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來華留學生漢語預科教育存在的問題

鐘曉路

摘?要：來華留學生通過作為入學語言要求的HSK4級后，在專業(yè)學習的聽、說、讀、寫方面仍面臨大量困難。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在于來華留學生漢語預科教育在漢語教學上忽視了不同學科的語言特點，預科教育同專業(yè)學習存在脫節(jié)現象;同時，HSK4級考試作為來華留學生入學語言要求存在一定局限性：考試設計上難以有效測試專業(yè)學習所需的專業(yè)語言技能，詞匯量上難以滿足閱讀專業(yè)教材的需求，考試真題平均句長上難以幫助考生適應專業(yè)語料的閱讀難度，需從預科培養(yǎng)階段的整體定位、培養(yǎng)方案改革以及預科教育結業(yè)考試的開發(fā)和啟用方面進行改進。

關鍵詞：漢語預科教育;HSK考試;學歷留學生

中圖分類號：G64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7615（2019）06-0112-06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9.06.018

Study?on?the?Problems?of?Chinese?Preparatory?Education?for?Foreign?Students?in?China

ZHONG?Xiaolu

（College?of?International?Education，Guizhou?University，?Guiyang，?Guizhou，?550025，China）

Abstract：After?passing?HSK4?as?the?language?requirement?for?admission，?the?foreign?students?in?China?still?face?many?difficulties?in?professional?learning?in?listening，?speaking，?reading?and?writing.?At?present，?the?language?characteristics?of?different?subjects?in?Chinese?teaching?has?been?ignored?in?the?Chinese?preparatory?education?for?foreign?students?in?China.?There?is?also?the?disconnection?between?the?preparatory?education?and?the?professional?learning.?At?the?same?time，?HSK4?has?some?limitations?as?a?language?requirement?for?foreign?students?in?China.?It?is?difficult?to?effectively?test?professional?language?skills?required?by?professional?learning?in?the?exam?design，?and?the?limited?vocabulary?does?not?meet?the?demand?of?reading?professional?textbooks.?Considering?the?average?sentence?length?in?the?test，?it?is?not?easy?to?help?examinees?to?adapt?to?the?reading?difficulty?of?professional?texts.?It?is?therefore?necessary?to?improve?the?overall?orientation?of?the?preparatory?education?stage，?the?reform?of?the?training?program?and?the?development?and?implementation?of?the?preparatory?education?completion?examination.

Key?words：Chinese?preparatory?education;HSK;Overseas?students?with?academic?degree

據教育部發(fā)布的《2014年全國來華留學生數據統(tǒng)計》，2014年全國共接收了377?054名來華留學生，其中學歷留學生164?394人，占來華生總數的43.60%，同比增加1116%，已成為來華留學生中的主要人群。預科教育是大學的基礎課程，是高中教育跨越到高等教育的重要基石[1]。2018年，教育部發(fā)布《教育部關于對中國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開展預科教育的通知》，委托具有豐富來華留學生教學、管理經驗的高等學校承擔中國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預科教育的任務，但其他經費來源的學歷留學生的預科教育仍然由各招生院校負責。中外學生趨同化管理成為當前來華留學教育管理的方向之一①。目前，留學生預科教育多采用“1+3/4”模式，即1年漢語補習后進入專業(yè)學院，和中國學生同堂開始為期3年或4年的專業(yè)學習。據教育部印發(fā)的《來華留學生高等教育質量規(guī)范（試行）》要求，漢語水平考試（下稱HSK）4級為留學生進入專業(yè)學習的入學語言標準②。但通過HSK4級后，學生在專業(yè)階段仍然面臨大量困難。因此，本文將分析三個問題：留學生在專業(yè)學習階段存在何種困難？當前漢語預科教育階段的培養(yǎng)和測試存在何種問題？如何從培養(yǎng)、測試兩方面改進目前漢語預科教育模式，從而更好地接軌專業(yè)教育？

一、留學生在專業(yè)學習階段存在的語言困難

《漢語水平考試大綱》對通過HSK4級考生漢語能力的描述為：“可以用漢語就較廣泛領域的話題進行談論，比較流利地與漢語為母語者進行交流”。但據分析，具備此能力的考生進行專業(yè)學習時在專業(yè)漢語技能方面面臨如下困難：

