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
2019年7月,中國的垃圾分類進入“強制時代”。不只是上海,有46個城市都被下了硬指標。深圳、廈門、寧波、杭州、蘇州等許多城市都已經花了很大工夫做垃圾分類。但很多人不知道,垃圾分類在中國已經推行了19年。80后哈佛大學女碩士周春,從2018年開始,在上海進行“輔導垃圾分類”的項目,她說,她的目標是到2019 年,能做到1000個小區(qū)。2016年,周春從哈佛大學碩士畢業(yè)后回到上海做環(huán)保創(chuàng)業(yè)項目。2018年,在上海試行垃圾分類的契機下,她開始了新的計劃——輔導垃圾分類項目。她的團隊目前共有8人,其中一半是海歸,也有一些人從世界500強公司放棄高薪工作來加入。
2016年6月,我從哈佛大學研究生畢業(yè),決心要回到國內,為中國的環(huán)境保護做些事情。春天的波士頓碼頭波光粼粼,我站在岸邊凝視著查爾斯河,腦海中縈繞著無數同學問我的問題:為什么不留在美國?大家都去聯(lián)合國、世界銀行,為什么你不選擇留下來,站上更高的舞臺?
這不是我第一次踏入迷局了,我,究竟為什么要回國來做垃圾分類?憑我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么?做垃圾分類不到一年時間,上海的88個小區(qū)在我和同事們的努力下,很多阿姨伯伯能自主進行垃圾分類,有的小區(qū)甚至做到了接近100%提前分類。
中國其實在19年前就提出了垃圾分類,只不過重視力度不夠,所以一直沒有太大的起色。其實日本也推了很多年,而且當時比我們沖突更激烈。因為他們是島國,沒有地方填垃圾,大家都開始了一個叫“東京垃圾戰(zhàn)爭”的事件,互相吵說你的垃圾不能放在我這兒。現在日本應該是全世界對于垃圾要求最嚴格的國家。而在韓國,幾乎可回收的物品在包裝上就會有明顯的標識,寫明這是“紙、玻璃、鐵罐”中的哪一類,方便居民投放。歐美國家的環(huán)保運動是在1970年左右開始的。
所以我們與日本韓國等國家在垃圾分類這塊的差距大概是20年,在環(huán)境保護上與歐美國家相差40年左右。但是中國的垃圾成分跟美國甚至跟日本都很不一樣。美國和日本的廚余垃圾占所有垃圾的重量是少于20%的,特別是在美國,幾乎每個家庭都有廚余粉碎機,它直接就沖到下水道去了,日本的話是直接焚燒掉的。但是中國的廚余垃圾,占所有垃圾的比重要到60%。這跟飲食習慣有關,日本大多賣的是凈菜,買回來是不用摘的,所以從源頭開始就已經做了減量。所以我們的壓力本身就比較大。
現在上海的垃圾生產量,是15天填出一座金貿大廈的速度。但如果從源頭分類,理論上只有10%的垃圾需要填埋或焚燒。
我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小時候我們家在上海的農村,就離老港填埋場不遠。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家旁邊的灘涂和斜坡都被其他地方偷倒過來的生活垃圾給填平了。我從復旦大學畢業(yè)后去做了5年公務員,一次偶然的機會出了趟國,到了澳大利亞的塔斯馬尼亞島,那是我第一次出國,受到的沖擊特別大——原來樹葉不應該是灰色的,原來天空應該是藍色的。
所以回來之后,我直接就遞了辭職信,在一個環(huán)保組織做志愿者,去到海拔4600米的青藏高原無人區(qū)守護一種叫斑頭雁的動物。直到2013年,我先生申請到哈佛醫(yī)學院讀博士后,我就也跟著去了美國。最初純粹是去陪讀的,便開始做志愿者,給無家可歸的婦女施舍粥、去有機農場拔草、陪老太太聊天……但我最想做的還是去環(huán)保類的公益組織。
終于有一個環(huán)保組織找我,做海平面上升項目。這個組織還有一個持續(xù)了40年的環(huán)保項目,就是在波士頓碼頭撈海面上的垃圾?,F在看上去波光粼粼的查爾斯河,40年前是非常丑的,一英里之外都是臭的,沿途都是設好的標志,告誡你水里面的魚不能吃。這給我的觸動很大。后來我還是想回國,在回來之前,我想去系統(tǒng)學習一下環(huán)保的公益組織是怎么運作的。
于是就申請了哈佛大學,我在申請書里寫得很清楚,我說我想回我的故鄉(xiāng),我想回上海,我想創(chuàng)一個環(huán)境保護組織幫助家鄉(xiāng)的人。運氣比較好,我申請到了,而且還拿到了全額獎學金,而且當時我其實已經懷孕有八個多月了。
