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揚
去年6月的一天,我因事到上海,想起了下放我們大隊的返城上海知青。當年我也許是因為回鄉(xiāng)和下放知青境遇相似,我和小虞等幾個上海知青成了好朋友。
這些年來,小虞來新干縣較多,其他的人都失去了聯(lián)系,于是我撥通了小虞的電話。第二天清早,他來到了我入住的賓館。早餐過后,沒等我開口,他就接連撥打了幾個電話,告訴我,另外幾位知青都很高興,要來見我。我為他們的重情義而感動。
上午,小虞去退休單位辦事,我一個人坐在賓館大廳等候。不久,一個戴墨鏡的婦女徑直朝我走來,她摘下墨鏡,看了看我,我們都不敢相認,她只好走向服務(wù)員問我的名字。服務(wù)員掃視一下大廳,看到我后說:“可能就是那個人?!彼窒蛭易邅?,我忽地站起。她叫了我的名字,我才認出她是孫曉明,兩雙手40多年后又握在一起。我們都很激動,話音都有些顫抖。眼前對視的兩個人,都覺得陌生而又不是滋味,感覺都不是自己心里藏了幾十年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以至于都不敢相認。
我們來到房間等候其他知青朋友。不久,當年的小章和小馬兩人來了。同樣是彼此驚喜,我們握著手互相注視。我說:“小章、小馬都已變成老章、老馬了?!彼齻儍扇硕颊f:“你也瘦了,當年圓潤光滑的臉蛋不見了!”我感嘆地說:“40多年了,還有什么不會變呢?尤其是青春難留,但我們可以做到的就是,讓年輕的心留住,讓我們的友情不老!”她們兩人大笑著說:“振揚,你說得對,太有詩意了!”
請她們坐下后,我詢問她們離開新干農(nóng)村后的經(jīng)歷。她們兩人和我都是恢復(fù)高考后考入大學的,大學畢業(yè)后相繼回到上海工作,如今,都已經(jīng)退休在家,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了。過了一會兒,余金鎖和汪明孚兩人也來了。他們兩人變化不算大,但說話有點不利索。交談中得知,他們都患過輕度中風,但生活如常。前幾年,汪明孚還開車和小虞到過新干。我為他們感到慶幸,勸他們戒煙戒酒,多運動多保重。范佳鵬來時,我人都認不出來,但知道他是孫曉明的丈夫。我問孫曉明:“我們大隊那些知青就你們成了一對嗎?”孫曉明說:“還有一對。”我說:“你們怎么不多結(jié)幾對呢?”一句話說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地大笑起來,房間里充滿了笑聲。
臨近中午,小虞辦事后回來了,我們就近找了個餐館就餐。在餐桌上,我們對飲細聊,敘舊情,話家常。他們最牽掛的是那些在農(nóng)村時給予他們關(guān)照、幫助、教導的好心人和師傅。每每問起這些人,我都向他們一一介紹。言談間,他們頻頻向我敬酒、為我夾菜。我則舉起酒杯,對他們的受邀必至和熱情款待表示感謝,祝我們的友誼與日俱增,望大家保重身體,多到第二故鄉(xiāng)走走。他們雖說同在上海,但平日里各自忙著,彼此也很少相聚,今天為我這個遠道而來的故鄉(xiāng)人,時間從容,細品慢飲,彼此有說不盡的話,熱情的言語里盡是我還有些熟稔的上海話,熱鬧的氣氛一浪高過一浪。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四點鐘,我們這才依依不舍地握手道別。
這次難得的相聚,我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不嘆息過往,不憂心前路,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幸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