首先，留學生在專業(yè)課堂上遇到了大量聽力理解的困難。專業(yè)課堂中存在大量非HSK4級詞匯，嚴重制約了學生對課堂內容的理解;再加上和中國學生同堂上課，教師以母語者間的語速進行授課，留學生無法長時間高強度地使用外語進行專業(yè)學習。另外，部分專業(yè)課程授課教師的普通話帶有地方口音，也是留學生聆聽專業(yè)課學習的語言障礙?[2]?。

其次，留學生在同專業(yè)學院師生交談時遇到了口語表達的困難。留學生發(fā)音的欠標準影響了中國師生對其表達的理解。另外，留學生在交際中會產生偏誤，有經驗的對外漢語教師可從學生母語、習得情況等方面分析產生偏誤的可能原因，并推測出對方真正想要表達的含義，而對于沒有對外漢語教學經驗的中國教師，則很難對學生的偏誤進行處理和推測，達到交際的目的。

再次，留學生在閱讀教材和板書時遇到了閱讀理解與漢字識別的困難：一是專業(yè)教材的詞匯量遠超HSK4級大綱詞匯;二是專業(yè)教材中的句長遠大于HSK真題中的句長，學生會在復雜的表達中失去對句子含義的構建。另外，受漢語書寫不分詞特點的影響，詞和詞的界限不易判斷，影響了留學生使用詞典等資源輔助學習的效果。

最后，留學生在作業(yè)、論文的寫作方面遇到了學術寫作的困難。HSK4級考試中缺少對成段表達的要求，學生缺乏學術論文寫作的思維和能力。另外，HSK4級大綱詞中書面語詞的比重極小，學生缺乏語體意識，在學術論文寫作時對詞匯、表達方式的選用上偏向口語。

二、漢語預科教育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存在的問題

1.忽視了不同學科的語言特點

漢語預科教育旨在培養(yǎng)學生的漢語能力和基礎的專業(yè)知識，以達到“語言強化、知識銜接、文化適應、能力準備”[3]的目的。然而，不同學科對詞匯、語言技能的要求以及語體的特征都存在一定差異，這也導致不同學科的語言呈現出不同的特點。但現有預科教育中的漢語培訓卻忽視了不同學科的語言特點，以通用漢語知識應對專業(yè)階段學習，從而引發(fā)了學生專業(yè)學習過程中的一系列問題。

首先，忽視了不同學科對詞匯要求的差異。詞匯作為“語言中最小的能夠獨立運用的有音有義的語言單位”[4]，承載了語言中的大部分意義，不同學科中存在著大量專業(yè)詞語，比如，經濟學教材中會高頻出現“經濟”“貨幣”“曲線”“消費”等詞，而法律教材中則會高頻出現“法律”“行政”“利益”“監(jiān)督”等詞。而受到教材、師資、時間等條件的限制，許多院校在預科階段并未開設專業(yè)漢語課程。

其次，忽視了不同學科對語言技能要求的差異。不同學科受其學科特點、相關職業(yè)特點等因素影響，對語言技能的要求也有所差異。以口語技能為例，旅游管理、酒店管理、漢語國際教育、市場營銷、國際貿易、口譯等專業(yè)，由于其專業(yè)本身涉及更多溝通、傳授、商議、洽談等語言功能，從而對口語技能有著較高的要求，相比之下，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土木工程、筆譯等專業(yè)對口語技能的要求則較低。

再次，忽視了不同學科語體特征的差異。語體是“為適應不同的交際需要而形成的語文體式，它是修辭規(guī)律的間接體現者”[5]，如文學語體的特點為辭藻和修辭豐富，法律語體的特點為精確、莊重、平實簡潔、客觀中性。受到HSK4大綱詞匯的限制，留學生進入專業(yè)時掌握的僅僅是生活常用詞，如果進入如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法學專業(yè)、新聞學專業(yè)等有著鮮明語體特征的學科學習，無論在教材閱讀或是論文寫作方面都將面臨較大挑戰(zhàn)。

