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女教師嚴守十五年的秘密

鐘和

十五年前的一次偶遇，她開始資助貧困農(nóng)家的孤殘女孩。

陳志鳳至今還很清楚地記得，十五年前她與張青云這個孩子相遇的情景。

2003年11月的一天下午，時年六十二歲的陳志鳳在杭州街頭等公交車時，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帶著一個躺在嬰兒車里的小孩，在向路人乞討。作為新聞傳播專業(yè)的老師，職業(yè)敏感讓陳志鳳走過去了解情況，她想弄清楚這是不是拐賣兒童，是不是拿孩子當作乞討幌子。

這位男子給陳志鳳看了身份證，他叫張繼虎，安徽阜陽人。他說，自己家中有三個孩子，還有個八十五歲的老母親，妻子病故后，他來杭州打工以養(yǎng)家糊口。后來，他在杭州碰到一位金華女子，兩人在一起后，生下了這個女兒青云。小青云的母親因難產(chǎn)去世，小青云生下來手腳有殘疾。有人讓他把孩子扔了，他舍不得。當時，他身體不好，無法打工掙錢，于是便靠乞討為生。公交站旁邊的報攤老板和面館老板，向陳志鳳證實張繼虎所言屬實。

已退休在家的陳志鳳，很同情這對父女的遭遇，她跟張繼虎約定：小青云的生活費她來出，每個月給他五百元，直到孩子長大成人，但是有一個條件，不要再帶孩子出來乞討了。張繼虎答應(yīng)了陳志鳳，從此對陳志鳳以恩人相稱。

當時，陳志鳳每個月的退休金也就兩千多元，出于真心幫助小青云，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兒。

張繼虎遵照與陳志鳳的約定，帶著女兒回到了安徽阜陽老家。不到兩個月，陳志鳳接到張繼虎打來的電話，說他得了肺炎，不會好了，臨走前他放不下小青云，只有把她托給恩人了，小青云目前和他大女兒一起生活。

張繼虎在電話里說的“肺炎”，其實是肺癌晚期。他與陳志鳳通電話的幾天之后，便離開了人世，小青云被托付給了他的大女兒撫養(yǎng)。小青云的同父異母大姐，比小青云大二十歲，已經(jīng)出嫁。

陳志鳳決定去安徽阜陽看看小青云。當她帶著一大堆衣服、玩具和書包，來到小青云的大姐家時，她都不敢相信，竟然還有這么貧窮的家，真正是家徒四壁。

經(jīng)過接觸，陳志鳳發(fā)現(xiàn)青云的大姐和姐夫都是淳樸的人，便放心把青云留給他們。此后，陳志鳳多次資助這個家庭，除了曾經(jīng)承諾的每月給青云五百元生活費，逢年過節(jié)、青云上學(xué)，她都不惜付出大筆費用。

如果陳志鳳沒有生那場病，資助青云的事，她會一直隱瞞下去。

2011年，陳志鳳體檢時，檢查出了結(jié)腸癌。醫(yī)生讓她馬上住院接受手術(shù)。在手術(shù)前，陳志鳳考慮自己身患絕癥，不一定能挺得過去，那么她資助小青云直到長大成人的承諾就無法兌現(xiàn)了。猶豫了很久，她把自己這些年來資助張青云的情況，告訴了多年的老同事、學(xué)校離退休干部第二黨支部書記金玉琴，請求金玉琴一旦自己不行了，幫自己完成對小青云的承諾。金玉琴當場表態(tài)：“陳老師，你不要擔(dān)心，假如你不能完成了，我們肯定幫你完成。你只管安心治病吧！”

陳志鳳把接下來幾個月小青云的生活費交給金玉琴，請金玉琴按時匯給孩子。她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金玉琴對此非常感動，此后七年，她一直替陳志鳳守護著這個秘密。

2018年4月9日，浙江傳媒學(xué)院離退休干部第二黨支部開民主生活會，在會上，已是八十多歲高齡的老支部書記金玉琴，把陳志鳳長期資助貧困女孩張青云的事說了出來。從這一天開始，陳志鳳隱瞞了十五年的秘密開始在同事中傳開了。很快，便有熱心的學(xué)校老師和領(lǐng)導(dǎo)打電話給張青云的監(jiān)護人，關(guān)心張青云的成長，并對她以后的前途出謀劃策。

如今，十六歲的張青云依然住在大姐家。陳志鳳說：“青云的大姐、大姐夫都是忠厚的人，但他們也確實經(jīng)濟困難，兩個人都在打工，還要撫養(yǎng)四個孩子。我個人的能力也有限。萬一我不在了，希望有人能接班。雖然承諾時限快到了，但是青云學(xué)習(xí)成績不怎么好，小學(xué)留級了兩次，十五歲才上初中，她的手腳還有殘疾。我很擔(dān)心今后她如何自立。”

2018年5月，陳志鳳去醫(yī)院復(fù)查，盡管病情已無礙，但醫(yī)生說還需要繼續(xù)治療。對于自己的生死，陳志鳳已經(jīng)看得很淡了，她心里放不下的是張青云。“我的希望是，不是單純地給這個孩子錢，而是幫她找到可以自力更生的辦法，將來能立足于社會?！?/p>

【原載《百姓生活》】

●安徽安慶 藍月亮薦

插圖 / 資助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