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女王”——席薇亞·厄爾

李斐然

不管在中國還是美國，84歲都是一個定義老年的范疇，但這顯然不適用于席薇亞·厄爾。這位傳奇女性今年84歲了，但她完全沒有一點要安穩(wěn)度日的計劃。就在去年12月，年過八旬的她還在率領團隊考察海洋，進行深海研究，她仍在深潛，即將達成自己總計8000小時的潛水紀錄。

“深海女王”，這是潛水員們私下稱呼席薇亞的外號，也成為之后人們對她的稱呼。這并不是一個含混的恭維，而是對席薇亞最精確的定義。作為一個女性科學家，她既擁有征服科學世界的王者雄心，又將其付諸行動，取得了許多里程碑式的成績，最重要的是，暮年的“女王”，還在繼續(xù)征戰(zhàn)。

“女王”的深海王國

席薇亞·厄爾1935年8月30日出生于美國新澤西州的吉布斯敦。她一直對海洋懷有強烈的好奇心。在與家人去澤西海岸游玩的時候，席薇亞發(fā)現在水邊有一個浩瀚而迷人的神奇世界在等待著她。隨父母搬到佛羅里達后，席薇亞把墨西哥灣當成了自己探索海洋的“后花園”，16歲那年，她學會了潛水。說起這段經歷，席薇亞把它描述為“每天都生活在偉大的未知世界旁邊”。

高中畢業(yè)后，席薇亞拿到了佛羅里達大學的獎學金。由于家境并不寬裕，她就在實驗室打工負擔自己的開銷。后來，她在杜克大學先后取得了碩士和博士學位。博士論文《東墨西哥灣的褐藻》使她在學術界嶄露頭角，在此之前從未有海洋學家對海洋植物做過如此長期而詳細的一手研究，這篇論文后來被世界最頂尖的博物學組織——史密斯學會永久收藏。

席薇亞——這個全世界唯一一個在深海解開纜索保護，在無纜狀態(tài)下自由在海床上行走超過兩小時的人向記者這樣描述她的深海王國?？墒?，對于生活在大地的人類來說，這實在是太遙遠的景象。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她的世界，在探索海洋的路上，她總是孤身一人。

她曾在讀博期間與一位動物學家結婚，并因此中斷自己的博士生涯。“他在自己的小森林里安頓下來，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是我還想要繼續(xù)全世界的探險。”

于是，席薇亞開始追逐一種新的生活，目的地是深海的最深處。1964年，她報名參加了一場在印度洋進行的為期6周的科學探索，這是她一生至關重要的一次航海。當時船上有71名研究員，除了席薇亞以外，全部都是男性。當時的美國報紙用標題調侃她，“席薇亞要跟70個男人一起出海，她覺得這沒什么問題?！?/p>

“問題關鍵不在于是男人還是女人，最關鍵的是，我是一名職業(yè)的科學家。一旦認清這一點，你就應當明白，不要去期望獲得額外的照顧，也不要去刻意逞強，做一個科學家真正該做的事情，這是你應該做的，而做到這一點就足夠了?！毕眮喐嬖V記者，“我從不期望女性身份給我?guī)肀憷?，我也不希望因為自己是一名女性，就享受某種區(qū)別對待。我是一個科學家，這才是我的定義?！?/p>

“女王”的原動力

席薇亞的確踐行了自己的信念，成為一個嚴格自律、自我驅動的科學家。1970年，她還帶領了一支女性團隊，參與美國探索海洋的“玻隕石計劃”。事實上，最初華盛頓方面并沒有料想到會有女性申請參加這項計劃，但當席薇亞提交了申請，他們認真考核了這位申請者，發(fā)現她的履歷之優(yōu)秀讓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也因為此，美國政府最終資助了這支女性團隊，由席薇亞帶隊，讓女性科學家展開水下生存實驗。

這場航海改變了席薇亞，“過去的我只能抓住別人創(chuàng)造的機會，別人創(chuàng)辦了航海計劃，我能做的只是申請，希望自己能參加，但現在我意識到，我想要自己去創(chuàng)造這個機會，我決心自己去帶來改變?！睆哪且院?，她逐漸擴大自己的領域，不再僅僅聚焦于科學探險，她創(chuàng)立了海洋裝備公司，去研制潛水器……

1998年，席薇亞被評為《時代雜志》第一位“星球英雄”，并當選為國家地理學會的“專業(yè)探險家”。在獲得許多榮譽與稱號之后，她的事跡于2000年被記錄在美國國家婦女名人紀念館。

多年后，她在回答記者的提問時，描述了這樣的信念：“今天的我更加明確地感受到，我在深海親歷的一切是我最大的原動力。我有一種使命感，那些深海故事是只有我見證過的景象，它們改變了我的生活，而我能給予大海的最好回饋，就是將這些發(fā)現原原本本地告訴更多人，帶來好的改變?！?/p>

“女王”的家

席薇亞告訴全世界，近年來全球海洋里的珊瑚礁已經減少了70%，大型魚類更銳減了90%，污染、過度捕撈等都在威脅著海洋生態(tài)系統(tǒng)?！拔覀冊趺慈フ葹l臨滅絕的老虎？必須去保護整個森林。所以，為了拯救一頭鯨魚，你必須保護整個海洋。”為此，席薇亞已經不再食用海產品。“當你吃壽司、龍蝦、魚排這些美食時，都要考慮下成本。市場上每售出一磅海鮮，也許會有10磅甚至100磅的誤捕海產品被扔掉。”

席薇亞的計劃是通過建立海洋保護區(qū)來保護大海。2006年，她說服布什總統(tǒng)建立了當時最大的海洋保護區(qū)。2009年，她用自己獲得的10萬美元獎金成立了“藍色使命”基金，目的是像保護國家公園一樣保護大洋中的重點區(qū)域。她把這些重點海域稱為“希望之點”，截至目前，全球已經正式建立起近百個“希望之點”。

如今，暮年的“深海女王”似乎在利用她所有站在陸地上的時間，完成自己對海洋的回報，促成更多人參與到海洋保育工作中。她連軸轉地參加活動，去跟不同的人座談，不斷去面對投資人、銀行家、政府官員，甚至總統(tǒng)，一遍遍向他們描述海洋深處的場景，敦促他們做出改變。

“我不允許自己感到絕望，你要明白，對我來說，絕望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了，我還沒有資格去放棄?！毕眮喺f，“我的母親第一次學習下海潛水時，她已經81歲了。當時她對我說，還等什么呢？我可得快點學了！這是我的信念——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時間，但好在我們還有時間?！?/p>

多年來，一年當中的大部分時間她都不是在海洋深處，就是在趕往海洋的路上。她開玩笑說，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還需要氧氣呼吸，她更想居住在深海，一個人，自由自在。

那么，活在海底，那究竟是一種什么感覺？

“在那里，每一個生命都有著自己最自在的樣子，它們有自己的規(guī)則、自己的活法、自己的小世界。就像是人類的城市上空飛過一只鳥，那只鳥兒能窺探我們的生活，而在海底，我就是那只自由飛翔的鳥兒，代表人類瞥見魚兒的生活。我很享受透過它們的視角所看到的世界，我總期待著潛入水中，進入深海，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家?！毕眮喺f。

編輯/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