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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綰青絲

      2019-12-29 00:00:00葉嘉
      飛言情A 2019年7期

      簡介:蕭綰臨終前,不斷地想起當年謝瑯帶傷送她離開兗州的場景。大船已經(jīng)走得很遠了,可他還是頂著寒風佇立在那兒。彼時,她只覺得他是出于對溫衍的恭敬,可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過來,那是因為他舍不得她呀!

      (一)

      永曦三十五年時,皇后蕭綰已經(jīng)六十歲了。上了年紀的人,難免總是回憶起年輕時的人或事,于是她向溫衍提出,將昔年的同窗邀入宮中一聚。彼時,正坐在御座上批閱公文的溫衍聞言,目光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瞬間的遲疑,但他終究還是應允了蕭皇后的請求。

      夕陽的光從窗欞間灑落在這一對年邁的帝后身上,他們相擁在一起,從背后看去,實在是恩愛親密??扇羰怯腥烁医翱矗銜l(fā)現(xiàn),帝后的眼中都藏著一些無法向對方分享的秘密。

      不久之后,蕭綰發(fā)出的邀帖抵達兗州節(jié)度使府。

      謝瑯瞇著一雙老花的眼睛將邀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而后,他轉過頭看著鏡中那張寫滿“蒼老”二字的容顏,突然間淚如雨下。他低著頭,以手掩面,口中囁嚅著一些話,只可惜,他發(fā)出的聲音太過細弱,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說了什么。

      皇宮中——

      謝瑯以風寒未愈為由,執(zhí)意坐在宴席的最末端。兩個時辰后,宴席散罷,就在謝瑯準備起身隱在人流之中出去時,一位女官突然走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說:“謝大人,請留步。皇后娘娘請您到內宮一聚。”

      聞言,謝瑯的臉色頓時蒼白下來,他沉默了片刻低聲回道:“臣乃外官,若與皇后娘娘單獨會面,怕是于禮不合。”

      “謝大人多慮了。早前,皇后娘娘便對陛下說過此事,陛下已然知曉,必定不會怪罪的?!?/p>

      如此一來,謝瑯便再也沒有半點兒托詞,只好回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勞大人帶路了?!?/p>

      蕭綰端坐在鳳座上,看著跪在她面前的謝瑯,輕聲道:“阿瑯,我們已經(jīng)三十五年沒見了,你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好不好?”聞言,低垂著頭的謝瑯不由得蜷曲起手指,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緩緩地將頭抬起看向她。

      蕭綰的眼睛已老花,怎么也看不清謝瑯的臉,于是,她只好站起身走過去,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撫上了謝瑯的臉龐。當她的指尖滑過他的眉骨處時,她突然難以置信地望著始終低垂著眼眸的男人。

      “你……”蕭綰尚未說出第二個字,便看見淚水自他的眼中奪眶而出。

      就在剎那之間,蕭綰恍然大悟,她脫力般地跪坐在地上,任由眼中滑出的清淚打濕她的衣裳。良久過后,她開口道:“你走吧!”

      他還想說些什么,可女官已上前依禮送他離開。他緩步走出大殿,站在僻靜的角落里,含著淚水低喃道:“瑯哥哥,我瞞不住了,綰姐姐全都知道了。”

      送別故人,苦苦強撐的蕭綰終于暈倒,宮中頓時亂作一團。

      老太醫(yī)為蕭綰診過脈后,便在溫衍面前跪了下來。那老太醫(yī)德高望重,平日里溫衍特許他不用行禮,可今夜他行了這樣的大禮,那便說明他確實無能為力了。

      蕭綰的厥心痛是從母胎里帶出來的,終生無法治愈,而她身患此等病癥,還能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庇佑。所以說,溫衍不想去責怪誰,也不想去懲罰誰。他只是坐在床邊,握著蕭綰那冰涼的手,想起了臨安二十年。

      倘若那時,蕭綰便知道那是謝瑯存活于世的最后一段日子,她怕是不會愿意離開兗州,隨溫衍渡江南去的。

      (二)

      臨安十九年三月,朝廷陷入了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內有六王作亂,外有胡族入侵,溫帝擔心這百年基業(yè)會毀于自己手中,將來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便聽從了近臣的建議,決定遷都定州。

