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怪老頭

愿歌

喵咪說：用“刀子嘴豆腐心”來形容文中的主人公最為恰當。其實有時候親人對我們的愛遠比我們想象中多，他們只是不會表達。這份血濃于水的情意，是我們人生中最寶貴的禮物。因此我們更要珍惜這份上天注定的感情，關愛每一位親人。

外公很瘦，有些矮，說話聲音粗獷洪亮，總是發(fā)脾氣，因此，幼小的我對他又恨又怕。

記得年幼時我很挑食，蔬菜不吃，肥肉不吃，但凡沾了點酸味的水果也不吃。那日我如往常一樣，對外婆精心準備的飯菜極盡嫌棄，飯桌對面的外公一聲不吭，卻在我把筷子一放，揚聲道“我不吃了”的時候猛地站起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拎到房間里，關門上鎖。

我不住地拍門，外公卻在門外無動于衷，任我在里頭又哭又鬧又哀求。大概過了一個鐘頭，門鎖終于有了響動，只見外公推門而入，聲音低沉有力：“知道錯了嗎？”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忙不迭地點頭，他又道：“快去吃飯?！边@次聲音溫柔了些。也正是因為這次被關小黑屋的經(jīng)歷讓我改掉了長久以來挑食的壞毛病。

年歲漸長，我的身量逐漸拔高，外公也一天天“矮”下去，然而他的古怪脾氣卻是一點兒沒有改變。12歲那年暑假，我回老家，懷里抱著一袋水蜜桃。進了屋，我迫不及待地開始削桃子，外公邊看邊指責：“你削了這么多肉不嫌可惜啊，多大的人了連個桃子都不會削……”

我一邊聽著一邊努力控制手里的力道。外公卻并沒有因此停止責罵：“真不知道你媽怎么慣的你，這么大個人了，什么事都不會做……”

削完皮我拿著沒多少肉的桃子遞到他手邊，他不要，我還要往里送。只見他手一揮，我沒拿穩(wěn)，桃子便順著力道扔了出去。這一舉動無疑是引爆我積壓已久的怒火的導火線。

我再也忍不住，傷人的話張口就來：“你不想吃我還不稀罕給你削呢！”我氣急敗壞，轉身就要走。轉身的瞬間余光瞄到外公的身影似乎愣怔在原地?？晌夷睦镱櫟蒙线@么多，拔足奔上二樓，把門摔得震天響。

樓下的外公外婆似乎在爭吵，片刻，爭吵聲停了，樓道上響起遲緩的腳步聲，“吱呀”，房門開，外婆走了進來。“還生氣呢？”

我扭過頭不理她。外婆在我身邊坐下，道：“你外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氣怪得很，他一向裝冷漠裝慣了，你突然跟他示好，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用拒絕來掩飾他的無措……”

怎么會有這樣的大人？我腹誹。外婆見我不說話，又道：“他其實很愛你，當年你從樓梯上滾下去，他著急得不行……”外婆說的這件事，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關于年幼時的記憶。

彼時我只有五六歲，隨外婆去三樓收曬好的玉米。下樓時我一腳踏空，順著樓梯滾下來，摔得頭破血流。當時傷得實在嚴重，我意識渙散，只記得外公抱著我急急忙忙跑出去找醫(yī)生。耳邊聽到的是外公迅速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喘息聲。

家在農村，唯一的衛(wèi)生所在5公里外，周圍鮮少有車路過，外公就這么背著我徒步5公里，終于走到衛(wèi)生所，給傷口縫了針。直到現(xiàn)在我額頭上都還有縫針時留下的痕跡。

近幾年他的頭發(fā)開始變得花白，辦起了老年卡，可聲音依舊洪亮如鐘，還是會時不時吼我兩句，可我知道在他古怪脾氣下藏著的是一顆比誰都溫柔的心。我的怪老頭啊，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愛著我，還好，我也終于懂得他的愛；還好，還未為時太晚。

秋水長天摘自《中學生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