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軍
【魯師導航】
素雅的珍珠,用一根細小的絲線串起,便能變成一條精美的項鏈;反過來看,如果缺少了那根小小的絲線,珍珠將永遠不能成為項鏈。記敘文中的線索,起到的正是這種串聯(lián)作用。有的時候,人物在不同時間、地點發(fā)生的故事,若能巧妙地通過線索串起來,文章就能夠呈現(xiàn)一線串珠、渾然一體的效果。線索的類型有很多,有時間線索、空間線索、事件線索、人物線索、情感線索等。比如文章從清晨寫到夜晚,從春天寫到冬天,那最好以時間為線索;如果以地點為寫作內容,則最好以空間為線索,可從此景寫到彼景,也可由山下寫到山頂。同樣記敘人物故事,線索的內容也會各不相同,我可以用“爸爸的手”為線索,你可以用“媽媽的微笑”為線索。線索巧妙,文章內容會一目了然,結構會清晰別致。
【美文引路】
風中有棵布驚草
郭志鋒
在我的故鄉(xiāng),我經(jīng)常在田埂邊、河灘上,與布驚不期而遇。
那時的我,比初生的布驚還矮小。放學的路上,總是把布驚枝折下來當作武器,和小伙伴們一起打鬧。在一場又一場鬧劇中,布驚的身體遭到了巨大的傷害,不是被腰斬,就是被扯得面目全非,空留一地的殘枝敗葉。我沒有看見布驚悲傷的臉,也沒有聽見它的哭泣,更感受不到布驚的疼痛與傷心。更多的時候,我們男孩兒把布驚枝條連皮帶葉折下來,折成帽子,戴在頭上,然后舉著玩具小木槍,在小山坡上沖鋒。對我們的為所欲為,布驚一點兒也不驚奇,仿佛它生來就是這樣的命運:任人擺布,不驚不怨。仿佛它唯一的使命就是仰望藍天,在風中挺立,安靜地在歲月的長河中與時光賽跑。
風一陣又一陣地吹過布驚,吹走了太陽,吹走了炎熱,終于迎來了收獲的季節(jié)。布驚的花開得很謙虛,從不招搖肆意,更不會艷麗奪目。它的花長在頂部或干脆從側面悄悄地斜出,圓錐狀的花序如同一首清雅的小令,含蓄、委婉,閃著淡紫色的光芒。布驚的果實,我向來不會注意,因為它色黑,無味,且不像桑葚那樣可以直接入口。所以布驚開花、結果從沒人理會,開得無比寂寞,果實凋落得更加寂寞,不留下一點兒痕跡。
如果沒有祖母的推介,或許我一生都將忽略布驚的存在。記得那一天,祖母將一把布驚葉子帶回家,當著我的面,將其搗碎,然后敷在我起濕疹的腳上。頓時,一股特有的清涼感洶涌而至,我暗暗吃驚。表面上看,這綠綠的葉子,被搗得粉身碎骨,成為一坨濃綠的球,何其可憐!殊不知,它的犧牲很有價值。不一會兒,我腳上的癢就漸漸地消退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淡淡的草木芬芳。我腳上一陣輕松。接連敷過幾天之后,腳上的濕疹居然得以痊愈。我很好奇,追著祖母詢問其中的奧妙。祖母告訴我,別看這“驚柴”天天站在路邊,雨天一身水,熱天一身灰,可它很有本事呢,可以治驚風、解暑氣、去痧疾,還能驅蚊子。說著,祖母從房間里拿出我的枕頭,讓我摸了摸。原來,這枕頭里裝的是布驚子。祖母說,“驚柴,驚柴”,用它做枕頭就能“不驚”。既替小孩子去邪,又安眠明目。還說,倘若用“驚柴葉”熬水洗澡,還能夠治療疥瘡和皮炎。
每年的端午,也是布驚大顯神通的日子。其中的道理,祖母同樣熟悉。每一次,祖母都要先進行三道工序:先將一大把曬干的布驚草放在院里燒;接著用紗布將這些淡黑的灰包起來;最后用水對著紗布包里的灰不斷沖洗,洗過的水都流進了鍋里。我百思不得其解,追著祖母發(fā)問。祖母指著鍋里有些發(fā)黃的水,笑了笑,似乎這是一個秘密。我不再開口,只想看個究竟。待看到祖母把一串串用粽葉包裹的粽子倒入鍋里時,我似乎看懂了,或許這又是一個美食秘方:用布驚灰濾過的水煮粽子,有藥效!可等粽子出鍋了,我才真正地意識到,我只猜對了一半。其實,用布驚葉燒灰過濾的水煮粽子,不但有益健康,而且能將布驚的獨特香味與粽葉、糯米、粽仁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使其更加芳香四溢,催人食欲。
如今,滿山遍野的布驚草依然在風中挺拔,依然一派“流年不復記,但見花開為春,花落為秋”的悠然??勺婺竻s早已離開了我們。蹊蹺的是,只要我走出辦公室,一看到那些挺立在風中的布驚草,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祖母。不知道是祖母像一棵棵布驚草,還是那些布驚草有些像祖母?