      這定州位于兗江之南,有兗江這道天塹作為屏障,自然是令人感到心安的寶地。于是,自此開始,王朝便進入了衣冠南渡時期。

      六月的一個深夜里,一行人低調地來到兗州節(jié)度使謝瑯的私府——晚芳別苑。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片刻之后,一位面容清俊,氣度華貴的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懷中還抱著一位雙目緊閉的貌美女子。那女子無力地靠在男子的肩頭,氣息不穩(wěn),就連雙頰都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早已候在門外的謝瑯隨即領著母親謝楊氏走上前去給男子行禮:“下官參見七王爺,”他頓了頓繼續(xù)道,“七王妃?!?/p>

      溫衍上前一步,朝謝瑯與謝楊氏溫聲道:“姨母,表哥,快快請起?!睖匮艿哪负笈c謝楊氏乃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溫衍自然不會也不敢在她面前賣弄自己的尊貴。

      三人寒暄一番后,便轉身朝別苑內走去。溫衍與謝楊氏走在前面,謝瑯則跟在他們身后,狀似無意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原來,溫衍昨日便準備前往定州,可沒想到蕭綰受不了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在上船之前突然發(fā)病暈倒。

      大夫給蕭綰診脈之后,認為蕭綰如今身體虛弱,必須臥床靜養(yǎng)。況且一旦登船,便要在江上行走半月有余,船上藥材緊缺,倘若當真病情惡化,到時恐生不測。

      溫衍不愿意拿蕭綰的性命來冒險,左右思量之下,決定讓蕭綰暫留兗州休養(yǎng)身體,待自己抵達定州打點好一切之后,再回來將她接過去。

      “姨母,綰兒身子弱,平日里不愛說話,可性情卻是好的,往后在府上叨擾的日子,還望姨母多多擔待。”

      “王爺這是哪里的話,王爺愿意將王妃托付給老身,便是老身與謝家莫大的榮幸了,豈敢生出別樣的心思來。王爺且放寬心,王妃在這里的衣食住行,老身都會安排得妥妥帖帖?!甭勓裕瑴匮苣蔷o鎖的眉間終于舒展開來。

      幾人繞過曲折的長廊,走進了一處清幽雅致的院落。溫衍將蕭綰安置到床上后,細細打量了四周的環(huán)境,漸漸地露出一絲笑意。謝楊氏見他這般,方才放下心來。

      待溫衍離開晚芳別苑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亮起。謝楊氏年紀大了,熬了一夜自是疲憊不堪,婢女準備扶著她回房歇息,她卻突然轉過身,對著謝瑯說道:“瑯兒,你隨母親來一下,母親有話要與你說?!?/p>

      謝瑯不知謝楊氏為何突然找自己談話,但也順從地跟在她身后,往僻靜處走去。

      謝楊氏開門見山地問道:“瑯兒,當年你在書院時寫信回來,說自己有了心上人,讓我們早早備好聘禮,待歸家之后便要前去提親??墒?,你回來之后,卻絕口不再提那件事。今日,母親問你,你那心上人可就是如今的七王妃?”

      果然,母子連心,謝瑯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謝楊氏的眼睛。方才,他不過是在言語之間出了些許偏差,謝楊氏便猜到了一切。

      謝瑯一愣,隨即別過眼去,看向不遠處停在枝頭的一只孤鳥。

      謝楊氏看著謝瑯那清秀俊朗的側臉上似乎在隱忍著某種情緒,心底一疼,便放柔了語氣,低嘆一聲道:“既是如此,你便趁著她尚在昏睡之中時去瞧上一眼。日后,你便不要再來這別苑了,免得落人口舌,明白嗎?”

