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沱武裝起義始末

■楊 蓮

1948年，合川地方黨組織在中共川東臨委的統(tǒng)一指揮下，以金子特支、金子區(qū)委為重點，開展了轟轟烈烈的金子沱武裝起義。由于起義軍內無后勤補給，外無援軍接應，起義遭到失敗。盡管如此，此次起義仍然打亂了敵人的兵力部署，為配合解放戰(zhàn)爭正面戰(zhàn)場立下了功勛。

金子沱黨組織的建立

1941年皖南事變后，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新華日報》總編輯吳克堅等，派遣合川籍青年干部陳立洪、嚴啟文等人回到金子、肖家等地，開展建立川東秘密戰(zhàn)線工作。

◇金子沱革命烈士紀念園

1944年1月，中共地下黨員陳伯純受南方局派遣也回到老家金子鄉(xiāng)開展工作。他利用各種關系，先后當上金子鄉(xiāng)中心小學校長、金子鄉(xiāng)鄉(xiāng)長。

為擴大工作成效，1945年春，原紅四方面軍干部趙繼被派往金子鄉(xiāng)出任鄉(xiāng)隊副，協(xié)助陳伯純搞武裝。因金子鄉(xiāng)出現(xiàn)自首變節(jié)的叛徒，趙繼只好返回南方局。7月，劉石泉被派往金子鄉(xiāng)出任鄉(xiāng)政府師爺。9月，張倫奉南方局指示來到金子鄉(xiāng)中心小學任教，做改造棚匪、收編綠林武裝的工作。當月，金子黨支部在金子鄉(xiāng)中心小學成立，劉石泉為書記，陳伯純、張倫為委員，直屬南方局領導。

繼張倫之后，周仁極、周述質、楊繼先等又先后被派往金子小學，以教師身份開展革命工作。在金子小學，前后有60多名黨員隱蔽下來，黨員人數也從最初的幾人發(fā)展到100多人。學校還先后辦起農民識字班、農民夜校，培養(yǎng)農會骨干。

1946年6月，金子沱農會總會成立。到1948年7月金子沱武裝起義前夕，農會組織遍及合川、武勝、岳池等縣的40多個鄉(xiāng)鎮(zhèn)，會員達到2萬余人。

1946年11月，金子黨支部改為金子特支，劉石泉仍擔任書記。金子特支先后派余漢邦、張倫深入秦耀、秦鼎（1949年被捕叛變）所率領的“延安游擊隊”（綠林武裝），對其進行改造。最終，秦耀在黨組織的多次教育下，取消“延安游擊隊”的旗號，將隊伍改編為由黨領導的龍多山武工隊。秦耀任隊長，余漢邦、張倫先后任政治指導員。

起義前的準備工作

1947年2月，國民黨當局包圍中共四川省委機關和新華日報社，迫使全體人員撤回延安，導致重慶及川東各地黨組織一度與上級組織失去聯(lián)系。

4月，中共重慶市委與中共中央上海分局委員錢瑛取得聯(lián)系。錢瑛指示重慶黨組織放手開展工作，并責成重慶市委書記王璞清理川東一帶（包括現(xiàn)在重慶所有轄區(qū)和川南地區(qū)）的黨組織。10月，王璞向錢瑛匯報工作后回到重慶，傳達上海局指示，并成立中共川東特別區(qū)臨時工作委員會（簡稱川東臨委），他擔任書記，涂孝文任副書記。川東臨委成立后，對所屬組織陸續(xù)進行清理、調整與組建，改組重慶市委為重慶市工委，建立下川東地工委和上川東地工委。

◇龍多山武工隊活動地 （夏勝群/攝）

在川東臨委的領導下，合川地區(qū)的黨組織得到清理和整頓。至1947年11月，合川存在著金子區(qū)委、合川特支兩個平行的黨組織，他們隱蔽在各自的區(qū)域開展工作。其中，金子區(qū)委下屬金子鄉(xiāng)十三?？傊?、金子特支和二郎廟支部，其基層組織從金子擴展到古樓、七間、肖家等鄉(xiāng)及武勝、岳池縣境內，黨員發(fā)展到100多人。合川特支下轄合川中學支部、婦女支部、沙溪支部等。

根據川東臨委指示，黨的各級組織積極發(fā)展武裝，為起義作準備。到1948年初，金子區(qū)委已建立金子沱、龍多山兩支武工隊，擁有400多人（槍）的武裝。合川縣臨委（于1948年3月由合川特支改建而成）在渭沱、太和、尖山等地也發(fā)展了武工隊員100余人，草街支部（1948年1月，北碚地方黨組織所轄的“北區(qū)工委”在合川草街建立的支部）則組織起200余人的武裝。

