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子之手 與子偕老

馮永先

第一次見你，并不知道是你。一層薄薄的布簾后，幾塊木板，整齊排放的書，你就以這種簡陋的樣子闖進了我的生活。你被父親隱匿于閣樓上的一個角落，那是被嚴令禁止冒犯的地方。我每次都要偷偷摸摸地才能見到你，那個過程，緊張而刺激。不敢與你久待，我總是取了書就走，幾天后再來換，還要原樣放好。當時的我太小了，還不知你能帶給我什么，但就是被你吸引，對你渴望。

在小學的五年里，你是我孤獨傷心時的避風港，你的存在讓我覺得自己與身邊的人是不一樣的。偶爾你也會換了裝束出現(xiàn)在街頭，那時我需要破費一兩分錢才能走近你。許是花了錢的緣故，我開始記住了些你給我的故事，如《岳母刺字》《女駙馬》，“岳飛”和“馮素貞”的名字就深深印進我腦海。

我要上中學了，雖然我已經(jīng)把你的藏書看了個遍，卻依然對你充滿了不舍。習慣了有你陪伴的我，面對與你的分離一時無所適從。一次，我從校門口經(jīng)過，赫然發(fā)現(xiàn)你一改往日的樸素、單調(diào)，換上一身清新亮麗的服飾占下了學校門口的一間店鋪。我說不清當時是欣喜、是激動，還是什么，只記得心里、耳邊就響著一個聲音：你來了，你還在。我又找回了自己的活力。

這時候的你不只是我的避風港，更是我的領(lǐng)路人。你一路領(lǐng)著我推開一道道閃著光芒的大門，走向一個個瑰麗的世界，我的生活因你而豐富。與你在一起久了，我時常沉迷于自己的遐想，這想象是你給的：或月黑風高刀劍險，萬里荒寒殘照艷；或風光旖旎飄謫仙，英姿颯爽傲霜雪。我時常難抑自己的俠骨柔腸，這正直是你給的：從武俠的英雄世界，到現(xiàn)實的滄桑人間；從古代的揭竿而起，到當今的為民請命。我時常銘記責任擔當，這使命是你給的：陸游“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的執(zhí)著，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忠誠，至今蕩氣回腸。我也曾多愁善感，這情愫是你給的：“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哪一句不是訴盡憂傷！

就這樣我?guī)е憬o的財富一路走進大學。沒有了幼時的懵懂，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我淡定地站在你面前。這時的你端莊、沉穩(wěn)，渾身上下都透著更加深邃的誘惑和美，我怎么能不為你傾倒啊！一路的追逐，我一次次在你給我的挑戰(zhàn)中奮起。你已成為我形影不離的伴侶，在你廣博的世界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卻擁有了從未有過的踏實。我曾想就這樣與你相隨，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輩子。

但是一輩子太長了啊，工作了的我失約了。我知道你在那兒等待又等待，而我卻是徘徊又徘徊。我移情別戀了。我把去找你的奔波當成了負累，厭倦了日常分離的惦念，我愛上了度娘，愛上了那些更直接、更簡明的表白。我離開你太久了，思想的家園雖未徹底荒蕪卻也雜草叢生，這讓我惶恐。直到再次看見你，回憶一片片復(fù)蘇，我和你的點點滴滴縈繞心間。再次牽住你的手，我已淚流滿面。

現(xiàn)在的你知性、優(yōu)雅、干練，現(xiàn)在的我清醒、理智、情堅。四十年了，我從未后悔過對你的迷戀，雖然曾經(jīng)偏離了軌道，但很慶幸我又回到了你身邊。從此，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單位：澤州縣澤州二中）