      良久,謝楊氏才聽見謝瑯的回答:“母親說得極是,孩兒記住了。”

      聞言,謝楊氏便準備轉身離開,可沒走出兩步遠,又停了下來,背對著謝瑯道:“瑯兒,母親知你乃重情之人??赡阋靼祝薜牟皇菍こJ孔?,而是天家,是我們謝家在這片土地上唯一惹不起的姓氏。”

      謝楊氏的話就像一根沉重的鐵棍,硬生生地砸在他的背上,頓時便令他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三)

      謝瑯走進蕭綰的臥房時,除了躺在床上的蕭綰外,里頭空無一人,顯然是謝楊氏安排好的。

      謝瑯站在一重又一重的簾帳之外,隱隱約約地看見雕花大床上人影高臥。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失去了渾身氣力,站在原地一步也邁不出去。直到他聽見青紗帳中傳出低沉的呻吟聲時,他才回過神來,快步走了進去。

      謝瑯連忙掀開錦被,將蕭綰扶了起來,他才發(fā)現(xiàn),方才她服了退熱的藥,又蓋著厚重的被子,貼身穿著的寢衣早已被體內發(fā)出冷汗浸了個濕透。此時此刻,那寢衣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極為玲瓏曼妙的曲線,漂亮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謝瑯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轉回蕭綰的臉上,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得知她已退燒,心底的一塊石頭便落了下來。想來她方才的呻吟聲并非是因為體內的病痛,只是被夢魘驚嚇到的緣故吧!

      謝瑯細細端詳著蕭綰的臉,良久,他驀地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隨后便準備將她放下來,讓人進來將她這一身濕衣?lián)Q掉??烧l知她的手不知自何時起便環(huán)在了他的腰上。

      謝瑯看著窩在自己懷中的嬌美女子,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而后,伸出手將那纖細白皙的手指一點兒一點兒地撥開。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讓她重新躺了下去,他隨即趁著婢女入內之前,快步走出臥房。

      兗州節(jié)度使的府衙內——

      “謝大人,謝大人……”一位官員連叫了兩聲,坐在主位上的謝瑯才回過神來,看著他問道:“方才,我們談到哪兒了?”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皆是與謝瑯共事多年的同僚,卻從未見過謝瑯在商議公事時這般懈怠。

      謝瑯看著他們眼中探究的目光,當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可他今日確實沒有什么心思處理政務,索性伸手捏了捏眉心疲憊地道:“本官有些累了,余下的事務明日再議吧!”

      此言既出,眾人便識相地起身告辭。

      片刻之后,謝瑯便陷入了一片難以名狀的沉寂之中。他覺得有些煩悶,便走到書架前,隨手取了一本書下來,卻沒想到,翻開扉頁之后,“應林書院”四字陡然間飄入他的眼底,那些久遠的記憶就在那一刻以排山倒海之勢翻涌而至。

      (四)

      溫朝與前朝不同,官學與私學并重,并更加崇尚私學,因此各地書院便如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其中,最負盛名的當屬應林書院。應林書院歷任山長皆是當朝大儒,學問精深廣博,培養(yǎng)出的門生中出將入相者不在少數(shù),因此,朝中權貴子弟皆以入得應林書院求學為榮。

      臨安十年,蕭綰通過了應林書院的入學考試,成為為數(shù)不多能夠進入應林書院的女子。

      “阿瑯,你可看見新來的那位同學了?”

      謝瑯正全神貫注地站在沙盤邊模擬作戰(zhàn)布局,隨口回了一句:“不曾見過?!?/p>

      “那真是太可惜了,往日我便聽說蘭陵蕭氏出美人,本以為是世人過譽,方才無意中瞧了一眼,才知此言不虛?!彼脑挃_亂了謝瑯的思緒,謝瑯雖非耽于情愛的風流浪子,但在這情竇初開的年紀,聽見這樣的夸贊,難免對蕭綰生出幾分好奇來。

      因為男女分院上課,兩個院子以高墻相隔,唯有中間辟了一片池塘,筑一假山隱約遮擋。

      蕭綰心知每日下學,總有人隱在對面透過那零星的空隙往這邊偷看。起初,她還會氣憤臉紅,可如此幾日之后,她便也習以為常,不再刻意遮擋自己的面容。

      “阿瑯,你可瞧見了,我可有半句虛言?”

