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應(yīng)(苗族)
盛夏龐大,眼前耀眼的光中有青、黃、紅、紫、黑多種色澤。
這低處的事物,重重疊疊如小山一樣。
她是最耀眼的紅蘋果,我熱衷于她率領(lǐng)著的羞澀的群居和緋紅的轉(zhuǎn)身。一個來自農(nóng)村的婦女,把自己寄居在城市狹小的角落,給一株植物打開一條奔跑之道。她以銷售水果為生,而沉默卻像土地一樣遼闊,她起早摸黑,而喜悅?cè)匀慌c麥浪一樣同頻起伏。
我用半斤與八兩的較量,看見了她眼角的皺紋,深藏著一個家庭和一種身份所蓄滿的甜蜜的出口。在黃昏來臨之際,她收拾著攤點(diǎn),我歸攏著羽翼,讓接地的夢想,慢慢回到相鄰卻又帶著不同去向的安靜里。
人群涌動的城市,她晃動的影子讓生活顯得更加圓滿。而我更想給她和自己一個飽滿之詞。有一種比喻叫青蘋果,一種茁壯成長的力量,讓一粒種子,一朵花兒,結(jié)成沉甸甸的緋紅來。有一種生活叫小城夜色,有一些路,越走越開闊;有一些日子,越過越蕩漾;有一種身影,越多越響亮;有一種愿景,越久越堅(jiān)定。
被露珠濕潤的清晨,在盛夏的小城有補(bǔ)漏之美。
陽光碩大,唯有他風(fēng)雨無阻的身影,讓我對勞者多形深有體會。
每次靠近他的補(bǔ)鞋攤,我都會默默念叨,讓心跳得慢一些,讓目光變得緩和一些,讓腳步變得遲鈍一些。我渴望能夠,在擦肩而過的清晨,能夠從他的生存狀態(tài),進(jìn)入一個成語,靜水流香。補(bǔ)鞋匠,修補(bǔ)的不是鞋的漏洞或者破損,而是生活的殘缺。低著頭,凝著目,用著力,時光如此美好。
是孤獨(dú)之美,抑或是絕世之姿。
在異地他鄉(xiāng)的街頭,我們猶如兩粒塵埃相遇,碰撞,擦出火花,仿佛世間唯有愛是我們共同的方向。在藕自有竅不染污泥的季節(jié),我們有時也會相視一笑,猶如蓮花初放,向生活,向自己,也向未來。有時候,我會找他修補(bǔ)自己的鞋子,也許這是一種寬恕,叫路在腳下,走著走著,就到了我們夢想地;有時候他會拒絕收我的錢,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值守,叫美在手中,握著握著,就收獲了我們走動的芬芳。
一輛小三輪,幾張小桌子,卻可以提供諸多好看的形狀和深邃的芳香。
燒烤攤,每一種形態(tài)都在等待上門認(rèn)領(lǐng)的主人。一塊豆腐,一串四季豆,抑或又是一串羊肉,韭菜,它們都是各自的名字和來處,都是彼此唯一的歸途。
洗凈泥土的樸實(shí),無論是民族,又或是姓氏,它們都是黎明的雨露,黃昏的炊煙?,F(xiàn)在,它們?nèi)绱顺聊暑I(lǐng)著來自貴州深山的女子,在路口等待置換生活。
融入或者登臨,上岸,在盛夏的夜里,它們是撲騰的光,我所關(guān)切的生命個體,正在努力書寫大地上一點(diǎn)點(diǎn)站起來,慢慢形成弧橋的微微凸起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