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fēng)如絲織彩霞

水兵

又一個春天，我想起了蘭亭，想起了《蘭亭集序》。

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一個春日，春風(fēng)中的一次雅聚，書圣王羲之和他的一群文朋詩友、顯貴高官成為春天里的一幀大畫，至今讓人羨慕仰望，因一篇《蘭亭集序》，詩書墨香，才華天光，讓一個小小的亭子霞光溢彩，萬古流芳。

一千六百多年后的一個春日，一群文人書生氤氳著先輩的一點氣韻，提酒驅(qū)車，去一個叫潦河坡的地方。

南陽城西北二十里，有一個美麗的特色小鎮(zhèn)，石榴含苞，櫻花吐芳，遍地花香，一代名宿吳漢大將，魂歸故里，深情望鄉(xiāng);天鵝湖，打磨石巖鑲嵌的一顆明珠，水光天色，波光瀲滟，如大地湛藍的一雙明眸，脈脈含情地凝視春天的客人。這就是有名的潦河坡，遠近聞名的“石榴之鄉(xiāng)”“腸衣之鄉(xiāng)”。

自去年入冬以來，就想和一群朋友一起出去走一走，看看都市外的天空，大地，鄉(xiāng)村人家，小小村落。到一個春色爛漫的地方去享受陽光，去尋覓那種被大自然野性生發(fā)出的蓬勃生機，感受生命元素中被激活的沖動和噴薄旺盛之氣。恰逢時機，在春節(jié)前一次脫貧表彰會上，我認識了潦河坡年輕激情的惠廣路書記，相約在春暖花開時節(jié)去踏潦河坡的青，潦河坡的春。春節(jié)一過，我就有點等不及，幾次電話相邀，終于如約，來到這惠風(fēng)和暢，萬物和鳴的伏牛山裙腳下，走到碎花般飄逸的路邊和一個穿著紅風(fēng)衣，手拿幾束鮮花的中年媳婦攀聊。我們說想到她家看看，她一口答應(yīng)，熱情邀請到她家做客。我們跟著她向一個農(nóng)家走去。她家住在村邊，院外五米之處種很多竹子，像半個綠色的院墻。竹園下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水塘，一群鴨順著竹徑下了水。我說，這不會是那個天鵝湖吧？她連連搖頭。臺階兩邊分別栽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樹和櫻桃樹，上面還落著一些褐色的干桂花。我說這棵桂花樹可真大啊，有十年以上樹齡了吧。她說，有二十年了，她嫁來時就有的，當時只是指頭般粗細的一棵小樹苗，也不起眼，不知不覺就成大樹了。我說你叫什么名字？她很難為情地說，叫彩霞，名字很俗。我趕忙說：不錯，不錯，多好聽的名字啊，彩霞滿天，出彩的霞光，彩色的鮮花像霞光一樣。見她放下東西，我們說想去天鵝湖看看。她說，打磨石巖水庫吧。天鵝湖是近幾年才起的（名），前些年也沒有天鵝，只有一些小水鴨什么的。這幾年，山坡上，水庫邊都種上了樹，水多了也清了，天鵝就來了，還有很多長腿的白鶴，鸛鳥什么的，晚上還有呱呱叫聲呢。

我給你們帶路，她麻利地騎上一輛電動車，說是水庫離村子有二三里路。

出了村子，過了一個高崗和莊稼地，到了村外公路上，水泥路雖然不太寬闊，但是平坦筆直。清風(fēng)吹來，花香撲鼻，很是爽朗。到了一個丁字口，路邊有個指示牌：前方1公里天鵝湖。作為附近的居民，彩霞很肯定地說，天鵝湖其實就是打磨石巖水庫。我理解，為了吸引游人，打造一個風(fēng)景區(qū)的人文景觀和美麗傳說，就要給這些地方起一些詩意好聽的名字，傳遞一些文化氛圍和溫馨浪漫氣息，原來的土名就要改名換姓。

下了公路，轉(zhuǎn)過小路，穿過松林，天鵝湖就在眼前。這片草地多可愛，就在這躺一會兒吧。

我們問起了她的家庭、生活、收入、打算。彩霞原來還是個初中生，雖談不上有文化，但說起話來思路清晰，條理得當。她說，前些年這里確實很窮。我剛嫁來時，三間破堂屋，屋頂是草苫的，下雨漏雨，下雪漏雪，遇著天陰，連被子都是濕的，墻是石頭和著泥巴壘的，一刮風(fēng)，滿屋子漏風(fēng)，簡直就不是人住的。不少人家孩子大一點了也不上學(xué)，和父母一起出去打工。因娶不起媳婦，不少人家近親結(jié)婚，出現(xiàn)了不少殘疾和智障人。這些年，國家政策好，慢慢好起來，尤其是這幾年，鎮(zhèn)里來了一個好書記，年輕有為，點子多能干事，領(lǐng)著我們發(fā)揮這里荒坡多的優(yōu)勢，種石榴，種大棗，又扶持有能力的養(yǎng)雞養(yǎng)羊，特色養(yǎng)殖?，F(xiàn)在俺潦河坡的無籽石榴、蘆花雞和蘆花雞蛋全國有名。家庭富了，在外打工的人也陸續(xù)回來了。不出門就能致富，誰還在外邊吃那苦。村村通、大馬路縱橫，出行運輸?shù)臈l件也好了，孩子們也回來讀書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鎮(zhèn)里支持，村村辦了腸衣廠，還是出口企業(yè)。手工活，一學(xué)就會，連智障人也可進廠，干一天給一天的工資，計量付酬，來去自由，家庭農(nóng)活兩不誤。手頭快的，一天能掙近百元。村民都說，這項目好，不出門就能掙錢。全村不但脫了貧，也都富了。俺們現(xiàn)在也和城里人一樣，太陽能、自來水、電視電腦，不少家還買了汽車。

彩霞為村民致富發(fā)家感到自豪，也為為民操心的干部點贊夸耀?？磥?，送錢不如送技術(shù)，送思想和智慧。好是別人說的，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一點不假。

快到中午了，我們催促彩霞回家，她非要叫大家去她家吃飯，我們多次謝絕。彩霞很執(zhí)意，有點真惱了的意思。我不得不說，我們還有采訪任務(wù)，還沒到鎮(zhèn)里見惠廣路書記呢。知道我們有任務(wù)，彩霞不好意思地說，那下次來，一定到我家吃飯吧。我們說，一定！

這是春天一個小鎮(zhèn)的故事片段。

一千多年前的會稽山蘭亭雅集，那是達官貴人、上層名流的借酒澆愁，看景解悶。如今作家詩人和普通百姓的春天故事，是如此爽朗、透明，親切、溫馨。

春風(fēng)吹拂百姓家，花開大地人風(fēng)流。

我們目送彩霞騎著電車回村里，青山綠水旁，鮮花綠茵中，那竟然是一幅優(yōu)美的畫。我們在心里約定：潦河坡，我們還會來的，彩霞，我們還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