      片刻之后,謝瑯將目光從那空隙間撤了回來,轉頭看著蓮池中一朵亭亭玉立的菡萏,彎著嘴角輕笑道:“難得聽你說了一句實話?!?/p>

      三個月后,書院組織學生上山秋獵。

      蕭綰因為身體的緣故,自小便不能上馬玩兒,如今好不容易離了家,自然也想去體驗一把獵物的感覺。

      蕭綰知道山長不會輕易同意這個要求,便每日挑燈夜讀,終于在最近的一次考核中取得了全院第一的名次。由于書院規(guī)定,凡考核取得第一之人便可向山長提出一個要求,只要是在合理范圍之內的,山長都會應允。

      蕭綰不過是要求去獵場上逛一逛,無論如何都算不上什么非分的要求,山長自然無從拒絕。只不過,山長不放心讓她獨自進林子,便讓她與出身將門、箭術了得的謝瑯同行。

      “你會騎馬嗎?”

      蕭綰聞言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謝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而后,便讓人將兩匹馬牽回去,換了一匹脾氣溫順的白馬。

      “來,我扶你上馬。”

      蕭綰從未與父親之外的男子有過肌膚之觸,她遲疑了片刻,方才將手放進謝瑯的掌心。他的手掌寬厚溫熱,由于常年習武的緣故,手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繭,可就是這種粗糙感竟讓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安心,她的心底悄悄地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蕭綰坐在馬上,由謝瑯牽著韁繩往林子里走去。一路上,謝瑯百發(fā)百中,斬獲頗豐,最后,就連她都要下馬步行,因為馬背要留出來馱獵物。

      謝瑯牽著馬兒到小溪邊喝水,蕭綰覺得無聊,便四處閑逛起來。她看見地上憑空出現(xiàn)一個深坑,想起方才他向她介紹過,這是獵人特地挖來捕山羊的。

      蕭綰一時好奇便走了過去,誰知竟在坑里看見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趴在里頭,一動不動。

      謝瑯被蕭綰的呼叫聲引了過來,她看著他道:“要不要下去看看?若是活著,我們便救他一命;若是沒了氣息,我們便讓他入土為安吧!瞧著怪可憐的?!?/p>

      那孩子運氣頗佳,掉落的陷阱里不曾放置利刃尖石,只是傷了頭部,方才失去了意識。

      謝瑯將他救了上來,又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藥給他敷上,正準備將他抱到馬上時,才發(fā)現(xiàn)那匹在溪邊喝水的馬不見了。無可奈何之下,謝瑯只得背起小男孩按照原路返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子里樹影斑駁,蟲獸聲此起彼伏,蕭綰到底是女子,難免生出幾分懼意。她看著謝瑯高挺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牽住了他的衣袖,似乎只要這樣,便能夠給予她力量。

      “你走慢些,我跟不上?!彼谥x瑯身旁柔聲說道。

      謝瑯知道她害怕,也知道這是她的借口,可就是不想戳破,只是柔聲回道:“好?!?/p>

      那一日,他們三人在林間穿行了兩個時辰,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日的相伴使得他們后來的一生都牽連在了一起。

      小男孩醒來時,已經(jīng)過了兩日。

      經(jīng)過一番詢問,謝瑯才知道,原來他自小被人拐賣到大戶人家當苦力,前些日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在林間迷了路,更一腳不慎摔進了陷阱里。若非遇見謝瑯與蕭綰,他如今必定命喪黃泉了。

      謝瑯見他乖巧懂禮,自然生出幾分愛護之心。既然他無處可去,謝瑯便想求山長將他留在書院里給自己當書童。于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怔愣了片刻,而后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沒有名字?!?/p>

      聞言,謝瑯皺著眉,想了想道:“從此以后,你就叫謝康吧?!?/p>

      (五)

      謝康雖沒讀過什么書,但好在天資甚為聰穎,只需稍加點撥,便能夠舉一反三,就連山長都破例允許他坐在謝瑯身側一同聽課。

      謝康模樣生得俊俏,又極具模仿天賦,所以蕭綰的女同學都喜歡叫這個小弟弟來院子里玩兒,山長見他年紀尚小,自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眼隨他去了。

      數(shù)日后,謝瑯將一封信交給謝康,讓他帶給蕭綰。謝康不知信中寫了什么,只知道她一邊看信,一邊漲紅了小臉。隨后,她也寫了一封信讓謝康帶回去交給謝瑯。那一夜,謝康看見謝瑯捧著那張信紙?zhí)稍陂缴闲α艘灰埂?/p>

