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峰
第一次聽到敖漢旗這個名字,腦海中涌現(xiàn)的是老舍的名作《草原》中的片段:那一層層的綠色,波浪般涌動,掀開了無邊無界的畫頁,使人的眼睛豁然開朗,心也豁然開朗。讓鳶飛唳天者息心,經(jīng)綸事物者忘返。
假如我在這樣的情景中縱馬飛馳,該是怎樣的愜意瀟灑呢?想到這,我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這樣的畫面: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青草依依,蔚藍的天空中大朵的白云漂浮著,成群的牛羊在曠野上自由馳騁,身著蒙古裝的男女老少在馬背上策馬奔騰……
想到這,我禁不住翻閱起歷史資料,試圖從視頻、圖片或字里行間去佐證我的想象,卻發(fā)現(xiàn)這個擁有8300平方公里土地的縣城,竟是一個分布著小河西文化、興隆洼文化、趙寶溝文化、小河西文化等四種史前文化的中國名縣。
我不知道上天怎會如此眷顧和偏愛敖漢旗,讓它擁有這么獨特、底蘊如此厚重而又璀璨的遠古文化,這讓生活在海邊的我好生羨慕,也激起了我想透過歷史去探尋生活在這片神秘土地上的遠古人類的足跡,和今天“綠浪”涌動的敖漢旗有著怎樣的淵源;敖漢人又是怎樣八千多年來一路披荊斬棘,將遠古文明代代相傳,在內(nèi)蒙大地上書寫著敖漢人不屈于命運的民族精神和淵源流長的文明史詩。敖漢,這個有著典型的蒙古特色名字、漢語稱之為“老大”、“大王”的縣,又為何會被譽為“華夏第一村”?
今天,當我們透過那些興隆洼遺址出土的珍貴的歷史文物,跨越八千多年的時光隧道,走近八千多年前生活在敖漢地區(qū)的新石器時代的遠古人類,我們仿佛看到了聚居在敖漢旗寶國吐鄉(xiāng)興隆洼村的遠古人類的生活畫卷:
八千多年前,地處努魯兒虎山麓大凌河支流的牤牛河上游丘崗上的內(nèi)蒙古敖漢旗寶國吐鄉(xiāng)興隆洼村,上千間圓角方形的房屋有序排列著,房屋中間是灶坑,四周擺放著各種食物、火種的小龕、袋狀炕。房屋大小不一,小的有幾十平方米,最大的有140余平方米……這些房屋都沒有門道,家家戶戶房子的頂部都開著孔,一頂梯子立在旁邊,人們憑借梯子進入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就這樣在此生息、繁衍著。
夏日的興隆洼村綠樹蔥蘢,密林深處人們正在狩獵,他們將捕食的獵物帶回家,用夾砂陶盛來水將獵物洗凈,然后生起火,將獵物放置在架上烤起來,空氣中飄散開來的香氣吸引著人們聚集過來;山坡上,一些人在采摘著野果;院落中,人們將粟稷、蕎麥等農(nóng)作物用石磨盤和磨棒打磨去殼,然后裝入夾砂陶中洗凈,再放置到火上煮,粟稷、蕎麥的香味撲鼻而來……
大凌河畔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魚兒在水中自在地游動;手持漁叉的興隆洼人將漁叉投向游動的魚兒,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兒就這樣被叉起,又在興隆洼人手中的骨刀下開膛破肚,洗凈后的魚兒又被用漁叉串成串置于燃起的火上烤著……
八千多年前的興隆洼村人就是這樣生息、繁衍著,在新石器時代過著獨屬于他們的農(nóng)耕、狩獵、捕魚、游牧生活。
然而,想象不足以見證敖漢旗的遠古文明。今天,當走進這個位居全國縣級博物館第一位的敖漢旗博物館,看到館中珍藏的5000余件(套)珍貴的歷史藏品,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興隆洼遺址會被考古界譽為“中華遠古第一村”;敖漢旗為何會被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專家組確定為“中華五千年文明的起源地之一”、“中華龍的發(fā)祥地、中國玉文化的源頭、中國祖先崇拜的發(fā)端地、紅山古國的核心區(qū)域、世界旱作農(nóng)業(yè)的起源地”了。面對這個當前國內(nèi)保存最好、規(guī)模最大、時代最早的新石器時代遺址,你又怎能不為其有著如此深厚底蘊、燦爛歷史的敖漢旗而贊嘆。八千多年前,正是興隆洼人將作為敖漢旗四種遠古文化之一的興隆洼文化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傳承,他們頑強地生存著,繁衍著,將遠古文化留在了敖漢這塊神奇的土地上。
今天,站在遠古文化遺址上無須構想,只要你觸摸那些出土文物,仿佛依稀聽到了遠古時代的敖漢旗人發(fā)出的耳發(fā)聵的呼喚:我們來了,我們是華夏祖神!
