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月刊》主編梅朵如同旋風,性格張揚,北京的眾多作家無不害怕梅朵登門組稿,也因此發(fā)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精神轟炸
梅朵單槍匹馬月月從上海去北京組稿。當時的北京,既沒有出租車,也少有家用電話,交通又不便,而且有的作家已搬到偏遠地區(qū),有的則住上10多層的高樓。而當時北京經常斷電,電梯老是歇工,梅朵去拜訪這些“高層”作家時,不顧自己衰竭多病的心臟,硬是一步步爬上去。
陳祖芬曾在《暴風雨》一文中,形象而又深刻地勾勒出梅朵的“暴風驟雨”:
“你那稿子怎么樣了?”梅朵在北京的旅館里,清早起來便向各處掛電話,“什么恐怕不行?一定要行!”出現在人們的視覺和聽覺里的梅朵,往往是一種暴風雨的形象。他一天可以跑五六個作者家里組稿??墒侵形缭趺崔k?作家一般要午睡啊。這有什么?上午的最后一家跑東郊,下午的第一家跑西郊。中午正好在路上度過。
北京的那些大名家,那些走紅的中青年作家,一碰到梅朵登門組稿,怎么能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汗出如注?他軟纏硬磨,讓你心甘情愿地或是勉為其難地承諾哪天交稿。而你一旦答應了,想應付他想毀約,那就等著他的精神轟炸吧!交稿期到來之前的五六天,梅朵的電話就來查崗了:“寫好了沒有?我等著發(fā)稿呢!”
如果你支支吾吾,態(tài)度曖昧,他會一天來兩三個電話,催促你、提醒你。當時,電話還不普及,許多人家里沒安裝電話,寫信又太慢,梅朵就拿出更可怕的殺手锏——打電報。
他依照稿件的急迫性和你交稿的自覺性,來選擇電報方式。有的是發(fā)普通電報、白天能送到。有的則是加急電報,算準在深更半夜凌晨時分送達:那時候大家的居住條件都比較差,當電報局的摩托車馬達轟鳴,投遞員咚咚敲門,大聲吆喝幾零幾室、某某某電報時,整個一幢樓的人全被驚醒了!舉家驚惶,鄰里不安。
王蒙、張潔、汪曾褀、理由、陳祖芬……一個個都是加急電報的受害者。梅朵對拖延交稿的大名家,毫不手軟地連續(xù)使用這致命武器,且戰(zhàn)無不勝。王蒙最早驚呼:“梅朵梅朵沒法躲!”
向丁玲逼稿
1980年10月,我(本書作者羅達成)就親眼見識過梅朵向丁玲逼稿的全過程,堅決得近乎殘忍。
那一期,刊物亟須丁玲寫篇重頭稿子。但不巧,丁玲正好因病因訪客太多,離開北京躲到外地靜養(yǎng)去了。
“不行這個稿子非她莫屬!”他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到丁玲家,但任憑他軟磨硬泡,或是發(fā)怒、咆哮,丁玲的家人咬定青山,堅不吐實。梅朵無奈,打了一長串電話到作協,到《文藝報》,到熟悉丁玲的北京朋友處……從早到晚攻堅一整天,終有突破,居然打探到了老太太在鼓浪嶼一家賓館的房號和電話。
老太太慘了,在頑強抵抗了一陣以后,梅朵以大嗓門發(fā)出最后通牒:“這一期,非要這個稿子不可!馬上寫,寫完了給我,就不打擾你了。你不寫我馬上乘飛機趕過來!”
丁玲知道這位50年代就相識的老友的行事風格,梅朵一來,這個休假全完蛋。她不得不屈服,老老實實地開始為《文匯月刊》趕這篇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