為組織發(fā)動武裝起義，上川東地工委先后在上川東地區(qū)（長壽、墊江、梁平、大竹、鄰水、開江、達縣、渠縣、營山、廣安、岳池、武勝、合川、銅梁等縣）建立8個縣級工作委員會。同時，在南充、閬中、南部、蓬溪的部分地區(qū)建立第九工委，在南充、蓬溪邊境建立第十工委。在10個工委中，華鎣山周邊地區(qū)被劃為一線，負責發(fā)動武裝起義；距華鎣山較遠的地區(qū)被劃為二線，負責承擔一線的后勤保障，支援、配合、接應、掩護一線武裝起義。如果一線起義失敗，則由二線負責保存黨的組織，處理善后事宜。

◇國民黨重慶警備司令部發(fā)布的清剿起義軍的布告

當時的合川分屬兩個工委，既有一線，又有二線。肖家、龍市地區(qū)的武裝力量屬第七工委，為一線地區(qū)；金子、錢塘、古樓、三廟等地區(qū)的武裝力量屬第四工委，仍為一線地區(qū)；城關、渭沱、草街地區(qū)的武裝力量雖屬第四工委，但為二線地區(qū)，奉命保持隱蔽狀態(tài)。

經過多年醞釀，金子沱的群眾基礎、干部培養(yǎng)、武裝力量及統(tǒng)戰(zhàn)工作取得明顯成效，武裝起義的條件基本成熟。

多縣聯(lián)合起義失敗

1948年4月《挺進報》事件發(fā)生后，川東臨委委員、重慶市工委書記劉國定及市工委副書記冉益智先后被捕叛變。6月和7月，川東臨委副書記兼下川東地工委書記涂孝文、上川東地工委委員兼第五工委書記駱安靖也相繼被捕叛變。川東臨委黨組織遭到極大破壞，僅存書記王璞和秘書長肖澤寬。

7月，王璞在岳池縣羅渡鄉(xiāng)伍俊儒家緊急召開第七、第八工委負責人會議。經過激烈討論，會議決定立即發(fā)動上川東華鎣山周圍多縣的聯(lián)合起義，成立西南民主聯(lián)軍川東縱隊，王璞任政委，曾霖任軍事負責人，各起義地區(qū)按工委番號成立支隊。

第五支隊原定一總隊300余人于8月12日在代市、觀閣舉行武裝起義。但在8月10日上午，代市特支書記被捕，曾霖、談劍嘯等決定提前發(fā)動代市起義。8月12日，第五支隊另一部分武裝力量200余人按計劃在觀閣發(fā)動武裝起義。由于內線聯(lián)絡起變，敵人防備加強，起義部隊未能攻克既定目標，兩場起義均告失敗。

第八支隊400余人原計劃分3個大隊于8月16日在武勝三溪發(fā)動起義。但在起義前夕，集中武裝僅150余人，遂編為3個中隊，在三溪黃明橋集結。因一中隊未能按計劃與二、三中隊會合，8月17日，部隊與鄉(xiāng)丁發(fā)生激戰(zhàn)，八支隊起義失敗。

8月22日上午，第七支隊300余人在岳池縣伏龍鄉(xiāng)發(fā)動起義。29日晚，劉石泉率合川肖家起義隊伍與張蜀駿部在武勝縣樂善鄉(xiāng)水洞灣劉家院子會師，兩支隊伍共計400余人。次日，第七工委書記徐庶聲和劉石泉對部隊進行整編，留下200余人槍，下設4個中隊和1個警衛(wèi)隊。下午16點，七支隊被國民黨內政部第二警察總隊（簡稱內二警）包圍，起義失敗。

8月21日晚，王璞連夜來到金子沱召開緊急會議。會議決定陳伯純?yōu)榈谒闹ш犓玖顔T，王璞兼任政委，并草擬起義宣言、標語、口號，確定了集中隊伍起義日期等事宜。

25日，金子沱武裝起義爆發(fā)。首先，張倫帶領100余人攻打武勝縣真靜鄉(xiāng)公所。占領真靜后，他率部立即趕回金子沱與陳自強部會合，收繳地主槍械，攻打金子鄉(xiāng)公所，開倉放糧。

26日拂曉，各路起義戰(zhàn)士1000余人云集二郎廟。在王璞、陳伯純的率領下，開赴岳池金城山。起義部隊沿途遭到國民黨軍警圍攻，在武勝黎家花園獲勝后，400多名精干力量被編為2個大隊與1個突擊隊。28日清晨，起義軍到達武勝縣石盤鄉(xiāng)大龍山，成功接應王屏藩率領的第三支隊起義部隊。