仿佛,遠古文化正穿越八千多年時空向我們走來,八千年前的敖漢旗人正將淵源流長的遠古文化代代傳承,碰撞出鏗鏘有力的足音,向我們走來……八千多年來,哪怕是曾經(jīng)一直深埋于地下,他們也從未停止過在敖漢大地上播灑希望的種子。
歷經(jīng)八千多年風霜雪雨,今天的敖漢旗如同一顆璀璨的“綠珍珠”,傲然佇立于內(nèi)蒙古赤峰市東南部那片遼闊的土地上。這是世世代代敖漢人從遠古“聚落”遺址中一步步跋涉而來;這是一代又一代敖漢人不屈于命運、同外敵、自然界的風霜雪雨抗衡中走來;這更是敖漢人跨越八千多年的時光隧道、始終不渝地奔向新生活的鏗鏘足音。
新中國解放后,敖漢雖然不再飽受外敵侵犯,可面對那片飽受風沙侵蝕變得貧瘠的土地,敖漢人在黨的領導下,在各級黨委、政府的帶領下,一路披荊斬棘,歷經(jīng)七十載櫛風沐雨,胼手胝足,開辟出一片更加璀璨的敖漢旗文化新天地。
面對黃沙飛舞的荒山,他們堅定地說:土地貧瘠不要緊,我們有頑強的意志,遠古時代的興隆洼村人能戰(zhàn)天斗地,我們也一樣可以頭頂烈日將黃沙飛舞的荒山變成梯田環(huán)繞的青山;溝溝、坎坎、坡坡荒蕪不要緊,我們有著肯于吃苦的拼勁,遠古時代的興隆洼村人能游牧狩獵,我們也一樣可以在溝坡栽滿楊柳,讓溝坡綠樹成蔭;大凌河水恣意泛濫不要緊,我們有遠超興隆洼文化的聰明才智,遠古時代的大凌河能滋養(yǎng)那時的興隆洼村人過著豐腴的生活,今天的大凌河更可以滋潤得敖漢大地綠草如茵,人們生活富足……
他們歷經(jīng)七十載的綜合治理,憑著“不干不行,干就干好”的敖漢精神,硬是將昔日的荒山禿領、黃沙漫地、飛沙走古凄涼的景象改變成“綠色之源”,不僅被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授予“全球環(huán)境500佳”的美譽,更成為全國唯一獲此殊榮的縣級單位,實現(xiàn)了頂青松戴帽、山腰梯田環(huán)繞、溝坡栽植楊柳、河邊綠茵籠罩的魅力景象。敖漢旗生態(tài)建設享譽盛名,“綠色敖漢”、“全國人工造林第一縣”、“全國人工種草第一縣”、“全國生態(tài)建設示范區(qū)”、“全國再造秀美山川先進旗”等美譽響徹全國。
如今再放眼望去,敖漢大地一碧千里,四面小丘上,羊群正在青草叢中恣意奔跑。小丘的線條是那么柔美,好似一幅幅只用綠色渲染、無須墨線勾勒的中國畫,翠綠輕入云際;也正應了那一首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蓖菨M目郁郁蔥蔥的“綠浪”令人驚嘆,更叫人舒服,連那歷經(jīng)八千多年、深埋地下的敖漢遺址也都變得靜美奪目。而今天的“敖漢小米”更是秉承了遠古時代的粟稷等農(nóng)作物的優(yōu)良品質(zhì),甚至搭載天宮二號航天器在太空育種,續(xù)寫著現(xiàn)代文明新的華章和史詩。
今天,行走在史前文明厚重、素有“人文敖漢”之稱的敖漢大地上,這個古老的馬背上的民族,用她最古老、最樸拙的方式,堅忍不拔地傳承著八千多年的遠古文明,一代又一代經(jīng)年不息。而放眼整個敖漢大地到處綠樹蔥蘢,青草依依,漫山遍野梯田環(huán)繞,溝壑縱橫……駿馬自由馳騁在遼闊的原野上,沉甸甸的谷物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如今的敖漢正是一顆鑲嵌在內(nèi)蒙古赤峰市東南部那片遼闊的大地上璀璨奪目的“綠珍珠”,處處是“一川草色青裊裊,繞屋水聲如在家。悵望美人不攜手,墻東又發(fā)數(shù)枝花?!钡姆笔⒕跋?。敖漢人正在蔚藍的天空下縱情放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此文獲首屆全球環(huán)境500佳“啟功杯”征文大賽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