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道”的犧牲者

摘要：田小娥是《白鹿原》中性格最為復(fù)雜、塑造最為成功的女性形象之一，這個女性形象的涵蓋面之廣，在小說中可謂無出其右，田小娥用自己悲慘的一生，演繹了“婦道”與女性之間的全部恩怨，田小娥的形象，無疑是小說中最有代表的“婦道”犧牲者。

關(guān)鍵詞：白鹿原;田小娥;婦道;犧牲者

田小娥的出場如同眾多白鹿原女性一樣不同凡響，筆者認為這也許正是為了和她們悲慘的命運形成強烈的反差。田小娥實際上出生并不下賤，可是作為秀才的女兒她依然沒有逃脫悲慘的命運，又如同商品一樣做了一個七十歲的武舉人的小妾。而這個小妾的用途除了排解武舉人的性欲外，竟然還是一個盛棗的“工具”。如此的蹂躪和侮辱，讓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的人格尊嚴被徹底的擊碎，但是勢單力孤的她只能接受，只能忍受這莫大的恥辱。她對黑娃的哭訴：“兄弟呀， 姐在這屋里連只狗都不如！” [1]P64正是她真實命運的寫照。與黑娃的私通是她第一次對命運的反抗或者說是爆發(fā)，黑娃那蓬勃的生機和活力激活了她本已如同死灰一樣的心靈，讓她重新燃起自由的愿望。

就這樣，他們回到了白鹿村。然而，“婦道”約束下的社會完全不能接受這樣一對男女。他們進不得家族祠堂，沒有資格拜祖，還被鹿三趕出家門，他們搬進破窯，成了白鹿原上一對無家可歸的孤雁。但是他們沒有被世俗的力量壓倒，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在抗爭著禮教，他們雖然貧困雖然飽受世人鄙視的目光，但是他們的心依然充滿了活力，始終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一個簡單而又破舊的窯洞居然成為了整個白鹿原中最清新，最美麗的“世外桃源”。

可是命運再一次捉弄了田小娥，黑娃參加了農(nóng)運， 而農(nóng)運的失敗， 黑娃被迫逃亡。黑娃的落跑把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逼上了絕路。失去了依靠，失去唯一的生活來源，而又被全村視為爛貨的田小娥幾乎別無選擇的成為了鹿子霖的姘頭，用肉體換取生存。而讓人可嘆的是，犧牲肉體的初衷竟是為了黑娃的安?！粋€禮教折磨下的女性的純真就在這樣悲慘的命運中消耗殆盡。于是我們可以看到，在被鹿子霖利用后田小娥幾乎是不知羞恥的用自己的身體誘使了白孝文的墮落，手段不可謂不卑鄙。然而這樣的行為也包含著她在潛意識里對于白家的怨恨，甚至是對長久以往悲慘遭遇的發(fā)泄，可悲的是發(fā)泄的方式居然是性，也只能是性！可是田小娥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在她目睹了白孝文從驕子到乞丐的遭遇后漸漸沒有了報復(fù)的欲望，而在白嘉軒暈倒在窯洞門口時更是“達到報復(fù)目的卻沒有產(chǎn)生報復(fù)后的歡悅?！彼怨P者認為，田小娥所謂的報復(fù)更多的是麻木的服從于鹿子霖，連續(xù)的生活打擊下她以漸漸失去自我的意識，徹頭徹尾的成為了鹿子霖的工具，女性物化的悲歌再一次成為了現(xiàn)實。

田小娥似乎知道白孝文不是長久的依靠，可是此時的她已然無法在依靠別人。于是這種糜爛的生活不僅僅的是墮落的產(chǎn)物，更是一種玩世不恭的心態(tài)的表現(xiàn)，雖然這種心態(tài)已經(jīng)由于慘不忍睹的現(xiàn)實而扭曲，但這仍然是對所謂“婦道”的蔑視和叛逆。傳統(tǒng)的封建禮教對原本富有朝氣的原始生命的摧殘一步一步的加深，最后在精神上給予禁錮和毀滅。