(選自《時文閱讀》2018年第12期,有刪改)
【技法解讀】
文章之所以能夠寫得如此精彩動人,除了獨特的描寫、動人的神態(tài),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線索的巧妙安排。
1.精選線索,與眾不同。有的時候,我們寫的人物差不多,講述的故事也大同小異,但選擇的線索不同,效果也會迥然不同。正如這篇美文,作家娓娓道出的雖是尋常小事,然自己與祖母交往的那一幅幅畫面,讀者無不宛若目睹。其寫作的目標是贊美祖母,卻偏偏以“布驚草”作為行文線索,令文章頗有幾分與眾不同。也正是因為選擇了布驚草作為行文線索,文章不可避免地多次出現(xiàn)了對布驚草的細膩描寫,令語言文字呈現(xiàn)出典雅的美感與情景交融的效果。
2. 緊扣線索,取材獨特。想一想,在幾十年的人生路上,“我”與祖母的故事那會是何其豐富,祖母對“我”的影響也是多么的巨大!怎么才能夠將那一個個宛如珍珠的故事自然地串起來呢?如生病時,祖母竟然用布驚葉為“我”治好了多種疾病;端午時,祖母又讓“布驚大顯神通”.讓粽子變得更加芳香四溢。以至祖母離開后,每每看到那些挺立在風中的布驚草,自然也就情不自禁地想起祖母了。
【我仿我秀】
比小說更精彩的生活
湖南省株洲市第二中學唐沐陽
“喂?哪位?”“還哪位,你都遲到半個小時了!”一個陌生男孩兒,抬高了嗓門兒,在電話里訓斥我。雖是倒霉,口頭上還得保持禮節(jié):“對不起,我想……”他顯然不耐煩了,用說一不二的口吻打斷了我,“請快馬加鞭地趕過來!”對方霸道地放下電話,弄得我傻傻地在房間里站了半天。
對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我并沒有在意。事實證明,我應該在意,因之后不久,他說想見一面。地點是校門口,見面方法也讓人啼笑皆非,左手握一本語文書,右手拿一本數(shù)學書。
那天我去了,不過沒帶書,扮演的是一個從男孩兒身邊匆匆而過的身影。我失約了。站在遠處,我看到了那個出眾的男孩兒,他正望著我,我心一緊,頭一低,臉上莫名地掛滿了紅霞。那一刻,我像小偷兒一樣,躲到后面,一溜小跑,消失在他身邊。說心里話,我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晚上電話過來了,我半天都接不上話:“我……有點兒不舒服……也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彼麤]有吭聲,有一瞬,我以為他掛了,可他在我掛之前出聲了。他說,在你文章中經(jīng)常讀到“美不在乎外表”之類的那些話,原來都是假的。他讀過我的文章,太奇怪了!“生活與小說……并非一碼事!”我不知所措地解釋,他似乎很激動:“你在說謊,只不過是沒有勇氣面對現(xiàn)實罷了,你今天明明來了!”我腦子頓時一暈。天哪,他認識我!他砰地擱了電話,我真的傻了。
如果說生活是一部小說,那么該來的情節(jié)不會缺席。第二天中午,電話鈴響了,自然是他!“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知道你去了?”我用沉默表示認同。“我見過你,在報社的培訓班上。還有,第一次拔電話我是故意的。”我茫然地“啊”了幾聲,不知如何回應?!拔蚁胝J識文章后面的你,可惜我很失望。一個那么樂觀的人,卻不敢認識一個新朋友?!蔽铱嚲o的心弦頓時松了下來,原來他是我的粉絲。我不由得笑出聲來:“我錯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再打一通錯誤的電話?”他也笑了起來。
后來我們見面了,完成了沒有完成的作者見面會。
有的時候,生活真的比小說更精彩。
【簡評】
文章以“電話”為線索,引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下筆之初的陌生電話,雖讓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卻引出了引人入勝的故事;主體部分的約會電話,女生的內心似乎有了點青春期的復雜情緒,尤其是曲折變化的內容構思得巧妙而又自然;收束時的交流電話,劇情陡然轉折,情節(jié)柳暗花明,原來只是一位文學粉絲導演的一場考驗。如此作文,有點兒小小說的套路,也洋溢著濃郁的校園氣息,不失為生活作文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