31日早晨，第三支隊、第四支隊與1000余名軍警在黃花嶺相遇。一番戰(zhàn)斗后，擊斃了南充警察局局長林廷杰，打退敵人進攻，迫使敵軍撤退。

9月2日，第三支隊、第四支隊與第八支隊蔣可然部在三元寨會合。王璞組織召開三、四、八支隊干部會議，決定將各部統(tǒng)一編制為西南民主聯(lián)軍川東游擊縱隊，他擔任政治特派員兼政委，陳伯純?yōu)樗玖顔T兼副政委，王屏藩任副司令員兼前線指揮部指揮。縱隊下設3個大隊和1個突擊隊。

此時，重慶綏靖公署調集3000多兵力將三元寨團團圍住。3日拂曉，縱隊前沿陣地與內二警接上火。夜晚，縱隊一面布置疑兵，一面分隊突圍。突圍后，后隊分散隱蔽，前隊在王璞、陳伯純、王屏藩的率領下，于4日到達金城山半山腰。

此時金城山全是國民黨軍警，起義部隊不敢露面，只好向武勝、合川邊界群眾基礎較好的地方撤退。9月7日，他們到達木瓜寨。在木瓜寨打退追兵后，王璞召集會議，研究對策。但因一位戰(zhàn)士手槍卡殼，不慎走火，子彈擊中王璞下腹，王璞不幸犧牲?？v隊只好分散隱蔽，起義宣告失敗。之后，敵人找到王璞遺體，慘無人道地割下其頭顱，掛在石盤鄉(xiāng)場口大樹上示眾。三天后被群眾取下，就近安葬。

11月下旬，川東臨委作出停止大規(guī)模武裝起義的決定。12月底，按照中央指示，成立川東特委，將工作重心由農村武裝斗爭轉移到“迎接解放，配合接管”的工作上來。

為鎮(zhèn)壓金子沱武裝起義，國民黨當局組成華鎣山區(qū)清剿指揮所，投入正規(guī)軍38個連隊5130人，還有國民黨特務、政工人員90余人，布置在合川、武勝邊界地區(qū)，封鎖華鎣山區(qū)，“圍剿”起義軍。

金子沱武裝起義失敗后，國民黨反動派對金子、三廟、錢塘、泥溪等地的清剿歷時三個月，逮捕共產黨員、農會干部和“通共、濟共、藏共”的鄉(xiāng)保人員、民主人士共156人。有的被敲詐勒索或嚴刑拷打后取保釋放，有的則被關進合川、武勝、岳池及重慶等監(jiān)獄。此次起義共有20名戰(zhàn)士犧牲，其中在戰(zhàn)斗中犧牲8人，被捕后犧牲的有12人。

頑強不屈的革命志士

上川東武裝起義失敗后，合川先后有40多名共產黨員和革命志士，分別被押往重慶白公館、渣滓洞監(jiān)獄和合川東岳廟監(jiān)獄。其中，被關押在白公館、渣滓洞的有10多人。他們在獄中秘密建立黨組織，積極參與斗爭，采取各種隱蔽的渠道和方式堅持學習，傳遞黨的聲音。

1948年12月初，金子區(qū)委書記劉石泉因叛徒出賣被捕后，被關進渣滓洞監(jiān)獄。由于敵人殘酷用刑，導致其腿腳殘廢。但他仍保守黨的秘密，并對獄警、特工進行教導。在獄中黨組織的領導下，他積極發(fā)動難友絕食，抗議監(jiān)獄將新四軍戰(zhàn)士龍光章折磨致死，迫使敵人同意在獄中為烈士開追悼會。

1949年元旦、春節(jié)期間，劉石泉等人巧妙與敵人斗爭，爭取到在獄內開會聯(lián)歡的機會。此外，他秘密鋸斷窗格，搜集磚瓦沙石，策動難友穿墻打孔，準備配合張平河、陳立洪、杜文舉“敢死隊”，劫獄救戰(zhàn)友。最終因敵強我弱，調遣人員困難，加之敵人提前瘋狂屠殺而未能完成。

左紹英是王璞的妻子，也是川東臨委與上川東各黨組織間的聯(lián)絡員。金子沱武裝起義前夕，因懷有身孕，她從岳池撤到合川，住在灘子鄉(xiāng)（今草街街道）娘家。后因走漏消息，不幸被捕，被押往渣滓洞。在獄中，她經受住軟硬兼施、嚴刑拷打，絲毫沒有吐露黨的秘密。

1949年11月27日，國民黨反動派在渣滓洞實施大屠殺。在金子沱武裝起義前后被捕的中共黨員劉石泉、左紹英、彭燦碧、陳少白（陳少伯）、陳紫金、易中康、陳公旦、李肇先、高明等壯烈犧牲。周仁極未被敵人子彈射中，幸免于難。在石灰市監(jiān)獄的何喬，以及被關在合川東岳廟監(jiān)獄的樊德清等迎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