白孝文迫于生機的離去再一次讓田小娥無依無靠，“他走出窯洞的時候沒有任何的依戀。”[1]P145這句話中的絕情意味讓人不寒而栗，原來在白孝文眼里田小娥只是飽食后的樂子，沒有飽食她根本不值得留戀。

終于，一個被世人所唾棄的“破鞋”在無聲中消亡了?？墒沁@個生前只能用性發(fā)泄自己的不滿與憤怒的女人在死后真正的爆發(fā)了，一場空前嚴重的瘟疫是她對于整個殘忍世界發(fā)出的最酣暢淋漓的吶喊和報復(fù)。她借著親手殺死自己的公公——鹿三之口，向著那些或是有意識或是無意識把自己逼上死亡的族人控訴，在這些自詡為正直和仁義的“君子”面前展示自己那慘不忍睹的傷口：

這段夾雜這無限哀怨與血淚的獨白，沖擊著每一個人的內(nèi)心，發(fā)出了對于封建禮教抗爭的最強音。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這不甘的告白只能在她不再為人時說出，而說完后的田小娥的靈魂也只能被壓在塔下永世不得超生。

總結(jié)田小娥的一生。最初，她也是希望成為一個被封建社會所接納的“好女人”。但是造化弄人，在她成為商品一樣被父親“出賣”后就注定了她這一生的悲劇。一開始她選擇了沉默，在老舉人家中默默的承受著一切，忍辱負重的恪守著她的“婦道”。然而長期非人般的侮辱讓她無法再接受這一切，于是她選擇了反抗，選擇了不再沉默，在一次肉體的放縱之后就注定了她再也無法被這樣的禮教所容納。殘酷的命運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協(xié)，變?yōu)榱似渌死^續(xù)殘害和鄙視她的理由。無數(shù)次的屈服與忍受，最終變?yōu)闈M腔的委屈與怨恨。她的報復(fù)行為也就讓人不足為奇了，雖然這些所謂的報復(fù)是那么的無力，那么的可悲。在這樣可悲的報復(fù)中，她有過覺醒，也有過反抗，可是這一切依舊無法改變她悲劇的命運。她的悲劇不可否認和她自己的幻滅與沉淪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但是這一切從根本上說依舊是封建社會對于任何一個敢于挑戰(zhàn)禮教、敢于不服從“婦道”的女性無情迫害的產(chǎn)物。

田小娥的骨子里是一個追求自由，追求幸福的女性，她并不甘于接受不公正的命運和殘酷的迫害。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做出在其他人眼里離經(jīng)叛道，不可原諒的行為。然而，作為一個秀才的女兒她又長期接受著封建禮教的影響。所以她在抗爭的同時又畏首畏腳，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愿違反“婦道”，從心底只希望能夠過上平淡的生活。正如她在死后的獨白里所說的一樣，她知道自己在他人眼里是個“婊子”，甚至也認同這一點，但她只想好好的活著，甚至只是活著，可是這個殘酷的社會終究容不下她。這樣矛盾的心理讓她的反抗變得那么的無力，她在封建禮教的壓迫下被迫發(fā)起反抗，又在封建禮教的束縛下被迫走向滅亡。田小娥的悲劇體現(xiàn)的是封建禮教下女性命運的必然性，更是男權(quán)社會對于膽敢反抗膽敢觸犯“婦道”女性的徹底否決。

注 ?釋：

[1]陳忠實.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8.6

[2]辜鴻銘.中國人的精神[M].?？冢汉Ｄ铣霭嫔?，1996：102.

[3]趙錄旺.拒絕與接納——論白鹿原女性生存敘事的悲劇意識[J].陜西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8，24（1）：74.

[4]苑利.二十世紀中國民俗學(xué)經(jīng)典-社會民俗卷[M].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02：87.

[5]吳健根.白鹿原中田小娥悲劇命運的探討[J].安徽文學(xué)，2006（12）：29.

作者簡介：

張恩瑞（1996.2-），男，漢，浙江溫州人，嘉興學(xué)院南湖學(xué)院，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