畢業(yè)后我回到了國內,去年六月,我接下了第一個垃圾分類的項目。我發(fā)現所有的環(huán)境污染問題中,垃圾分類是現階段的剛需。因為這是一個最直觀的東西,農藥污染、空氣污染、水土污染都看不太出來,但垃圾就在那里,看得到摸得著。我們第一次去跟居委討論垃圾分類方案時,大家心里直打鼓:這是個建于50年代的老舊小區(qū),高空拋物,甚至隨地大小便的人都還有,垃圾分類這事,真的能做成嗎?這也是國內垃圾分類普遍遇到的問題。
志愿者開始執(zhí)勤時,正是上海最陰冷潮濕的11月,天天下雨,志愿者們歲數都大了,這雨下得我心里顫悠悠的。但他們的執(zhí)著不僅感動了我們,也感動了小區(qū)的居民。志愿者值勤一個月后,1367戶的小區(qū),執(zhí)勤時間段70%的居民都拎著干濕兩個垃圾袋來倒垃圾,并主動除袋??苫厥绽總€月都能回收6噸以上。小區(qū)每天送去填埋焚燒的垃圾從原來的45桶,降到了28桶。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做了88個小區(qū),困難度也是一個比一個高。最難的那種小區(qū)是在每個樓層里都有垃圾桶,如果要定時定點,就必定要撤掉樓層桶,反對的聲音特別大。
還有那種三無小區(qū)——無物業(yè),無保潔,無門衛(wèi)。居民們能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就不錯了。還有一些拆遷小區(qū),前一陣才打電話跟我說:“我們不要裝垃圾桶,裝了垃圾桶,小區(qū)變好看了,到時候不拆遷了你負責?。俊?/p>
垃圾分類其實鏈條很長,第一段就是政府和公益組織的宣傳和倡導,第二段是垃圾的收運和流通,第三段則是處置,填埋或者焚燒。這三段里面只要有一段沒做好,它整個鏈條就是斷的。所以經常有居民質疑:我分了之后,保潔員還不是倒到一起,一輛車一鍋端走,那有什么用?其實我們現在各個階段都在加大力度了,從2月20日起,上海全市配置及涂裝濕垃圾車982輛、干垃圾車3135輛、有害垃圾車49輛以及可回收物回收車32輛。
現在政府大力推進垃圾分類,很明顯對我們的工作幫助很大。這是一個需要全民努力的事情,它要改變的是人的習慣和惰性。雖然道阻且長,但這一年多來的成效也讓我充滿信心,每一個國家推進垃圾分類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們難道就做不到嗎?
垃圾到底怎么分?還有許多人站在垃圾桶前不知所措。讓我們科普一下成都的垃圾分類。成都生活垃圾分為四類,分類名稱為:可回收物、有害垃圾、餐廚垃圾、其他垃圾。其對應的垃圾桶顏色是藍、紅、綠、灰。顏色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判斷的,可是你知道怎么正確地扔垃圾嗎?
可回收垃圾
廢紙類、廢塑料、廢舊紡織物:廢金屬、廢玻璃、廢紙塑鋁復合包裝: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等。
投放要求:投放前做簡單的預處理;盡量保持清潔干燥,避免污染;立體包裝需清空內容物,清潔后壓扁投放;不能投放已被污染或潮濕或污漬無法清除的物品。
食堂、賓館、飯店等產生的餐飲垃圾;家里廢棄的蔬菜瓜果、肉類魚蝦;吃不完的剩菜剩飯。
投放要求:投放餐廚垃圾前要瀝干其中的水分;有包裝的濕垃圾應將包裝物去除后分類投放;包裝物應投放到對應的可回收物或干垃圾容器。
有害垃圾
廢電池,廢熒光燈管,廢溫度計,廢血壓計,廢膠片及廢相紙等;廢藥品及包裝物;廢油漆、溶劑及其包裝物,廢殺蟲劑、消毒劑及其包裝物。
投放要求:投放時請注意輕放;易破損的請連帶包裝或包裹后輕投放;如易揮發(fā),請密封后投放。
其他垃圾
受污染與無法再生的紙張(如:紙杯、照片、復寫紙、壓敏紙、收據用紙、明信片、相冊、衛(wèi)生紙、尿片等);受污染或其他不可回收的玻璃、塑料袋;與其他受污染的塑料制品、內衣褲、舊毛巾等。
投放要求:盡量瀝干水分;難以辨識類別的生活垃圾投入干垃圾容器內。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