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堡

◇邱宗植

用現(xiàn)在的話說，丁五爺既是地主又是木材大亨，因為他擁有大量良田與青山。丁五爺富甲一方，他的名字在當(dāng)時的閩中，如雷貫耳。道光二十七年，丁五爺開始籌建豪宅萬泰堡，歷時四年，于道光三十年竣工。萬泰堡三堂六棟，四周高墻圍筑，占地面積12畝。其時，盜匪活動猖獗，丁五爺建造如此具有防御性能的院堡，無疑十分必要。

在萬泰堡落成的慶典宴會上，丁五爺財大氣粗，面對近千人的各界人士，大吹該院堡如何固若金湯，讓痞子與盜匪們望洋興嘆。當(dāng)然，能成為丁五爺?shù)淖腺e，不是各地政要就是社會名流，連知府大人都親自赴宴，還為萬泰堡題了字，著實讓丁五爺無比風(fēng)光。

丁五爺?shù)脑挼降讉鞯搅税桌堑亩?。白狼不服。白狼道：啥叫固若金湯？狗屁！咱就不信，攻不破萬泰堡！白狼讓人帶話給丁五爺，說，萬泰堡不堪一擊！丁五爺聽了白狼捎來的話，一陣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雞蛋居然要碰石頭。

白狼是鄰鄉(xiāng)的土匪頭子，手下有百十來號人馬與50多條槍，丁五爺自信他們難以與萬泰堡抗衡。萬泰堡圍墻高達6米，厚2.3米，共設(shè)有60個小窗口與180個槍箭射擊孔。萬泰堡傍山沿坡而建，緊依墻體的右上方與左下方，成對角設(shè)有兩座瞭望臺，能觀察墻外的動靜。丁五爺有30名家丁，20多條槍，萬泰堡易守難攻，定然萬無一失。丁五爺回話給白狼，愿意接受挑戰(zhàn)，若攻破了萬泰堡，它便是紙堡；要是攻不破，它就是鐵堡。

白狼聽了丁五爺?shù)幕卦挘魂嚴湫?，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有發(fā)財?shù)拿?，老天真是太不公啊！白狼說，明人不做暗事，干脆告訴丁五爺攻打萬泰堡的日子。白狼把攻打萬泰堡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白狼說，這一回，咱與丁五爺鬧的“元宵”，一定很精彩！

正月十五凌晨，白狼開始攻打萬泰堡。萬泰堡背靠原始森林，面前百米處是一座小山包，山包上長著密密麻麻的小徑竹。白狼的一百多號人馬，全部開赴到山包上，齊聲高喊萬泰堡必破，吶喊聲驚天動地。丁五爺?shù)募叶≡谌f泰堡內(nèi)，陸陸續(xù)續(xù)地放冷槍，以威懾土匪的正面進攻。山包上的土匪，也往萬泰堡這邊陸陸續(xù)續(xù)放冷槍，雙方形成對抗態(tài)勢。許久，山包上的土匪忽然一邊喊著沖鋒的口號，一邊屁顛屁顛地下了山。丁五爺趕緊調(diào)兵遣將，集中兵力堅守大門。白狼的人馬下到山腳，便不再前進，只是用猛烈的炮火往萬泰堡大門掃射。丁五爺笑道：這幫兔崽子到底怕死，動不了咱們一根毫毛！誰知突然后院槍聲大作，殺聲四起。丁五爺大驚，連呼上當(dāng)。

丁五爺中計了。

原來，白狼早已勾結(jié)另一股百余人的土匪，聯(lián)手攻打萬泰堡。這股土匪，深夜埋伏在森林中，當(dāng)白狼的土匪大喊沖鋒口號之際，他們憑借竹梯，翻越高墻，順著疙瘩繩，進了萬泰堡。此刻，除瞭望臺內(nèi)留有兩名家丁外，其余人馬都集中去守護大門。兩名家丁發(fā)現(xiàn)土匪偷襲，大喊救援，因那邊的槍聲與吶喊聲亂成一片，誰也聽不到他們的求救聲。兩名家丁當(dāng)即被土匪砍死。土匪的大幫人馬登梯翻墻，順利進入萬泰堡。土匪畢竟是土匪，丁五爺?shù)募叶。静皇撬麄兊膶κ?。土匪們左劈右砍，逢人便殺。霎時，萬泰堡內(nèi)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丁五爺與兩名太太以及三個年幼的兒女，在三名家丁的保護下，從暗道逃脫。萬泰堡內(nèi)的鐵門終于被院堡內(nèi)的土匪打開，白狼的人馬隨即進入。兩股土匪在萬泰堡內(nèi)會合，然后開始搶劫財物。日落西山，萬泰堡內(nèi)的金銀財寶被洗劫一空，兩股土匪揚長而去。

從此，丁五爺銷聲匿跡，其子女到了同治年間，方回到萬泰堡。只是，沒有人再稱那座院堡為萬泰堡，更無人稱之為鐵堡，世人都稱它為紙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