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霞
(廣州工商學(xué)院 外語系,廣東 廣州 510800)
不同的文本類型,譯者尋覓的著力點全然不同。對于信息型文本,信息的傳遞自然成為翻譯之重,語言表達只求準確、規(guī)范、易懂。對于表達型文本,如小說,譯者必須盡量在忠實于原文的基礎(chǔ)上使其譯文通順連貫、語言優(yōu)美,同時展現(xiàn)原文的風(fēng)格。即翻譯小說時,譯者需依循源語文本的類型及特點開展翻譯工作,以達到林語堂之“忠實、通順、達美”標準 :既忠實于原文,又符合漢語表達習(xí)慣,還不失原文的風(fēng)采。
基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多重差異,譯者通常會采用詞性轉(zhuǎn)換、視角轉(zhuǎn)移這兩種基本的翻譯方法,以巧妙地縮小這些差異,減少“翻譯腔”,從而構(gòu)建出高質(zhì)量的譯文。下文將結(jié)合具體實例,詳細分析小說翻譯中這兩大基本技巧的運用。
英語屬印歐語系,漢語屬漢藏語系,兩種語言在詞匯、語法與語序上均存在極大差異,詞語結(jié)構(gòu)對應(yīng)翻譯不僅不可能,而且會使譯文生硬僵化[1]。因此,翻譯時應(yīng)在準確理解原文的基礎(chǔ)上選擇恰當(dāng)?shù)谋磉_方式,適當(dāng)進行詞類轉(zhuǎn)換,使譯文流暢自然。
原文:When to the third knocking there was still no answer, he gently opened the door.[2]52
譯文:敲了三下,還是無人應(yīng)答后,他輕輕推開房門。
原文中的名詞“knocking”與“answer”分別被譯為“敲”與“應(yīng)答”。英語是靜態(tài)語言,以名詞為核心;漢語是動態(tài)語言,以動詞為核心。英漢語言的這種差異使譯者漢譯時往往不能將原文的詞類對號入座,只有適當(dāng)進行詞類轉(zhuǎn)換,方能合乎漢語表達習(xí)慣,增強譯文的可讀性?!発nocking”是由其動詞“knock”派生而來的名詞,而“answer”在這里是個具有動作意義的名詞。若不進行詞類轉(zhuǎn)換,顯然不符合漢語的行文習(xí)慣,也無法凸顯這兩個詞的動作意義。
原文:Gerald noticed that a leaf of the screen had been folded back, revealing a small cretonne-covered chair, with an open tome face downward in its seat.[2]46
譯文:格蘭德注意到那個屏風(fēng)被人折回去了一扇,露出一把小椅子,印花棉座墊上扣著一本打開的翻頁書。
原文中的副詞“downward”被轉(zhuǎn)譯為動詞“扣著”?!癲ownward”是個副詞,表示“向下”的一種狀態(tài)。本例中,譯者將其巧妙地處理為具有動作意義的詞“扣著”,“扣”這個動詞形象貼切地描述了“向下”這個動作,“著”這個助詞又補充表明了一種持續(xù)的狀態(tài)。這樣的譯文簡而有力,絲毫沒有意義的缺失。
原文:The street seems to end in nothing.[2]39
譯文:這條街似乎沒有盡頭。
原文中的動詞“end”被轉(zhuǎn)譯為名詞“盡頭”。英語中某些動詞由相應(yīng)的名詞派生而來,在句中做謂語,漢譯時可根據(jù)具體情況將其處理為名詞,本例中的動詞“end”便是如此。漢譯時,將其轉(zhuǎn)換為名詞,才能使譯文流暢、自然、通順,符合漢語的表達習(xí)慣。
原文:The voice had the possessed stridency of the street evangelist.[2]56
譯文:叫喊聲非常刺耳,仿佛街頭傳教士傳教的聲音。
原文中的形容詞“possessed”與名詞“stridency”分別被轉(zhuǎn)譯為副詞“非?!迸c形容詞“刺耳”。漢譯時,英語中某些由形容詞派生而來的抽象名詞可被轉(zhuǎn)譯為相應(yīng)的形容詞。本例中,抽象名詞“stridency”由其形容詞“strident”派生而來,若不對其進行詞類轉(zhuǎn)換,譯文會顯得拗口,行文不流暢。此外,英語名詞被轉(zhuǎn)譯為漢語形容詞后,原句中修飾限定該名詞的形容詞功能不變,但句法成分發(fā)生了變化。該形容詞在原文中做定語,但隨著英語名詞被轉(zhuǎn)譯為形容詞,其句法成分相應(yīng)地轉(zhuǎn)變?yōu)闋钫Z,詞性轉(zhuǎn)換成修飾漢語形容詞的副詞。
原文:The impossibility of sleep should serve as an excuse.[2]53
譯文:可以用睡不著作借口。
原文中的名詞“impossibility”與“sleep”分別被轉(zhuǎn)譯為副詞“不”與動詞“睡”。若某些抽象名詞與句子其他成分之間存在一定邏輯關(guān)系,翻譯時可將此類名詞處理為副詞。原句中的抽象名詞“impossibility”由形容詞“impossible”派生而來,抽象名詞“sleep”由動詞“sleep”轉(zhuǎn)換而來,漢譯時,名詞“sleep”被處理為動詞“睡”,“impossibility”被處理為副詞“不能”,連用后被譯為“睡不著”。這樣的譯文流暢自然,合乎漢語的表達習(xí)慣。
語言是多角度的,在翻譯中,譯者可以從多角度、多方面看待并思考問題。遇到難題或深陷僵局時,譯者不妨換個角度思考,從主體、空間、時間及正反視角看待翻譯問題,或許就能“柳暗花明”,絕處逢生。
原文: “Where’s the Bell?”