2.預科教育階段同專業(yè)學習階段存在脫節(jié)現象

如前所述，目前通行的留學生預科培養(yǎng)模式為“1+3/4”，即通過1年漢語補習后通過HSK4級進入專業(yè)學院，和中國學生同堂開始為期3年或4年的專業(yè)學習。其中漢語補習一般由各高校的國際教育學院承擔，專業(yè)教育階段由各專業(yè)學院負責。由于兩階段分屬不同學院負責，常常導致預科教育階段同專業(yè)學習階段的培養(yǎng)方案和培養(yǎng)目標脫節(jié)。

首先，培養(yǎng)方案脫節(jié)。“1+3/4”模式從命名上就將漢語預科和專業(yè)學習切分為兩個獨立的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常見的情況是，預科階段只教授通用漢語，通過HSK4后進入專業(yè)學院，與中國學生同堂學習和考試，畢業(yè)除達到專業(yè)學院的要求外，還需通過HSK5級。由于漢補階段沒有專業(yè)，專業(yè)階段沒有漢補，最后出現進專業(yè)時毫無專業(yè)漢語基礎以致聽不懂課，畢業(yè)時才倉促應考HSK5級的問題。

其次，培養(yǎng)目標脫節(jié)。學歷留學生目前在預科階段經歷的過程是：使用通用漢語教材學習漢語，通過HSK4級考試，進入專業(yè)學院開始專業(yè)階段學習。從現有初中級通用語言教材的編寫理念以及當下使用廣泛的教學法看，均重在培養(yǎng)使用者的交際能力，HSK4級重點考查的能力為聽和讀的能力;而專業(yè)學習階段由于需要聽懂課堂內容、閱讀專業(yè)教材、完成論文設計，最需要的能力為聽、讀、寫的能力。由此可見，在預科教育和專業(yè)學習這兩個階段中，漢語的教學、測試、使用這三個過程所培養(yǎng)、考查以及需要的漢語能力并不一致，從而導致了“所學非所考，所考非所用”的情況產生。

三、漢語預科教育測試環(huán)節(jié)存在的問題

本部分將從考試設計、詞匯覆蓋、平均句長三個方面解釋學生為何通過HSK4級后仍無法順利進行專業(yè)學習，科學分析通過HSK4級考生的漢語水平同使用漢語進行專業(yè)學習之間的差距。

1.考試設計

HSK考試自開發(fā)以來便受到廣泛歡迎和好評，柴省三、符華均等人在其研究中也證明了HSK考試的效度柴省三在《關于HSK閱讀理解測驗構想效度的實證研究》中，運用聚類分析法對HSK（初、中等）閱讀理解測驗的構想無關變異進行了探討，結果顯示：測驗分數可以解釋為考生一般漢語閱讀理解能力的有效指標，因而，測驗分數使用具有較高的構想效度;符華均在《新漢語水平考試HSK（五級）效度研究》中，從HSK?5級分測驗及題型相關分析、因素分析和考生組間比較三個方面，證明了HSK?5級具有良好的效度。?，但其作為學歷留學生入學的語言標準確實存在多種問題：

首先，HSK4的聽力錄音發(fā)音十分標準、規(guī)范，且沒有自然交際中存在的停頓、重復和背景音等，與真實語音面貌差別較大，而同作為留學入學語言測試的TOEFL（托福）、IELTS（雅思）、DELE（西班牙語水平證書）等考試的聽力材料則更接近真實交際的情況。另外，HSK4聽力中沒有涉及同學術活動相關的語料，如課堂、講座等，而這正是學歷留學生進入專業(yè)后主要的漢語語音輸入場景。因此，HSK4聽力部分無法有效考查考生在真實語音環(huán)境中對專業(yè)知識的聽力理解能力，而這正是聽懂課堂內容、學術講座所需的重要能力。

其次，HSK4的閱讀部分主要考查考生的詞匯量、邏輯推理能力、檢索文本并獲取信息的能力。雖然考查的能力同專業(yè)學習所需能力相符，但內容缺乏專業(yè)詞匯，且語料篇幅過短，無法有效考查考生對正常長度的專業(yè)語料的閱讀理解能力，而這正是閱讀專業(yè)教材、文獻資料所需要的重要能力。

再次，HSK4級的書寫部分包含連詞成句和看圖造句兩種題型，實際考查的都是考生的語法和漢字書寫能力，無法有效考查考生的邏輯表達能力、書面語體表達能力等，而這正是完成課程論文和畢業(yè)論文所需要的重要寫作能力。