      就這樣,少年懵懂的愛意在這一封又一封的信箋之間來回流轉,漸漸地,在兩人的心間生根發(fā)芽,煥發(fā)出蓬勃的生機。

      秋去冬來,轉眼便到了大家準備歸家過年的日子。離開書院的前夜,蕭綰裹著白狐裘站在廊下觀雪。

      突然,一陣寒風刮過,吹滅了燈籠。蕭綰不喜歡獨自在暗處里待著,轉身便準備離開。誰知就在這時,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里。

      蕭綰被謝瑯抵在墻上,借著昏暗的光線,她瞧見他的臉頰透著微微的紅暈,呼吸間還帶著淡淡的果酒香氣。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喝醉了嗎?”

      謝瑯抬起迷離的醉眼看向蕭綰,目光從她的眼、鼻落到了她的櫻唇上。

      此時此刻,謝瑯只覺得口干舌燥,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而后,便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聲問道:“綰兒,我可以親你一下嗎?”這本是個極為過分的請求,可他的語氣偏又十分誠懇,竟沒透出半分的輕浮之意。

      或許是這狹小空間里彌散的酒味麻痹了蕭綰的神經(jīng),又或許是謝瑯這張清俊如玉的臉實在是太過誘人,她在靜默片刻之后,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應了一聲:“好。”

      那個字的余音尚未發(fā)出,便消失在謝瑯那個輕柔旖旎的吻中了。此夜,二人仿佛深陷于綺麗的幻夢之中,冀望永不醒來。

      (六)

      謝瑯的回憶被敲門聲打斷了,他合上書本朝外問道:“有何要事?”

      “啟稟大人,晚芳別苑傳來消息,說是七王妃已經(jīng)醒來,指明要見大人?!?/p>

      謝瑯見到蕭綰時,她正倚在軟枕上喝藥,他跪下給她行禮,她卻沒有叫他平身,而是讓人將藥撤走退下。

      屋內很快便只剩下他們二人,蕭綰看著低頭不語的謝瑯道:“今日叫你來,沒有什么事兒,只是想問一問謝康的近況。”

      當年,謝瑯學成之后,便將謝康帶回了謝家,這些年來,無論謝瑯去何處上任,謝康皆隨侍在旁。

      因為謝瑯始終不曾抬頭,所以蕭綰沒有看見謝瑯那幽深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只是聽他鎮(zhèn)定地回道:“半個月前,謝康通過當年身上佩戴的玉佩尋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想回去看望仍舊健在的母親,我便允了他三個月的假,怕是沒有這么早歸來。想來要讓七王妃失望了。”

      謝瑯一直沒有聽見蕭綰出聲答話,忍了又忍,還是抬起頭來看她。只見她倚在床邊,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窗外的天空。良久,她道:“他雖年幼坎坷,但一直都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我自然為他感到高興。想必謝大人也是這般吧!”

      謝瑯沉默了片刻,低聲回道:“那是自然。”

      是夜,蕭綰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不斷地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春日,倘若那一日她不曾溜到那個院子里,亦不曾躲在門外聽到那番對話,那么今日她便該是謝夫人了。

      臨安十三年三月里的一天,謝瑯在上課時突然暈了過去,經(jīng)大夫診治后,斷定是患上了具有傳染性的傷寒之癥。為免波及他人,山長安排了一處小院子,讓謝瑯在里面安心休養(yǎng)。

      蕭綰得知謝瑯生病后,心急如焚,便讓謝康拿了謝瑯的衣服給她,女扮男裝偷偷溜進了謝瑯所住的院子。然而,就在她準備推門而入之時,她聽見屋子內有人在和謝瑯說話,她本無意偷聽,只是隱隱約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終究沒有忍住好奇心,往門邊靠近了些。

      “公子,這是大人命小人給您帶的補藥,您且好好休養(yǎng)著?!?/p>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公子,小人來之前,大人特地命小人問公子一聲,您與蘭陵蕭家的那位小姐如今發(fā)展到何種程度了?”

