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燕
琴姐跟在姚助理身后,進門時正好與一個流著眼淚的女人碰個照面,琴姐好奇地看了女人一眼。女人低頭走了出去。
姚助理把琴姐介紹給大家。臉沖著窗外的強子,聽說新找的大廚到了,扭頭正好撞上琴姐那雙笑瞇瞇的眼睛。
強子把車停在工地旁邊的空地上,工程師們下車而去,他靠在座椅上,瞇著眼想琴姐的模樣,小巧玲瓏,彎眉笑眼,鼻頭微翹,嘴角上揚,一笑旋起兩個小酒窩。強子想,世間還有這樣可人的女人。
強子的耳邊又響起琴姐介紹自己的那幾句清風(fēng)細雨似的話語——我叫劉月琴,今年五十歲,是弟的就叫我琴姐,是兄的就叫我琴子。琴姐自說的年齡,強子不信,保養(yǎng)再好的女人也不會那么年輕。強子把遮陽板掰開,鏡子里映出一張四十歲男人的成熟的臉。他摸摸自己青幽幽的下巴,打個響指,嘴唇嘟起,隨著清脆的口哨聲,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從敞開的車窗里飄出來。
琴姐來三天了,菜做得口味略淡。幾個重口味的工程師在車上議論紛紛,也捎帶抱怨。八個人同居一間屋子,強子只好偷著給琴姐寫了一張字條,那天晚飯的菜咸淡適中可口。以后遇見這類事,強子都用同樣的辦法,幫琴姐解圍。如此,琴姐和強子走得很近,強子的臟衣服脫下來,琴姐不聲不響地就給洗了。有一次,琴姐連強子脫下來的臭襪子都給洗了,把強子感動得夜里烙了半宿煎餅。
不久后的一天,琴姐正在門口擇菜,見強子滿臉怒氣地從車里下來,徑直進了姚助理辦公室。琴姐正納悶,只聽“啪”的一聲,接著是姚助理的一聲怒喝:你混蛋!強子回道:你老混蛋!
琴姐丟下手里的菜,就往姚助理屋里跑,正好看見姚助理的巴掌落在強子的臉上。強子像一頭被激怒的老虎,撲向姚助理。兩個男人怒氣沖天,把拉架的琴姐撕扯得跟頭趔趄的。琴姐見狀索性踮起腳尖,環(huán)著雙手把自己掛在強子的脖子上。趁強子愣怔的空當(dāng),琴姐借機把他的頭抱在自己的懷里。強子的臉扣在琴姐柔軟的胸前,滿腔的怒火瞬間變成了男人的金豆子。他抱著琴姐哭得稀里嘩啦,把琴姐的前衣襟洇濕了一片。
強子愛上了琴姐。
強子多次向琴姐暗示,琴姐就像不懂似的,讓強子很著急。有一次,強子從工地回住地取東西,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正好是個表白的好機會。他紅著臉說,琴姐,我離婚三年了……
琴姐突然說,瞧我這記性,人家留了豆腐讓我去取呢,強子有時間咱再嘮啊。琴姐一溜煙似的出門去了。強子望著琴姐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想,愛情這東西可真考驗人的耐性。
這個工程預(yù)計要干兩年,由于資金問題,半年就停了,工程隊撤走去了外省的一個建筑工地,強子和琴姐分開了。離開琴姐的日子,強子像失戀的小男生,每天坐臥不安,兩個月后終于耐不住對琴姐的思念,毅然辭去干了五年的工作,回到了有琴姐的這座小城。他下車第一時間就告訴了琴姐,并說明天上午去看她。琴姐“哦”了一聲,隨后高興地說,來吧,姐等你。
那天夜里,強子躺在小旅店的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琴姐的一句“姐等你”,讓他覺得他和琴姐的愛情已經(jīng)水到渠成。
第二天早上剛過八點,強子就來了,他站在58號樓下,激動地給琴姐打電話。幾分鐘后,琴姐笑盈盈地從單元門里走了出來。讓強子始料不及的是,與琴姐同來的還有一個看起來比琴姐大很多的男人。
琴姐笑著為兩人互相做介紹。老張,這是強子。強子,這是你姐夫。
啊?強子有些蒙了,他知道琴姐的男人兩年前死于一場意外。
琴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是半個月前才結(jié)的婚。
強子機械地握了一下老張伸過來的手。
強子,天氣挺熱的,咱去那邊的涼亭里坐一會兒吧,中午姐請你下飯店。
強子勉強地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三個人坐在小涼亭的石凳上,有點冷場,只有琴姐沒話找話的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強子勉強坐了半個小時,起身向琴姐告辭。
琴姐望著強子的背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對老張說,謝謝大哥,幫我演了這場戲。
妹子,我看這人挺好的。
琴姐說,我上班的第一天就看見一個哭著走的女人,后來知道是他的前妻,她想和他復(fù)合,他們有個十二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