另外，HSK4級考試的100道題中95%的試題均為客觀題，而其中79%為選擇題，題型過于單一，不利于語言能力的全面考查，有可能通過短期培訓考試技巧而通過考試，因此，有可能無法較為真實地反映考生的漢語能力。

2.詞匯覆蓋

詞匯是語言的基本組成部分，是表達意義的重要手段，更是第二語言教學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留學生詞匯量的多寡將直接影響其聽力理解、閱讀理解、口頭表達、書面表達等方面的水平。為考查HSK大綱詞是否足以應對專業(yè)階段的學習，我們研究了HSK大綱詞在貴州某高校專業(yè)教材中的覆蓋率。

這所高校的外國留學生漢語教育始于上世紀80年代末，是貴州省最早接收外國留學生學習漢語的高校。2018年，該校留學生規(guī)模突破千人大關，共接收長短期來自69個國家的1?073名留學生。

相較于研究生培養(yǎng)，由于本科教育的基礎性，教材在本科培養(yǎng)過程中發(fā)揮的作用更為突出，以本科教材為研究對象能更好地探明HSK詞匯與專業(yè)學習所需詞匯量的差距。因此，我們從3個留學生人數最為集中的本科專業(yè)國際經濟與貿易、工商管理、法學必修課教材中各選出一本作為研究對象，分別為《西方經濟學（宏觀部分）》[6]（以下簡稱《西方經濟學》）、《管理學——原理與方法》（以下簡稱《管理學》）[7]、《法理學》[8]。三本教材均為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guī)劃教材，能夠體現國內大學本科教材編寫的規(guī)范性和專業(yè)性，也分別體現了經濟、管理、法律領域的漢語特點。

為對語料進行分詞和統(tǒng)計，我們使用Python作為編程語言，設計了兩個模塊的功能：句長統(tǒng)計和詞頻統(tǒng)計。進行統(tǒng)計之前，先進行空白段落去除、空格去除等預處理操作。為避免語料長度對結果造成影響，我們將三本教材的文檔統(tǒng)一切割成20萬字左右的片段。詞頻統(tǒng)計中，使用了Python的jieba分詞庫。jieba庫是一個簡單實用的中文分詞庫，屬于概率語言模型分詞，支持三種分詞模式。程序使用了搜索引擎模式，對原文檔進行分詞，統(tǒng)計出教材中出現的詞匯，以及這些詞匯的詞頻。此后，將其和HSK指定級別的大綱詞匯進行匹配，標記出教材詞匯中HSK大綱詞和非大綱詞，并統(tǒng)計出詞頻。在句長統(tǒng)計中，程序遍歷全文，標記出每句話中的句間結束符號（感嘆號、問號、句號、省略號、分號）和句內停頓符號（逗號、冒號和頓號），并剔除出不影響句子長度的引號、書名號、破折號，此后第二次遍歷全文，統(tǒng)計出停頓和句子的數量與長度。

《新漢語水平考試大綱》對各個級別的詞匯量有明確規(guī)定，HSK1級至6級的大綱詞分別為150、300、600、1?200、2?500、5?000詞。我們首先考查HSK4級詞在三本專業(yè)教材中的覆蓋率。

考查四級詞在專業(yè)教材中的覆蓋率，實際上即是考查這1?200詞在專業(yè)教材文本中的占比，方法有兩種：一是不考慮詞頻，重復出現僅算1次，則覆蓋率為出現在教材中的四級詞的個數與教材中出現過的所有詞語個數之比;二是考慮詞頻，且考慮每個詞語所包含的字數，則覆蓋率為出現在教材中四級詞所占的字數與文本總字數之比。綜合考慮，我們選擇了第二種方法，原因有二：一是將詞頻計算在內，能夠較為準確地了解學生通過HSK4級后閱讀專業(yè)教材能夠讀懂的比重，有效地避免了教材中存在大量低頻詞而影響結果的可能;二是盡管經過再三調整，仍然可能存在極少部分分詞錯誤的問題，使用第二種方法可避免分詞的誤差對結果的影響，只需將有限的1?200詞在教材中所占的總字數求出，除以教材總字數即可得出準確結果。