      謝瑯掩著嘴輕聲咳嗽起來,停頓了片刻后道:“你回去轉告父親,謝家與蕭家的聯(lián)姻,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p>

      “那就好,那就好。大人就盼著您娶了蕭家小姐,如此一來,便可以借著蕭家的助力去爭那丞相之位了?!?/p>

      “大人說了,只要您能夠將蕭小姐娶回家,日后,他便不攔著您與那青梅竹馬的陳家小姐來往了,無論是平妻還是貴妾,他都依著您?!?/p>

      蕭綰從來沒有想過,謝瑯竟然是懷著這樣的目的接近自己的。她全心全意地喜歡他,想要和他舉案齊眉,可他卻是為了別的女子才想要娶她的。她氣得雙手輕顫,一把推開了房門,而后看著一臉震驚的謝瑯道:“謝瑯,你記住,蘭陵蕭家的女兒縱是嫁給山野村夫,也不會嫁予你們謝家為婦?!?/p>

      說完,蕭綰便決然地轉身離開。就這樣,兩人的姻緣被吹散在了這一日的和煦春風中。

      (七)

      蕭綰的身子在謝楊氏的精心照料之下恢復得很好,很快便能夠下地行走。

      那一日,蕭綰與謝楊氏坐在亭子里納涼,因為亭子坐落在高高的假山之上,所以蕭綰可以俯瞰整個晚芳別苑。不一會兒,她便瞧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朝假山這邊走了過來。

      “瑯兒,你怎么來了?”

      謝瑯命人將果籃擺放到桌子上,而后看著謝楊氏道:“今日休沐,恰巧得了剛從南邊送來的荔枝,知道母親愛吃,便送來給母親嘗嘗鮮?!甭勓?,謝楊氏的嘴角自然是漾出了笑意。

      “你有心了,母親很是高興。”

      “七王妃若是不嫌棄,也嘗一嘗吧,雖是自家果園產的,但因為品種有些奇特,故而頗有幾分滋味。”

      蕭綰點了點頭,隨即取了一顆,那瑩白如雪的果肉在唇齒之間漾出的清甜之意讓蕭綰鼻頭一酸,霎時濕潤了眼眶。

      謝楊氏不知道,其實,這荔枝也是蕭綰最愛吃的。當年在應林書院時,謝瑯便常常讓謝康給她送這荔枝,今日再次嘗到這滋味,那些甜蜜的過往便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晃過,令她難受到無以復加。

      蕭綰按了按發(fā)疼的太陽穴,對著謝楊氏道:“姨母,我覺得有些頭疼,想先回去歇息了?!?/p>

      謝楊氏見她面色發(fā)白,自是不疑有他,連忙道:“那便快些回去躺著,我這就命人將大夫請來?!?/p>

      蕭綰點了點頭,便起身準備走下臺階,由于她心緒不寧,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臺階上有幾顆從樹下掉落下來的橄欖果,她不慎一腳踩了上去,隨即失去平衡倒了下去。腳下是十幾級又高又陡的石階,她只覺得自己此命休矣。可就在那一瞬間,有人飛身護住了她,將她的頭緊緊地護在懷中。

      直到二人停止?jié)L落,蕭綰才從那溫熱的胸膛里抬起頭來,她看著雙目緊閉的謝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腦,隨即觸到了一手殷紅。那一刻,一滴清淚自她的眼角倏然而下,滴落在掌心,化開了那駭人的顏色。

      謝瑯摔傷了后腦,睡了好些日子才醒來。婢女端著白粥想給他喂,他靠坐在床邊,只覺得頭暈,閉上眼睛擺了擺手。他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可片刻之后,女子的腳步聲又出現(xiàn)在他的耳邊。

      “我說了,我不想吃,你怎么……”

      謝瑯睜開了眼睛,一臉煩悶地轉過頭看向來人。蕭綰被他嚇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一驚,隨即便要起身給她行禮,她見狀,便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了他即將掀開錦被的手。

      “你有傷在身,不必如此拘禮。”聞言,謝瑯也就不再堅持,他坐了回去,不動聲色地將手從蕭綰的手下輕輕地抽了回來。

      “下官不知七王妃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蕭綰抬起頭來,看著謝瑯的眼睛道:“自然是來謝你,謝你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謝瑯眨了眨眼,低聲道:“七王妃言重了。”

      隨后,二人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謝瑯掩著唇輕咳了幾聲,道:“七王妃若無別事,還是請回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之處?!?/p>

      謝瑯下了逐客令,蕭綰自不會厚著臉皮繼續(xù)待在這兒,可是,她在出門前突然轉身朝他問道:“謝瑯,我問你,當日你不顧一切地飛身救我,除了因為我是七王妃,可還有其他的緣故?”

