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年前，我在京城工棚過除夕

31年前臘月二十剛過，在一家單位當采購員的我被派去京城聯(lián)系一項業(yè)務。臘月二十八我辦完一切業(yè)務后去火車站取票，本來預定的車票卻被同事賣出去了，除夕之前已經(jīng)買不上火車票了，連站票都沒有。

我立即給家中的妻兒發(fā)電報說明原因，叫她娘倆回幾百公里外的娘家過年。隨即我找到那家住宿的旅館，對方卻說他們過年也關門放假。我又陸續(xù)聯(lián)系了幾家，都是這樣的答復。

忽然，我想到了在京城一建筑工地上打工的發(fā)小。我立即找到工地，發(fā)小正好一個人在簡陋的工棚里看黑白電視，聽說我買不上票不能回家過年，想跟他一起過除夕，他高興壞了，立即清掃工棚衛(wèi)生，又是買肉又是打酒。那天除夕晚上，在別人合家團圓吃年夜飯之際，我和發(fā)小在工棚里炒了盤韭菜炒雞蛋、蒜薹炒肉，買了些熟牛肉切成拼盤，另加大白菜豬肉燉粉條，就著大白饅頭，兩人喝了一瓶二鍋頭。雖然外面天寒地凍，簡陋的工棚里不時冷風颼颼，蜂窩煤的爐筒子不時刮倒風，滿工棚里的煤煙味有些嗆人，但是在他鄉(xiāng)以這樣一種方式過除夕，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到心頭。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晚差點發(fā)生了大事。我倆都不勝酒力竟然喝醉了，而且都醉倒在床上睡著了。我喝醉酒有一個壞毛病，就是睡著后必須吐酒，且吐得一干二凈心里才舒服。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我忽然吐酒了，而且感覺渾身沒勁，盡管我吐酒的動作很大，但發(fā)小卻一點沒有反應，此時我聞到工棚里一股濃烈的煤煙味。不好，千萬不能一氧化碳中毒。我立即打開門窗，將發(fā)小抱到工棚外，給他喝了杯開水，過了好一段時間發(fā)小才慢慢醒來。發(fā)小說，當晚他害怕我冷，將原本的半扇窗戶關嚴了，想不到爐子倒煙，工棚里煤煙濃度高，幸虧我吐酒醒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這樣一折騰我倆再沒睡著，直到快天亮時我們才按照故鄉(xiāng)習慣放了一掛鞭炮。由于我正月初一晚上要坐火車回家，白天發(fā)小帶著我來到天安門廣場、北京動物園、北海公園和北京天壇等地方玩耍。雖然是大年初一，但新春第一天還是有不少市民舉家游公園，逛廟會，互祝新春快樂。晚上臨上火車前，我邀請發(fā)小在北京火車站附近一家沒有關門的小餐館吃了頓水餃后與他握手告別，感謝他在除夕之夜“收留”了我，過了個人生有特別意義的除夕。

倒了幾次車，坐了幾天火車，我于大年初四回到家，原以為妻子年前接到我的電報后帶著才一歲多的女兒回幾百公里外的娘家過年，想不到家門貼著大紅對聯(lián)，家里一股肉味、年味和親情味。我問妻子怎么沒有回娘家，她動情地說：“你一人大過年的在外好孤單，等回到家時我們又不在，冷鍋冷灶的，一點點家的感覺和節(jié)日的味道都沒有，我是在等你回家團圓……”當時我的眼淚快掉下來了，回家真好，心里無比的溫暖和安逸。

在京城工棚里過除夕，我永生難忘。由此想到了，由于工作和路途的原因，每年的除夕之夜，都有很多人堅守在工作崗位，不能與家人團聚，這些舍小家顧大家的人，他們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