另外，為保證樣本同質性，我們僅選用三本教材中的正文部分（目錄、序言、結語等均不計算在內），并刪去了文中的表格和公式，得到HSK4級詞匯在專業(yè)教材中的出現情況（表1）。

從表1可以看出，將詞頻納入考慮后計算HSK4詞匯在教材中的覆蓋率，三本教材的結果比較穩(wěn)定，均在40%～43%范圍內，這也證明我們的統(tǒng)計方法得出的結果是科學、可信的。總的來說，三本教材中平均出現了675個HSK4級詞，平均覆蓋率為41.02%。由此可大致推測，留學生在掌握了所有大綱詞匯的情況下，只能看懂專業(yè)教材的約40%，這一問題是否能夠通過提高留學生進專業(yè)的HSK要求而得到有效解決？我們繼續(xù)使用同樣的方法考查了HSK5級的2?500詞和HSK6級的5?000詞在教材中的覆蓋率，具體情況如表2和表3所示。

從表2、表3數據來看，提高HSK的級別確實能夠提高大綱詞匯在專業(yè)教材中的覆蓋率，然而，HSK考試相鄰級別間的跨度隨著級別的增加而加大，從四級到六級詞匯量逐級翻倍，學習時間也逐級翻倍《HSK標準教程》由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出版，實現了與HSK考試內容、形式及等級水平的全方位對接。其中對HSK4級至HSK6級的建議學時為：4級80～120學時，5級160～240學時，6級240～320學時，所需的學習時間逐級翻倍。，而相應在教材中的覆蓋率提高幅度卻與詞匯量和學習時間的增加不成比例，提高的幅度也逐漸降低。因此，通過將留學生入學語言要求提高至HSK5甚至HSK6，以提高留學生對專業(yè)教材的閱讀能力的做法是不夠經濟和“劃算”的。

教材中除HSK4級詞匯以外是怎樣的詞匯？以《西方經濟學》為例，我們統(tǒng)計了其中非HSK4級詞詞頻最高的前10位，分別是“貨幣”“曲線”“需求”“消費”“投資”“政策”“政府”“供給”“生產”“利率”，無一例外全部是與經濟學相關的專業(yè)詞匯，其中僅有4個出現在HSK5級大綱詞中，僅這10個詞語在教材中的覆蓋率就達到了7.90%。由此可見，進行專業(yè)漢語教學是改善學生對專業(yè)教材詞匯的理解情況更為經濟的方法。

通過對HSK4級大綱詞匯在三本專業(yè)教材中詞頻的統(tǒng)計和分析，可知HSK4大綱詞在專業(yè)教材中的覆蓋率僅在41.00%左右，留學生僅掌握HSK4級大綱的1?200詞是難以滿足閱讀專業(yè)教材所需的詞匯量要求的。教材中HSK4大綱以外的高頻詞均為專業(yè)漢語詞匯，由于不同學科具有不同的語言特點，通過提高入學要求的HSK級別并不能經濟有效地解決詞匯量不足這一問題，而應針對不同學科的特點增加專業(yè)漢語的教學。

3.平均句長

句子長度會對語料易讀性產生影響，“一般認為長句的難度要大于短句，因為長句中常常包含復雜的語法結構、信息結構和邏輯結構，長句的語法結構要比短句的結構復雜?！盵9]留學生考試時所考和學習時所讀的語料易讀性是否相同？本部分通過對HSK真題語料和專業(yè)教材語料中平均句子長度的對比，分析兩種語料的易讀性差異。筆者從《HSK真題集（4級）（2014版）》[10]、《HSK真題集（5級）（2014版）》[11]、《漢語水平考試真題集HSK四級》[12]、《漢語水平考試真題集HSK五級》[13]中搜集到20套HSK真題，其中HSK4級10套，HSK5級10套，從試卷閱讀部分選擇出所有完整的句子HSK4級真題中選取了閱讀部分的選詞填空（人工將正確詞語填入形成正確完整的句子）、閱讀理解兩部分，HSK5級真題中選取了閱讀部分的完形填空（人工將正確詞語填入形成正確完整的句子）、選擇同義句、閱讀理解三部分。，建立兩個共計5萬字的HSK真題語料庫。HSK真題與三本教材中的平均句長如表4所示。

