各省的漢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一樣,都是中國的國民,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中國政府對這些地區(qū)的管轄,與西方列強對殖民地半殖民地統(tǒng)治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不能相提并論,這里根本就不存在中華民族內部被壓迫的各少數(shù)民族對于漢族的自決權問題,承認和支持蒙古、西藏、新疆等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所謂完全自治甚至獨立,是完全錯誤的,它既與中國的具體國情和歷史事實不符,也違背了包括居住在這些地區(qū)的蒙古族、藏族、維吾爾族等少數(shù)民族在內的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因此,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在全黨的領導地位后,中國共產黨開始從幼年走向成熟,便以“民族區(qū)域自治”逐漸取代了“民族自決”⑩。就此而言,對于李大釗依據(jù)列寧的兩種“民族自決”思想而提出的“民族自決”,要加以具體區(qū)分,不能像現(xiàn)在學術界那樣一概予以肯定,我們肯定的只能是他主張的中華民族對于帝國主義的自決,以及他所強調的中華民族的“民族自決”運動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應由中國的無產階級來領導,而對他所主張的中華民族內部少數(shù)民族的自決,則應該實事求是地指出它的局限和錯誤。當然,這種局限和錯誤是歷史造成的,是處于幼年時期的中國共產黨的不成熟性的體現(xiàn)。

      盡管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和重要領導人,李大釗也講中華民族內部少數(shù)民族的自決,但他講得最多的還是中華民族內部各民族的一律平等。1923年1月,他在《平民主義》一文中就一再強調:“今后中國的漢、滿、蒙、回、藏五大族,不能把其他四族作哪一族的隸屬”[31],各族之間是一律平等的,而這平等的思想基礎,就是“平民主義”。李大釗是聯(lián)邦主義的主張者。他之所以主張聯(lián)邦主義,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他看來,聯(lián)邦主義能很好地解決“地方的、國家的、民族的、社會的單位”的“個性自由與大同團結”的協(xié)調問題,因為“聯(lián)邦主義(既)能夠保持他們的個性,不受他方的侵犯”,同時“又能夠完成他們的共性”,實現(xiàn)“他們互助的目的”[31]。也正是基于中華民族內部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原則,李大釗在《蒙古民族的解放運動》一文中批判了晚清政府和北洋軍閥對蒙古人民的民族壓迫,肯定了蒙古人民反抗這種民族壓迫的正義性。他稱蒙古人民反抗外國帝國主義和中國封建軍閥加之于他們的民族壓迫的斗爭為“解放運動”,并認為“蒙古民族的解放運動”與內地“國民革命的潮流”是一致的,雙方應該攜起手來,相互支持[30]。1926年11月,李大釗在《聽取陳喬年關于西北軍政治工作考察報告后的意見》中再三強調:“對于蒙、回民族問題,需告馮(玉祥)有適當?shù)慕鉀Q,應尊重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權利?!盵32]可以說,強調中華民族內部各民族一律平等,尊重少數(shù)民族的權利,這是李大釗的民族理論中最具特色也最為重要的一項內容,它像一條紅線貫穿于李大釗的民族理論的始終,值得我們認真學習和總結。

      注釋:

      ① 主要有韋英恩的《李大釗民族思想述略》(《西北民族研究》1989年第2期)、潘先林的《早期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對國內民族問題的認識》(《歷史教學》2007年第12期)、張世飛的《中國早期共產黨人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傳播與運用》(《民族研究》2010年第6期)。

      ② 有關列寧的“民族自決”思想可參考:梁守德的《論列寧關于社會主義制度下的民族自決權原則》(《民族研究》1980年第6期)、陳聯(lián)壁的《列寧的民族自決權思想新議》(《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1989年第4期)、張祥云的《關于列寧民族自決權理論的幾個問題》(《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11年第1期)、歐陽杰的《列寧的“民族自決權”思想及其貢獻——以政治社會學為研讀新視角》(《江西社會科學》2006年第7期)、尚偉的《列寧的“民族自決權”理論及其意義》(《中國社會科學報》2018年1月27)等文。

      ③ 有關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可參考:張瀾的《從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看美國的政治擴張》(《華東師范大學學報》2003年第5期)和《伍德羅·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江西師范大學學報》200年第3期)等文。

      ④ 可參考鄭大華《論晚年孫中山與中國共產黨在“民族自決權”上的同與異》(《學術研究》2018年第9期)的第一部分“兩種民族自決權”。

      ⑤ 關于威爾遜的“民族自決”思想在中國的傳播并被中國知識分子接受,可參考馬建標的《塑造救世主:“一戰(zhàn)”后期“威爾遜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學術月刊》2017年第6期)一文。

      ⑥ 參見康基柱的《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在中國早期傳播史略》(《滿族研究》2006年第1期)。

      ⑦ 參見張世飛的《中國早期共產黨人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傳播與運用》(《民族研究》2010年第6期)。

      ⑧ 學術界一般認為,1919年5月和11月,李大釗在《新青年》第6卷第5號、第6號上發(fā)表《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標志著他已成為中國的第一位早期馬克思主義者。

      ⑨ 參見鄭大華:《論晚年孫中山與中國共產黨在“民族自決權”上的同與異》(《學術研究》2018年第9期)。

      ⑩ 參見鄭大華:《論楊松對民主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民族理論的歷史貢獻》(《民族研究》201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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