      謝瑯沒有料到蕭綰會這樣問自己,愣怔了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而后,他看著蕭綰那一雙滿懷期待的清眸,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沒有?!?/p>

      蕭綰本以為謝瑯對她尚存幾分情誼,沒想到他僅是為了家族前程,方才做出這樣大的犧牲,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說:“既然如此,那便請謝大人放心,王爺若是知道謝大人救了他妻兒的命,必定不會虧待謝家的?!闭f完,蕭綰便紅著眼眶轉身走了出去。

      因此,她永遠不會知道,那一日,自她走后,謝瑯坐在床邊,一邊落淚,一邊輕笑,口中還不斷地低喃著:“綰兒,原來你有孩子了……真好……”

      (八)

      遙遠的回憶如煙……

      次日晨光初現(xiàn)時,蕭綰醒了過來。溫衍將她抱在懷中,將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綰兒,我有些話要對你說?!?/p>

      其實,當年溫衍到兗州接蕭綰時,謝瑯曾借口商議公事將溫衍叫到書房中。在那里,謝瑯將自己所有的遭遇,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了溫衍。原來,當年謝瑯突然在課上暈倒,并非因為所謂的傷寒之癥,而是因為中毒。

      當年,謝瑯的兄長戰(zhàn)死疆場,身后留下一個不滿三歲的稚兒。謝瑯的寡嫂在娘家人的挑唆之下,認為只要謝瑯發(fā)生意外,那她自己的兒子便能夠萬無一失地承襲謝家爵祿,便使出了一個陰毒的法子。

      因為謝瑯每日都要練習射箭,她便花錢買通了謝瑯身邊的隨從,將一種慢性毒粉抹在羽箭上。從八歲到十五歲,他接觸了整整七年,等到他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

      謝瑯不忍心讓蕭綰跟著自己受苦,所以才從謝康口中得知蕭綰會在次日來看望自己時,演了那一場戲給她看。那所謂的陳家小姐,不過胡謅出來的,他這一生,只喜歡過一個姑娘,那就是蕭綰。

      謝瑯見過蕭綰發(fā)病時的兇險,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他若只是個平頭百姓,死了也就罷了,可他卻偏偏是謝家的嫡子,一旦他于盛年病逝,到時那喪訊必會傳得沸沸揚揚,也一定會傳到她的耳中。他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歡自己,可是,他不舍得讓她承受半點兒風險。

      于是,自那一日起,謝瑯便開始培養(yǎng)謝康,他將自己一生所學傾囊相授,當他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之時,他便將謝康送到神醫(yī)谷接受易容之術,那所謂的歸家探母,也不過是他隨口編出來騙蕭綰的。

      溫衍低下頭,看著淚流滿面的蕭綰道:“綰兒,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謝瑯的,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身份。”

      蕭綰曾經(jīng)趁謝瑯睡覺時,偷偷摸過他的臉,他的骨相極為好看,尤其是眉骨處,蕭綰摸過一次便終生難忘??墒牵@樣的經(jīng)歷,她卻不能說給溫衍聽,她只是低聲回道:“謝康幼時跌落深坑,眉骨處落下了輕微的凹陷……”

      次日傍晚,謝康坐在離京的馬車里,聽見了宮中傳出的喪鐘聲,霎時間便悲泣出聲。他忍不住想起當年謝瑯彌留之際拉著他的手,交代他的那番話。

      “謝康,你一定要用謝瑯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因為,只要你一生長康,她便能一世長安……”

      只可惜,從此以后,世間再無謝瑯想要守護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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