從表4可知，無論HSK4級還是HSK5級，小句平均長度都短于教材中的小句平均長度，真題整句平均長度同教材更存在10個字以上的差距。從句長方面看，教材的易讀性遠低于考試真題，這也是通過HSK4的考生難以適應專業(yè)教材的原因之一。

四、對當前漢語預科教育模式的改進建議

當前，來華留學生漢語預科教育在漢語教學上忽視了不同學科的語言特點，預科教育同專業(yè)學習存在脫節(jié)現象。同時，HSK4級考試作為來華留學生入學語言要求存在一定局限性：考試設計上難以有效測試專業(yè)學習所需的專業(yè)語言技能，詞匯量上難以滿足閱讀專業(yè)教材的需求，考試真題平均句長上難以幫助考生適應專業(yè)語料的閱讀難度。需從預科培養(yǎng)階段的整體定位、培養(yǎng)方案改革以及預科教育結業(yè)考試的開發(fā)和啟用方面進行改進。

首先，漢語學習應同專業(yè)學習并進。留學生在校的4～5年的學習中，漢語學習同專業(yè)學習的關系當基本做到齊頭并進，互相促進。應在第一年漢語補習的第二學期適當加入專業(yè)漢語的教學，在為期3～4年的專業(yè)學習中始終保持一定課時的漢語課，并納入培養(yǎng)方案要求，這有助于留學生在專業(yè)學習階段持續(xù)不斷地提高漢語水平，同時從語言能力上確保專業(yè)階段的學習效果。

其次，預科教育應分階段進行?！督逃筷P于對中國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開展預科教育的通知》中，對預科教育的內容和占比做了如下規(guī)定：語言類60%，文化類10%，專業(yè)知識類25%，語言實踐類5%。預科教育階段應根據教學內容的輕重緩急、不同內容間的關系以及專業(yè)學習需要的語言技能分階段進行教學，建立起有層次的培養(yǎng)方案。以已具備一定語言基礎的經貿類留學生為例，第一階段應著重通用漢語的教學，尤其是聽力能力和閱讀能力的訓練，每周適當增加4～6課時專業(yè)漢語課;第二階段應在第一階段基礎上將專業(yè)漢語課周課時增加至6～8個，并增加數學課;第三階段應在第二階段基礎上，將聽力、閱讀課升級為商務聽力、商務閱讀課，重點提升和強化專業(yè)漢語技能。

再次，開發(fā)或啟用預科教育結業(yè)考試。中國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預科教育在多年探索中已較為成熟，預科教育結業(yè)考試中的“漢語綜合統(tǒng)一考試”是北京語言大學漢語考試與教育測量研究所研制的新型漢語考試，填補了預科漢語考試的空白。根據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預科教育劃分的專業(yè)方向，分文科、經貿、醫(yī)學、理工四個版本，“考試采取漢語語言能力與語言知識并重的原則進行設計，采用綜合式和分立式并行的測試方式，以測查語言交際能力為主，兼顧語言知識，對各項語言技能全面測評?！盵14]試卷包含121道題，涵蓋基礎漢語和專業(yè)漢語兩方面?！皾h語綜合統(tǒng)一考試”相較于HSK考試題型和題量都更為豐富，考查考生在專業(yè)領域講話中關鍵信息獲取能力、近義詞識別能力、專業(yè)漢語詞匯量、快速從專業(yè)漢語文本檢索所需信息的能力，以及成段表達能力和綜合運用漢語的能力，是作為預科結業(yè)考試和學歷留學生入學語言標準更為科學的選擇。

五、結語

隨著來華學歷留學生人數的增加，留學生預科教育改革勢在必行。中國政府獎學金本科來華留學生預科教育已形成了較為成熟的體系，各留學生培養(yǎng)院校應積極借鑒預科培訓基地的預科教育模式，根據學校特色和學生特點以及具體情況作出適當調整。明確預科培養(yǎng)目的、規(guī)范預科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統(tǒng)一預科結業(yè)標準、推進預科-專業(yè)接軌是留學生預科教育提質增效的具體手段，更是新時代對留學生預科教育提出的更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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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鐘昭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