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興鋒
十四歲那年,我考上了鎮(zhèn)里的初中。從家里到鎮(zhèn)上有十多里路,我只好住校。
一個秋日的下午,剛放學(xué),我發(fā)現(xiàn)窗外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是母親,我趕緊走出教室。外面的雨下個不停,母親站在教室門前的走廊下,大概是剛走了十多里路的緣故,略微還有些氣喘。她沒有打傘,頭發(fā)已經(jīng)被雨淋濕,有幾縷散亂地粘在了前額上,此刻正順著往下滴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汗水。
母親望著我心疼地說:“二小子,半個月沒見,你都瘦了?!蔽野蛋掂凉帜赣H,家里又沒有多余的錢給我,我每頓飯只能買一碗稀飯,配上家里蒸的饃就著咸菜吃。
“拿著,這是我給你捎來的饃和咸菜。”母親從背上的尼龍袋里取出十多個大饃和滿滿的一罐頭瓶咸菜。
“唉,怎么回回都是咸菜???”我嘴里嘟囔著接了過來。
母親一愣,蒼老的面頰上露出了一絲愧疚之色。猶豫了半晌,母親從衣服最里面的兜里掏出了五塊錢,輕輕地說:“這幾天你打些好菜吃吧,天天吃咸菜確實(shí)對身體不好。這些錢本來是要在鎮(zhèn)上買些生活用品的,不管那些了,你正長身體?!蹦赣H眼睛有些紅。
接過母親遞過來的,似乎還帶著體溫的五塊錢,我的心里猛地一顫,感覺到了這五塊錢的沉重。這時(shí),我又看了看母親的手,就像松樹皮一般粗糙,頭上也過早地出現(xiàn)了幾絲白發(fā),可母親才剛40歲呀。
父親沒有手藝,他們只能起早貪黑地在地里侍弄莊稼,一年到頭并不能攢下幾個錢。哥哥在縣城里上高中,家里還有個弟弟在上小學(xué),加上全家的生活開支,這些沉重的負(fù)擔(dān),都壓在了父親和母親的肩上。我卻一味地抱怨他們不能給我提供更好的條件。
母親走了,身上只披著那條用來裝饃和咸菜的尼龍袋。那時(shí)家里連一把像樣的雨傘也沒有。我站在走廊下,手里緊緊攥著那五塊錢,看著母親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直至消失不見。我的眼眶不由濕潤了。
從那以后,無論學(xué)習(xí)多么艱難,無論衣食多么寒酸,我的決心都不曾動搖過,也不曾懈怠過,因?yàn)椋乙恢倍加浀媚且淮涡凶咴谇镉曛械谋秤昂湍菐еw溫的五塊錢。
旺仔糖摘自《演講與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