Gerald had found the hotel in a reference book.[2]36
譯文:“貝爾酒店在哪里?”
貝爾酒店是格蘭德在一本旅游手冊中找到的。
本例屬于主體視角的轉(zhuǎn)移。就“主體”與“客體”而言,漢語注重主體思維,傾向于選擇人或其他有生命的生命體做主語;而英語注重客體思維,主語既可以是生命體,也可以是無生命體,如抽象概念。但是在本例中,譯者反其道而行之。通過主體視角的轉(zhuǎn)移,譯者將原文中的人稱主語“Gerald”處理為譯文中的賓語,而將賓語“the hotel”處理為譯文中的主語“貝爾酒店”,這是譯者考慮上下文聯(lián)系的緊密程度的結(jié)果。
原文:As soon as they entered the town, the big bell began to boom regularly.[2]36
譯文:他們剛出站,就聽見大鐘“當(dāng)—當(dāng)”地響起。
本例屬于空間視角的轉(zhuǎn)移??臻g視角與方向密切相關(guān),即前后、左右、上下、內(nèi)外等。原文中的動詞“enter”表示“進入”,詞組“enter the town”指“進入這個小鎮(zhèn)”。漢譯時,動詞詞組“enter the town”被譯為“出站”,這是采用了空間視角轉(zhuǎn)移的翻譯方法,主要是出于對原文與上文的銜接性的考慮。
原文:“How long before the bells stop?”asked Gerald as soon as he opened the lounge door.[2]53
譯文:“鐘聲多久后會停???”格蘭德剛推開大堂門,就開口問道。
本例屬于時間視角的轉(zhuǎn)移。時間視角與時間先后密切相關(guān)。同一件事發(fā)生的時機可以從前往后看,也可以從后往前看[3]133,這取決于人類看問題的不同視角。原文中的介詞“before”本意為“在……之前”,漢譯時,譯者調(diào)整了句子的時間順序,將其處理為“……后”。采用時間視角轉(zhuǎn)移這一翻譯技巧使譯文更加符合漢語表達習(xí)慣。
原文:Mrs Pascoe was now regarding him stonily.[2]53
譯文:帕斯科夫人正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本例屬于正反視角轉(zhuǎn)移的正話反說。正面和反面表達主要指在英語中是否用否定詞或帶有否定詞綴的詞,在漢語中是否用“不”“未”“否”“沒”等詞。原文中的“stonily”是肯定形式,屬于正面表達方式,但是譯者從反面著手,將其譯為“面無表情地”,既構(gòu)成了漢語四字格結(jié)構(gòu),讀起來朗朗上口,又恰如其分地表達了“stonily”的內(nèi)涵,一舉兩得。
原文:He had never been among those many who deeply dislike church bells.[2]34
譯文:許多人都極其厭惡教堂的鐘聲,他卻并非如此。
本例屬于正反視角轉(zhuǎn)移的反話正說。正反視角的轉(zhuǎn)移既可用于處理難以正面解決的問題,也可用于提高行文優(yōu)美度?!癲islike”是個否定詞,屬于反面表達方式,譯者卻從正面著手,將其譯為“厭惡”。當(dāng)然,直譯為“不喜歡”并無不可,此處譯者主要考慮到漢語搭配。顯然,“極其厭惡”比“極其不喜歡”感情色彩更濃,也更具文學(xué)性。
與其他翻譯文本不同,小說翻譯需要譯者在實現(xiàn)忠實與通順的基礎(chǔ)上,對小說的人物性格、韻律節(jié)奏、詞語美俗等盡心研究,使之切合漢語的習(xí)慣表達與標準,且盡量傳達出原作的文化特征與語言特色。這無疑給諸多譯者帶來了極大挑戰(zhàn)。但是詞性轉(zhuǎn)換與視角轉(zhuǎn)移等恰當(dāng)?shù)姆g技巧可以幫助譯者從容應(yīng)對這些挑戰(zhàn),完成高質(zhì)量的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