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碧濤
學校一放假,我就急著往老家趕,去把二爹給我們殺的年豬肉拖來。
在老家,殺年豬可是預熱年味的一件大事。
趕豬上板、上鉤開膛,砍邊上秤都是力氣活,父親還會請鄰居代清叔、民祖叔過來幫忙。母親也會有相好的姐妹來家,力氣活忙完后,浸豬血、灌香腸、化豬油就該女人們上場了。
逢上哪家殺年豬,就是全隊孩子們的慶典。膽大的,從豬圈趕豬開始,到殺豬接血、腰盆刮毛、吹氣,全程不落,運氣好,還能撿個豬尿泡當氣球吹;膽小的,到刮盡豬毛吊秤開始圍觀,跟著殺豬佬上一堂形象生動的生理解剖課——農家的孩子,哪個不認識豬心肺、豬腰子、豬腸子等各樣器官?
到了大年三十前一晚,還有我們最期待的儀式——煮豬頭。豬頭經過熏制,已風干了水分,各家都會在年前一晚將豬頭鹵制好,作為過年餐桌上待客下酒的美味。豬頭要煮得軟糯,沒有三四個小時不成。我和妹妹不停地往灶膛里添柴,把火燒得旺旺的。我們一邊添柴一邊從灶膛后探起身看母親翻煮、添水。直到母親將一支筷子能輕松插透豬臉,我們的狂歡就正式開始啦!母親會拆掉豬頭上的骨架,給我和妹妹一人一大塊頜骨,我們直啃得滿嘴流油,津津有味?,F在想來,年前夜的豬頭肉,簡直是人間美味?。?/p>
自從父母親離開老家,我家就再也沒親自喂過年豬,我們也再難感受到兒時濃濃的年味了。如今,也只能從老家拖來的幾串香腸、幾塊臘肉上,尋找一點關于年的美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